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歌和朝颜都在,听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笑话。朝颜笑得花枝乱颤,暮歌却还是冷冷的。
“有什么事吗?”暮歌听到她的脚步声,已经先打开了房门。
竹画被吓了一跳,马上敛了神色道:“想问问两位想吃什么……”越说声音越小。暮歌本就比其他人更严肃,又同为女子,所以总是不自觉
的让竹画发颤。
朝颜走出来,一脸明媚笑容:“暮歌不要吓坏了竹画哦!竹画,有什么事你就说啊,别怕她!”说着,就往竹画身边靠去,却被暮歌一把拉
了回来。
竹画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朝颜,那张明明风情万种却透着顽皮气息的脸实在有点辜负人们的想象。“马上是端午了,想问问包什么粽子……”
朝颜疑惑的看了看暮歌:“什么是端午?”
竹画差点摔倒。难道千岁宫都不过这个节的吗?
暮歌不以为意的说:“包什么都行,反正那是普通老百姓才吃的东西。”
太可怕了……竹画仓皇逃走。
这时的醉红楼中,清雪之正拿着毛笔列单子。“要吃什么的那?太普通的早就吃腻了,不普通的又没什么好吃的……”
“黑糖蜂蜜的如何?”紫莲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帮清雪之磨墨。
清雪之瞥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这张脸,还吃什么蜂蜜啊?花痴的连蜜蜂都要招来了……”说完了嘴里还碎碎念着:“皮肤……最近怎么紧
紧的?黑糖……蜂蜜……也不错……不过我劝你还是小心点,要是无觞妒了,八成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吉赛在一旁洗苇叶,不时的看一眼好像着魔似的他家公子。
“你这说什么哪?”紫莲一惊,手下的墨泼了出来,连忙拿手帕去擦拭。清雪之拉住他的袖子:“喂,这么好的蚕丝帕子,你就拿来当抹布
了?”
紫莲脸红着放下手。吉赛摇了摇头,起身去后面找真正的抹布了。清雪之把笔扔一边,说:“紫莲啊紫莲……别看到小然就腿脚发软。他可
不是你能碰的人。”
紫莲脸色一红一白好看的很:“不是……”
清雪之说:“小然的确漂亮得很……不过两个受要怎么做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紫莲瞪大眼睛:“受?……受什么?”
清雪之很认真的考虑了解释的方法,最后说:“反正你要是不想死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知道你想偷偷喜欢他就好了,而且无觞那么傲,大
概会假装一概不知。但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他就不会姑息喽……”
紫莲不说话了。吉赛拿着水盆进来,开始默默的擦桌子。清雪之又拿起毛笔:“你要是留在静思阁早晚会让无觞忍不了的。”
紫莲心里一阵难过,还是忍住了泪水。
“小雪之,你不用这么残忍吧?”梅易初不知什么时候晃了进来,在院子里摇扇子。那个风流倜傥,那个放荡不羁,眼角的光都在喊着:来
勾引我吧,我是大金主儿……清雪之倒是对他这个形象没多大感觉,反而因为他的称呼火冒三丈。
“滚,什么小雪之!叫我清公子。”
梅易初合了扇子支在下巴上:“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叫你还是叫清之学那?”
清雪之深吸一口气。自己和他吵架会有胜利的可能吗?估算了两边的优势后,他决定“大度”的原谅他的无礼。“我和紫莲说什么都跟你没
关系。”
梅易初挑了挑嘴角,然后用扇子掩着嘴角到一旁乐去了:“是吗?”
清雪之眼皮直跳:这大魔王该不是又想添乱吧?紫莲啊紫莲,你也太不小心了。
梅易初又打开扇子,动作风雅潇洒,也不管有没有观众:“小雪之,包粽子这些事让他们去忙,你现在很无聊吧?想不想找点有意思的事做
做啊?”
“抱歉,除了做爱我没觉得什么有意思。”
“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好像你那个可爱的弟弟有意见。”
清雪之翻了个白眼:“和你做我怕得病!快说,你打算干吗?”
梅易初翻了翻扇花:“过来就知道了。”
清雪之长出一口气,冲着脸色发青的紫莲摆了摆手,然后跟了上去。早知道大魔王现在变本加厉的讨厌,就该躲得远远的。原以为梅易初会
带他去落梅阁,没想到却是静思阁。走进院子,就见院中间的树荫下放着一张桌子,桌旁坐了个人。
楚然看他俩走进来,轻微的笑了笑:“雪之……”
清雪之这次不但眼皮跳,连嘴角都开始颤了:“小然,这东西怎么看着很眼熟啊?”
楚然也了然的笑了笑:“这里东西真是齐全,你那里好像也没有吧?”
清雪之任命的走过去,乖乖坐在楚然一边,捏着桌上的那些“方砖”。“连麻将都做出来了……梅易初梅宫主真是闲得很啊?”手里的麻将
是白玉的,一块块比豆腐还整齐。亏得梅易初能仔细记得这些东西的模样。清雪之多看了梅易初两眼,分明上一辈子是他更喜欢玩这个好吧
。
梅易初不在意,坐在楚然另一侧,说:“反正没事。三缺一。你家那位那?”
“他刚才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回来也不会玩这种东西的吧?还有,你家那位是什么意思?顿时有点羞赧了。
梅易初说:“那就舞流云吧?”
清雪之说:“他来?该不会还没学会就天黑了吧?”
“我有那么笨吗?”说笨蛋笨蛋就到。舞流云已经坐在楚然对面,看着满桌子的小木块,说:“这个有意思……是叫麻将对吧?”
梅易初说:“把搜集消息的人力物力放在这些事情上,你比我还无聊吗?”
清雪之活动了一下手指:“废话少说,小爷一会还要吃粽子那!”
战局开始。
清雪之和梅易初都曾经接受过关于各种赌术的训练,因为赌桌是最能体现一个男人品性的地方。当然那些高超的出千技巧都只是用来应付外
人。本来和朋友一起时,麻将这东西只是消遣而已。不过今天情况不太一样。清雪之对梅易初采取处处打压的政策,虽然还算光明磊落,不
过盯得很死。而舞流云刚刚学会,却被梅易初折腾的不清。楚然倒是歪着头不说话,不过其他三人没空看他在想什么。
“喂,流云,你别忘了过一张,不然会少牌的。”清雪之伸手帮忙。哼,你不是看不上他吗?我偏帮他。
“果然还是雪之可靠。”舞流云毫不吝啬赞美:“对了,你院里没什么人,不如晚上带紫莲去我那吃粽子吧。”
清雪之正研究自己的牌,听到后随意答了一声:“好,反正我也懒得想吃什么了。”
打牌时总觉得那袖子太罗嗦,后来就各找了绑带把袖口扎了起来,四人看起来怪模怪样。第一个四圈下来,舞流云自然是输家。不过他也不
在意,反正只是些小钱。清雪之觉得不过瘾,要求加注。梅宫主财大气粗,自然不怕他,舞流云也点头同意。
清雪之看楚然沉默,摆手道:“小然,你的那份会有人帮你出的,不用担心。”
舞流云也点头,说:“不然你亲手包只粽子给我,今晚所有银钱都算我的。”
梅易初瞄了一眼两人,说:“千岁宫存在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会比你们穷吗?”千岁宫的钱可以说是金山银山,而且管理那偌大家产的人还
就在这里。用暮歌这位管家的话说:“君上旨意,绝不可委屈了优昙公子。”
楚然说:“我不知道身上带了多少,先打着看吧。”
第二个四圈下来。舞流云输的特凄惨,清雪之小出血,梅易初基本持平,最大的赢家居然是楚然。满桌飞的都是万两计算的银票。难怪他说
打打看,如果一张都不往外掏,打多大都可以啊。
“梅大宫主……他这是运气好还是你故意放水那?”清雪之数着自家银票,咬牙切齿。
梅易初给了他一个笑脸:“你觉得如果我放水,你会看不出来吗?”
清雪之哼了一声。梅宫财大势大,舞家又家底殷实,当然不怕输。他清雪之孤家寡人一个,好不容易打了点基础,难道都毁在这里?不行,
该耍诈的时候不能手软。
在牌桌上做手脚并不容易,因为麻将太有质感,而且要看对手的道行。很不幸,其他三人的武功都在清雪之之上,而作弊这事,清之学是不
屑的。不过清雪之手指柔软,多年锻炼,总要在关键时候尝试一下。第三个四圈,清雪之略有小成不奇怪,奇怪的是舞流云也开始往回捞了
。桌子上面风平浪静,可是桌子下面一片狼藉。清雪之几乎不敢往下面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里已经好像白蚁蛀了一般。
梅易初手指玩弄着一张牌,然后还若无其事的说:“楚然,你的心法修完了吗?”
楚然摇头:“刚一半而已。千岁宫的书都太古老了。”老到足足一面墙的内功心法。
梅易初说:“可惜有人看不起千岁宫的智慧,非要在你面前卖弄速度。”
楚然盯着两人的手,依旧不说话,只是笑。梅易初倒是不在乎那些银票,看了清雪之一眼,说:“最后一圈加点别的赌注吧。”
清雪之正洗牌,一脸诧异:“加什么?”
梅易初说:“大好的端午节,就比吃粽子好了。无论输赢多少张银票,都加吃粽子。”
楚然不动声色的抿嘴。这家伙的心眼还是黑的惊人啊……赢了是好事,银票大大的,可是也会把自己撑死。可是如果输了那,还是一样。想
保持不输不赢可是件难事,不单要看好自己的牌,还要考虑别人的牌。一个不小心,四个人都得捂着肚子过夜。
最后一圈时,清雪之和舞流云的表情都很古怪,楚然也一脸严肃,只有梅易初东张西望毫不在意。清雪之恨得牙痒痒,清之学还在装死。
无觞回来的时候刚刚好,一院子沉默。楚然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了回去。跟他一起进来的人楚然认识,正是符。这女人也是多日
不出现,一来就藏在无觞的身影后面冲楚然挤眉弄眼的。
“刚才有狗跑进来吗?”符好像很惊讶似的,盯着下面猛看。“不然怎么这么荒凉……”
楚然瞄了瞄脚下,的确惨不忍睹。无觞不理符的呱噪,看了一眼牌桌,说:“还要多久?”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然侧了侧头:“马上就结束了。”眼见最后一圈了,而且暗符跟来,不会是好事……
无觞点了点头,然后就往静思阁那边去了。暗符掩嘴笑了笑,然后匆忙跟上。
无觞一走,梅易初就眼见着楚然好像泄气了一般,刚才的精神都没了。这家伙永远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大笑出声。楚然错愕之后,马上明白
他笑什么,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八万。”丢出一张牌,然后低头去看自己手里剩下的几颗。早点打完,回静思阁问问无觞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
梅易初扬起纸扇拍了拍手心:“楚然,你就不怕你家无觞和暗符干柴烈火?”
“西风。”清雪之打断他的语尾音,落了一张牌在他面前:“打牌就打牌,你越发啰嗦了。”指跟的紫红蝴蝶翩然起舞,刻意描画挑起的眼
角连瞟人也是风情万种。
“六条。”舞流云眨了眨眼,也看向楚然。楚然根本对梅易初的话丝毫不做感想的样子。该说是彻底从容了,还是当他根雕不予理睬。
“绿孔雀。流云,多谢了。”楚然轻描淡写的道谢,推牌赢了这局。
清雪之推牌的动作明显不如刚才落牌文雅:“死流云,你学会了就开始耍诈是吧?想讨好小然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流云也放倒自己手中的牌,道:“你自己来看,我不打六条打什么?”
梅易初用扇子边刮了刮清雪之的脸:“小美人,气疯了就不美了。”
“滚!你把你弟弟当男宠那?要调戏你房里多得是人。”
“调戏?”梅易初一手的两指拿着扇子,剩下的手指和另一只手忙着洗牌,居然还比别人快了几分。“小雪之,你已经保守到会把这个动作
当调戏了?看来以前沈玉湛白教你了。这么快就忘了……”
“停,你再提那个女人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哦?你能做出什么事情?”
“掀了桌子把这些白玉豆腐丢你脑袋上。”
“小雪之,你还真是输不起啊……”
……
吵吵闹闹。不过这样的端午节也不错。
牌局在“祥和宁静”的氛围里“友好”的结束了。楚然回静思阁等着晚饭。无觞坐在院落中,暗符不知所踪。
汇聚了四国几大势力的梅宫,对于暗符堂堂主来说,实在是个促进了解达成共识的好地方。无觞伸手,将还没走到他跟前的人拉进怀里。楚
然放松了力气,和他倒在树下的躺椅上。
半响无声。
“怎么了?暗符千里迢迢赶来,是有事?”等了好久,眼看夜色开始弥散了,楚然开口问道。
“无事。”无觞刚才好像还紧绷的神经,却忽然松了下来。嘴唇轻轻触了触楚然的眼角:“没什么事值得你挂心。”
这句话……楚然小小的生气。稍稍用力,脱离他手臂一点距离,能够清晰的看到无觞的视线,还有他的表情。“那值得你挂心的事又是什么
那?”
“有很多……”无觞垂眼,眼角的睫毛密密的交织在一起,连那片幽紫都深沉了下来。
“比如帝千岁……”说完这个词,楚然眉头皱了皱,无觞继续说:“还有,梅易初对你的心思。”
楚然轻声的笑了出来。无觞人都跟着他来到梅宫了,居然还没放下这个心思。该说他执着那,还是有点别扭?“你早知他是我以前旧识,而
且又是清雪之的哥哥。”
“我不是说这些。”无觞伸手覆上楚然脸颊,轻轻的一点一点划过。“你不会看不出来……”后面的话,就像被蝉鸣掩盖的余音,悄悄逝去
。
楚然深吸了一口气:“嗯。但你也可以和我一样确信,他和我的关系永远不会变。若他想做些什么,大概上辈子就做了。梅易初本就不是那
么在乎世俗的人,不会顾忌其他。他不会做越轨之举,那就永远不会。”
“我有点好奇了。你一向对这些不那么敏感,如何注意到他对你的心思?”
楚然微微睁眼,这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吗?刚才你怎么还患得患失的,如今就跑来逗弄我?不过无觞就是无觞,若有若无的在耳边吹了两口
暖气,楚然的心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