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梅易初也一个闪身就来到他面前。拉起清雪之带到一边:“你就知道捣乱。”
清雪之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了?他不小心呛到了还是我的错?”
楚然的脸红红的,已经不咳了,还笑了出来:“我没事。不过还真是第一次看你们站在一起。”如果是原来的身体,大概不会有这么强烈的
喜剧色彩,毕竟那时候的两人并不完全相似却也有相近的轮廓。而面前的两个,实在看不出一点兄弟的影子。梅易初的脸邪魅英气,而清雪
之却妩媚动人。瞪眼时,梅易初令人不寒而栗,而清雪之却十足娇嗔。面前的对峙实在很像情人吵架。
梅易初却反而瞪了楚然一眼,说:“你也是,跟着他胡闹。”楚然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梅易初大概是见到清雪之脑袋发昏,不然怎
么说出这种语气的话?能把萧青大魔王弄昏头的,大概也只有萧祈小魔头了……楚然但笑不语。
清雪之坐回楚然身边:“我和小然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他身体不好,你少留在这儿讨人嫌。”要是平时梅易初肯定懒得理他,不过楚然现在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实在不容乐观。虽然已经知道
他的心思,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为他担心。这种心情就算不是兄弟,也能传递到清雪之那边去。清雪之马上转过头看楚然,眉头皱得紧紧的,
说:“还有心思养鸟那,你看你连自己都养不好。”
楚然说:“那你替我养好了。”夜摩雅要送结鸟的话,一定是送给他吧。
清雪之看了看鸟笼,然后一脸暧昧的坏笑:“宝贝,我答应你了。”
楚然一脸无奈,看向梅易初:“你家怎么教人的?”
梅易初说:“已经易主了。”
楚然摆了摆手,对清雪之说:“问他去。”
“谁?”
“你主人。”
清雪之眯眼看了他一会,然后摔下一句“回来跟你算账”就奔了出去。月河好似明显松口气的表情让楚然一扫刚才的抑郁。梅易初也暗暗的
叹了口气,不过到是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月河出去找茶,梅易初盯着那鸟笼说:“夜摩雅送的?”
楚然略微点头,说:“年幼时送来玩的,最近刚找回来。”
梅易初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然后移回目光:“刚才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看到谁了吗?这鸟不是凭空自己飞来的吧?”
楚然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还是不得不感慨梅易初的敏锐。还以为刚才那么混乱的局面下,他根本什么都不会注意那。“今天看到一个很像
无觞的人。”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等着结鸟飞回去还是产卵?”
“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楚然心想跟结鸟有什么关系?
梅易初好像真的很努力的考虑了一番,但还是笑着说:“我真是被那家伙弄糊涂了,你怎么会坐在这里等他上门那?该不会已经计划晚上冲
进他房里吧?”一番话说得很诚恳,好像是真的弄糊涂了一样。但梅易初不是别人,早就熟悉楚然性格的人怎么会糊涂?这番话简直就是“
讽刺”加“挑衅”。梅易初知道,如果不是时不时的推他一下,楚然很可能根本不会往前走。不过这种情况似乎有所改变了。两年前在无上
门看到他的时候就有察觉,楚然心中有了很在意的存在。是足以超越他生命,让他为之执着生存却又可以随时赴死的存在。但究竟这种结局
是喜还是悲,梅易初心中还在默默的做着打算。
楚然却不计较他的揶揄,正赶上月河拖着茶壶茶杯走进来,低声急促的说:“我要确定一下罢了。反正现在时日无多,总可以任性一下吧。
”梅易初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茶水离去。月河若有所思的看梅易初离开,然后对楚然说:“暮歌似乎和他有过接触。”
楚然说:“暮歌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千岁宫的人。不过很可惜,梅易初对千岁宫怎么样是没兴趣的。”就算有,他也并不在意得到还是不
得到。
但他对你有兴趣。月河说:“君上或许不会再放任他的发展了。”
楚然笑了笑:“帝千岁想用梅宫来威胁他,不可能成功的。”梅易初会在乎梅宫?怎么看都不可能。虽然梅宫在他手中的确发展壮大了许多
,但在梅易初看来,它不过是个乐子罢了。或许这就是清雪之怎么都比不上他的地方。有牵挂的人怎么也不会敌得过毫无破绽的家伙。大魔
王和小魔王的功力相差不是一点半点的。
两人的潜台词都很多,但都没说破。一旦说破反而会让气氛变僵,何况月河也察觉自己对梅易初的反感大部分来自一点不安和嫉妒,所以也
不再多说。直到夜深人静,久久的沉默才被深呼吸的声音打破。楚然利落的收拾自己的衣服。他懒得去换夜行衣,只是找了件暗色的长袍,
又用缎带将袖口裤脚捆好。凭着帝千岁亲传的轻功,皇宫中还无人能看清他的身影。当然月河是执意要随行的,楚然也不打算阻止他。
皇宫的守备较白天明显得严密了,最近阙羽的形势剑拔弩张,人人都不敢懈怠。不过只要几秒钟就够了,两人迅速的穿过占地广大的花园,
向那个隐藏的地牢前行。既然雪寒衣被乌帝留在宫中这么隐蔽的地方,又无人知道他是谋士,那么他不会住在宫外,而且一定离地牢并不远
。在月河稳妥的打探了附近所有的宫殿后,楚然已经察觉雪寒衣并没有离开地牢。他一定还在里面,于是将月河留在外面等待,自己只身前
往。
月河的担心在黑暗中也能由气息传递过来,楚然只能轻握他的手。外面必须留人接应,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楚然很难全身而退。
楚然解开身上的缎带,略微闻了闻心神。表面无碍,但调动内力运用轻功还是让身体产生了一点点抗拒。看来这身体是到了极限。地牢中的
味道似乎借由着黑夜肆意挥散,但楚然还是准确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和四周昏暗的环境中。一步都不该错,他对自己的专注力有着一
定程度的自信。
还没适应大厅中的温暖烛火就被一个人擒住了手腕,楚然一面惊讶自己的无意识,一面又有些茫然。雪寒衣的面具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两寸的
地方,近得可以感到他的呼吸。大概是味道和感觉都熟悉,才让楚然放下了防备。但还是在最短时间内挣脱了他的手,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
。
“我还以为是贼人,原来是优昙公子。”雪寒衣眯着眼睛说道,语气虚假音色却低沉惑人。“不知优昙公子深夜探访,有何贵干?”
楚然不想在这里上演缠绵悱恻爱恨纠葛的闹剧,于是开门见山:“你送我的结鸟颇有渊源,不是是谁赠与你的。”
雪寒衣轻轻的抿起嘴角,这表情也与楚然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是偶然在夜都寻获,而且是在集市上买的。不过它们似乎不怎么喜欢我,看
来的确是有主儿的。不过只是两只鸟罢了,居然劳烦优昙公子亲临,真是寒衣的荣幸。”
楚然不在这个问题上太执着,于是说:“不知我有这个荣幸,看看雪先生面具下的真貌吗?”略微侧脸、垂眼、无奈的表情。每个细节都表
现出诚恳,但楚然心中已经筑起一道预警的墙壁。
雪寒衣轻笑出声,肆意张狂的回荡在大厅中:“我以为优昙公子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原来也执着于一副皮囊?”他笑过后,又轻佻的靠近楚
然,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寒衣要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让优昙公子介意那?依寒衣看,公子已经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绝色。”言下之意,
怕这名头落到别人手中?
楚然说:“只是好奇。”
雪寒衣真的相信这种理由吗?楚然不想计较,暗暗从他的呼吸中揣测究竟雪寒衣的武功有多高?是否如无觞那般深不可测。谁知雪寒衣竟好
像了然的点头,然后用手指轻轻按着面具的一侧:“既然优昙公子有这等雅兴,那寒衣倒是可以破例一次。”说着,不知碰了什么开关,面
具簇地落在他手中。
一张熟悉的脸落入楚然眼中。同样惑人心神的眉眼,同样不可言说的绝美,配上随面具落下的黑云发丝和轻巧勾起的嘴角。这张脸的确是极
像他的,与楚然也有起码八分相似,却因为气质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风貌。
“怎样?优昙公子可满意?”雪寒衣只是静静的看着楚然的反应,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寒衣自问有几分容姿,不过也只是个俗人,执着
于争名夺利罢了。”他用和无觞同样的脸,说着无觞绝不会说出的话。
但这个身体的确与无觞极为相似。楚然甚至可以认为无觞失忆了,又或者另一个灵魂进了他的身。但这不可能。结鸟已经说明一切。
“我看到自己想看的了……谢谢。”说完这句话,楚然转身离开地牢。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第18章:废话
菱鸿三岁父母双亡,被人拣去当下人抚养。那时他性子慢,又爱哭,所以五岁到十二岁在各个乡绅富门的宅子里当小厮。被人使唤,受人辱
骂。到十三时却隐隐出落成个美人的模样,眼波含情,柔弱无力。菱鸿知道这七八年他自己经历了什么,一夜一夜的记忆就像永不断绝的噩
梦,几乎让他窒息。那个只会哭的孩子被自己杀死了。如今的菱鸿,知道如何讨人欢心,如何以色侍人,也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可出
卖的。后来在一个商贾家中被刻意言周教,甚至琴棋书画都让他摸了个遍,商贾才把他送到了现在这个主人身边。
梅宫。就算在最辉煌或最下作的地方也不会被忽略的名字。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那个地方。菱鸿也不过是知道一点点
市井流言罢了。亦正亦邪,正义的时候可以充当江湖的“衙门”,邪恶的时候又草菅人命。人常说梅宫虽然势力遍布天下,却很少是由梅宫
宫主直属的,大部分都只是为了赚银子才设的。可是这些地方却没有一个想脱离梅宫的势力,一是为了那个响当当的名头,二是为了宫主这
个人。梅易初的名号和梅宫是一样的,亦正亦邪。有时和侠客剑豪相交,有时又与市井无赖来往。明明是一等一的豪门贵胄,偏偏风流成性
,落人口舌。
菱鸿就是因为他的这个爱好,被送到梅易初身边的。菱鸿虽然以色侍人,却厌恶极了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剑客。那些人总是一副窃玉偷香的
模样,却伪装正人君子。菱鸿以为自己下一个要服侍的人也是这样。却在看到梅易初的时候被暗暗的惊了一下。
梅易初的存在,就像把风流邪魅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一样。他长得俊朗无双,脸侧鼻翼简直就像墨笔勾画,眯起的眼和抿起的嘴都露出一点笑
意。见菱鸿走来,那目光扫了他一下,嘴角的笑意是重了,目光却陡然清冷起来。嘴唇薄而红,是戏谑还是玩味就不得而知。菱鸿心头一颤
,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去盈盈一拜。红衣淡妆,脉脉韵情,只是不知梅宫主是否喜爱。只一眼,菱鸿就已知他并不是那种正人君子。他张扬风
流,却并不是因为多情。相反,梅易初可以说是无情。只是因为他喜欢这风花雪月的事,喜欢追逐反复的过程,喜欢在过眼云烟一般的生活
中找点乐子。所以梅易初对一切文人不耻的勾当都饶有兴趣。
“菱鸿吗?”他的嗓音低沉,就像发酵了百年的陈酒,韵味悠长。菱鸿闻声,略微抬眼,对上的是那双深沉却有点冰冷的眸子。“还不错,
本宫收了。”
于是菱鸿开始了另一段生活。只服侍这一个人,眼里也只剩下这一个人。梅易初无妻无妾。宫里宅里可以暖床的人很多,却都没有什么名号
。因为没有等级,而且宫里规矩向来一视同仁,所以娈宠大多起不了争执。菱鸿喜欢这种生活,而且梅易初对他的态度也让他恋恋不舍。梅
易初的眼力甚高,只一眼就能看出他人在打什么主意。菱鸿无根无底,没有别有用心的威胁,所以留在梅易初身边时间也久。久到,菱鸿觉
得自己是喜欢梅易初的。他不屑谈爱,只觉得这位主人对自己不薄,他也尽力讨人喜欢。
阙羽一行,菱鸿也从梅宫跟了出来。虽然还有两个侍人,但似乎都不如菱鸿得宠。虽然宫主不说是为了什么来这里,但可以看出他很高兴。
这种喜悦就算他面色平静也可以感觉得到。菱鸿今年十七。跟在梅易初身边已有两年。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有这般模样。是他看进账、玩风雅
都不能比拟的。而且,梅易初身边的人,没一个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猜测在进入阙羽前的一个早晨停止。梅易初望向那男子的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柔和和欢愉。菱鸿的心陡然沉重了起来,他看出宫主眼中的冰冷
全然褪去,看出他掩饰不住的关切,看出那个男子在宫主心中的不同。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般丑陋的嫉妒终于再也不能掩饰。宫主是他的
一切,也是为他所爱。
再见那个“情敌”时,菱鸿已经打探了他的身份。优昙公子,千岁宫的人。当然这只是个隐晦的身份。尽管千岁宫地位超然,被询问的人还
是暧昧不明的笑了笑,说:“千岁宫的人,当然也就是宫主的人。万千宠爱啊……”原来也不过是个娈宠。菱鸿稍稍安心,毕竟这位优昙公
子做客别院后,宫主从未宿在那里。所以某天早晨的某次偶见,才会显得那么突然。
宫主应该早就听到他的脚步,也听到了他和下仆的对话,却只是轻笑着不语。等那脚步声要离开了,才开口留住他。语气是熟稔又亲近的。
菱鸿垂下视线来掩饰不悦。叹息自己跟在宫主身边时间太短,短到根本无从得知他的往事。梅易初出去,又进来。带来的正是优昙公子,毫
不掩饰自己刚才的一切。
梅易初的卧室是梅宫的禁地,他在的时候很少许别人进来。如今,优昙公子堂而皇之,并不在意。菱鸿不动声色的着衣,动作缓慢,好像是
挑逗,又好像是示威。换作是他,如果看到的是宫主与别人欢好后的场景,必是一阵心酸。但优昙公子却并不在意,好像早已习惯了,又带
着点规劝的意味。
对梅易初规劝?笑话。谁都知道这位宫主连自己父亲的话都能置若罔闻,可偏偏,菱鸿看到了梅易初不同的一面。抬眼看被称为优昙公子的
人,菱鸿已经知道自己输了一半。那张眉若青山眼若秋水的谪仙面容,可以称得上冠绝天下群芳无色。绝美的脸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何况超
脱尘世的气息和周身淡漠却奢华的衣饰,将这人衬得天上有地下无。菱鸿和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原以为会看到一些特别的情绪,比如惊讶
,比如怨恨,比如……可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同样是黑色的瞳孔,他的瞳孔沉如墨池。菱鸿知道自己输的很彻底。特别是看到优昙公子腰
间别着的那个梅花形状的玉石。梅花的鸣苘,梅宫的象征,也是宫主从不该离身的物什。菱鸿从书上了解它,却没机会看到它。等他看到它
了,他已经失去了得到它的机会。
好在优昙公子似乎对梅宫主没有兴趣,每日不出别院,就算出来也是有人陪同。菱鸿的怨恨留在心里,一心一意的讨好梅易初。这一天也是
一样,早早的沐浴后坐在房里熏香。梅宫的人都喜欢用梅花味道的熏香。美好的夜晚都从这味道开始,到它们被满满的麝香味道替代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