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又是什么!不对,你还没解释恐龙是什么!”
“拿皇帝,拿矮子,科西嘉怪物……”
“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涅加尔深呼吸了一下,唉,看来这一路上不可能耳根清净了。他们就这样一路扯淡连赶了三天路,由于团队成员有半数以上正在被精灵国以及光明联盟的势力通缉,他们几乎都是专抄人迹罕至的小路或者干脆白天躲起来,夜间再赶路。饶是如此,路上也全数歼灭了两个倒霉的巡逻小队。
勇者大呼应该把队伍名字改成“寡妇制造机”,当然,完全没有人想同意他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提议。
到了第四天,天气阴沉,因为害怕下雨之后山道路滑,他们决定冒险白天穿过一道地峡——毕竟这里位置相对偏僻,人口少,几乎没有大型城镇,乡野之间连道路都杂草丛生,恐怕许多年没有官方巡逻护路了。
地峡两边的山势并不陡峭,海拔也并不高,两侧的缓坡夹着中间的道路,春季复苏的搏动之下,坡上草色盎然。
骑着三太子悠闲的走在队伍末尾的勇者望了望四周景色,突然大笑起来,朗声说:“我观此处山势,若设埋伏,我军不死也重伤啊!”
涅加尔注意到吉尔多正要扭头给勇者一记白眼,却听到“嗖”地一声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神官脸上马上擦出一道血痕,接着是勇者“嗷!”的一声惨叫。涅加尔马上转头去看,只见一支乌木箭正插在勇者膝盖上,勇者正一边嗷嗷骂娘一边把箭头往外拔。不等他上去帮忙,立刻又有更多箭矢朝他们飞来,他听到猫人大叫了一声“小心!真有埋伏!”,一回身用盾牌挡下两箭。
好在箭矢并不密集,除了勇者之外,其他人要么运气好要么反应快,都没怎么受伤,但是接着,两侧山坡传来呐喊,两排骑兵的身影分别出现在山头,挥舞着武器,嚎叫着从山坡上快速的冲锋而来。
涅加尔正要应战,却听到勇者高喊,“各位大爷饶命!!饶命啊!!”一面挤眉弄眼的让他们稍安勿躁,一面举起一面白旗——那是贝尔的白色内裤。
然而两翼的骑兵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冲到地峡底部,气势汹汹的将他们围住。实际上说是骑兵,也并不准确,因为这是一群人马——并没有任何人骑在他们背上。
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种群,他们高大强壮,性格暴烈,嗜血而崇尚暴力。照理来说是非常好的轻骑兵人选,但是由于极度排外,嗜酒如命,纪律性极差,时常抗命和发生群体暴乱,也无法与其他种族合作,最终甚至连魔王都放弃了收编他们的打算。于是这样一群化外之民就长期的被其他种族和势力放任自流,各自以聚落的方式群居着,最终甚至失去了与他族进行稳定经济和文化交流的能力,完全的变成了一群天然的山贼和强盗。
现在他们围着勇者一行人叽叽哇哇的乱叫着,一圈长矛的尖端指着中间五人的咽喉和心脏,扛着战斧,提着长刀的其他人马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取下妄动者的脑袋。
西蒙老实的举着他的白旗,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缩在三太子的三个脑袋后面,苦恼的说:“需要字幕组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么凶险?”
其他人可没时间和他扯皮,吉尔多轻轻推了一下好友:“贝尔。”
“人马语我不算很熟啦~,”贝尔轻轻皱了一下眉,“不过他们的大意是我们已经完蛋了,乖乖受降被他们绑回去杀死,或者现在抵抗立刻被杀死……大概就是这样吧~!”
“哎贝翻译,那你跟他们说我们还是绑回去死比较好。”勇者一马当先代表所有人怂了。
贝尔倒是没有反对,向人马们说了几句,对方立刻扔出了绳套,精准的分别套在他们五个人身上,然后拉紧绳索,押着他们往前走。涅加尔心中庆幸幸好人马们没有打算把他们捆结实之后像驼货物一样放在背上驮回去——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否则以西蒙的分量,非得血溅当场不可。
人马营地离地峡不算太近,还翻过了几个小山头。涅加尔估计他们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被人马的斥候发现并跟踪了,毕竟那个地峡不是什么繁忙的交通要道,他们不可能长期在那里设点蹲守。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回到营地之后,接近傍晚时分,另一队武装人马也回来了,而他们显然很可能抢劫了一个商队——涅加尔看到他们抬着带着血的货物,恐怕商队的诸位选择了抵抗,现在已经曝尸荒野了。
人马族不擅建筑堡垒,于是只能尽量选择地理条件优越的地方扎营。这个山头空地的建设很简陋,除了营地周围紧密排列的成墙的削尖的木桩之外,其余的建筑都很潦草。空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篝火堆,上面还挂着已经看不出本体形状的死尸,几只渡鸦还在附近寻找着食物。
看来在人马的计划中,自己的下场恐怕也相差无几。
此时几个人被捆在木桩上晾在广场上小半天了。除了两名看守之外,所有人都在忙于其他事——兴许是分赃,兴许是庆祝。
阴沉的天气终于彻底迎来了夜幕的降临,糟糕了一天的日光终于消失了,夜晚的狂欢即将开始。
一些年幼的人马开始往中央的篝火堆里扔进柴火,一名看上去颇有头领气度的,长着花白头发和络腮胡子的健壮人马点燃了篝火。整个营地的人马逐渐聚集起来,开始饮酒,歌唱,许多人身上还沾着血迹,就像他们奇异的纹身一般,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野蛮而诡异。
“嗯……嗯……?”勇者在人马嘈杂的歌声中还不断的哼哼唧唧着,他扭来扭去似乎在试图换上一个更合适的姿势,“……这帮家伙是单性繁殖吗?简直太诡异了!”
然后他把脑袋转来转去以图在剩下的四个人中获得认同。
神官意料之中的一脸忧虑,而透特则被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力,让涅加尔比较意外的是,贝尔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无论是由于疲劳还是无聊,这可都是相当让人惊讶的状况。
“喂,喂,我看了这么半天,居然真的连一个女的都没有!”似乎是由于其他人都各有心事,西蒙最终转向了一向不爱搭理他的涅加尔,“我本来还想他们男的全都上空,那女的估计也差不多,说不定能捡几个大波洋马看看……看了半天全都是男人恶心的胸肌和胸毛!太瞎眼了!”
“……”涅加尔叹了口气,估摸着自己要是不回答他能继续没完没了下去——毕竟被捆住的当下,似乎没有其他别的事情能分散这个倒霉勇者的注意力了,“人马的性别不是靠人的部分区分,而是靠马的部分区分的。”
“……什么?!!”勇者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事情一样,惊呼着,“我还以为没屌的那些是阉党而已!!”
好在现在人马的庆祝活动渐渐进入高朝,歌声一浪高过一浪,即便有人看到了西蒙这大惊小怪的表现,也会以为他不过在垂死挣扎罢了。
“……这实在是……活着全无看点啊……”西蒙再一次,用完全不同的眼光审视起狂欢的人马来。
然后,几滴水滴落到了他的脸上,接着是更多……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还是下了起来。空地中央的篝火也受到影响,有熄灭的趋势,一些因为燃烧不完全而产生的白烟冒了起来。雨势若是持续下去,人马的篝火晚会彻底泡汤只是时间问题。
“能不能别这么扫兴……”西蒙嘀咕了一句。
涅加尔眯起眼睛,看向旁边一脸遗憾的勇者——这个王八蛋非常清楚这些残暴的半人马打算拿他们做烤串,却露出如此失望的神色……
紧接着,就像在印证他的预感一般,勇者仰起脖子,向着天空奋力吼出“LOK VAH KOOR!”——如同上次那声DOVAHKIIN,这难以名状的语言承载着灵魂的声音,再一次向四周听者的心灵平原上滚滚而去,连人马的歌声也在这声音面前戛然而止。
更为神奇的是,雨势几乎立即停止了,天空中的雨云犹如幕帘一般被拉开,露出了深蓝的天色和高照的明月。
“这一招还是这么见效。”勇者舔舔嘴唇,他脸上还有没干的雨水,正顺着他得意的笑容在沟壑里流动。
“……你有病啊!!!”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第一时间,神官忍无可忍的叫骂起来。
而人马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朝着这些储备粮围拢过来,在交换过眼神之后,展现了他们雷厉风行的一贯素养。
勇者就这样被利落的人马厨子绑上了铁质的烧烤叉,架到了火上——也许一开始人马的食用计划里他并不是顺位第一,精灵看上去可口多了。
这就叫自寻死路。涅加尔叹息着。
22、丁日只有自己的好
透特看着穿在铁杆上烤得滋滋作响的一排巨大的雄性人马生殖器,感觉有点难以掩饰自己厌恶的神色。
当他们遭到人马伏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群连脑子里也长着肌肉的家伙死定了。当他看着这帮壮汉把他那不修边幅的主人叉到火上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帮六肢的野蛮人必定要不得好死了。
那名似乎是部族首领的人马的脑袋,还保持着死时惊惧的表情,被勇者插在一根木桩上,死不瞑目的瞪视着这个不久之后就会被尸臭萦绕的人马坟场。
而凶手之一此刻正兴致勃勃的在火上烤着这位倒霉死鬼和族人的荫茎。
“崽子。”
正在埋头吃着烤马肉的透特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接着被一排火热粗长巨大的阳具撞到了脸。
“来,吃。”勇者热情的招待着奴隶。
“唔,不用了……”透特尽量把脸转过去,避开这一排让人无法直视的烤荫茎,“谢谢。”
“别客气!”勇者把这排可怕的肉串往猫人嘴里塞,“别忘了上次你不听我的话吃了多大亏!再说,就我的观察,你急需补充这方面的素养啊……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毛都还没长齐,以后见到母猫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唔!噗……!!”猫人忍无可忍的跳到一边,他十分羡慕涅加尔能够依靠气势就否决掉勇者提议的“人马睾丸刺身”——当然,这玩意儿最后勇者自己也吃不下去,遂被放弃作为食材,他呸了好几下,才把嘴里那股咸味吐干净,接着抗议道,“你留着自己吃就好!以后我也不需要和什么人打招呼!反正他们都死光了!”
说完这话,他向月色下的阴暗角落走过去,尽量离篝火远一点比较好。
除了西蒙之外,其他人也没有聚在篝火周围,一个是因为勇者热情的推销他那可怕的烤串,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各怀心事。
涅加尔清洗干净自己的武器和铠甲之后,就在一个屋檐下找了一块干净地方,铺上干草闭目养神。神官吉尔多则因为无法阻止又不愿意目睹这场屠宰而跑到营地边缘发呆去了。倒是身为公主同时也是法师的贝尔,坐在一块可能是被人马用来当桌子的光滑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在月光下修理自己的指甲。
透特觉得贝尔是个挺神奇的存在,不同于他所认知的普通法师。一般的法师绝不会像贝尔这样爱打扮,更不可能如此穿着。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头发花白的或者全白的老头子,总是穿着深蓝色深棕色深灰色的宽大法袍,袍子里藏着各式各样的施法材料,他们即便是精神矍铄,也绝对说不上活泼欢快。贝尔则完全不同,她拒绝穿戴那种“丑陋又不方便”的长袍,而穿着被她自己称为“战衣”的——金黄色紧身连体装。似乎是为了显示线条,这身衣服在身体两侧有两道黑色的长条,同时,胳膊和腿也用这种方式被描绘了出来。
勇者初见这身打扮的时候,摆过出一个似乎是体术一般的动作,高声怪叫着“啊打啊啊!”——显然,又没有任何人理解他这个忘记吃药的举动。
透特对贝尔的这身衣服不能说是不好奇的,去掉她装饰在外面的两条腰带——上面镶满各种附魔宝石,还挂着不少可爱的小口袋,——他更为好奇的是贝尔是如何能够这么把这样难看并且难以驯服的服装穿得如此流畅自然的。
当然,尽管他是西蒙的奴仆,可不代表他势必要和主人一样下作。偷看公主换衣服之类的事情,他是完全没有想过的,更何况这么几天下来,他也没见过公主换衣服——即便是修整的时候,这名长发美人也坚持和衣而睡——“战衣是我的第二层皮肤”,法师贝尔如此解释着。
接下来的旅程居然出其不意的相当顺利,尽管被人马劫持使得队伍绕了一些弯路,但似乎是勇者扛着的那一串烟熏人马大吊的威慑力实在是太惊人,导致劫匪民兵猛兽飞禽都绕着他们走,一路赶到精灵王国的旧址,也再没遇到过需要兵戎相见的情况。
直到他们在废墟里迷路的第三天,事情才变得糟糕起来。
精灵王国原本处于大陆东岸,临海而建,在神魔大战当中遭受巨大的冲击,甚至出现了地质灾害。原本的国土部分塌陷,海水倒灌进来,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沼泽,即便留在地面上的部分,也由于当时的地震和地陷,建筑物大部分都坍塌或者有严重的坍塌可能。日久年深,海水侵蚀这片土地,使得原本适宜植物生长的土壤变成了盐碱地,原先茂密的树林在盐水中被腐蚀,成为了能够适应盐碱的蕨类和藤蔓的养料。
由于沼泽深处景物相似,又或者如传说中一般这里有着法力强大的黑暗生物——总之他们在自以为找得到路的情况下,实实在在的原地打转了两天半。
这还不是最糟的。
“谁会想到要带水啊!”勇者在面对神官的指责的时候大声推托着,“你去湖边旅行还会特意带上几天份的水吗!!!”
“早就跟你说了是咸水湖了!!咳……”神官反驳了一句也闭嘴了,现在他的嗓子大概也和透特一样干得难受吧。
“如果三太子在就好了。”勇者不甘心的说着,由于沼泽里难以行走,三太子被交给影魇看管,待在遗迹外面的一个小丘附近。
“是啊,羊驼有找到淡水的技能……”透特也小声附和着。
“那是骆驼!”勇者纠正他,“我的意思是如果三太子在就能杀了它喝血了!”
说完这话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眼光在猫人以外的三位队友身上转来转去。
“住脑!”神官脸色铁青的说,“总有办法找到水喝的,你不要这么快就想到那种可怕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你……”
“都说了叫你住脑了!”
“好啦~都别吵啦~”贝尔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他们前面带着路,突然一弯腰,从浑浊不堪的泥水里捞起一条水蛇,她举着水蛇向队友们展示,“你们看,这不就有喝的了吗~?”
接着,在透特反应过来之前,精灵公主捏住蛇头和七寸,一口咬断了这条爬虫的脑袋。然后,她把还在流血的蛇身倒过来,举到嘴巴上方,张嘴接住鲜红的血液。接着她把蛇递给吉尔多,示意神官也来点蛇血,后者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公主倒是也没在意,乐呵呵的把蛇尸缠在脖子上,继续往沼泽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