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莫倾城 下+番外——妖三

作者:妖三  录入:03-05

“滚!”

那大夫被泼了一脸药汤,哪里甘休,还想借题发挥,忽然听外面的守卫道:“林大夫,少主请您过去他房里。”方才抹了一把脸,冲花千秋二人啐了一口,悻悻的离开了。

门方虚掩,花莫漪便撑不住身形,半歪着向榻边倒下来。花千秋唬了一跳,忙忙扶住花莫漪倾倒的身形,这一接,觉得二哥身子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般。而看着他捂着隆起的肚腹,身上负担分明又很重,清秀的眉峰蹙得紧紧的:“呃…”

手紧紧的攥着她半边衣袖,只一个劲轻喘,却半天吭不了声。

花千秋急得快跳脚:“二哥,我这去找毕染,让他找个肯安心看诊的大夫来——你莫怕……”

“千秋……”花莫漪紧紧攥住她不放,捂着腹部喘息着,低低道,“你知道我……我决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别听那个大夫胡说,我们不把孩子引掉,不会把孩子引掉!”

花莫漪苍白着脸,勉强看了看她,又忍过腹中一阵强烈踢动。

道:“我……也决不会说只保孩子这种话……我要跟佑儿一起好好活下去,连小白脸的份一起……只要我活着一日,便决不让佑儿……受到任何伤害,你懂吗,千秋?”攥着她衣袖的手更加用力的收紧,像是要把满腔苦痛,都发泄到那薄薄袖口上。

花莫漪大口喘着气,拼命忍耐腹中胎儿闹腾,悲哀的低声说,“——我不能再失去它,……决不能……”

第一百零五章:反噬

林大夫恭恭敬敬在门边唤了声少主,许久,才听见房内毕染的声音:“进来。”

便毕恭毕敬的把门推开,看见他们少主仍然赤着脚,站在书房冰冷的地面上。出于医者本能,大夫又想好心提醒少主一句,可是想到上回少主冷冷的回应,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主。”躬身向背着身子的人行礼。

毕染并不转过身来,仍然看着窗外,没什么起伏的问:“花莫漪的身体情况如何?”

“秉少主,非常不好。”面对毕染,大夫自然是再无顾忌,坦白告知,“孩子长势非常好,但母体状况不佳。”

“哦?如何说?”

大夫斟酌着措辞,一字一句道:“那胎儿,似乎有种和花妖属性截然相反的内息,两者相冲,此消彼长。胎儿每长大一分,对母体的压力和负累就越增多一分,俨然是吸取了母体的生命力而茁壮成长着。——据属下看来,一个不慎,恐怕都等不及临产,便有造成性  命危险的可能。”

毕染半晌没有回话,仿佛在思考这番话的意义。

林大夫又接着道:“进一步推测,孩子的父亲应当是佛门中人。佛妖自古不能相容,佛气留下的胎儿在妖身孕育,堪比逆天之举,风险极大。”

毕染静静的听着,仍然没有转过身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大夫大着胆子,小心的问:“少主留着那花妖二皇子,是为了折磨他么?”

“……”

“孩子方六个月,症状还不算明显。但等到七月过后,那二皇子只怕连下地都办不到了。”

毕染眉间微微一动,似乎终于有所触动。他转过身来,大夫斗胆觑着他的脸色,却还是看不出他们家少主的情绪。毕染淡淡道:“你衣裳上怎么有药渍?”

“呃,这个……”不提还罢,一提,林大夫恨恨切齿,“还不是那几个搞不清楚自己处境的囚犯,狗咬吕洞宾,居然拿药泼我一脸,幸好水不烫,不然——”

“你不用再去问诊了。”毕染截断他的牢骚,“将花莫漪身体情况如实告知羽巯,日后由他接手花莫漪的看诊问药。”

“羽巯大人?”愕然,“羽巯大人不是少主您的——”

羽巯是族中数一数二的精通岐黄之术的名医,也是毕染身边从小跟到大的心腹。他素来只负责少主一人的身体状况打理,自少主回归族中后,他再鲜少离开少主身边半步。

为何要为一个冤家对头的俘虏,将心腹也派了过去?那个二皇子有这么至关重要的价值吗?又或者,是他腹中的孩子有重要价值?

“你退下吧。”毕染又转过身去。

听见房外脚步声,满腹疑虑的大夫不敢再问,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正与推门而入的俊朗青年擦肩而过。赶忙躬身行礼:“羽巯大人。”

那青年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毕染身边。

毕染干脆利落道:“方才我说的,你也听见了。我不管你怎么做,我也不在乎大人怎样。我想要那个孩子活着。”

“为何?”叫羽巯的青年,问出了林大夫同样想问的。

毕染道:“那孩子不是花妖王室血脉。它可以活。”

青年直直的看着他,毕染偏过头,不跟他对视。

羽巯沉默了片刻,慢慢道:“羽巯遵命。只是羽巯希望少主知道,您所失去的,从别人身上是找不回来的。”

背对着他的身影一颤,像是给戳中了什么地方,呼吸也急促起来。羽巯又接着道:“少主嘱咐羽巯送去的饭食,羽巯检查过了,那个叫花示君的花妖王仍然没有动它们。羽巯认为,少主犯不着对那种迟早要伏诛的囚犯,再费多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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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莫漪倚着榻边,身子半倾伏着,竭尽全力抵抗体内传来的一阵紧过一阵的缩痛。他方才与花千秋只说了不到十句话,腹内原本的翻腾便进一步加剧,腰酸乏得似乎就要断掉。在床榻上根本安躺不住,他不得不侧卧着,把自己半蜷起来,眉间蹙得死紧。

花千秋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又胎动加剧,这种突如其来又非常奇怪的胎动是从前在古籍上也不曾见识过的;慌乱之中只能扶着花莫漪肩膀,又将手伸过去想替他揉腹,却在一碰到那圆润弧度的时候,就被花莫漪的呻吟吓了回去。

“嗯…呃啊……”

难受的轻喘,身子微微颤抖,花莫漪原本绾好的长发全数披散了下来,在床边铺泄成冰蓝色水瀑。发丝凌乱间露出的姣美脸庞,浸着冷汗,忍受痛苦的表情却又极具美艳的虐感。

“千、千秋……”扶着腹部,花莫漪忍着缩痛,为何孩子刚过六月,却已经教他如此难受……“再,再拿药,呃、过来……”

其实陆小念原先专门为他研制的药丸早就用完,现在不过是拿些普通安胎药物,权且充数罢了。被囚禁的人又得不到什么上等药材,花莫漪所饮所服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甚至再低等不过的药物,如何安抚得住那本来就属性相克的孩子。

花千秋手忙脚乱拿了一些药丸,给花莫漪吞服下去,却不见丝毫成效,花莫漪脸色更白,攥着腹顶的衣裳,痛得几乎就要抬起身来。

忽听门页咿呀一响,一个面色冷峻的俊朗青年,不声不响的走进屋来。

花千秋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他将手掌覆在了花莫漪隆起腹部。

“放肆!”五公主一惊,就要跳起来,却见那青年手心泛起与花妖妖气极为相似的蓝光,缓缓融入到花莫漪闹腾不已的腹中去。

蓝光入体,一直争闹不休的胎儿好像得到了催眠,慢慢安分下来。腹部的搅动这才算是得到了缓解。花莫漪一身冷汗,虚弱的倒回被褥中,那始终覆盖在他腹部的手也收了回去。

羽巯淡淡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二皇子,没什么表情的自我介绍:“奉少主之命,这段期间,将由我来照料花妖二皇子的身体。”

“你谁——”

“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要想平安度过余下的三个多月,将孩子足月生产,最好是全盘信赖于我。”毫无起伏的道。羽巯没有说出的另外一半话是,至于大人生死如何,不在我操心范围内。

他虽然不说,但花莫漪自胎儿不同寻常的剧烈挣动中,也大致猜测得出,这孕育之路,大抵不会如原本料想的那般平坦。

孩子才六个月,就已经闹腾得这般厉害;如果没有善懂岐黄的人士从旁尽心协助,只怕他确实熬不过剩下的那几个月。他跟花千秋、花树尘他们的妖力都被封印住,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相信这个能稍许舒缓他腹内疼痛的异族人了。

不管要付出怎样巨大的代价,他也一定要保住陆小念这最后的血脉。那是他唯一能够,和那个人牵连起来的方式……

花莫漪轻声道:“有劳你。”声音里还带着方才咳喘过后的低哑,说完这句话,花妖便精疲力尽的闭上双眼。

羽巯扫了一眼他的身形,方才他侧卧着不甚明显;如今花莫漪仰面躺着,六个月的腹部高高挺起,却是颇为壮观的样子。

那胎儿在他腹中,果然将养得很好,六个月竟有寻常妇人八月胎腹那么大……深思着再去搭花莫漪的脉,花莫漪的脉象滑动如珠,喜脉极其分明;自身心脉却在不知不觉中衰竭。

但大人的身体如何,全然不在羽巯考虑中,横竖只要能够撑到胎儿足月产下,就足矣。他收回手,自药箱中拿了几味对胎儿有极强催长效果的药物,又在房中点了些宁神护胎的熏香。

“夜间若是盗汗、抽筋,也是胎儿发育快速,生长强劲的正常症状。”随意对花千秋扔下一句,袖手离去。

第一百零六章:两地

陆小念艰难的睁开眼睛,一瞬间的恍神,让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手和脚都被……天蚕丝牢牢绑缚在了床的两端。

年轻的修者茫然了片刻,尝试着挣动了一下,发现徒劳无功。那细头发丝般的白线,看起来细弱得轻而易举就能挣断,实际上就算七八个大汉同时用力掰折,也难以撼动分毫。

陆小念现在身虚体弱,心口还有一处极其惨烈的伤口未痊愈,他自然没有办法挣脱这坚固堪比千年玄铁的特殊绳索。

他在床榻上叹了口气,叹气的方式跟他爹爹晋息心一模一样。

屋外有微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屋内的动静,惊到了屋外的人。

“爹亲……”修者沙哑着近一个月没有开过声的嗓子,俊脸露出一抹苦笑,眼角余光已印入一抹鲜艳的紫色,“……爹亲,将小念放开来可好?”

那华丽紫艳的人影原本急急往床榻边走,听到他开口说第一句话,意识非常清明的样子;心头大石瞬时放下一大半。脚步也放慢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摇着手中羽扇,开口便是优雅华美的儒音:“为何要将你放开来?”

“小念未做错事,爹亲……又为何要将小念绑缚起来。”

陆子疏眯着紫眸,走到床榻边,俯身看着一脸苦笑的陆小念。“你人方清醒,在床上躺着,对恢复伤势很有好处。”

那也犯不着将我捆在床榻上不是……

看透儿子眼神中的哀怨,陆子疏紫扇微摇,慢条斯理说:“你若得到自由,立刻便会强撑着要出屋去,以为你那点小小心思别人看不透么?有我在这里,你最好莫做痴心妄想。”

陆小念低声道:“爹亲,孩儿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我——”

“无论怎样重大的理由,在你伤势痊愈前,全部给我吞回去。”陆子疏冷冷道,“即便是因为那个肚子里有你骨肉的小花妖。”

陆小念这一惊,险些从床榻上弹起来,牵动心脏附近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嘶——”

紫龙登时心疼坏了,紫扇一转,按着他牢牢躺回床上,喝道:“给我安分点。”

“爹亲你……你怎么知道……”

“那种拙劣的撒谎技巧,当你爹亲是瞎子,看不出来么?”讥诮冷笑,“千年前就在这个世间行走,什么风雨没见识过,想借口‘旁人的事’来打马虎眼蒙混我,陆小念你还太嫩了点。就连你那个自诩佛门高僧的木头爹爹,他这两世来,又有哪件事是瞒得过我陆子疏的  ?”

“咳咳。”身后传来被藐视了的僧人的咳嗽。

陆子疏头也不回,冷冷道:“你的伤势险些要了性命,近一月方恢复神智,要等到完全好转,至少要静养上三个月。在这段期间,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躺在床上。”

晋息心接收到儿子求助的眼神,正想开口说话,陆子疏侧过脸,狠狠剐他一眼,紫眸里蕴满不言自明的危险意味。白发僧人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知趣闭了嘴。

陆小念见他爹爹指望不上,也叹着气:“爹亲,花莫漪他……他身子已经过了六月……我若静养三个月,万一他——”

他其实早知道跟陆子疏抗辩的结果是什么,但还是不肯死心,企图用血脉亲情打动那积威甚重的爹亲:“花莫漪腹中骨血,也是爹亲你的孙子……”

紫龙再一眯眼:“你传书中是如何说的?‘专意禅修,心无旁骛,只求早日结业出师,得奉双亲膝下’——私底下却跟要修行的对象暗度陈仓,背离佛道不说,还害人家清白身子为你有了累赘——你还好意思同我求情?在说到‘孙子’二字时,你是不是需要先反省自己的  不知检点?”

不愧是思维缜密言辞锋利的陆子疏,字字句句无一不戳中要害。可怜陆小念一紧张,索性咳嗽起来,“咳咳,爹亲,是,是孩儿不对——咳——”

这是他幼年时惯常使用的耍赖伎俩,只要陆子疏发飙,陆小念立刻装哭或用苦肉计。虽然屡屡拿出来用,早就不新鲜了,但紫龙屡屡上当受骗,明知是转移视线,却还是无法对他的任何一次苦肉计视若未睹。

陆子疏悻悻的停止了训诫,紫龙板着一张绝美脸蛋,不爽的道:“那个小花妖那边,自然会有人去替你操心。”看陆小念咳着咳着真的又白了脸色,伸出手,轻轻把他脑袋自方枕上抬起一点,让伤者呼吸顺畅一些。淡然续道,“即便他还没过门,我也不会准闲杂人等  欺辱到有我陆家骨血的人头上。”

“多谢爹亲……”陆小念这时方能稍许放下心来,被天蚕丝牢牢捆缚住四肢,也显得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虽然……他一脸黑线的看着陆子疏接下来从榻边小几上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非常理所当然的舀起药汁,吹凉半分,就要递到他唇边。

……这样被当成初生婴儿一般,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对待,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陆子疏应该记得他已经及冠成年了罢……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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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色身影,周身沐浴在比袍服还艳红的血液中,慢慢向后仰倒下去。他拼命朝前伸展手臂,却是捉不着陆小念半片衣角,只在喉咙里滚动着痛苦的嘶叫:陆小念——

“……!!!”

刚刚才阖上眼睛小寐的花莫漪,再次一身冷汗的自噩梦中惊醒。

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仰面躺在床榻上,眸子里因为噩梦缠绕而蕴了一层月色般润然的水光。良久良久,剧烈起伏的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花莫漪怔怔的看着自窗棂洒进来的月光,眼底是压抑不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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