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了？
我不过才出去了一会。
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再一次自杀，我就害怕到要死掉一般。这样是一种失败吧，本人都那么不看重自己的生命了，我却这样在乎。走廊上，没有，阳台上没有，大厅里也没有。他死了怎样？人都是会死的，但他的死却要拿自己当借口，我是因为你而死的，因为太爱你。
在楼道里的他，在夕阳下的他，像极了天使。穿着病服的天使显得那么憔悴，一如他毫不在乎的生命一般，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消逝。
他回过头来看我，微笑着。
“伊第一次主动找我。”
“你到这里干什么？”
“过来。”我听话地下了楼梯来到他的面前，很近。
他却退后了一步。
“伊，你回家吧。”
“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想说第二遍。”苦涩的笑容浮现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是那样迷人。
“为什么？”
“我以为把你留在身边你就会喜欢上我，不，是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所以你回家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按到了墙上，猛烈的碰撞惹得后背生疼，心脏因为惊吓而疯了般地跳动着。耳边是他的喘息声，从中我能感受到他的虚弱、他的激动，“你在挑战我的底线”，他的吻落在我的侧脸，“再说一次，你走是不走？”
“走。”他是认真的，而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我当然要走。
他的手抚在我的脸颊低下头来亲吻我，他的动作很慢，而我没有拒绝。
面对他的浅尝辄止我的手不耐地攀上他的肩，我启开唇回应他，像是一对情侣一样，我们拥吻着。
他的舌滑进我的嘴里让我品尝他的温柔和深情，我也笨拙地响应着，一如我从来都不懂该如何回应他的爱一般。
随着楼道的开门声他果断地停止了这个吻，把我的脸藏在他的怀里，我深知，这个举动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我。
接着，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从楼上到楼下，从远到近再到远，然后消失。
我抬起头看他接触到他的目光的瞬间莫名地感到尴尬，然后急切地躲开了。
“你干嘛？”他发出疑惑的声音。
“没什么。”
他突然捧起了我的脸，我不得已地看着他，无奈地笑笑，“我说了没什么。”是你的眼神温柔得让我吃惊到不敢直视了，我在心里补充道。
“啊，你别笑。”他却叹然，然后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
“为什么？”
他再次睁开眼睛，那么干净那么漂亮，此刻，里面有我。
“因为我会忍不住……”说着，又一次吻着我的唇，“会忍不住想要更多。”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颊，带着悲伤，带着诱惑，带着属于他特有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妈妈，天使为我打开了城堡的大门，为什么我却觉得离他的深渊更近了……
第十四章
回到家后，知道了父母一直早筹备搬家的事，他们所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搬离这里，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搬离了，他就不会再找到。
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担心了，搬到别的地方也许能让父母安心一些，而对我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
坐在离开的车上，看着渐远的城市建筑，内心一片的空虚。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也许我该恭喜他，因为此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跟这座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相对于我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他的日子也是需要适应的，黑夜里醒来面对一个人的床，早上醒来面对围在桌边的家人，这一切本来无比熟悉的事情竟然变得需要适应了。
习惯就是这么可怕。
而毫无悬念地，我想念他。
三楼的溜冰室
他手里拿着酒杯却如风一般优雅地旋转着，这就是我羡慕他的地方，他永远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可以把他家的三楼弄成溜冰场，在一旁设柜台，然后便听音乐边喝酒边体验速度带来的快感。
“你要不要一起？”他在我旁边掠过带起一阵风。
“我不会。”我如是说。
“我教你。”
“我想这就是你的目的。”我紧紧地抓住他以防自己摔倒，他也理所当然地搂着我，“我要把鞋脱了。”
“呵，这么快就后悔了。”然后我失去平衡坠了下去，他用两只手把我撑起来。
“你怎么样？”我知道轮子压过他的脚趾了。
“痛”，他依着我，语气却听不出来他有多痛了。
“你活该，我说过不学了”。
他依旧抱着我，“那我也不放开，我一放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然后他竟然开始吻我，从脖颈到脸颊。
“卑鄙。我说……”他落在脖颈的吻让我的脑袋出现短时间的空白。
“什么？”他迷乱的语气让我清醒过来，这个变态……
“你跟我就不能做点别的吗？除了亲亲抱抱。”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手捧在他的脸上让他正视自己。
“我们不是在溜冰吗？还是……你想干什么？”他暧昧的语气把我的想象力引向某个诡异的方向。
“我想正常地相处！不要这样……”然后我的生气和认真都被这个不可救药的人吞进了肚子里。他的舌头在我的口腔里滑过，老实说，那感觉很微妙。
然后我伸手推他，结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睁开眼我看到他笑得绚烂，妖孽到颠倒众生。“记得吗？你每次推开我都没有好事发生。”
嗯，记得，上一次，我差点被车撞死。
我一言不发地脱着脚下的鞋。
“你还没学会呢。”他用手撑着头，淡淡笑着。
“我知道。”我冷静地说，“真的没有办法放手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的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可知道它杀不了人的。”
“是吗？你叫我去死，我就去。它杀不了人，可你可以杀了我。”说着他在地板上躺下，“我应该早些去找你的，在你十四岁之前，搞不好你会杀了我。”他平静地说着，望着窗外的密布星辰。
一个暴戾而偏激的男孩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早两年的我，也许真的会杀了他也不一定。
我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妹妹的病，我们突然之间变得悲伤穷困直至难以撑持的家。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我的？”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进他的眼里，他早就知道我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来得早。
“你猜。”他重起身帮我脱另一只鞋子，我也不拒绝，“我想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那个时候，我们一定很相爱。”他带着憧憬的眼眸看进我的眼里，不断深入。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躲开，让他伤得更少些。
这个时候有人捏住了我的鼻子，我从遥远的思绪里回来把那只调皮的手拿下来。女孩笑得灿烂，“发什么呆呢？小心坐过了站，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我跟下车的她挥手道别。丁勉是我的第二任女朋友，相对于允馨的文静美丽，她活泼而可爱。
她一下车，我的思绪又被扯开。我应该要厌恶才是，对他所做的一切，可是，此刻，我思念他。
我的人生，还在继续……
“伊，等到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我们接吻好吗？”眼前兴奋的女孩已忘记了矜持。
“好啊。”我不知道我现在看她的眼神是否足够宠溺，但是那是我想要给她的。
我们一起默默地等待着，心情渐渐雀跃起来，直到那一刻的到来，我们彼此接近，我吻在她小巧而柔软的唇上，有她透明唇膏的水果味道。我放开，她迷乱而娇羞地看着我，“就这样？”她要低下头却是抬眼看我那样子确实很是可爱。
“你还想怎样？”我笑道，然后再次靠近。
我学着祈吻我的方式吻她然后却莫名地悲伤了。她的唇十分甜美却是无法满足我。
“伊你怎么了？”
我伸手抹掉意料之外的眼泪，“睫毛倒插。”
“你是女生吗？还学人家睫毛倒插啊，我看看。”她嗔怪着靠过来，我伸手敲在她的额头上。
“就许你整天睫毛倒插啊？”
她也不恼硬是要凑过来看，“啊，嫉妒了，伊的睫毛比我还长。”
我呵呵地笑了，这个时候门开了，“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在里面呆着吧。”
“等我啊。”
……
第十五章
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看电视，然后轮流地有人去洗澡，平凡但是很温馨。俊依旧说着傻话，言儿黏在我的身边，我用着自己身体的温度来温暖她。被我圈在怀里的小天使学着大人安静地看着电视，“你看得懂吗？”
“看得懂啊。”她抬眼认真地看着我说。
“真的？”我故意逗着她。
“真的。”她说完后笑得双眼都弯成月牙的形状煞是可爱。
“啊，原来是骗我。”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伸手去捏她小巧的鼻子，她笑着拼命躲避，一边还不住地喊着，“哥哥不要，哥哥不要！”
我真心觉得好笑，“哥哥不要？那你为什么还抓住我不跑啊？”边说着把手伸向她的咯吱窝挠她痒痒逗得她咯咯地笑着。
“别让她笑得太厉害了。”妈妈另一只沙发上对着我说。
“我知道。”我抬起头应她，然后回过头看着怀里的小小人，一手抚在她娃娃般的脸上，你这么可爱，为什么老天会忍心让你生病呢？如果生病的人是我该多好？然后感觉她把小脑袋钻进我的怀里，“哥哥你别难过。”
“哥哥不难过。”我冲着他摇头。
“我知道你又在骗人。”她撅着小嘴一副你又骗我的样子。
“这你都看出来了？小天使难道是神棍，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么仙气逼人的。大神啊，求求你把我变得更帅一点吧。”我跟她开着玩笑。
“不行的。”她也一脸的认真。
“不行？”我惊讶地看她。
“嗯，因为你已经是最帅的了，我不知道更帅是什么样子。”
“呵，呵，是吗？”
……
末了，她在我的大腿上睡着了，父亲和俊都去睡觉了，母亲也去洗澡了，我看着电视上的节目。小身体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我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小天使，你说大天使现在怎样了。是不是把我忘了？是不是过得很好？是不是不再要死要活了？想着我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多想无益，我们从此形同陌路，只要不再有所交集就好，不管我是何种心情，我曾经为自己跟他想过无数个结果每个都是悲剧收场，那样的结局不要也罢。
我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帮她盖好了被子，弯下身吻在她的额。
“晚安，言儿。”
……
“喂。”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由地颤抖着。
“是我。”
“……”他就那样沉默了良久。
“我是梁伊。”
“有事吗？”他的声音是那么地冷淡，我颤抖得更厉害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钱。”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嗯，我有。”
“祈，只要你给我钱，我就是你的。”然后他再次沉默了，我也止住了呼吸，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就算我这样说也不行？言儿，言儿，言儿……
“只要你回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
电话挂断了，然后我就那样软在电话亭里，我嘲笑着自己，可是眼泪却在不断地滑落着。把身体缩成一团，我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打开门，他也就站在门外，不想承认，但我是欣喜的，不可抑制地感到欣喜。绕过他往巷子里走去，他一声不吭地跟了过来。突然他加快了脚步，我被他扯了过去，紧紧地箍在怀里如同末日一般。黑暗的巷子里不见一物，只有抬头的时候能看到满眼的繁星闪烁，我们紧密地靠在一起，听清了彼此呼吸的声音。
“别动，伊。”他说着又紧了紧双手，“别动……”我却不听话地张开双臂拥住了他，“伊……”然后我听到他接近呻吟的叫唤。黑暗中他慌乱又急切的吻落在自己的鼻梁上，我抬起头吻他，手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肩，张开唇来回应他的吻，伸出舌头与之缠绵。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疯了一般地跳动着，然后我红了眼眶……
妈妈，这里就是渊底……
我闭上了眼睛，从今往后我的眼前是否会只剩下眼前的这一片漆黑？
第十六章
我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家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刚进屋的妈妈恶狠狠地瞪着沙发上的他，妈妈的态度着实让我惊讶了，妈妈一直是那样善良，即使别人有什么过错她也会尽量地加以包容。也许是现在妹妹在医院里，她承受了很大压力的缘故吧，我兀自揣测着。
“伯母好。”他站起身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家不欢迎你！”母亲的脸色却依旧很难看，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他离开。
“妈”。我的唤声把母亲的慑人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看着我，总算是有所缓和，我侧脸对他说：“我需要跟我妈妈谈谈。”
他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地起身走了出去让我莫名心安许多。
等到他一出去，母亲的训斥如预期中的降临，“你怎么想的？我们好不容易搬离了那里，你又把他找来干什么？你想气死我吗？！”看得出来，母亲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还是很激动，她说完后用手锤在自己的胸口。
“妹妹还在医院里不是吗？手术的日子近在眼前，你们最近在到处筹钱我不是不知道。我们才搬来也不是很久，生意也刚起步，爸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怎么是你的错？是爸妈没用！”母亲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责，“你的意思是，爸爸妈妈为了救你的妹妹还得要卖了你是吗？！”她大声嚷嚷着，看着她颤抖的嘴唇，不断滚落的泪水，我窒息了，可是，有何不可？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要怎样表达。
“那你告诉妈妈，那个姓阎的他到底把你留在身边做什么？他为什么愿意为你出这么大的一笔钱？！”面对母亲的质问我一时感到语塞。
“他……”
这个时候门被旋开了，他安静地走了进来，带着强大的气场，很快来到跟前，“我来跟阿姨谈谈。”
母亲抽了张纸巾擤着鼻涕，不时地抬眼瞪他，我不安地看进他的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