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哑了,“阿同,除了这些,你没别的跟我说的吗?”阿同没说话。
“阿同,我出国,要五年。五年呢。”我突然就憋不住的哭了,我这些天来见不到阿同的压抑,要出国离家的酸楚,对未来的担忧和迷茫,
我想把这些复杂而难过的心情,都一股脑的顺着这根电话线传达给阿同。也不知道我呜咽了多久,阿同故作轻松的安慰我,“多多,不要担
心,五年很快的。”我哭的更凶了,“五年呢。”阿同笑,“你都跟我住了快一年了,快不快?”“那不一样。”我不依不饶,阿同问我,
“怎么不一样?”
“有你啊。”我心里更是止不住的难过,“阿同,有你,时间才过的那么快。将来的五年,我可能一共才能见你几次而已。你不在的时候,
我要怎么过呢。阿同。”
阿同沉默。
沉默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在我几乎不能确定电话是已经挂断的时候,阿同的声音再次响起,“多多,我舍不得你。”
我涕泪纵横的小脸蛋上总算露出个像样的微笑。我老娘嚼着薯片“啧啧”的摇着头,那表情分明就是说“儿子大了不中留”。我回她一个白
眼,要不是你坚持让我找个老公回家,你也不会看到你儿子我这么没出息的德行了。
“阿同,我也舍不得你,我放假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你假期短,多陪陪父母,抽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阿同,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回来赚钱,全都给你花好不好?”我就这样又腻着阿同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阿同说明天还有日程,这才
不得已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突然间就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为了阿同!
老娘把我的情况跟家里大体反应了一下,家里决定放宽对我的限足令,我霸着电话又给江姐打了过去,委托她负责酒吧的一切日常运作,想
了想又给小安打了一个,本来我是要告别的,结果小安可好,还没等我说话,就跟话痨似的,对着我大吐我二哥的苦水,说什么冷血,又说
什么麻木,听得我这个闹心,“本来我二哥就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见到他。”心里同时暗爽,小安,想当我二嫂,你差得远了。
小安“呸呸呸”连呸三声,跳脚大骂我不仗义,又拿他当年背我家交友条例说事,我立刻举双手投降,“我欠你一辈子了行不行,小安,我
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要出国了。”小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几年?”“五年。”我本来指望着从小安这里得到点慰藉,不是慰藉,
也应该是挽留一类的,结果小安倒是挺认同的跟我说,“多多,你生活能力二级残疾,是应该出国锻炼锻炼了。”
交友不慎。
第22章:LEVELUP
我就这样出了国。
我原本以为我出国是家里轰天动地的大事,怎么着也得安排两个车队给我送行,结果我走那会儿老娘还没起床,老爹抱孙子去了,大哥陪大
嫂坐月子,二哥做手术,三哥就更不用说了,四哥和五哥被从家里驱逐,不提也罢。
家里人让我这么寒心也就算了,我这几个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朋友也都是一副死相,小安象征性的发了条短信祝我一路平安,别半路掉海
里,尚庆江十分眼馋我能出国,一个劲问我出国流程神马的,问你妹啊,都是我家里一手操办的,我就是个提线木偶,问我我也不知道。
最让我桑感的就是阿同。
他对我不闻不问,甚至我的告别电话他都没接。我心一横,直接关了机。然后拿出一个黑皮记事本,默默的翻到第一页,在“阿同欠我的”
的一行大字下画了一横。
我刚到国外的时候,大把的时间都用在跟家人朋友和阿同哭诉自己的孤单和落寞,我尝试着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联系阿同,但是阿同不常能回
复我,偶尔有那么几条回复我就能捧着手机激动的一宿睡不着觉。后来我强烈要求阿同多跟我联系联系,几番催促,阿同才换了一个号码,
专门跟我联系用,这好歹属于跟阿同的专线,我满意的嘴角都要翘到耳朵根去了。尽管如此,阿同和我联系的也不是那么的频繁,时差是一
方面,阿同的工作好像也越来越忙了,有时候打电话过去没人接,两三天之后阿同才会联系我,说说这两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就简
单说说今天都上了什么课,老师是男是女。
对话平淡无奇,我却无比珍惜每一分钟,恨不得能录下来每天重复听,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完整的看一遍阿同跟我发过的短信。我觉得我魔
怔了,我整个人痴狂的扑在阿同身上,满腔思念无处释放,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疯掉。
我凭借着超强的自制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每次一想阿同,我就好好学习。好吧,其实事实是这样的,预科班
的同学跟我说如果期末考试挂两科,就要被遣返回国。就我个人而言,我肯定是巴不得回国的,但如果我是因为这种事被回国,那我都不敢
想象阿同会怎么看我。
说好的自立自强呢。
我吃不惯西餐,更吃不惯中餐馆里西餐化之后的中餐,经过了反复挣扎,我决心学习做饭。秉承着“等我回国也要让阿同吃一顿我做的饭”
的想法,我钻研着食谱,想着在阿同的房子里给他做一顿饭的场景,我嘴角都控制不住的上扬。我倒没怎么粗心大意,切菜也都很小心的避
开了手,但就是切出来的东西大小不一、宽窄不一、粗细不一、长短当然也不一。土豆丝每次都切成土豆条,西红柿炒鸡蛋每次都能变成一
锅汤。后来我就选择不用考究刀工的菜做,比如炒豆芽、香菇菠菜云云,实践证明,味道不错,虽然厨艺赶不上五哥和阿同,但做出来的东
西也能下口。
还有,我是真心决定好好学习了。我琢磨着回国说什么也要能让阿同看得起我,阿同曾经说过,他想要陈氏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支持,如果,如果我能进董事会就好了,我要是能拿到那些股份就好了。我为此还特意给大哥打电话咨询,大哥是这么跟我说的,“多多,
你要进陈氏,那没问题,但是要进董事会,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至于股份嘛,说了你也许不懂,大哥虽然是绝对控股,但是没有道理
把手里白花花的人民币拱手送给你的道理。”说完还不忘补充,“你知道陈氏股份的百分之二十是什么概念吗?”我对这些很茫然,总觉得
电视上动不动就百分之十几二十几的股份来回给,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是一听大哥这问话我就知道肯定没我想的那么容易。大哥又
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股东是不会同意你进董事会的,董事会是不会同意你主导公司的。如果你真有心要搞一番事业支持喻双同,大哥会给
你出点钱,你另起炉灶。”我确实不怎么想在陈氏里跟着大哥搅合,刚想跟大哥详谈,就听到小不点哇哇的叫声从电话那头清晰的传来。
这小不点的降生就是为了跟我在陈家分宠的。刚生下来这货就讨人喜欢,那小睫毛,长长的,小眼睛,提溜圆,倍儿有精神,见谁都笑,就
只有我,一抱他他就哭,我要是不放下他,他都能抬手揪我的鼻子。我要是敢跟家里任何一个人说陈意如不招人疼,那我绝对会变成不招人
疼的那个。
这个小崽子,就是我陈多诩的克星。连带着,我给生他的大嫂都扣了十分。
现在,我正在跟我大哥探讨我的人生规划,这个小犊子扯嗓子哭什么,不缺奶不缺水,不缺妈也不缺保姆,借一会儿你爹跟我聊两句能死吗
。但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我还来不及抱怨,大哥已经挂了电话。我忿忿地在心里骂,小崽子,等你小叔我回国,一定举着你两只脚丫子让
你大头朝下,哭爹喊娘都没用,哼。
我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虽然我现在进步不小,但是这五年,我真的能蜕变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么。
我没有选择跟人合租,本来老爹怕我生活不能自理,要我在这边找个保姆或者佣人,但我还是不习惯,或者说身为陈家小少爷(老九:→→
现在这个称号已经不属于你了。多多:快点把那个小崽子写死!),我更习惯被爹妈和哥哥们照顾。而且我是出国修炼升级的,整个保姆跟
着我这不是开外挂么,回国以后阿同知道了会直接封我的号的。
下课我回到家里,一开门看着客厅杂乱的沙发和餐厅里没收拾完的盘子,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收拾。等全都收拾完了以
后我浑身都出了一层汗,又痛痛快快的冲了个澡这才安稳的坐下来。
只是一坐下来,又难免觉得有点空虚。我环视着房子,心里茫茫然觉得有点酸楚,我撇撇头,换上一身运动服出门跑步,回来又冲个澡,看
书,学习,然后上床,看手机,发短信,等电话,睡觉。
我枯燥而反复的留学生活就是这样的。我已经被迫去学会适应这种生活,我渐渐的学会了被动的等待阿同,想他的时候给他发个信息,电话
打过去响一声就挂掉,但不会过分的轰炸他的电话,等到他有时间看跟我联系的手机时,或许他会回短信,或许他会打电话,但更多的时候
,阿同会选择不理睬。
比起他选择冷淡我,我更愿意相信阿同是真的忙,真的很忙很忙。
有时候我自我安慰的看着网上的新闻联播,十秒的剪影都能慰藉我的思念。比起撒娇卖萌耍赖,我现在愿意选择等待。
虽然我迫切的想要见见阿同,真真正正的触摸到他,而不是看着液晶屏幕,但我要用让他看得起的方式,再拿五门课的A,然后,把三个月
的时间都腻歪在他身边。我想开了以后,就不再天天骚扰阿同,强迫自己把生活铺满,被动的等着他。但是让我失望的是,我不联络阿同的
时候,阿同是不会联络我的。我倔劲儿上来真想好好的晾晾他,好好的跟他生次气,但没两天我就控制不住的原谅他,或许他又去哪里慰问
考察了,或许他又在四处开会。
国外的生活确实比国内丰富多了,与之相伴的,来找我搭讪的人更多了,唉,有时候我真是恨我这张举世无双的脸。后来我学会了一个好的
拒绝方法,就是装听不懂。后来,他们就赶着我正漕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来搭讪我,我拒绝他们的话就从“Sorry,
ican’tunderstand”变成了单纯的“Sorry”。我那纯洁的小心脏可是专门留给阿同的,谁都别想走进来。
今天我去老师办公室交论文,回来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看到我就跟几天没吃饭的人看到大米饭一样来劲,他拦住我,简单
的说明了他的意图,他是想给我拍照。
我头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剪了,原因是我头一回去理发店,自我感觉良好的说明了要剪的发型,结果剪出来根本就不是那样,后来我就放弃
了去理发店剪头发的想法,任头发自由生长,现在的刘海长度刚能盖着眼睛,不长不短,不伦不类。而且昨天晚上一直在等阿同的电话,等
到后来直接攥着手机睡过去了,早上起的又早,朦胧中好像连脸都没洗干净,整个人都有点颓靡,尽管如此,这大叔还是一眼就在熙熙攘攘
的街道上看中我了,果然是瑕不掩瑜么,窃喜。
想到这里,我心情愉悦了点,就点头同意了他的拍照请求。
他拿着单反来回反反复复对着我比划了好多下,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到处蹿,不知道他哪辈子才能找到一个好位置照我,不禁有点后悔答应
他。
就在我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大叔对着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给我留了名片,又要走了我的电话,然后就走人了。我收起大叔的名片
,云里雾里的也没整明白,就当做了个梦好了。然后,我又浑浑噩噩的回家补觉去了。
后来我就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说是邀请我去参加if·V举办的春夏服装发布展会。
if·V我是知道的,算是奢侈品里面比较低调但又久负盛名的老品牌,英国皇室每年都会请if·V单独订制服装。可问题在于,if·V的服装
发布展会跟我有毛线关系啊,为什么要请我去,正当我要委婉的拒绝时,电话那边礼貌的提及了Mr。Lawrence诚挚的希望我的到来。我就更
迷茫了,这人谁啊。
我又不好直说老子没时间,毕竟也是大公司的正规邀请,贸然拒绝也于理不合。
这种发布展会基本上是喊些人凑数,真正懂行的都坐在前排,能从展会里看出今年的流行款式、颜色、搭配和风格,剩下那些空位置都是请
些上流社会的知名人士蹲坑,大家凑在一起不懂装懂的聊天。展会时间是圣诞节的前一个礼拜,我想了想,反正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去
看看就当是凑热闹,索性就同意了。过了两天,请柬直接通过学校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拆开请柬的一瞬间,觉得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
我的手上。Mandy飞快的跑过来双眼泛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也有拿到请柬,我们可以一起去吗?”我看着她热情诚挚的目光,鬼使神
差的点了点头。
我看到Mandy的脸红了。默默的在心里谴责自己:我真是少女杀手。
不知不觉就临近了if·V的服装发布展会的时间,如果不是Mandy给我打电话我还真把这事忘了。我换了正装,稍微打理了一下头发。到了会
场才发现,有人专门等着我。正是那天街头拦着我要给我照相的那个大叔。
大叔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黄白相间的卷发在脑后束起,看起来颇为慈爱,我脑中灵光一闪,这货不会就是那个Mr。Lawrence吧,还记得他
给过我一张名片,可惜被我放在家里不知名的小角落里,我跟人家面对面碰上,不打招呼太不符合这种展会的整体基调了。好在Mandy惊呼
“Mr。Vincent!”让我瞬间知道这货叫什么了。得体的寒暄过后,Vincent委婉的请我务必在展会结束为他留点时间,我想了想没什么拒绝
的理由,就同意了。
事实证明展会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无聊,模特们穿着根本不可能在大街上穿的衣服,带着夸张的头饰,而且最要命的是,今年的展会面料看
起来都和塑料布差不多。
展会刚结束,Vincent就径直奔着我和Mandy过来,并且领着我们去了展厅顶楼的露天天台。环境好,而且安静。Vincent很直接,他想让我
做他的模特。我是想一口回绝的。
从小老爸给我灌输的思想就是像四哥和五哥那种搞艺术的全是不务正业,像四哥那样蹦蹦哒哒的卖唱是最让我爸看不过去的,所以一听
Vincent的要求,我马上就要回绝,Mandy却还没等我开口已经满脸花痴状,“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错过啊,到时候你就会成为全世界模特的
风向标,你会一举闻名世界的!”闻名世界?那又有什么用,对我而言,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阿同做些什么,不必一味的让他照顾、让
他嫌弃,能够站在与他比肩的位置,成为他能够依赖的力量。
但是,就像大哥说的,陈氏的董事会不会轻易让我掌控公司,更不会同意我随随便便就拿出大部分集团的财产来支持一个海归派官员晋升。
我思索良久,问了一个我最关心但也是最俗的问题。
“能赚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