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朔却说:“如果不趁现在父皇还没拔掉我所有的人……哼,再等下去只会更被动。只要我掌控了玉龙宫,逼父皇下诏就行了。何况我那
个大皇兄总该为他的未来做点事。”
因为之前吹龙发生的各种事件,禁军暂时由唐毅所管辖。而大皇子九曲凌则很得唐毅喜欢。九曲朔自以为主意极妙,便迅速将各属下幕僚的
任务分发下去,还派人“特意”通知了九曲凌。
九曲凌收到这个消息,眼睛都要瞪圆了。
没想到这么快。虽然最近几天都没有去皇宫,不过清泉宫那边一直很安静,似乎没听说绝音归来。可眼下九曲朔已经要动了,这该如何是好
。
送信的人还等待着他的回答,九曲凌略微思考片刻,就说:“回你们王爷,我立刻去城外。”
送信的人一走,九曲凌一边穿衣一边吩咐属下:“把消息送进清泉宫。”
希望来得及。
虽然九曲凌也不知道绝音那里是怎么回事,不过自己现在只能竭力自保。九曲朔很狡猾,并没有把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一方面是不信任九
曲凌,另一方面也是兵贵神速实在没空多说。九曲凌对九曲朔手里的兵力和势力分析了一下,依然觉得这是一步险棋,一个走不好就要满盘
皆输。而成功的把握却并不大。
九曲傲天虽然近两年身体不好,可积威犹在,他手里的那只隐蔽在皇室之下的势力多年不见,绝不可能毫无动作。除非九曲朔有办法掌握这
支暗兵,否则……九曲凌打算出城,一方面是查看守备有没有漏洞,另一方面是暂时离开吹龙这个是非圈。
城门口的守军在大雨中已经撑不住,全躲到城门之下。远远看九曲凌带着几名侍从策马奔来,还有些疑惑。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会有人这时
候出城?
在看到王爷令牌后,门被顺利打开。九曲凌一出了城门就减慢了速度,反而并不着急。
看这里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动静。如果贸贸然冲进禁军,事后都会被降罪。何况那副拼命赶路的样子也是做给九曲朔的眼线看的,四周荒
凉,自然不需要再过多修饰。九曲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
“九曲凌已经离开吹龙城内。”同尘单膝跪在无觞面前,心思却一直为无觞的身体担忧。她随侍尊上已有些年头,还是第一次看尊上有疲惫
不堪的神色。
霓裳发作起来是无休无止的,仿佛每一个黑暗都无法看到光明,仿佛每一次疼痛都会遏制呼吸。皮肉开裂的时候会觉得连喉咙都一起断裂开
来,而曾经有用的血肉之药,也终究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乾达婆族强韧的精神和体力,凡人根本撑不下来一年,何况无觞撑了两年。连日来
的大雨让天气忽然潮湿寒冷,无觞的体力不支,偶尔竟会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声都是很压抑,同尘可以想到,如果在浑身碎裂的时候,轻轻
地一震都会让疼痛加倍,何况这咳嗽是无法控制的。这让无觞的夜晚更加难熬。止咳的汤药喝了许多,却不见好转。这说明他的身体终于到
了极限。想到这里,同尘就觉得心都揪起来了。
“九曲凌不会乱动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觞的手指在桌上很随意的敲了两下,然后说:“如果九曲傲天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如,那死了
也不可惜。让他们折腾去。音儿到哪里了?算日子,该到吹龙了。”
同尘说:“浊沂河河水上涨,似乎无法横渡。恐怕公子还要等两天才能回来。”
无觞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垂下眼静默了片刻,然后挥手,让同尘离开。
也好。这玉龙宫很快就要成为染血的战场,靡音一直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和味道。等他回来,或许这种味道已经被大雨冲得一干二净了吧?还
有这身体,他一定会忧心。就算在自己是身边也无法安睡,不如在外面的好。
滴滴答答的雨声已经足以让人烦躁,而眼前湍急的河水阻挡了回吹龙的道路。靡音的眉头皱得十分厉害。
大批的商贾旅人都滞留在浊沂河附近的镇店,渡口旁的酒肆茶馆更是每天都有人等着。谁也说不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前一天刚刚有人想要强渡河水翻船溺死,如今更是没有一个船家肯出去了。靡音的心和湿冷的空气相比,更显躁动。抹茶依然没有追上来,
身边的人也忽然消失了。来自吹龙的消息也断了两天,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成一片雨声。离开无觞已经快半个月,不知道他的身体如何,不
知道玉龙宫的形势如何,不知道九曲凌有没有安心的等待,不知道九曲朔是不是已经动手,不知道究竟要如何解去无觞的毒,不知道还可以
和他在一起多久……这样的思绪每天都在脑袋里打转。一刻都不停。
说来无觞似乎从不怎么担心他的毒似的,这一次也什么都没有说。靡音是觉得,无觞或许有办法,只是还没到时候。而无乐,是真的打算要
无觞的命吗?
就在楼下的茶座中,有一老一少在焦急的等待着雨停。那孩子懵懂无知却全心全意依靠着父亲,父亲则不停地给儿子擦拭脸上的雨水,生怕
他着凉。那样子,该是真正的父子亲情吧。上一辈子靡音没体会过什么叫父母亲情,这辈子却觉得,若是这样的亲情,那还好没有体会过。
也可能帝千岁,无乐和无觞这三个实在是人世间少有的极品了,才会有这么奇妙莫测的亲缘关系。靡音想着,忽然想到自己。在其他人眼中
,和父亲有这种乱仑关系的人实在没资格质疑其他人的亲缘关系了吧?不过如果无觞真如楼下那位父亲所做,为自己擦拭雨水嘘寒问暖,一
定会别扭异常。那如果现在忽然恢复正常的亲缘关系,靡音恐怕只会更加烦躁了。
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转头去看雨帘。
临近傍晚,雨势渐小,九曲朔赶到玉龙宫西门,那里已经有人打开大门接应他。
宫中埋下的人马解决掉不肯屈服的侍卫,剩下的人得以迅速控制整个皇宫。九曲朔派一队人马去了后宫,掌控住还住在宫中的十三皇子九曲
暄,他则亲自带人进了粹玉殿。
粹玉殿外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九曲朔及身边人的脚步声。他静下来听了听,然后继续向前。待来到华玉殿门前,就能听到一阵说话声,还有
嘻嘻的笑声。
九曲朔从来没有如此紧张。他就站在成功的门口,往前一步就是皇帝的龙椅,往后一步……不,决不能想后面的事。逼宫本来就是破釜沉舟
。这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皇后还生死未卜,九曲朔却无暇分心了。
他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下被雨水沾湿的脸,然后推门而入。
华玉殿中一片灯火通明,九曲傲天见他进来,并没有表现出震怒,却有些惊讶的样子。九曲朔用余光扫了一圈,殿中除了九曲傲天,就是他
的八皇弟九曲曜了。
对于九曲曜,九曲朔有些顾忌,却并不在意。八皇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务正业,沉迷酒色,爱好中独独没有权势这一项。只要他不出声
,九曲朔是打算留他一命的。
“父皇,您不问儿臣擅闯之罪吗?”
九曲傲天凝视的眼睛中带着一种漆黑的,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这眼神让九曲朔的心都要跳到喉咙中了。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九曲傲天说。
九曲朔的喉咙动了一动,然后说:“是。儿臣想请父皇好好颐养天年。”
九曲傲天说:“哦?这么说现在外面已经都是你四王府的人了?”
九曲朔说:“他们只不过是和国的忠臣,儿臣所为,也不过是为父皇分忧。”
“哼。”九曲傲天冷冷的看他:“你有何资格做这位置?怎么?看皇后被废,你就担心地位不保,马上就慌了手脚坐不住了?难成大器!”
九曲朔脸上出现动容。父皇这意思……听起来也是胸有成竹。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九曲朔又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说:“现在门外几千
侍卫都在等待着儿臣的命令,请父皇早下决断。”说着,他竟跪下身去,把逼宫的戏演的有了那么点悲剧的意思。
九曲傲天又是半天无语。这时殿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紧张感:“哎,父皇,难得四皇兄一片孝心啊,不然,您就
成全了他?”
九曲傲天刚才被人逼着退位都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听到九曲曜的一句话,差点一口气憋过去。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给朕滚去一边
呆着。
九曲曜用扇子掩着嘴,嘻嘻哈哈的又笑了很久,也不知道他是假装掩着的那,还是故意气九曲傲天的。
九曲傲天说:“开门。”
贤公公立刻走到门口,不顾九曲朔疑惑的眼神,打开了华玉殿的大门。
阴冷的寒风一下子布满整个大殿,伴随着潮湿空气涌入的,还有刺鼻的血腥气息,让人不自觉的皱起鼻子。九曲朔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九曲傲天说:“你的几千手下那?你的侍卫那?你自己看看,是否还在你身后?”
没有虫鸣和其他声响,整个玉龙宫只有雨声不断,却衬得四周更为寂静。那是一种莫名的死气,胆战心惊。
九曲曜微笑着走到九曲朔身边,说:“四皇兄,赶紧向父皇求情吧。”
九曲朔僵硬着身体,缓缓站起身,然后说:“父皇您早已知道儿臣所做的一切了吧。您现在一定很失望。因为儿臣也不过这一点能力,无力
和您争斗。”
九曲傲天说:“你的确是让朕失望了。”
九曲朔说:“儿臣本以为只有六皇妹是您的亲信,没想到八皇弟也是深藏不露。这一次,儿臣认输。成王败寇,这道理儿臣懂得。请父皇赐
儿臣个全尸。”
九曲傲天又看了九曲朔片刻,然后挥手:“曜儿,带他下去。”
九曲朔似乎颤抖了一下,说:“儿臣不孝。”说着,就咬了咬牙。
九曲傲天一下就想到,怕是和皇后一样,也服了毒药,连忙走下殿中。
九曲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毒更为迅猛,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九曲曜伸手去探他鼻息,然后摇了摇头:“四皇兄已经去了。”
九曲傲天脸上露出哀痛的神色,刚才强撑着打起的精神也瞬间垮了下去。
“其实朕本打算饶他一命的……”九曲傲天说道。
九曲曜挑起嘴角:“四皇兄向来骄傲,必不肯苟活于世。父皇也不必太过伤心。”
九曲傲天说:“算一算,朕只剩六个儿子了。”
九曲曜说:“父皇不必忧心,如果快一点,或许还能赶得及见十三皇弟那。”
九曲傲天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暄儿如何?”
九曲曜说:“四皇兄另外派人去了落思宫,可能德妃娘娘和十三皇弟都已经……”他说着,抬手扬起一片药粉:“而父皇您,可要走快一点
,不然黄泉路上,十三皇弟是不会等您的。”
尽管九曲傲天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可细小的粉末还是落入了他的鼻子中。只觉得一种诡异的花香立刻洋溢开来,霎时就窜进了身体中。九
曲傲天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呼吸。他挣扎着,不停地用手去探不远处的九曲曜,可却失了焦距,无法抓到那人。
为什么?九曲曜不是暗子中的一人吗?不是应该尽心尽力的辅佐自己吗?他不是唯一不想要权势的儿子吗?怎么会?
九曲曜垂下眼角,凉凉的说:“怎么会有不爱权势的皇子那?如果我是真正的八王爷的话,或许也会为这个位置拼上性命吧?可惜,我不是
。”
九曲傲天已经听不到了,他七窍流血,死在了九曲朔身边。
九曲曜一合纸扇,然后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可是公子就是不爱权势的皇子啊!难怪尊上这么喜欢他。啧啧。”
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血腥气息似乎也被雨水冲刷干净,完全没有痕迹。九曲曜知道,今晚的事终于结束。至于明天那套“四王爷
毒杀皇帝,终被暗子诛杀”的谎言,就让九曲语去说吧。还有上留存于世的大王爷九曲凌,七王爷九曲朗,九王爷九曲熙和十王爷九曲昭,
相信他们会很感谢自己所做的一切。
九曲曜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去找个清静的地方睡觉了。
“公子请不要焦急,安全要紧。”浮影再次出现在靡音身边时,已经又过了两天。
靡音说:“你之前是回去千岁宫了?”
浮影说:“尊上吩咐属下去查些事情。”
靡音瞥了他一眼:“查什么?”
浮影说:“舞流云。”
靡音皱起眉头,想了想,有点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偏偏没有头绪。于是便说:“我等不及了。”
浮影说:“公子有何吩咐?”
靡音说:“跟我去下游。”
再不离开这里,靡音已经要郁闷的疯了。这根本不是安闲度日的时候,偏偏滞留在这里无法动弹。明知道玉龙宫乃至吹龙、和国都要乱七八
糟了,自己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在外面乱晃。不由地埋怨起这天气来。听闻下游不远处原本有一座桥,但却因为年久失修和洪水冲刷已经坍塌
,只有桥柱还在,靡音就已经打算要想办法借助那些桥柱到对岸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抹茶:宫里出了好大的事啊。
靡音:嗯哼。
抹茶:你居然还在外面乱跑?
靡音:嗯哼。
抹茶:你都不着急吗?
靡音:嗯哼。
抹茶:你变成鹦鹉了?就会这两个字。
靡音:嗯哼。
抹茶:= =你是自动回复吗?
靡音:你好,我现在不在,一会回来再和您联系。
抹茶:~~o(>_<)o ~~
第79章:博弈
浊沂河可以算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河了,水面极宽,几乎无法想象在这里是怎么建成一座横跨两岸的大桥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神族建好的
吧?浊沂河上这座石桥年久失修,已经只剩几个桥墩,而且每一根桥墩之间又相距甚远。靡音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就算自己如今的轻功状
态,也做不到一下就到其中一根上去,除非中间能有东西可以借力。如果是平时,可以随手丢下去点什么,然后脚尖一点就可以了,可如今
的水流湍急,怕是丢下去什么都会瞬间飘走。靡音眯起眼睛,或许有个办法可以。
“给我找张弓,还有结实的箭。”靡音吩咐下去,然后就等待浮影把他需要的东西找回来。河面上露出的石墩看起来依然有着肃穆感,承载
着几千年的历史。这样的桥会被弃用,大概是因为这一带不再繁华的缘故。上游的城镇距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所以人们宁可渡船也不会浪费
时间来这里。久而久之,越显荒凉。
摸着手里这张弓,质感不错,似乎是士兵所用。靡音随便挑了一支箭,搭弓拉弦,姿态随意,可却莫名的有种挺拔感。浮影在一旁有点担忧
。因为这箭并非特意打造,轻飘飘的,很容易偏离预想的位置。而且公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那?
靡音先随便射了一支试了试,然后又试第二支。好像还是当年在夜冥宫时曾经练习过骑射那。不过当时靡音根本没有好好用心学,更重要的
是他不想学。上一世靡音就是很优秀的狙击手,弓箭和狙击枪有相似之处,需要沉稳和耐心。当年楚然为了练习枪法,连呼吸都专门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