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到时候让肖予衡过来提,嗯,要不然,我自己提过去吧。”林苏说。
“哪能呢,你先过去,热水一下就来。”刘氏说,送走林苏,就对女儿说,“大妞,去找你爹来,让他送水给老爷,回来时顺道去看看二妞和大郎。”大妞脆生生的哎了一声就去了,她兜里还藏了几块肉,那是林苏在做饭的时候给她吃的,她舍不得吃,有手帕包着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吃。
虽然林苏说让她先吃,弟弟妹妹那里还有,但是大妞还是腼腆的笑着偷偷的藏着。林苏也没非要她不藏,等以后天天都能吃饱饭了,就不会有这种担忧。
今天晚上请的客人都是几个比较熟的在城里的肖家村族人,只要精心准备就行了,不用隆重和客套。满满的做了一桌,你敬我酒,我敬你酒的,到新居的第一天就这么过了。
晚上在卧房,肖予衡倒在罗汉榻上醒酒,林苏在书桌前咬笔头,写写停停。
“写什么呢?”肖予衡问。
“写些家规什么的。”林苏见肖予衡醒来,起身去拿了帕子给他洗脸,“好些了吗?”
“有些头疼。”肖予衡皱着眉说。
林苏坐到榻上,把肖予衡的头挪到自己的腿上,给肖予衡按起太阳穴来。
“你都定了什么家规啊?说来听听。”在林苏的按摩下,肖予衡的头疼缓解了很多,眉头也松散了。
“定了工资,福利,工作范围,工作交接,工作责任什么的。”林苏说,“我觉得吧,今天这种情况刘氏上菜还是没什么,但是以后还有请你的同窗,老师,再让刘氏出来上菜就不太好了吧,她女儿也太小了些。”
“你想再买个上菜丫头?”肖予衡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这种情况,请个花季大姑娘,是不是要避点嫌?”
“难道你会忍不住,拔刀上马?”林苏反问。
“我怎么会。”肖予衡说,“我不是那样人,你要是不介意,那我明天再去买,一个太少了,最少也得买两个。”
“还有,以后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啊,我今天做饭,刘氏看着我就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我觉得以后她肯定会剥夺的我的厨房乐趣,可是,也不知道她的手艺合不合口味。”林苏说。
“那就再买一个灶娘子就是,有言周教好的卖,明天我带你去,哪个做的菜合口味就买哪个。”肖予衡捏捏林苏的手说,“再在咱们祝这小院里开个小厨房,你什么时候想自己做饭了,就在那做。”
林苏笑着点头,“果然奢使人娇,明明之前还在讨论买人不讲人权,现在就觉得多买几个才能让生活更美好。”
“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的生活。”肖予衡认真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穿来那阵,看你忙里忙外的,晚上抓着你的手就哭呢,太对不起你了,你从小也没吃过苦啊。”
“说的好像你是吃过苦的人一样。”林苏笑说。
“我们两成长教育不一样,你和你姑姑,你还做芭比衣服呢,我爸,糙汉子,三岁以后要是哭了不问缘由先来两巴掌,再来一句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人家是血泪童年,我是血汗童年。”
“噗,难怪长大了这么爱哭,感情是小时候没哭够,长大了补上呢。”林苏笑肖予衡,“还有,做芭比衣服那事你还得拿出来说多久,我都说了黑历史了,黑历史什么意思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人多说的意思。”
“不说就不说。”肖予衡呵呵笑说,“如果还有机会回去,我就不跟别人说你会做芭比衣服了,我就说你会做纯正的汉服,会做鞋子,贤妻良母妥妥的。”
“要真能回去,我随你说。”林苏扁嘴说,“我还真的很想我妈了。”
“你在这把日子过好,就不枉费你妈疼你的一片心了。”肖予衡起身,环抱着林苏。“你还有我呢,我永远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你身边。”
林苏笑望着他,“那就算有一天回去了,你也不变?”
“不变。”肖予衡说。“我妈都说了几万遍希望你是她儿子,现在正成她儿子了,她该高兴坏了。”
“这怎么能一样,你妈指不定要怎么削你呢。”林苏小声嘟嚷说,不过还是伸手回抱着肖予衡。“肖予衡,我爱你。”
肖予衡像被点了穴一样僵硬,“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想说就说咯。”林苏说,气氛好的时候说一两句我爱你怎么了。
肖予衡猛的起身抱着林苏就往里间走,“卧槽,你犯规啊,我今天累的要死,本来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啊,你突然说这个话,不是给我打强力口药吗,我不管啊,今天不准求饶,双双精金而亡什么,这种死法实在是太酷了。”
“啊——肖予衡——混蛋——”林苏被突然抱起的惊吓,听到肖予衡说的混帐话后的羞窘,很快就化成一片黏腻的水声。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真是充实而又充实啊。
之后再买人,再言周教,等新宅子总算有点人气的时候,肖予衡又要给他的那些之交好友,同窗师友,下帖子办聚会,还有和左亲右邻社交什么的,忙忙碌碌过了月末,肖予衡和林苏算是习惯了城里的生活。
天气热的很,林苏在喝冰镇酸梅汤,肖予衡靠着他假寐。北大静悄悄的进来,见林苏看向她了,就屈膝一礼说,“老爷,村里来人了,说有事找大老爷。”
北大就是肖予衡买回来的婢女之一,还有一个婢女叫清华,这是肖予衡的恶趣味,奈何请的灶娘子年岁稍大了点,就叫了本名荷花,要不然肖予衡非给她取名叫复旦不成。
“来的谁?可说有什么事?”林苏见肖予衡还在装睡,就问道。
“来人说是族老家的孙子,是族老让他来请的,说是有太老爷的妾侍找来了。”北大躬身说。北大才十四岁,之前卖身的时候听说了种种火坑,结果到这家来工钱丰厚福利好,人口简单事轻松,两个老爷是一对,也没对奴婢们有别样心思,北大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所以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慎,就破坏这样的现状。
“太老爷?”林苏奇怪的说,“哦,你说的是大老爷的爹吧,肖予衡的爹”林苏惊悚的转头看着肖予衡,肖予衡一个起身坐起,“我爹的妾侍找来了?”转眼一想,想到记忆里的某个人,瞬间脸黑无比,麻利的就下榻,“让刘大套好车,我要回村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林苏见状连忙跟上。
前来传话的人本来在前厅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见肖予衡黑脸冲冲的出来,差点吓噎到。林苏不得不又和他客套几句。
一路疾行回了村,目标是村中的祠堂,肖予衡一马当先的往里冲去,林苏在后跟着,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呦,这个孩子长得真水灵。”
“哎呦,你也不容易呢,带个孩子,还这么有良心的送过来了。”
“孩子来,叫婶婆,婶婆给你糖吃啊。”
那是从祠堂的偏厢里传来,肖予衡循声而去,只见正座上坐着族老和里正,底下坐着一个少妇,搂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娃,四周又围坐了许多婆娘大婶。
“衡哥儿来了,快看,这是你弟弟,长的很你正像。”一个大婶热情的对肖予衡打招呼说。
族老咳咳一声,制止了这些女人明显热情过头的举动,摸摸胡子对肖予衡说,“衡哥儿,这人自称是你爹的妾侍,这孩子是你爹的种,待会肖家村来上族谱来着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肖予衡非常冷酷的说,仇视的眼睛盯着那女人,好像随时都想上去抽一大耳光。
那女人偏着头,不去和肖予衡对视,只把怀里的孩子往前一推说,“予朗,这是你亲哥哥,快上去给哥哥请安。”
小男孩怯怯的不太敢,肖予衡冷哼一声,“不必了,这哥哥弟弟可不要乱认。我可不想给我死去的爹再带上一顶绿帽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这会林苏也进来了,见肖予衡的情况,显然也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大概就是那害的肖家家破人亡的侍妾——吴氏了。
“衡哥儿,你何必这么说我,我跟了你爹后青青白白的,你可不能诬陷我。”那女子说。
“衡哥儿,你怎么说话呢,她是你爹的侍妾不?伺候老人的人,还是该给点面子的。”一个婆婆开口说话说,林苏知道她,仗着辈分高,没少插手村里晚辈们的家事。
“她不是。”肖予衡说。
“衡哥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好歹也伺候了老爷三年,苏哥儿,你也在肖家待过,你也知道的。我知道你最心善,求求你,给我做个证明,我真的是老爷的侍妾啊。”那女子开口说,见肖予衡不为所动,又冲着林苏去了。
“你别找他。”肖予衡一把把林苏拉到自己身后,“他是心善不假,也不是你可以利用的对象。”
那女子见求情不成,就用手帕遮眼,呜呜的哭起来,肖予衡也不理会那些婆子们嘴碎的议论声,对族老拱手道,“她本是城中艺女支,被我爹看中带进府来,她的贱籍并没有改,进到我家里又没有进过主母茶,不算妾侍,虽然也伺候了我爹几年,但充其量不过是个通房丫头。”
“你承认了她是你爹的妾侍就好,这个孩子是她给你爹留的种,你家人丁本就不旺,有个亲兄弟,以后相互照拂也好。”又是那个婆婆说话。
“可是我怎么记得,你当初离开我家的时候,并没有身孕。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爹的种,我可不敢相信。”肖予衡冷笑说,“其实我还蛮佩服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你做了那些事后,竟然还敢抱着孩子上门认亲,我不知该说你无畏好,还是你根本就不要脸。”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肖予衡面前,“衡哥儿,我错了,我真的是错了。老爷待我那样好,我不该听我哥的教唆,让老爷把生意交给我哥打理,最后败了肖家的家。可是衡哥儿,衡哥儿,我只是个弱女子啊,我有什么办法,我哥逼我,我不得不从啊。我心里只有老爷,要不然我也不会非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哥他不是人啊,他把钱财挥霍光了,他又想把我卖了,买予朗卖了,我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女子边说边给肖予衡磕头,“衡哥儿,衡少爷,予朗真的是你的亲弟弟,他真的是老爷的孩子啊,求求你发发善心,救他一救,来世我做牛做马,我给老爷赔罪,我给你报恩。”
“肖予衡,你这也做的太过了。”又一女子拍桌而且,“这个女子当初什么作为,我不管,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如此罔顾人伦,怎么配成为一个举人。”
“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在祠堂大呼小叫了?”肖予衡面无表情道,“这是我的家事。”林苏担忧的拉上肖予衡的手臂,这样的肖予衡让他觉得陌生,但他知道,这是属于本身的浓浓的恨意,让肖予衡感同其身。
族老咳嗽一下,“衡哥儿啊,当初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也过的不错,这孩子若真是你弟弟,你也要负起长兄的责任来。”
“我愿意滴血认亲。”女子连忙说,“可以滴血认亲,予朗他真的是你的亲弟弟。”
“我不同意滴血认亲。”肖予衡冷漠的说,在一片不认同的眼光中,肖予衡一字一顿的说,“我不同意和我的杀父仇人的孩子滴血认亲。”
“什么?杀父仇人”族老惊讶起身道,血缘毫无疑问是重要的,但是父子的血缘必然会比兄弟的血缘重要。
“我没有,我没有。”女子萎顿在地,流着泪摇着头喃喃道。
“你没有,你敢说我爹是怎么死的吗?”肖予衡步步逼近的问道,“你别在我面前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害的肖家还不够,怎么,没钱花了,带着你不知道和哪个野汉子生的种,或者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随便在哪抱来一个孩子,你上门来讹我来了,你的那个哥哥呢,那个好哥哥呢,难道你不是被你哥哥卖进青楼的,别说什么被你哥逼的,我爹对你那么好,花大价钱把你买回家,金银首饰随你用,绫罗绸缎随你穿,你让我爹把产业交给你哥打理,好让他有时间和你玩乐,你被逼的,你被逼的谁信。”
“要不是当年我娘因为的前程不让我去报官,我非得好好去报官不可,让世人知道你们这对仙人跳兄妹是怎样一幅嘴脸。”肖予衡恶狠狠的说。“我现在不在乎了,我娘已经死了,没人能管住我,面子,名声,我都不在乎,拼却我的一切,我一定要让你这个贱人遭报应。”
“我错,是我错,衡少爷,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认下他,他真的是你爹的儿子,只要你认下他,我立马去死都可以。”女子抓着肖予衡的衣角求饶说。
肖予衡靠近女子,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认他,他也从来不无辜,他就是来回你的孽的,当初作孽的时候多痛快,你儿子就来替你偿还的。”
三岁的小娃娃哪里经过这样的架势,早就泪流满面,不敢大声哭,只能一抽一抽的,女子见到孩子这模样,真正是心如刀割。
“一切报应在我身上,别冲孩子去。”女子紧紧抱住孩子说。
“这当初到底怎么一回事,谁能给我个准话。”族老用拐杖捶地说。
“你耀武扬威,不敬主母,这是一恶,你挥霍奢侈,谋夺财产是二恶,你荒YIN成性,狐妖媚主是三恶,最恶的就是你为了房事毫无克制的给我爹使用虎狼之药,让我爹壮年而逝死在你肚皮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父刚入殓,你就伙同你哥哥卷走府上所有财务,甚至把房契也偷走卖掉,在我爹头三之日,让人拿着房契上门来赶人,气的我娘吐血,埋下病根,只能匆匆回村,我才送走了我爹,又要送走我娘,你这万恶缘首,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看你的血是不是黑的。”肖予衡咬牙切齿,几乎是要冲上去打人。林苏连忙抱住他。
围观者众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纷纷哑口不再说话,林苏哀戚着脸给肖予衡善后,“族老,里正,各位婆母婶娘嫂子,本来是家丑不外扬,没想到终于还是有一天把它说出来了。”
林苏保证自己扫视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后又说,“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小辈们不容置喙,只是我经事的少,还请在座各位告诉我,这女子卷走钱财离开肖府时确实没有身孕,甚至在伺候我爹那三年里也没有过身孕,现在却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说是我爹的种,我请各位告诉我,这可不可信。”
“要说离开肖府才发现有孕,如果那时候就决定要生下来,那大可以那个时候就找过来,实在担心身子,也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就来找我们。我们一穷二白的时候不来找,现在三年过去了,肖予衡辛辛苦苦才稍微赚出点家业,她们就找上门来了。”
“族老,你该知道考个举人不容易,你真的要毁了这一切吗?”林苏说着也双眼带泪,“你真的要让肖予衡罔顾杀父之恨,认这个仙人跳的弟弟,以后穷其一生被这个吸血鬼的一家人烦扰?”
“那当然不。”族老气氛说,“这种女子合该沉塘才是。这不知哪来的孽种,怎么能上我肖家的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