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鬼 下——五月咸鱼

作者:五月咸鱼  录入:02-28

这更意味着,我必须将林清麟,与自己的学业,放在天平的两端,衡量一下,孰轻孰重!

与怀念校园的生活不同,我根本不敢去想象,自己会离开林清麟——仿佛那对我来说,是多么可怕,多么令人恐惧的一件事情!

离开林清麟,重回校园——不仅仅只意味着我会离开林清麟两三年,更意味着,我将从此彻底失去林清麟!

因为,至始至终,我能给的,比别人、比阮涟漪,多的那一点,就是能够始终陪在林清麟的身边,让他不再孤伶伶一个人前行……

若是做不到,我将失去留在林清麟身边的资格。

就算到那时候,林清麟还愿意再接纳那样的我,但我却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而且我清楚地知道,今日我若是会为了学业暂时放弃林清麟,那么,有一就有二,终有一天,我还会再让他寂寞,再让他变成一个人……我如论如何,也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

如果没信心给他全部,就不要接近林清麟。

因为他,值得更好的人。

与父母通过电话后,我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低迷。

将林清麟与学业放在天平的两端,无论倾向哪方,作为天平支点的我的心脏,都在承受着双方的重量,始终沉甸甸的。

父母的建议来得如此突然,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我都没有机会,为父母终于肯理我了的这一事实,欢呼一声……

虽然林清麟刚好没听见我和父母讲电话,但我身上的气压变化如此明显,林清麟应该也注意到了我的不大对劲。不过,他仍像往常一样沉默着,只等待我自己愿意开口的时刻。

“林先生,在你的印象中,你父母是什么样的呢?”我目光不晓得要移动似的直直盯着电视屏幕,但却开口,问了在我身边的他,这样一个问题。

我记得林静曾经说过,林清麟的父母早逝——也不知道那时候林清麟多大了……

“……我没有印象。”

虽然从林清麟的口气里听不出任何不对劲,但是这样的回答,仍是让我倍感在意地抬起头,紧张地看向了他——

林清麟的神色却很平静:“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和我爷爷住在了一起。”

我点点头,却霎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来林清麟的父母,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的……

林清麟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掺杂了不易察觉的低柔,他对我说道:“傻瓜,我没事的。”

我紧瞅着他。

林清麟抬起头,视线盯着墙上某处,更像在遥想着什么。他低声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我与我的父母,只不过是缘分比别人的浅了点……但也不代表没有——我听爷爷说过,我的父母还在世时,把我照顾得非常好,无微不至——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巴望着他。虽然他的口气是轻松的,却还是不能阻止我的脸上,写满“心疼”两个字——若不是仍有遗憾,林清麟何必说这么多?

“林先生,你想他们吗?”印象再模糊也好,甚至没有印象也好——身为人子,只要想到自己的父母,那种渴望着什么的感觉,都是会有的吧?

林清麟很坦率:“有时会想。”

“想些什么?”他难得说起这方面的事情,我不禁希望他多说一些,因为我想再多了解他一点,关于他的想法,关于他的方方面面。

“想他们现在不管是在哪里,是否过得很好……也偶尔会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林先生你这么优秀,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非常地骄傲!”我很肯定地说道。

林清麟听到我的话,嘴角轻逸出一丝微笑。

我多看了他两眼,忽然别开目光:“……林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父母还在世,你会做违背他们意愿的事吗?”

“为了什么?”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林清麟却这么问了我一句。

“嗯?”我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违背父母——是为了什么?”他表情专注地看着我。

我说不出口。

但在我的心里,答案很清晰:为了你,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林先生,如果是你呢?你会为了什么,而选择违背他们,甚至让他们失望吗?”我有些急切地,将问题抛还给他。

林清麟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小半会,他语带坚定地答道:“我会。为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是应该做的事情?”

“很多,”林清麟微一停顿,仿佛要透过我的双眼,看透我心思的目光中,暗含着什么:“尉迟,一个人应该去做的事情有很多……让自己得到幸福,也是其中一件。”

我的眼睛瞬间睁大!

“——即使那会伤害到最亲的亲人?”我颤抖着声音,问。

“假如选择了不伤害他们的道路,你会因此而变得快乐吗?”

我哑然。

林清麟捧住我的脸,让我们避无可避地直视着彼此的眼睛:“尉迟,你可以‘自私’一点没关系。试想一下,如果你一直背负着照顾你弟弟尉迟悠的包袱,如果你没有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而逃出家门,那么,时至今日,你也还是在画地为牢,不仅困住了你自己,也困住了尉迟悠……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我完全惊呆了!

我的确是有把离家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告诉过他,但我从不知道,原来他不只是简单听过就算了——在他心中,对于我逃家,对于我与阿悠,对于我,他竟然了解得如此深刻,并且有他精辟独到的看法!

“你从没告诉过我……”我仍处在震惊之中,喃喃出声,脑袋里一遍遍重复着林清麟刚才说的话。

他从没告诉过我,原来对于与我有关的事情,他想了那么多,考虑了那么多……

林清麟的鼻尖蹭到了我的,他的语气柔和下来:“如果你没有逃开,你又怎么会遇见我?尉迟,为了我,你可以自私一点没关系……”

我心慌脸热。

胸口里的那颗心脏怦怦直跳,以着好像从未有过的那般飞快速度。

我一直觉得如果把林清麟形容成是一棵参天大树,历经风雨却依旧傲然挺拔,那么,我就是缠绕在大树树干上,软弱无力的藤蔓,只能靠依附着他,蜿蜒向上攀爬,希冀某一天能够达到和他一般的高度——

但在这一刻,我的感觉变了。

好像林清麟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遥不可及,好像,他需要我的程度,和我需要他的程度——是一样的……

为了这个发现,我的心脏,失序而狂乱——

那“也许应该离开林清麟”的念头,也早就化作被风吹走的肥皂泡泡,在骄阳下无声无息地破裂,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第87章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被我放在天平两端进行衡量的,表面上看,是林清麟与我的学业没错,但实际上,他们各自背后代表着的,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喜欢林清麟。这不是简单的一瞬间头脑发热,而是在与他日日夜夜的相处过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深深吸引……而我之所以深陷其中,既不是因为他过分英俊出众的外表,也不是因为他足够优秀——是因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强大”!

这份“强大”,不是被金钱堆砌出来的盛气凌人,不是用强健肌肉的多寡来论输赢……更多的,是一种内心上的强大!

林清麟,无疑是内心强大的人。

他有着自己坚定的目标和原则,能够罔顾世俗的态度做他自己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当面对困难时,他和我不一样,他绝对不会逃跑,他会把力气花在想办法去克服困难上——他无私,也无畏……

他和我不一样——这是我真正爱上他的原因。

他过着以前的我从未想象过的恣意人生,像春风一样无拘无束,像细雨一般润物无声……和他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每分每秒都有在往前迈步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迷恋紧跟在他身边的那种感觉。

好像只要贴近他,再靠近他一点,我就能够活得像他一样,真正地“活着”!

而天平的另一端,却犹如另一个世界。

我离开林清麟,回到学校去,继续做阿悠的好哥哥,继续做老师的好学生……就当做我的人生不小心出了一次轨,现在,把自己搬回到“正轨”上……

这样一来,只要我改掉“恶习”,我就还是父母的好儿子,还能够假装平静地过好我的人生——虽然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惊喜,虽然刚开始可能会有点辛苦,但我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只要能演得好,我就不用担惊受怕——和别人一样,就不会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最重要的是,我至少保住了我仅有的:我的父母,我成长的家庭。而且我还能够时时刻刻守在阿悠身边……

不会出现各种不断的新挑战暴露出我的弱点,不会被逼着进行痛苦的蜕变——

这也是,被人们歌颂的“平凡人生”。

我承认目前我还是蜕变尚未成功的半吊子,我贪心地两边都想要,两边都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在内心激烈的厮杀中,真正让我打消离开林清麟的念头的,正是林清麟自己!

又或者应该解释成,因为他刚才的那番话!

他让我为了他自私一点,他在他说的话里,清楚地透露给我一个信息:他需要我!

这简直就像是在天平上林清麟的这一边,砸下了千万斤重的分量!让我瞬间义无反顾地“倒戈”向他!

他需要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他。

为他忍受女鬼的侵扰,为他违背父母想让我重回学校的意愿……都是值得的!

这样下定决心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当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好梦正酣时,女鬼的声音,再一次钻进我的脑中!

我瞬时转醒。

双眼铜铃般瞪大,死命咬住唇,我双手握拳,浑身的肌肉紧绷得如同一块钢板——

可我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林清麟一只手臂还揽在我的腰上。

我忍得极其辛苦,只默默等待着那一遍遍重复着的呼救声快点消失离开!

约莫一两分钟后,除了我在短短时间内就全都湿透的睡衣,其他,没有一丝一毫女鬼曾来过的痕迹。

身边的林清麟,也不曾有动静。

我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开林清麟的手臂,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熟稔地找出新睡衣换上,在这过程中,虽然用冷水沾湿的毛巾擦身体时有些冻得受不了,但比起女鬼带给我的痛苦,这些都是小事了。

这一夜,由于心态上发生了转变,我重新爬回床上后,很快便像没事发生过一般地睡着了。

林清麟的手臂再一次揽我入怀时,我已经迷迷糊糊的了。

只觉得低温的皮肤靠近他,回暖了的感觉很舒服——没去计较,此刻的林清麟,究竟是睡是醒……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时,林清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阿悠。

“喂?阿悠?”我挣扎着,坐起上半身。

“哥,你还好吧?”阿悠的声音听起来既着急,又忧心忡忡的。

“啊?我怎么了?”

“昨天老爸老妈突然出现在学校,还问我是不是知道你在哪里,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当时还以为他们知道了我之前偷跑去见过你,吓死我了!”阿悠心有余悸般道。

我失笑:“没那么夸张吧……那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当然不能说自己见过你——我就说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你有发你的新号码给我……”

“嗯,所以爸妈就让你给我打电话了。”我了然道。

“哥,我昨天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深吸了口气,吐出,然后道:“我不打算再回学校了。”我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阿悠听到我的回答,竟然没有太惊讶:“这样啊……哥你决定好就好,不管怎么样,我都全力支持你!”

我倒是诧异了:“你不劝我?”

闻言,阿悠“噗嗤”笑出声:“你希望我劝你?还是说,只要我开口劝你,哥你就会听我的?”

我没有回答。

“我当然希望哥你能回来——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两个人一起……但是我不能假装不知道——不知道哥你和林大哥在一起时,比较快乐……”

“……”我有表现得这样明显吗?

“再说了,爸妈想见你的话,随时还是可以见到的啊。哥你总会有自己的人生——现在不过是分离提前一点发生罢了。”阿悠看得比我还要透彻。

“嗯……”

不管怎么说,阿悠的支持,让我觉得自己更有勇气了。

“谢谢你,阿悠!”我真心地为自己能有你这个弟弟,感到开心,与骄傲!

阿悠说他早上一二节没课,絮絮叨叨地,我们俩又聊了好长时间。

直到和他结束通话后,我坐在床上,才想起来自己连牙都还没刷。

匆匆解决了个人问题,我心想着,是不是就应该趁现在,给爸妈回个电话?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

正在肚子里打腹稿,客房的门铃突然响起来了。

这么早,会是谁?

我打开门后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小十,还能有谁?

开门的瞬间,我似乎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即逝的发愁的表情。

“小十,你怎么来了?一个人吗?”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司空坤。

“啊,嗯……”小十说道,不知为何有些吞吐:“司空坤——他在家里指挥工人做装修。”

“你们的房子正式开始装修啦?恭喜恭喜。”我一边笑着说话,一边侧身让他进来。

“阿卫……”小十的目光,将我从上扫到下,从下扫到上,好好地打量了一遍——“你的身体,没怎么样吧?”

“哈?”最近怎么老有人这么问我?“我没事啊,很好!”

小十点点头,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环顾一圈,又问:“林清麟出去了?”

“嗯,我醒来就没看见人了——应该是去他朋友那帮忙了。”

“他去忙什么事,你知道吗?”小十突然这么问我。

摇摇头,我回答道:“我不是很清楚……可能对方认为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林先生也没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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