祁梧栖摇头,“正确来说,应是你待我出祁府之后。”
“出了祁府之后?”青录想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带你离开时你还昏睡着,想来应是那个时候罢。”想到他早就回到自己身边而不知,这心里便苦得发涩。……虽那个时候自己并不知晓二人的羁绊,可如今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自责一番。
忆起这两年的相处,他不由得松开手臂将怀里的梧栖转过身来,“这两年你到底在作何打算?还有,你为何进宫?”
梧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冷笑开来。
“有何打算?为何进宫?青录啊青录,你敢给我道一声不知,我祁梧栖现在就立马走人!”
“你敢!”
“你倒是看我敢不敢!” 梧栖推开他站起身来,“应倾允,应青录,你别忘了你前世说的话。
若是你做不到,这一世便当我不存在,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的我独木桥!”
他太了解一个人的人性。
当一个人拥有了他人不曾有的记忆,而且那份记忆里的过往与教训还能帮助自己翻盘,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那份馋人的住诱惑?即便他们两人相守十年,可他依旧不敢盲目的取相信前世的那些诺言。
要知道,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便有不同的心境。当初青录是在被囚的情况许下誓言,而如今……
莫怪他多想,作为一个成熟男人,且经历过三世的男人,他的思想自会比常人老陈一些。
第七十六章
应青录未想祁梧栖的反应会是这样的反应。掀开被子下床,兴许是在床上趟得太久的缘故,站起来时身子有些不稳。
梧栖伸出手刚想将他稳住,应青录却抓住他的手一个用力强势地将他搂紧了怀里。他的身形比梧栖稍高上一些,这般搂着,二人极为契合。
微低下头在梧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随后又挪过去轻含着住他的耳垂。
耳垂是梧栖的敏感处,被应青录含在嘴里的一瞬间,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脚下有些发软,他不由得用手抓扯住应青录身上的衣衫。
应青录喉咙处溢出低低地的笑声,含着他的耳垂,舌尖来回轻扫着。
“……”梧栖红着脸发出一声沉沉的喘息,禁欲多年的身体开始发烫,那潜伏在身下的欲望已是半抬头。
应青录放在他腰间的手滑到他的腰下一用力,两人的下身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感觉到彼此身下的变化,梧栖的心跳便完全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腰间上的手开始不规矩的滑到他的股间不怀好意的揉搓了两下,于是他再也受不住呻吟出声。
见惩罚得差不多了,应青录这才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放开后开口道:“上一世本王确有不甘,可最不甘的便是你。你比本王先死,你可知晓你死之后本王又是结束一生的?”说道这里,拥着梧栖的手臂突然发力,那力道仿佛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青录……”梧栖感受到他的情绪,不由得心里一痛。
“即便本王当年争位失败,也未向七弟下跪求饶过,可是为了你,本王下跪求了……”应青录的目光迷离,仿佛回到了梧栖身死之后的那一天。
那日漫天大雪,在风雪之中,他忍着全身的病痛跪在已是皇上的七弟身下求他,求他放他出去……只为亲手安葬梧栖。
七弟不愿,他便在那处一直跪着。
心里的执念支撑着他跪了足足一夜。
那时他早已失去了功力,失去了身体的康健,那一夜是如何过来的,他至今也想不起来。
七弟最终不忍,还后还是给了他半月期限。
梧栖喜静,他便为他寻了个安静之地。
差人连夜修墓,直到第九日才修好。
梧栖下葬之前,他独自去了墓底下的另一间挂满的那些画的墓室。
那些画,是二人在一起时画的,一些是兴致所作,一些是为打发时间所作……一幅一幅积存下来,便连成了梧栖的一生。
从怀中掏出一块写着字的布,布里的字经过特地处理过,只要封存得当,它永不会失色。
将它卷起来放入早已备好的一罐红豆之中封严之后,便用手一点一点的刨开土将它埋入。
着笔葬留心中字,道尽一生情难死!
梧栖下葬那日,晴了几日的天又是风雪满天。
在风雪之中,他亲手抱着梧栖进入墓室,亦亲手将他放入石棺之中。看着石棺中早已没了气息的今生所爱,他笑了。
石棺在他的眼底下渐渐合拢,梧栖的身影也在眼中慢慢消失。
嘴角的笑意愈来愈大,笑着笑着便大笑了起来。
凄厉的笑声在墓室中回荡……
就在石棺即将合拢的那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
他不能梧栖独自沉睡,更不能让梧栖离开他身边……即便是死!
带着梧栖离开了墓地回到了静栖苑,在大火之中,他躺在他的身边温柔的笑了。
——生有欢,死有憾……执了吾妻的手,却不能与吾妻偕老。
——若上天有眼,我应青录愿做三生牛马来换你我下世相遇。
听着青录低声说着上一世他身死之后的事,梧栖只觉得心头一阵窒息。
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之后他又是如何过的,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青录会陪着他去死……
难怪,难怪当初在墓里没发现自己的遗体。难怪那墓里唯留红豆墨像无主冢。
都说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可青录却在最后为了情,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如今这一世,他们二人到底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
应青录说后,苦涩而庆幸的笑了,他庆幸上天听到了他的执念让他们重新在一起,更庆幸他这一生的命运还来得及更改。
他不能再让梧栖为他担心,不能让梧栖陪他再过那些苦日子,更不能让梧栖早亡……
握紧梧栖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亲吻了一下,“你我有幸重回此生想来是老天的眷念。上一生我说过的话怎会不记得,往后莫要再说那些让本王不高兴的话。这一世,我只想执着梧栖你的手与你偕老。”
这番话,足以让梧栖安心了。压在心底的那口大石被搬开,他的脸色亦也好了不少。
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了,人总是往前看的,他不能老惦着上一世不堪的事为难青录,为难自己。
瞻前顾后会让人变得软弱不堪,甚至会把自己困在一个怪圈里出不来。
看着眼前的两世挚爱,他在自己的胸口点了两下后轻叹道:“梧栖这里,只有你应青录。情到浓时情转薄,就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变得狠心。”
应青录看着他沉默了半响,最终在他的脸颊上轻拍了拍,“是啊,你明明回来了,却能狠下心离开我身边。之前我问你这两年你在作何打算,又为何进宫不过是在关心你罢了。你倒好,还未弄明白话中之意就开始发脾气。”
“我只不过是……”
“罢了罢了,为夫心里明白。咳……醒来后滴水未进便说了如此多的话,吾妻真不体贴为夫的辛苦。”言罢,应青录彷若失去了重心一般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梧栖身上。
梧栖稳住他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也知晓你才醒?回床榻上坐着。”
“为了平息你的怒气,为夫的力气用尽了……”应青录开始耍起了无奈,故意加重身体的重量,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压。
“……”早已经习惯这人的无耻,梧栖心里叹了一口气,便冷着脸将他半抱半扶的拉扯到床榻上。
第七十七章
应青录醒后精神状态并不好,为了安抚梧栖又耗神说了那么多话,在喝下水之后,便有些撑不住了。
梧栖扶着他慢慢躺下,“撑不住就别撑了,先睡一会儿,等你醒了之后再说别的也来得及。”
应青录摇头,“本王醒来的事有几人知晓?”
“就你醒来时见到的那几个知道。”梧栖一边回话,一边细细的为他盖好被子。
“你去叫他们进来,本王有话要吩咐。”
“你省心些吧,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你若有别的吩咐,那也要养好精神再说。”
应青录确实累了,他握住梧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闭上眼低声道:“你进宫要做什么本王心里有数。”顿了一下,又再次睁开眼直直的看着梧栖,“你莫要动手,那怕那个人是该死之人,本王不愿你为了她背上一条人命。本王是你的夫,该做的,本王自会去做,你只需想办法辞了宫里的职务乖乖的呆在本王身边便可。”
梧栖闻言之后为此一笑,“你道我还是当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的祁梧栖?”抽回手起身,转过身背对着他,“当年要不是那个毒妇,你的双手双脚又怎会被废?”重新转回身,冷笑,“当年我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今生回来,我又怎会放过她?区区一条贱命而已,我祁梧栖还背得起。”
提起双脚被废的事,应青录抬起如今完好无损的双手静静地看着,看着看着,仿佛看到手腕处那恐怖得让人胆战心惊的疤痕。
半响之后,他放下手看向梧栖,“若你真想亲手杀了她,那本王便成全你。不过,一切要等本王醒来之后。”
梧栖眼神微动,并未作答。
听不到他回话,应青录只当是他应了。
“过来陪本王睡会儿。”
梧栖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摇摇头,“多有不便,我在这儿坐着陪你便是。”
“不要让本王再说一遍,上来。”
祁梧栖:“……”
应青录的性子便是这样,一旦倔起来便是个犟脾气,他哪管梧栖口中的便与不便?想着二人好不容易续了上世之缘,他怎能容忍梧栖只坐在自己身边不让他抱在怀里?
看着一脸无辜的某人,梧栖妥协了。
脱了鞋刚躺在床榻上,一只手便伸过来将他一捞,便将他整个人捞进了怀里。
侧过头看去,本以为正一脸得意的青录却是闭上了眼,眼角处,带着零星的泪珠。
“身体是暖和的,会说话、有生人气息的梧栖……”
“……”
……
烛火见底,原本闭着眼的梧栖却睁开了眼。
在床上继续躺了一会儿,确定身边的人睡着了,梧栖才小心翼翼的将腰间的手臂移开。
看着再次睡过去的人,他内心深处极为复杂。
青录说之后的一切有他,可是在他眼中,机会不等人的。青录虽贵为王爷,可要在皇帝的后宫动手并不容易,且说他如今中百日醉之毒……
……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着好外衣,为床上沉睡的应青录理了一下锦被便头也不回转身出了内室。
在屋外等待有些着急的徐公公见他出来,便急急的迎了上去。
“我家王爷他……”
梧栖摇头,“公公放心,你家王爷无碍,只是刚才与我说一阵子的话累着又睡过去了。”
“这便好,这便好。”徐公公安下心来。
“徐公公,王爷醒来之事切莫与外人说起,王爷他另有打算。若有人问起我带来的朗神医,你只管摇头什么也别说。”
“老奴省得。”徐公公何等聪明?听了梧栖的话,心里便有了底。他虽不知梧栖身份,可见到他家王爷对他的态度,想来他并非常人,是而在态度上恭敬得很。
梧栖左右对着他善意一笑,随后向四周望了望,未见着朗明的身影,“”朗神医在何处?“
“在另一个屋子里歇着。”
“有劳公公去请他过来,你家王爷身上的毒还需问问他。”提到应青录的身上毒,梧栖不可谓不担心。
“公子稍等,老奴这就去请。”
徐公公刚走没两步,梧栖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
“徐公公等等,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
青录已经睡下,在这里说话总归会打扰到他,想到这层,梧栖这才改了口。
应青录再次醒来已是次日的申时三刻(下午三点四十五左右),视线扫过,见屋内没有预料中的人,脸色瞬间一沉。
“祁梧栖人呢?”
“祁公子他……”
“进宫当值去了。”一旁优哉游哉的朗大神医把话接了过来。
应青录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进宫?谁准他进宫去的?他不是答应本王……”话到此处突然顿住。是了,他怎么忘了梧栖还在宫中当值?
“答应?他答应王爷你什么了?”朗明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应青录皱着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徐公公,“徐耘,他是何人?”
跪在地上一脸淡定的徐公公垂眼回道:“回王爷,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朗神医。”
“江湖?神医?”应青录冷笑,“不过是个骗人钱财的江湖郎中罢。”
徐公公闻言,急忙在地上磕了一下头回话道:“王爷,朗神医医术确实高明啊,王爷你能醒来还是朗神医的功劳。”言罢,他又赶紧挪动身子转过看向朗明,“朗神医消气,我家王爷并非故意。”
徐公公心里急啊,江湖人士性格怪异说走便走,他就怕自家王爷开罪了朗神医。要是朗神医一气之下走了,那他家王爷身上的毒又该怎么办?
朗明对着他笑了笑,手上慢悠悠地将泡在烈酒中清洗银针一根根往外取出,“性子坏,口上不积德,就是一张脸还过得去,不过也是命里无福无寿的男生女相,也不知梧栖是如何想的,竟将你看得如此重要。”言罢,还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你放肆,竟敢咒我家王爷!”正在着急朗明会生气的徐公公一听那还了得,于是马着一张脸大声呵斥。
“梧栖?”应青录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因为他的耳中只有梧栖二字。
朗明抬头扫了他一眼,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应青录看向徐公公,“徐耘,你说!”
“王爷要老奴说什么?”徐公公茫然。
应青录咬牙,“他和梧栖是何关系?”
要是没关系,他立马要了他的狗命!
徐公公:“……”
第七十八章
皇宫十一皇子处。
年仅五岁的十一皇子撅着嘴,一边研磨一边用圆圆的大眼斜视着一旁昏昏欲睡的梧栖。
脸上痒痒的,抬起满手是墨的小手在脸上狠狠一擦,那力道完完全全的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梧栖微微睁眼,目光从他的脸上淡淡地扫过,也不说什么,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继续歇息。
“先生,本皇子要磨多久啊?”小皇子停下来看着他。
“十一皇子,心安,心稳。你何时墨出让我满意的墨,我便何时让停下。”梧栖撑着脑袋眼睛也不睁的随意回着话。
小皇子垂眸看了一眼墨水四溅的磨盘不满意了,“你半个时辰前就是如此说的!”
“才半个时辰而已,你要磨不好我让你天天磨。”梧栖缓缓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