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有些得意地笑道:“可是很有用啊,你看,你知道你的弟弟身手如此利落吗?”
子贡一噎,看向狐不归,狐不归眼中无波无澜,平静的可怕。
“你师承何派?”狐不归看向紫衣,淡淡问道。
“在下出自清心道观,师承华云道长,想必你没有忘了吧,当年你以色侍主,祸国殃民,这是师父的心结,如今便由我来完成师父的意愿!”
“你,已然百岁?”
“自然,我等师门中人均是潜心修行,寿命自然比常人要长得多。”紫衣有些自傲地说。
狐不归微微笑道:“可是我,不止百岁。”
紫衣脸色一沉,说道:“纵然你有千岁,我也要将你收了!免得再让你去害人!”
狐不归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要害人,也没有害过人。”
“呵~那三百年前烽火戏诸侯是为谁?那一夜屠尽士兵又是为谁?”
“我从没有要求过……”
“莫要再狡辩了!当年宫涅为你犯下如此罪行,你也难逃干系!”紫衣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乾坤镜上,乾坤镜发出一道红光。
狐不归见状微惊,迅速闪身,同时不断还击。
紫衣手上的乾坤镜威力的确是大,挡下了狐不归所有的攻击,就像这面镜子似乎可以吸收狐不归的法力,任何法术打上去都毫无反应。
狐不归突然一个转向攻向与紫衣一同前来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小混混,然而在看到狐不归转向他们时,几人都露出了笑容,手一伸,长剑出鞘,冷芒乍现。
狐不归唇角微勾,脚尖轻点,踩上剑身,跃上围墙,想要逃离。
却见紫衣突然停了所有的动作,狠厉一笑,墙外金光骤起,异常刺目,狐不归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击中,金光似是有灵性般均往狐不归射去。
一声狐叫尖利凄恻,狐不归摔落在地,待光芒渐退,一身雪白。
尖尖的耳朵,锋利的狐爪,却更加绝色倾城。
第十一章:离去
紫衣得意地看着子贡,说道:“如何,现在总信了?”
子贡看着狐不归,说不出一句话来。
狐不归看到子贡惊愕的表情,有些受伤地低下了头,他早该知道的,世人皆厌妖。
紫衣手执乾坤镜,对着一干人等说道:“诛邪阵法!”
其余人纷纷移动位置,长剑在手,默念口诀,突然几人通通站定,举起手中利刃,作势要劈向阵法中央的狐不归。
狐不归此时已没了抵抗的能力,也没了抵抗的心思,默默闭上眼睛,想道,若有来生,便让他做一个普通人,享一世安乐。
就在刀锋快到落到狐不归身上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跳入阵中,手中长剑一扫,击擦之声响起,那些裋褐装扮的道人纷纷向后退去,阵法顷刻之间被破。
“小狐狸,你怎么样了?”傅子卿着急地问道,难掩关切。
狐不归睁开眼,便看到傅子卿一脸担忧,心中温暖,说道:“你……我没事。”
傅子卿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对上紫衣。
紫衣见到傅子卿,脸色突变,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师门叛徒,居然还敢出现!”
傅子卿冷笑一声,说道:“叛徒?我自问从未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情,虽然我已被逐出师门,但是这叛徒二字不好说吧。”
紫衣指着他,说道:“你当初助这妖孽逃出生天,违背天道,自然是叛徒!”
“呵。”傅子卿不屑,“何为天道?若我违逆,为何天不惩我?!”
紫衣被噎住,举起手中的乾坤镜,对着两人,却又突然笑道:“天不惩你,但天惩妖!你看他,算到如今至少九尾,可是,却一尾也无!”
傅子卿一怔,看向狐不归身后,果然干干净净,一条尾巴也没有。
“小狐狸,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尾巴呢?是谁干的?!”傅子卿有些急了。
狐不归见他着急连忙解释道:“观音大士说我这是渡劫时断的,然而九尾之魂仍可寻回,他让我至人间找回。”
傅子卿闻言愣了一下,揉揉狐不归的头,温柔笑道:“也就是说,只要寻回九尾,你便可以成仙了?”
狐不归:“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吧。”
傅子卿看向紫衣,说道:“你听到了么,他是可以成仙的,天怎么会灭他?”
“不过一家之言,如何信之?”紫衣显然不信。
傅子卿摇头叹道:“我信他就够了,师兄,今次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他的。”
“不要叫我师兄,你我师门情谊早尽!今天我定要收了他!”
傅子卿低低说道,却分外清晰:“除非你杀了我。”
紫衣看着傅子卿,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然后眼中的坚决不容忽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傅子卿时也是这般月色,这般神情,只可惜,他们只能是对立,从开始到结束。
狐不归拉拉傅子卿衣袖,说道:“傅子卿,我想走了。”
傅子卿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嗯,我会带你走的,很快。”
紫衣向前跃进一步,喝道:“天乾阵!”
其余人纷纷上前站位,傅子卿搂住狐不归,笑道:“师兄,你以为这天乾阵法师父从没有教过我么?”
说罢,不等紫衣反应,傅子卿便带着狐不归迅速在阵中移动起来,轻试几招,打乱了几个功力尚浅的弟子的阵脚。
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绕出了包围圈,跃出了围墙,只留下一道残影,和一句话飘散在风中。
“师兄,这天乾阵的解法和布法师父早已教过我了,千般变化,万变不离其宗。”
紫衣闻言,恨恨地望着傅子卿离去的方向,凭什么!明明是他先入师门,为什么师父永远都偏心傅子卿!永远都只看重傅子卿!
“我们走!”
一行人来了又走,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还少了什么。
清冷月光照在庭院,子贡缓缓从阴影处踱步出来,夜风微微,却只觉彻骨寒冷。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刚刚所看到的一切,狐不归是妖,他怕他嫌,然而如今狐不归走了,他却舍不得。
单衣御不得夜冷,管家叹了口气,上前说道:“老爷,该睡了,他们都已经走了。”
子贡抬头望着头顶的一轮明月,说道:“刘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管家笑道:“老爷,我早就说过,我们刘家世代都是阴阳眼,虽然鬼和妖不同,但是不是人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子贡叹道:“那为何从来不与我说?”
“没必要的。”管家摇头,“老爷其实很喜欢狐公子的,我又何必呢?”
“哦?可是他是妖啊。”子贡说道,“难道你就不怕他做什么坏事?”
“不怕,他不会,老刘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心术不正还是分的出来的。”
“……”子贡低头,沉吟良久,“可是,他已经走了……”
管家拍拍子贡的背,说道:“是啊,他已经走了,想必,也不会再回来了。”
斯人已去,冷月空余,子贡才恍然,是人是妖,应从心来判。
翌日,新春佳节,又是一年过去,又是一年到来。
子贡早早地去到了孔丘家中拜年,刚进门就看到了子路,子路看到他很是高兴地说道:“子贡,你也这么早啊。”
子贡拱手笑道:“子路你不是比我更早?”
孔丘笑着捋了捋胡须,问道:“子贡,式微呢?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么?”
子贡缓缓敛了笑容,深深作揖,低头道:“夫子,式微他,已经离开了。”
孔丘有些疑惑和不确定:“离开?子贡你的意思是……”
子贡又作了个揖:“式微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子贡抬头,却见孔丘望着门口,犹疑回身,便看到季康子立于门侧。
“再也不会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康子回神,沉声问道。
子贡顿了顿,说道:“他由他的一个朋友带走了。”
季康子目光如炬,盯着子贡良久,说道:“若是他回来了,来我府上通知我。”
语毕,季康子转身离开,疾步赶回了府邸。
“子贡,你现在可说实话了?”
第十二章:死局
子贡突然跪下。
“夫子,式微,他原是狐妖……”子贡缓缓说道,“昨夜,一行人强行闯入府中,其中有个道士法力高强,使得式微现了原形,后来来了一个男子,将式微救走了。”
子路闻言大惊,问道:“你说谁?式微是……狐妖?!”
子贡点头,看向孔丘,孔丘抿唇,良久才说道:“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吧,于其他人便说,式微被他失散的亲人接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是。”
孔丘走到门边,轻声叹道:“今年的雪,格外地冷。”
城外山林的山洞。
傅子卿靠着石壁,看着池中在自我疗伤的狐不归,嘴角是淡淡的微笑,温柔隐晦。
狐不归被紫衣设下的泽履结界伤了元气,恐怕需要打坐好几年的时间方可恢复如初。
傅子卿已在洞外设了隐形结界,也不怕有人打扰,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办了。
站起身,傅子卿又看了看池中闭目安静的狐不归,向洞外走去。
新春刚过,人间仍是一派喜乐,傅子卿踩着雪,地上仍有爆竹的残渣,白与红互相辉映,弯月如钩,清冷照耀着大地。
街上偶有士兵巡逻,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傅子卿脚步轻点,行如鬼魅,即使与人相遇,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院内,房中,何人安睡。
窗纱上树影婆娑,床榻上安然酣眠。
傅子卿走至床边,目光淡漠,伸手放至孔鲤额头,淡淡光芒流转,顷刻不见。
抬手,手心处显现一抹暗红标记,若隐若现,形状便如那日太岁之模样。
随后离开,果决,不留情面。
回到山洞,傅子卿跳入温泉池,手轻触其背,红光暗涌,几分温热。
待红光褪去,狐不归面色红润许多,傅子卿微微一笑,从池中上来,脸色有些苍白,喃喃道:“又一次了,小狐狸,你可得报答我啊……”
说着,傅子卿缓缓向洞外走去,留下了一串血色脚印。
翌日,孔鲤昏迷不醒,病情一夜之间加重。孔丘连忙请了大夫,均称已无法救治,尽人事听天命。
而后,孔鲤苏醒,虚弱卧床,尚可撑些时日,又日日喝药进补,三月无大恙。
再之后,时常咳血,愈发虚弱,已是无力回天,一月后,病逝。
孔丘白发人送黑发人,哀恸之极。
翌年,孔丘身体偶有不适,常感年老将死。
两年后,颜回病况日渐严重,又常彻夜苦读,茶饭不思,未过多久,病逝。
孔丘痛失爱徒,悲痛不已,不多久,子路前往卫国做蒲大夫。
同年,狐不归伤愈,醒来不见傅子卿,入世找寻。
公元前480年,卫国内乱,子路结缨就义,孔丘痛哭,狐不归于异乡听闻,淡淡一笑,孤身前往,夜祭。
第二年,公元前479年,孔丘逝,子贡为其守墓三年。狐不归闻,赶往祭奠,子贡初见,大惊,遂平静沉默,任狐不归三拜上香。
狐不归走至其面前,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一笑离开,子贡怔怔看着其走远不见,忽然泪下,捂脸喃喃,细听分辨,竟是重复三字——对不起。
公元前476年,春秋终,战国始。
连年战乱,苦不堪言,百家争鸣,为寻治世之道,安世之法。
还有没有人在等待良人归来,唱一句,式微式微,胡不归?
乱世的死局,难以终结。
——第一卷·春秋·完——
第二卷:秦时
第十三章:秦情
暗夜雨声,滴尽寒阶。
两个挺拔身影并立窗前。
“秦王,对这燕国,打算如何处置?”其中一人笑问,颇有些不正经的意味,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觉得谈的事情本就无甚重要。
“荆轲已死,接下来便是,燕国太子,丹!”另一人声音低沉,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霸气与自信。
“哦?是只要太子,还是要整个燕国?”
“呵呵,你说呢?”
公元前226年,秦王派王翦带兵攻打燕国,秦军在易水大败燕军以及援军,攻陷蓟,燕王与太子丹逃往辽东。
“怎么?找不到人出使?”说话的人一袭道服,颇为不羁,随手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座上的人一身华服,淡淡瞥他一眼,说道:“不是找不到,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要什么。”
“那你为何不直说?相信他们都乐意为大王争取的。”
“徐!福!”嬴政怒瞪向他,咬牙道。
被点到名的人却一点都不怕这位杀伐果断的秦王,笑道:“罢了罢了,不如就由我去一趟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可不能让人知道是徐福前去的。”
“可以,这有何难?”秦王挑眉,深刻的五官顿时不显得那么威严肃然了。
徐福啜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第二天天明,徐福换上一身斗篷,只身前往燕军大营。
“大王,秦军有使者前来求见。”一名士兵进大帐报告道。
燕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有请。”
姬丹闻言,垂下眼睫:“父王,那儿臣先下去了。”
“嗯,你先下去吧。”燕王挥了挥手,说道。
这时,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着黑斗篷的人,说道:“太子不必走了,今日我前来所商讨之事与太子有关。”
姬丹打量了一下来人,斗篷脱下,是个极其年轻的男子,眉目俊朗,却从未闻名过。
“参见燕王,太子。”徐福作揖为礼,在姬丹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这个让嬴政头疼不已的男人。
姬丹长得斯斯文文的,十分清秀,身形修长,却略显单薄,想来也是为国事劳心劳力所致。
“免礼,使者所来,可是带了秦王的要求?”燕王说道。
“哈哈,燕王快人快语,没错,此次秦王派我前来是有所求的。”
“哦?秦王胜局已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怎么还会有所求?”
“这个嘛,我相信太子应当是知道的,对不对?”徐福看向姬丹,似笑非笑道。
姬丹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狠狠盯着徐福,说道:“那你告诉他,这辈子都休想!”
徐福倒是完全不担心地说:“或许你该问问燕王的意见?”
姬丹猛然看向燕王,燕王却不看他,问徐福道:“秦王到底想要什么?”
徐福抬起手,缓缓指向姬丹,说道:“秦王想要的,唯太子尔。”
燕王眯起眼,说道:“哦?”
徐福一笑:“只要燕王将太子交给在下带回秦国,这件事,就算了了。”
“你休想我乖乖跟你回去!”姬丹说道,甩袖就要离开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