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进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跟这人走。
蒙面大汉快步走到牢门口,扭头发现陆怀进依旧站着不动,不禁有点恼火。
“老子冒险赶来救你,你还疑心老子?真是不识好歹!老子已经尽了心,为你在南边小树林里准备好马匹、盘缠、兵器,走不走随你!”
话音未落,蒙面大汉忽然脚下生风一般,跑出了牢房。
陆怀进条件反射地追了上去,脑子里一团乱。
他一会儿觉得这么逃跑不地道,对不起耶律昊的一番心意;一会儿觉得这样正好可以摆脱骑虎难下的困境,乃是光明大道。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杂乱的思绪,人已经跟随蒙面大汉进入小树林,来到安静地守候在那里的骏马面前。
“在下只能送到这里,小将军保重!”
蒙面大汉拱手为礼,转身想要离去。
陆怀进连忙说道:“请大侠告知姓名,以便谢某来日报答。”
“我今天是报恩,以后,你我再无干系!”
蒙面大汉语气决绝地丢下话,眨眼间便消失在漆黑的密林深处。
陆怀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想到事已至此,只能选择离开了。
他在心里对耶律昊默默说一声“抱歉”,飞身上马。
天黑路险,他又不认识路,干脆任凭马儿自由奔跑。
如今,他乃自由之身,心灵却无法自由。
他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今后,该如何生存?
劫富济贫,浪迹天涯?
他在前世,确实憧憬过这样的生活,可是,真的要去实施了,他又觉得心里没底。
还是先游历四方、增长见闻,待到对这个世界有了充足的认识后,再考虑今后的人生道路吧。
唉……
清晨,耶律昊尚未起身,忽然接到报告,得知谢嘉鸿越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匆匆套上外袍、皮靴,就那么衣衫不整地冲了出去。
发现曾经关押谢嘉鸿的牢房空空荡荡,而负责夜间看守的两名守卫却因为半夜里莫名其妙地睡着而完全说不清楚状况,他火冒三丈,当即下令斩杀二人。
两颗头颅,根本不足以平息被谢嘉鸿背叛、伤害的怒火,耶律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坑杀所有淮军俘虏。
他之所以留着这些俘虏,是为了向谢嘉鸿卖好,便于招降这位奇才。
没想到,他的满腔热忱,竟然换来一桶冰水,落得个透心凉的下场。
杀光俘虏后,耶律昊仍不解恨。
他派出一支100人的精英队伍追杀谢嘉鸿,同时率军大举南下,誓要灭掉淮国。
陆怀进如果知道自己这一跑会惹来漫天腥风血雨,还招来杀身之祸,一定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可惜,他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根本不可能考虑到这么多。
为了避免被人辨认出谢嘉鸿的身份,他用草药汁抹黄了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用木炭条把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加粗、加黑,又改变衣着风格,把自己装扮成忠厚老实的商贩模样。
他任凭马儿奔跑,跟着马儿在乾国境内一路北上。
第70章:番外4
蒙面大汉很够意思,在包袱里放了不少银两,还放了一把品质精良的锋利匕首。
陆怀进觉得安全系数不够高,不惜出双倍价钱让铁匠赶工,定做了一匣子铁针、飞镖等小巧实用的暗器,每天坚持不懈地练习,暗器功夫进步飞快。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一些暗器上涂抹了毒药,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以便遇险时自卫。
一路行来,他发现乾国境内还算太平,很少遇到盗匪、马贼之流,便放开胆子购买了一辆宽大、结实的马车。
每到一处,他都会买些当地的土特产、手工艺品之类的东西运走,然后到下一个地方卖出,再购买当地的特色产品。
如此赚取差价、循环往复,他那原本缩水的小金库渐渐充盈起来。
有了这门营生后,他不必再为坐吃山空发愁,心里踏实了不少,也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情。
他自制鹅毛笔、笔记本,做了本账册,还将这一路上的见闻、感受等一一写下来,留作纪念。
仲春时节,气候温暖,鸟语花香,正适合露营、烧烤。
只要不碰上下雨天,陆怀进都会选择在野外食宿,这样既能愉悦心情,又能省下费用。
他前世家境贫寒,虽说从没被饿过、冻过,还是自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如今,他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虽然靠着蒙面大汉赠送的钱财做起了小生意,还是能省就省,不敢大手大脚地乱花。
幸好,他前世就会掏鸟蛋、逮野兔、摸鱼、捉虾,也会生火自制美食。
这一世,他的武功比前世的厉害得多,想要野外生存更是不在话下。
如此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呼吸着前世没有的清新空气,吃着绿色无污染食品、喝着干净清澈的淡水,每日里吃饱喝足后幕天席地而眠,陆怀进觉得,这小日子过得还是挺和美的。
一晃3个多月过去,时值盛夏,天气炎热。
这天傍晚,夕阳如火,烧红了半边天。
陆怀进成功地从清澈的小河里捞上来两条活蹦乱跳的肥美草鱼,动作麻利地收拾干净后,用树枝穿上,燃起一堆火来烧烤。
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他购买了多种调料放在马车里。
有了这些调料,再加上娴熟的手艺,这烤鱼自然外脆里嫩、鲜香扑鼻。
他正美滋滋地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吹着略带清凉之气的风儿吃烤鱼、喝美酒、赏夕阳,宁静的晚餐时光忽然被闯到河滩的一伙人打破。
这伙人拥有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1名马夫、两匹马和两名骑手,3个男人均膀大腰圆、腰间挎刀,个个身怀武功。
他们对陆怀进视若无睹,霸道地挑选上风处驻扎,分工明确地捞鱼、打猎、生火,手脚麻利地制作晚餐,一看就是野外生存的老手。
陆怀进被那随风不断飘来的浓烟弄得扫兴,心里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发作。
他向来不是个喜爱惹是生非的人,现在又孤身一人置身于陌生的世界,遇到麻烦事能避则避,岂会主动招惹是非?
况且,他能感觉出这些高鼻深目、人高马大的大汉身上有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自然不会傻到提出抗议。
3名大汉围坐在火堆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旁若无人地说笑。
陆怀进知道他们说的是匈奴语,表面上漫不经心地吃鱼、喝酒,实际上在竖着耳朵偷听。
他虽然已经打算吃完晚饭就离开,但是,他怕这些人会突然发难,一直心存戒备。
如今,长江以北地区被两大强国——乾国、真国占据,乾国的官方语言为鲜卑语,真国的官方语言则为匈奴语。
要想混得开,光懂汉语是远远不够的。
谢嘉鸿身前应该学习过这两种语言,陆怀进纵然初次接触,却掌握得非常快。
因为身在乾国境内,这一路上,他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鲜卑语进行交流。
至于匈奴语,他则因为交流机会不多而稍微生疏一些,却还是能听懂。
“嘿!你小子在偷听?”
抓着兔子腿吃得满嘴油光的马夫,突然冲着陆怀进大叫起来。
陆怀进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照旧慢条斯理地吃鱼。
马夫猛地起身冲到陆怀进面前,嚷嚷道:“还装?我知道你在偷听!”
陆怀进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带着畏惧而茫然的表情看向左侧额头有道约一指长的刀疤的马夫,怯生生地以汉语说道:“这位大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马夫凶横地瞪了陆怀进一眼,鄙夷地丢下一句“没用的汉人”,转身走回自己的阵营,冲同伴们说道:“没问题,是汉人。”
“何必费这么大劲?直接杀了得了。”大胡子不以为然,“死人最安全。”
“不要惹是生非!”马夫警告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那小子还在发烧,一直不肯吃东西,能撑得下去吗?”三角眼壮汉担忧道,“他要是死了,咱们都得掉脑袋。要不要找家医馆看看?”
“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追上怎么办?”马夫训斥道,“只剩下我们3个了,不能冒险!”
“耶律昊那混蛋!”大胡子壮汉一拳砸在地上,“老子要他血债血偿!”
“耶律光这个小王八就在手里却不能杀,真是憋气!” 三角眼壮汉咬牙切齿,“老子真想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闭嘴!”马夫呵斥道,“殿下要活口!”
陆怀进心头巨震,暗暗庆幸自己刚才还算机灵,没有露出马脚,否则,他现在恐怕已经人头落地。
想到这些人视人命为草芥,他又是后怕、又是胆寒。
殿下?
是真国的皇族?
这人为何命人绑架乾国秦王的儿子?
耶律光这个小孩儿一直没露面,应该正躺在马车车厢里吧?
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是否严重。
陆怀进一直对耶律昊心存愧疚,这次若能替后者救出儿子,也算是报答了其恩情。
只是,这3人武功不低,又格外警惕,他双拳难敌四手,该如何营救?
想到包袱里存放着为了以防万一而自制的迷药、毒药,他的心思活泛起来。
可惜,他处在下风口,要不然的话,往火堆里放些迷药,兴许能把他们迷晕。
陆怀进吃完晚饭,取出陶罐前往河边洗涮,装了大半罐河水回来。
接着,他打开装有中草药的包袱,从里面抓出麦冬、生地、金银花、菊花、甘草、栀子、板蓝根,放进陶罐里浸泡。
这个药方疏风清热、利咽解毒,可以治疗外感风热引起的咽喉肿痛、干痒、咳嗽等症状,有助于缓解耶律昊儿子的病情。
其实,他这里有个张怀进传授给他的退烧良方——竹茹、蚕砂、陈皮,可是,他不能现在煎药。
万一那3名大汉里有人碰巧喝过这种药,他这一举动无异于不打自招。
大约半小时后,天色擦黑,河边的蚊虫开始猖獗起来。
陆怀进生了两堆火,一个火堆用来熬药,另一个火堆用来烧艾草。
艾草这玩意儿是用来驱赶蚊虫的,这个时代出门在外的人一般都会随身带些。
随着艾草白烟腾起,蚊虫仓皇逃避。
气味混杂的药香,则渐渐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3名大汉对艾草的白烟、药香很熟悉,见蚊虫被驱赶过来,骂骂咧咧地也拿出艾草来燃烧。
陆怀进一边熬药,一边观察风向、风力。
感觉到风停了,他悄悄吃下解药,将迷药与艾草掺在一起,往火堆里丢。
他这边气味复杂,把迷药那点本就不重的味道完全遮盖了。
大约半小时后,陆怀进将一煎的药汁倒进陶碗里,又往热气腾腾的陶罐里加水,进行二煎。
再过二十来分钟,他将陶罐里的二煎药汁倒出来,放着晾温。
大约是地方空旷的缘故,迷香起效很慢。
陆怀进见那3人言行如常,又一直没往马车车厢里送水、送饭,心里有点着急。
药汁放温了,为了避免招惹怀疑,他端起陶碗,装模作样地喝起药来。
“嘿,小子,你喝什么呢?”
马夫隔着冒烟的火堆叫喊,这次用的是鲜卑语。
陆怀进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转头以磕磕巴巴的鲜卑语问道:“大爷……你在……跟我……说话么?”
马夫对陆怀进这畏缩的姿态、蹩脚的语言很满意,起身走了过来。
他尽量摆出和善的姿态,可惜,左侧额头的刀疤配上强挤出来的笑容,使得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你喝的这药,是治什么的?”
“小人……外感风热……咽喉肿痛……郎中给小人……开了些药……让每天喝……清热……去火……”
陆怀进结结巴巴地说了好一会儿,亏得马夫竟然有耐心听完。
马夫皱眉想了想,盯着陆怀进问道:“我家大侄子发烧,能喝这药吗?”
“你倒狡猾,绑架了秦王的儿子,还敢谎称人家是自己的侄子。”陆怀进腹诽了一句,答道,“这个……不管……退烧……”
“半点效果都没有?”马夫不死心地问,“你刚才不是说清热去火吗?”
陆怀进先摇头,又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人……先前……发烧……郎中开了药……还没喝完……”
马夫眼睛一亮,急忙打断陆怀进的话语,问道:“什么药?我看看!”
陆怀进从包袱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包,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马夫一把抢走了。
见马夫旋风似的回到自己的阵营,陆怀进对于小冬教他的这迷药的效果生出怀疑态度。
马夫打开纸包,将里面的中药拿给同伴们看。
“认识这药吗?能喝吗?”
“都是汉人的玩意儿,谁知道。”大胡子壮汉说道。
“让那个汉人煮出来喝一半,他喝了要是没问题,咱就把剩下的喂给那小子。”三角眼壮汉提议道,“就算治不好,至少喝不死。”
“如果有效,就绑了他,让他熬药、照顾那个龟儿子。”大胡子语气冷酷,“如果无效,就杀了他,以免他走漏风声,害了我们。”
第71章:激变
陆怀进找到纸笔,快速写下:“你把电脑打开,我上网找段视频让她听听。她肯定会以此作为证据攻击你。我们让她主动曝光,让大家都知道她的丑恶面目。这样一来,她说的话,还有谁会信?”
凌子暄眼前一亮,觉得露出诡笑的陆怀进很阴险。
不过,他喜欢!
因为,他知道,这小子从来不会将这种阴险用在他身上。
想到如果没有这小子的机警,他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在庆幸的同时,心里升起融融暖意。
转念想到这混蛋胆敢甩下他8个月不闻不问,胆敢拒绝他、无视他,他又恨得牙痒。
陆怀进上网找了一部日系“钙片”,跳跃着看了一下,挑选出小S叫得最欢、又没说日语的high部分,将窃听器拿进书房,粘回桌子底下。
他将音量调到最大,点击播放视频。
小受那高低起伏、风骚入骨的喊叫声立即飘满寂静的书房。
想到凌子婷此时若在窃听的话,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陆怀进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狡猾笑容。
凌子暄觉得这声音装得厉害、假得刺耳,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后,只觉这两个赤体男人故作high做戏的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他明明不是同性恋,怎么就被陆怀进这个臭小子给拖下水了?
明知已经被这个一跃上高枝就翻脸不认人的混蛋给踹了,竟然还无法自控地做那些场景绮丽、惹人蠢动的乱七八糟的梦,他凌子暄何曾如此狼狈过?
他还没来得及摆脱陆怀进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这小子居然有胆子不告而至,还一进门就扑上来不管不顾地强吻他、挑逗他,这是拿他当个玩意儿耍着玩儿么?
伴随着小S的尖叫声、小G的吼叫声,两人齐齐奔赴极乐世界。
凌子暄感到一阵恶心,立即俯身取下书桌底下的窃听器,用脱脂棉裹好,扔进密封袋里。
他将5枚窃听器全部装进密封铁盒里,锁进保险柜里。
之后,他关闭书房房门,将陆怀进领到客厅。
凌子暄拿出自己的手表,启动里面的反监控装置。
陆怀进也照着做,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