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之时,窗格突然打开,一片寒光闪过,罗入景的手刺啦一声断了,竟然是一把弯刀急速飞过,又回旋回窗格。
只见窗格上,一个傲然尊贵的身影斜斜而坐,红瞳奕奕闪光。竟然是呼延恪罗,看到罗入景瞪大眼睛,他勾起嘴角,再用力飞刀,刀入心脏,罗入景当场气绝。
“这种小人,不杀彻底,是很危险的!”呼延恪罗勾起嘴角朗声对柳乔阳道
柳乔阳已经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见罗入景断手旁的机关,顿时明白了一切,向窗格上的呼延恪罗投去感激的一瞥,便头也不还地继续前行。
“喂!我说你别硬撑啊!”呼延恪罗闪身入内,跳到柳乔阳身边:“你这样还没救到子卿,自己就先没命了!让我来替你止血疗伤!”
“不用。”柳乔阳一边满口是血地说着,一边坚定了眼神继续向前:“子卿还在里面,我要先救子卿。”
“子卿他没事!”呼延恪罗一把拉住柳乔阳,把他摁到地上坐下:“那几个想沾污子卿的混蛋都被我杀了,子卿是受了他们突然断头的惊吓才叫了一声昏过去了,他现在还昏在里面,没有生命危险。倒是你,再不疗伤,就该去见阎王了。”
听到子卿没事,柳乔阳舒了口气,感激地对呼延恪罗点点头,便闭上眼睛,任呼延恪罗施为。
半晌,呼延恪罗为柳乔阳止住血,又喂了他一粒丹药,才放心地收手。
柳乔阳看了呼延恪罗一眼,正要说话。
呼延恪罗突然出手制止:“你现在重伤,还是别费力气。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是就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柳乔阳点点头。
呼延恪罗便把实情相告。
原来,呼延恪罗那天自客栈逃出,并没有走远,发现子卿转醒,料想自己与沈洛殊的计划必定落空,自己也会受到怀疑,便藏在附近,想伺机救出子卿。
只是没想到罗入景行事小心谨慎,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得知子卿的下落。后来好不容易从向冲那里得到消息,跟踪罗入景来到了罗家大院。
可没想到罗家大院机关四布,进来了就无法出去,呼延恪罗就此和外界失了联系,也无法和沈洛殊联络。呼延恪罗偷听到罗入景要利用子卿来引柳乔阳送死,便知道子卿一时半刻并无生命之忧,便没有即刻杀人救子卿。因为救了若出不去,两人只能饿死在这里。于是躲在暗处,探查这间屋子机关的窍门。
这日,罗入景为了困在柳乔阳,大肆摆弄机关,于是个中机巧便被呼延恪罗摸了个透,而呼延恪罗这才敢将罗入景杀死。
当时,屋中大汉得了罗入景之命令,想要玷污子卿。呼延恪罗哪里肯让他们得逞,出手一刀,那六个人的头颅齐齐被隔断。子卿知道罗入景想让自己被人凌辱来刺激柳乔阳,本来咬紧牙关,无论怎样被糟蹋都不出声。却看见六人突然在自己面前齐齐断头,受了刺激才失声大叫。
正当呼延恪罗叙述完,两人突然感到整个大地在震动。
“嗯?”两人均皱眉看向罗入景死去的地方。
“坏了!”两人发现,罗入景右手被呼延恪罗砍断,而左手,却正按压在某个开关上。呼延恪罗大呼一声:“竟然让他开启了总开关,这座大院顷刻间便会塌陷!”
什么?!
“子卿!”柳乔阳大呼一声,急急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
呼延恪罗也是大急:“你现在支撑得住吗?你赶紧背着子卿离开!我知道几个机关,可以延迟崩塌!”
柳乔阳咬紧牙关,点头道:“没问题!我带子卿走!你呢?能逃出来吗?”
“还废什么话!有什么话等有命出去再说!”呼延恪罗说着,奔向总机关房。
柳乔阳不再耽搁,急速跑向里屋。
子卿正倒在六个身首分离的裸身大汉中间,缚着他的绳子已经被呼延恪罗割断,赤裸的身上亦被呼延恪罗披了一件外衣。
柳乔阳来不及多想,把昏倒的子卿背到背上,急急向外奔去。
呼延恪罗已经找到了开启房门的机关,大厅与院门层层洞开。柳乔阳便在颠簸晃动的地上向门外疾奔。
呼延恪罗!你一定要找到机会逃出来!我柳乔阳认你这个兄弟!
……
急急奔了好几里地,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如地震,如山摇,整个罗家大院连同周围一大片地轰然倒塌,陷入地底。
柳乔阳站在好几里地之外,居然还能收到波及,一手搂住背上的子卿,一手抱住一旁的树干才堪堪站稳。嘴里却是忍不住,一口鲜红又再次喷了出来。
“乔阳……”
这时,还在昏迷之中的子卿忽然开始喃喃自语。
“这是个……陷境……求求你别来救我……不要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不要来……我想你好好活着……”
“哈~”柳乔阳听得子卿的胡话,心里滋味杂陈,不由感慨出声,鲜血也随之流下来。
原来背上这个混蛋,之前都在骗我!
想着,柳乔阳握紧拳头,一拳狠狠打向树干。
柳乔阳,你这个笨蛋!你沉浸在自己的爱恨得失之中,居然忘记了自己爱上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当初他先喜欢上自己,却苦苦捱着,不让自己看出半分端倪。如今,他不过是故技重施,隐忍对自己的爱,把自己推向他以为的幸福之中,自己怎么也被他骗了呢?!
真是个笨蛋!
呵~子卿,你这个傻瓜~没有你的地方,我怎么会幸福呢?我死,你不会独活,难道你死,我就会开心吗?
呵……
柳乔阳感慨着,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再也支撑不住了,与子卿一同昏倒在地。
第一零九章:泪如雨下
宗正司。
万籁寂静的夜晚,宗正司中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闪过。
一本册子忽然出现在严明堂的案桌上。
上面详尽地记载了疾风堂在平阳所有的据点,南疆商道之秘,以及相关人员的信息。
那是罗入景的诅咒,他身死,此册必呈朝廷。
……
柳府西厢房中。
子卿缓缓转醒,入目的是柳夫人焦急的神色。
“娘……”子卿支起身子来,喃声道。
“你总算醒了。”柳夫人神色稍缓:“担心死娘了。”说着,摸摸子卿的额头:“还在发烧。”温柔地拿过药碗给子卿喂药:“你受了风寒,来,赶紧把这药喝了。”
“嗯。”子卿顺从地点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柳夫人,这个视自己如己出的人。久违了……母亲的温暖……
一边喝着药,一边看向四周。
这是自己的房间……
竟然还如多年前离开之时一模一样,几净窗明,纤尘不染。
乔阳到底还是单身赴了约,把自己救回来了。
那他呢?他人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子卿想问,却不敢去问柳夫人。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子卿闻声看了过去。
浑身缠满纱布柳乔阳跌撞着站在门口,正怜惜地看着子卿。
“阳儿,你怎么过来了……你的伤……”柳夫人从床边站起。
可柳乔阳却似没有听见母亲的问话,只关切地看着床上的那个人。
“娘,都是我不好。”跟过来的严静芸向柳夫人歉意道:“我怎么也拦不住乔阳。”
其实柳夫人早已会意,默默暗叹一声,对严静芸道:“芸儿,让他和子卿呆一会儿吧,你先随我去厨房看看乔阳的伤药熬得怎么样了。”
“是。”严静芸乖顺地应道,便随着柳夫人出去了。
待柳夫人和严静芸一走,房间里只剩下柳乔阳和子卿两人。
子卿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乔阳,可是他又止不住想知道乔阳伤得怎样了,有没有大碍。
看子卿低敛着眉目,神色不安,乔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果然……一旦醒来,就开始拒自己千里之外了。
乔阳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抱住子卿:“不许再拒绝我了。”
子卿惊诧于乔阳的怀抱,不安地想要推开,可是手一触到乔阳满身的伤口,心里更加凄惶难安,不由轻柔摸着,颤声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乔阳却似没有听到子卿的问话,执着地对上子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问道:“告诉我实话,你,还爱我吗?”
子卿看着乔阳如火般炽烈的眼睛,听到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顷刻间心中就似被火灼烧,疼痛难忍。
连番的遭遇让他疲惫不堪,对乔阳伤势的担忧让他卸下防备,问话的突然让他来不及伪装。
更重要的,是心中那道裂了一遍重铸一遍,裂了一遍再重铸一遍,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墙再也低挡不住内心汹涌的感情,突然间溃堤崩塌,情感的洪流一泻千里。
心痛可以忍。
爱,不能忍。
许久不曾流过的泪,顷刻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纷纷滚落到乔阳的手上。
手心炽热的温度,便是他对自己的感情。
还需要问吗?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却偏偏还要这样折磨他。
柳乔阳心疼地伸出手来,轻柔地为子卿擦掉面上的泪。可是,更多的泪水却从那双灵动的眼眸里滚落出来,打湿了柳乔阳的手。
“你呀,”柳乔阳一遍遍地为子卿擦去脸上的泪,喉头竟有一丝哽咽:“怎么这么傻啊。”
子卿闻言心中更是难过,泪水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他拼命忍着,可是越忍,泪水越多,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打湿他的双手。
乔阳掰开他的手,捧起他泪流满面的脸,温柔地吻上了子卿的唇。
这样一个在湿热泪水中的吻,正如此生最缱绻的温柔,让人无法拒绝,无法逃避,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泪决堤,
一如此刻的柔情,
情满溢。
便似今生的执着。
海枯石烂有穷尽,
唯有深情无绝期。
今生唯一的奢望,就是与你携手相约。
这样的要求,
过分吗?
贪心吗?
……
门轻开,
伤药无风成纹,
因为药碗在抖,因为端着药碗的手在发抖。
严静芸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屋中忘情相吻的两人,几乎想要尖叫出声!
第一一零章:何处天堂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纵然惊慌失措,严静芸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娴静端庄,没有让药碗从手上滑落摔碎。
但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冲撞挤压,只想喷涌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离开,仓皇地逃离这里,但她却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
经过后院的石桌时,终于撑不住,腿一软摔在石椅旁边。那碗已经在她的跌跌撞撞中洒得所剩无几的伤药也倒洒一边。
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个让乔阳念念不忘的情敌到底是谁?是何方的佳人,哪家的美人?哪个纵使离开了都能让她这个眼前人逊色三分的女人?
却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乔阳至始至终,爱的竟然是一个男人。
可笑啊!
真是可笑!
在这场感情中,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唯独自己,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自欺欺人。难怪茗烟会对自己欲言又止,难怪婆婆总是叹气,难怪难怪……
原来自始至终,可笑的只有我自己!
往事如尘,历历在目。
犹记得,
当自己穿上新嫁衣,披上红盖头,满心欢喜地嫁入柳家,嫁给了自己的所爱。
在那个该是所有新娘此生最幸福的夜晚,自己忐忑着,羞涩着,却又满心期待着,幸福着,被自己的夫婿揭开了红盖头。然而,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和一句比寒冰还冷的话:
“皇上指婚,不得已为之。等风波过去,你我各走各的,互不相欠。”
每一个女孩子都做着自己真命天子的梦,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真命天子会骑着白马来接自己。
自己何其幸运,嫁给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然而这个梦,却在被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轰然破碎。
梦总是美好的,但喜欢做梦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残酷的现实结结实实地一巴掌扇醒。
可自己还不甘心。
自己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已经离开的女人还能让乔阳魂牵梦绕。以为,只要自己做对了一切事情,乔阳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个女人,爱上自己。
于是自己费尽心思,兢兢业业地做着每位大少奶奶该做的事情,孝顺公婆,侍奉丈夫,打点家里的一切。以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从不会做饭,也不做家务。可为了得到乔阳的爱,自己不但用心得学会了所有他最爱吃的菜,还将整个府上收拾得井井有条。
不骄横,不任性,温柔贤淑,体贴宽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完美的大少奶奶。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做对了一切,依然没有得到丈夫的爱?!
但前不久,乔阳居然破天荒的接受了自己,让自己以为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苦尽了终于甘来。
那些日子的温柔缱绻,竟让自己误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也让自己忘了,
花开必然花落,
欢喜之后,必然伤悲……
严静芸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串莹莹生光的紫色珠串,那雅贵柔情的光芒犹在,可心中却凄凉难掩,任凭此生最委屈最伤悲的泪水悄然滑落。
那些日子的温存,
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场欺骗?
严静芸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你的到来,本该让我高兴不已才对啊,为何我现在却如此痛苦?
第一一一章:情心无语
“你这是要去哪里?”
柳乔阳推开西厢房的门,却发现子卿将他的屋子整理地干干净净,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
子卿低垂着长睫,轻声细语道:“我的伤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乔阳提高音量,语气里透着焦躁:“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里去?!”
“我……”子卿颓然地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语气却很平静:“这几天,我已经够任性了……你毕竟已经有了妻子,我们……我们不可以……”
乔阳一个箭步走过来坐下,霸道而强硬地将手从子卿后背伸过去,紧紧揽住,不许子卿有任何挣扎:“我的妻子是你!”
“可是……”子卿紧紧咬住嘴唇,眼里已经泪水氤氲。
“没有可是!”乔阳很坚定,也很强硬地说:“你还想继续错下去吗?!两年多前,你不说一句话就走……我舍不得怪你,怨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生气!柳子卿,我告诉你,我很生气,直到现在我都不能释怀!”
“我……”子卿想起那个离开的月夜,心如绞痛。
当初离开,是因为自己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爹爹娘亲的反对,世人的目光,无法绵延子嗣,都将是彼此的负累和痛苦。以为……乔阳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一定会很不幸。才愿意成全他娶一个女子,至少,至少让他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