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我在别墅,怎么,担心我就直接说嘛……嘻……”
“妈的谁担心你啊?!符呢?湿了没有?”
“唔……嘻……没有湿……嘻……”
“别笑了,怪恶心的。”
“笑?”万钧莫名其妙。
“没事我就挂了啊。”雷霆听万钧还好好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心跳得快要失控,他不明白这种心慌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现在是谁找谁啊?你以为警察的手机是这样随便打的吗?!”万钧有意见了。
“你有意见?”
“……没有。”
“那挂了啊。”
“喂!”
“干嘛?”
“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行吗?”
“……操!”
万钧笑着,翻了页笔记本:“问你个问题啊,你要认真回答我。”
雷霆直接答:“第一,哥不是担心你,哥担心的是辛辛苦苦画的符!第二,哥是直的,比电杆还直!”
“……操!”万钧扶额,泥菩萨的问题在舌尖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笔记本翻过一页,雷霆不说话,等着万钧挑起话题,而万钧呢?一边听着手机一边看起笔记本了。
雷霆等了好一会,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嘻……”
“笑屁啊!”
“嘻……嘻嘻……”
雷霆恼火地挂了电话。
万钧直到手机里传来一声杂音才反应过来。
“啊,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万……钧……滋滋……”
“喂?喂?你大声点?”
“去……十七栋……”
“啊,去那啊……”万钧想起视频,心里一阵发毛,说实话,他对那不祥之地有种本能的排斥,但雷霆主动叫他去,肯定事出有因,万钧的视线落到笔记本上,打开的那一页,张警官写道:我决定去巡一下十七栋,虽然是深夜,但我有种感觉,夜里去可能会发现什么……
打开房间门,大厅里依旧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范先生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雨正哗啦哗啦下个不停,万钧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范先生一家不在,但车子一直在车库里。
下雨天,为什么出门不开车?
不……不对!范氏夫妇根本是连续好几天都不在!
万钧感到一股莫名压抑,不祥的预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跑到厨房,朝微波炉看了眼,厨房没开灯,微波炉幽幽反射大厅的光,旁边,装有饺子的保鲜盒若隐若现地藏在阴影中。
万钧揭开保鲜盒盖,酸臭的腐败味直冲鼻尖。
就在这时,洗手间里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万钧吓了一跳,回过神才想起这是马桶水箱的蓄水声,他壮着胆子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一切正常,可能是水管坏了吧?
马桶盖是盖着的,压着几根长长的头发。
别墅里弥漫着一股险恶的气氛。
这里很危险,快出去!
他摸上护身符,快步冲向大门。
雷霆,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该待在别墅里,我该出去,去十七栋!
山脚面包车里,忽然接到通讯信号。
“队长队长!”牛大壮接通后对着麦吼了起来。
“大牛吗?兰兰也在吧?”
通讯是公开的,车里的人都能听见。
“在!在!”吕兰兰连声应。
“听好,去查几个人。”
“好,谁?”
“我那栋别墅的所有住户……他们的工作……来历……”
吕兰兰一边听着一边做笔记,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但无奈,万队长那边实在太吵了,好多人在说话,队长的声音几乎要被掩盖了。
“队长你现在在哪?”吕兰兰听着头都疼了。
“我……我在外面。”万钧抬头看了眼,十七栋就在小路尽头。
──我在别墅。
车里所有人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
“队长,早点休息。”队员们七嘴八舌地叮嘱,想来是别墅正在开Party,难怪那么吵,但人多反而安全,吕兰兰他们都松了口气,只要队长不要到处乱跑就好。
万钧收了电话,熟悉的声音消失,像是远离了尘世,天地间只剩下瀑布般的大雨,等他站到十七栋的大门前,顶棚格挡了雨,雨声风声变得飘渺又遥远。
──去十七栋。雷霆说。
门虚掩着,只开了道小缝,万钧摸上护身符,衣服早被雨淋透了,但护身符包着一层保鲜膜,干爽得很,似乎,还有点热。
热?
掏出护身符,符没有发光,安安静静,却持续散发出热量,在寒冷的雨天像是小小的电暖袋。万钧把护身符收回衣服里,它贴着胸膛,有点烫,真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推开门,电筒的光扫到远处的墙角,那个位置,曾经出现过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他是谁?他现在还站在那儿吗?
万钧摸上护身符,大步走到墙角,摸摸墙,还特地往空气里捞了一把。
“出来吧!我见到你了!”万钧虽然这样说,电筒扫着四周,恐惧源于未知,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要真是真看见了,心里反而会踏实很多。
各种命案现场,恐怖的场面万钧还见得少吗?
再恶心的鬼怪,多看几眼,总会顺眼了吧?
可大厅安安静静,什么都没出现,万钧逛了一圈,往楼梯走去。
楼梯那不是有一双脚吗?来吧,出来吧!
护身符好烫,雷霆,这是你给我的提示吗?
踏上阶梯,万钧再也没有犹豫,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气势汹汹踏完最后一阶,万钧站在了二楼。
按照视频的角度,那双腿所在的位置,是自己的正前方,他回忆着视频,踏出几步,与那个东西面对面。
但是,万钧眼前只有昏暗的过道,一排排房间,紧闭的门,半开的门,敞开的门,阳台渗出的光。
电筒光在楼梯上晃来晃去,晃一下墙角,又晃一下旁边敞开的门,电筒似乎接触不好,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光线暗了暗,万钧赶紧拍拍它,奇怪的感觉瞬间掠过,万钧突然回身,光线沿着楼梯直直照下一楼。
好像有人在看着我?
万钧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又转头看向身后,咬咬牙,伸手朝空气里捞了一把。
还是什么都没有,万钧,不要自己吓自己。
哒哒哒……跑步声在头顶响起。
三楼有人!
“什么人?!”万钧大吼着朝楼梯跑去,手电筒的光随着奔跑摇摇晃晃,转眼到了三楼,万钧扫着四周,身边的门在晃动,万钧抬脚就踹,门板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大响。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人,万钧正扫着房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跑过,他猛地回身,手电筒照过去。
奇怪,是错觉吗?
万钧又抬头看了眼摄像头,摄像头就像是隐藏在头顶的眼睛,被盯着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啊。
电筒继续扫着四周,刚刚确实有脚步声,万钧一个个房间踹过去,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人藏在了某处。
这里是三楼,除了阳台,就只剩下楼梯,万钧时不时扫一下楼梯的方向,北山别墅高度与普通住宅不一样,说是三层,实际上差不多达到四层高度,若是人的话,当然不可能从阳台跳出去。
如果……不是人呢?
万钧狠狠往大腿上掐了一把,专心找!别胡思乱想!
电筒的光定格在一处紧闭的门前。
A仔就是这里丧命,小李子和唐少爷最后也是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必须要放慢速度才能见到的面孔……
这个房间的门,是关闭状态吗?
果然,有人来过啊!
万钧缓缓推开门。
钉着木条的窗嘶嘶漏着风,光线移动着,停在门边的墙角,视频里,这里曾经站了一个人,那么,他现在还站在这吗?
护身符太烫了,万钧只好把符掏出来,符碰上湿湿的布料,蒸发出淡淡的水汽。
寂静中,响起一种声音。
“哒。”
什么东西?
“哒,哒……”
声音来自楼梯,万钧走出房间,远远地用手电筒照向楼梯口。
有人正在上楼,是谁?
“哒,哒……”
万钧来到楼梯口,电筒往下照,楼梯里空空的。
“哒,哒……”
声音越来越近,那人一阶一阶走上来,转过拐角,继续往上走,但电筒的光里,什么都没照出来。
与刚刚的跑步声是同一个人吗?
不……不可能,不是同一个,那上来的人是谁?
真的是人吗?
万钧一步步后退着,离楼梯口越来越远,昏暗的光线中,楼梯口缓缓冒出个脑袋,接着是上半身……
那人走出楼梯,在光线中站定。
“你是谁?”即使电筒光照着那人,但万钧还是看不清他的脸,模模糊糊,像隔了层纱。
木糖醇的味道又来了。
是胖丁吗?来的人,是失踪的胖丁吗?
“胖丁?”万钧问,当然,他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不……不对,你不是胖丁!你是谁?!”万钧加大声音,并且朝那人走去,万钧不怕对方使诈,论打斗,万钧可谓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对手没见过?就算对方……
万钧停下了脚步。
光线中,万钧看到了楼梯。
透过那人的身体,隐隐约约看到了楼梯!
──有鬼。
不……不……
“哒,哒……”
那人动了。
“哒,哒……”
面孔模糊的人,正向万钧走来。
万钧瞪大了眼,极度的恐惧中,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疯狂的想法,想去碰一下那个人。
过去吧,过去吧。
周围有人对他说话,万钧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渐渐接近,好奇怪哦,明明那么近,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孔,万钧茫然地想着,就连手电筒掉了下地也不知道。
“万钧!!!!”熟悉的声音响起。
万钧身子一震,彻底清醒过来,衣服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木糖醇的气息中万钧整个人被抛向了阳台。
紧闭的阳台门在万钧撞过来时忽然自动打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万钧眼睁睁看着自己冲出了阳台,他下意识伸手,却够不着阳台的围栏,耳边只剩呼呼风声,暴雨中,胖丁和张警官的身影在阳台上一闪而过,万钧搞不清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怎么的,但都无所谓了。
他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结局。
忽然有一团毛茸茸的大东西撞过来,万钧被撞得偏离了轨迹,他睁开眼只看到林子里出现了刺眼的车灯。
车灯?哪来的车?
砰!
万钧砸在车顶上,发出一声大响。
车子没有停,继续逃命似的往前冲,万钧滚落在地,昏迷前,他往车子离开的方向看去。
暴雨如注,空空的小路上哪有什么车?反而一只白乎乎的大狗在黑夜中特别显眼,好像跌伤了腿,正一拐一拐地钻进草丛里。
第十章:假象
清晨,北山别墅的某一栋,窗口透出光亮。
“老公,五点半了,快起来喔。”林小姐推醒身边的丈夫,披上衣服打算给他做早餐,还没下床,楼下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林小姐匆匆忙忙跑下去一看,年迈的老太婆正在洗锅,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柱哗啦哗啦冲在锅上,反弹得到处都是。
锅在洗碗池里!当!当摇了一会,捞出来,砰一声砸在旁边,老太婆从碗橱里拿过一个碗,放在水柱下继续洗。
“妈,我来,您歇会。”林小姐夺过碗,关了水龙头,牵着老太婆把她送回房间。
丈夫的爸爸今年刚去世,妈妈受了打击,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有时候炒菜会把洗洁精当成食油,有时候把空空的壶放在炉子上干烧,早在一个多月前,丈夫提出跟妈妈一起住,林小姐想想也是,婆婆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一起生活还能有个照应,但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婆婆的行为变得怪异起来,保姆受不了,辞了职,没办法,林小姐只好请了几天假在家守着婆婆,还好,新的保姆今天就来了。
“妈,别闹了。”陈先生睡眼惺忪地来到厨房。
“妈是给你做早饭,想吃啥?啊?妈给你弄。”老太婆又从房间里走出来。
“妈,我来弄就好。”林小姐笑道。
老太婆呆呆地坐在饭桌边,跟儿子一起等吃饭。
“喵喵!”
小黑猫绕在老太婆脚边叫唤。
“小林啊,咪咪饿了,饭呢?”老太婆抱起小猫,唯独这时候,木讷的脸上才会有了笑意。
陈先生道:“我来吧……对了,猫粮在哪?哦……找到了。”
唦唦唦,猫粮填满了小盘子。
“太多了,收一点。”老太婆叮嘱,“别吃撑了!”
“好好好。”陈先生又舀了几勺回袋子,“咪咪,来吃饭啦。”
小盘子放在角落,猫咪跟过去,吃了几口,抬头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别墅群隐藏在黑暗中。
陈先生看了眼挂钟,真是太早了,六点还没到呢,哎,北山别墅环境好,价格实惠,就是距离公司太远了,不过……
“咪咪,别看,吃饭。”老太婆朝小猫笑。
只要妈妈过得好,什么也值了。
城市里,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养老环境,爸爸走了,得让妈妈过得好些。陈先生拿起旁边的小红帽,亲自给妈妈戴上。
这顶小红帽是爸爸给妈妈织的,手工差得要命,但妈妈却爱不释手,每天吵着要戴。
小黑猫盯着窗口,忽然嗷一声,张牙舞爪地冲过去,爬上窗台,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哎呀!咪咪!咪咪!”陈先生站起来,想去窗口那看看小猫咪跑到哪了,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别去!”老太婆瞪大了眼。
“对对,先坐下,吃早饭,咪咪会自己回来,不要急。”林小姐也安慰道。
陈先生见妈妈激动成这样,只好坐下,连连安慰说不去不去。
老太婆这才平复下来,捧起杯子,乖乖地喝牛奶。
啪啪啪……风大雨大,窗子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陈先生回头看了窗户一眼,就在这时,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
咪咪出事了?!陈先生顿时冒出这个念头。
“你去哪?”林小姐见他穿起外套,担心地问。
“我去找猫,很快回来。”
“不能去──!!!!”老太婆突然抓起杯子朝陈先生砸去,牛奶洒了一路,杯子啪嚓一下砸在窗玻璃上。
“妈,别闹。”
“不能去──滚!!滚!!!!”
真是……又神志不清了啊。林小姐抱着老太婆,老太婆力气奇大,反手又抓起筷子往窗子丢,一边丢还一边大叫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