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可以说是与潘安宋玉同义,常被人指代为美男子。而陶璧是遇到了什么人,能让他大呼“今天是什么日子,竟让我和像子都一样的人(帅哥)在一起”?
陶璧长得好,是整个大院里男女老少都同意的事。叶老爷子曾经开玩笑地说,他们那一代都是土匪农民出身,通过几代基因优化下来,子孙辈真是越来越出色喽。当年起事的时候许多人都是靠自己拼命挣得的这一份出身,真正是白手起家,并无祖上积累,事业既成之后自然考虑家庭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仰望小姐门第而不得高攀了,能与那些世家大族联姻自然是上上之选,次一点的也是在军委的文工团里挑选佼佼者。事实也确实如此,仅容貌上来说的话,除了陶璧以外,他们这一代其他人的确也大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见得,能让陶璧都赞叹姣如子都者[注1],必然是真的很帅了。
第二次,叶乃玺看到陶璧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将昵称改成“心几烦而不绝兮,得遇子都。”翻译过来就是,心中痴念不止,只盼能见到子都(那位帅哥)。如果说上次只是普通的赞美的话,那这次就是赤裸裸地示爱了。这让叶乃玺相当地惊讶。
第三次,陶璧将昵称改成了“山有木兮木有枝”之后就下线了。很久没有再登陆。
叶乃玺当时除了惊讶于陶璧私下恋慕一位“子都”外,并无太过在意。毕竟,知好色而慕少艾,此乃人之青春。至于陶璧慕的是男是女,则皆无不可。更何况这件事看来也是不了了之了。
如今,叶乃玺朝着Edwin所指之处看去,那位惊讶地也正看着他的陶先生不就是他那位发小吗?据颜斐所说,原本与陶先生乃是两情相悦,后不知为何对方断绝了来往。叶乃玺暗忖,从时间上来看,“子都”确乃颜斐无误,而且他第一次见到颜斐的时候,颜斐还没完全脱离少年人的轮廓,的确是个美少年。以叶乃玺对陶璧的了解而言,陶璧不是那么容易陷入一段爱情的,当然更不可能脚踏两条船了。既然颜斐也回应了陶璧的“树枝”,那么,是什么事情导致了陶璧的离去呢?
不过,颜陶之间的过往,叶乃玺相信颜斐自己会搞清楚的。而今天,他只需会会故友罢了。
于是他朝陶璧坐的地方悠然走去。
注1:孟子说,“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陶璧没想到叶乃玺竟然不声不响地回国了,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与叶家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不然京城的 “公子圈”可不会这么平静无波。王少爷当然不会错过他的这份讶然,毕竟陶璧和他正面对面地坐着,所以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令陶璧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他转过身去。
这段距离并不算远,叶乃玺人高腿长,几步就到了眼前。
王少爷呆住了。
叶乃玺则是一脸惊喜。
王少爷蹙起眉头。
陶璧往后面沙发背上一靠,好整以暇。
王少爷抿了抿嘴,忍不住先发言,“你怎么在这儿呀?”又觉得这么问不对,毕竟公共场所谁不能来呀,就改问,“你什么时候回国了?”
叶乃玺说:“刚回来不久。”
王少爷:“哦,这样啊。呵呵。好久不见了。”往陶璧身边挪挪,空出一个位子,“你坐。”
叶乃玺挨着王少爷坐,“是好久不见。谢谢。”
陶璧恍然大悟状。
王少爷终于反应过来,“陶璧,你们也认识?”
陶璧点点头。
叶乃玺说:“我和陶璧小时候差不多算是一块儿长大的,也算青梅竹马了。绍业,我以前跟你提过他的。本来也想介绍你们认识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似乎已经成为好朋友了?陶璧,我刚回来还未来得及访友,咱俩倒是有缘,在这里先遇上了。陶伯伯陶伯母好吗?”
陶璧一本正经地回答叶乃玺,“嗯,我们家这些年都过得还不错。谢了。”一转头就调侃王少爷,“该不会他就是你的那个JQ对象吧?”
别管王少爷他平时脸皮有城墙那么厚,在心上人面前到底是功力不够,被陶璧这么一问立时面红耳赤,还好灯光比较昏暗不怎么明显,但挨着坐在他身旁的叶乃玺还是发现了。于是心情极好地代他回答,“不错,我们在美国认识的时候就好了。没想到你们连这么私密的事情也聊啊,看来真的关系不错哦,哈哈。”
陶璧这时也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误会,无非就是王少爷喜欢叶乃玺却得知叶乃玺心中有暗恋的对象所以踌躇不前,而叶乃玺在与王少爷的相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王少爷,两人在还没有互相表白心意的情况下春风一度。陶璧估摸着搞不好还是王少爷主动的,于是这家伙不好意思了又正好完成学业就回国了,不过这也实在是有点儿巧。心知王少爷所以为的对方始终暗恋的旧友也就极有可能是自己了,不由有些黯然。既为他们二人终于互通心意而高兴,又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实在无趣。
叶乃玺一看王少爷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一点都没有拒绝什么的,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年他们俩也是庆祝王少爷获得学位,喝多了点儿,俩人聊着聊着就摸上了,然后摸着摸着就往床上带,最后就顺其自然一气呵成了。结果第二天还没清醒过来就有保镖电话上来说是叶乃玺他妈驾临华盛顿,让他赶紧去请安去。他看王少爷睡得那么香,小脸蛋陷在枕头里面儿红扑扑的甭提多可爱,也就不忍心把人给叫醒了。心里想着他家女王反正也不能待多久,赶紧去请个安就回来。而且他出来这几年家里对他喜欢男人的事儿已经有些免疫了,之前因为和陶璧的乌龙他不好说出口,现在有正经对象了,正好请示一下女王他跟王少爷的事,总要给叶老爷子过目的。心里面啄磨着这个事儿就忘了留个条什么的,结果在华盛顿被女王大人扣押了好几天,中间想起来给王少爷打电话王少爷也不接,还以为是害羞。好不容易送走女王大驾,回来一看人去楼空。
叶乃玺那时候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公子哥儿,空有贵重身份,实则无权也无钱。只好“卖身”给叶老爷子,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为家族做牛做马,换得婚姻自由。如今好几年过去,人也成熟了,身也自由了,与家里关系也缓和了,就是一颗心,算是栽给王少爷了。这次借着回国也是想寻人的意思,是活是剐总得有个说法了。别说没想着这么容易就碰见了,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更没想到的是,依陶璧话里的意思,王少爷也是余情未了。叶乃玺多少有点莫名王少爷当年离去的理由,不过到底还是欢喜更甚一筹,这点莫名就留待以后床上再问吧。
王少爷则是从脸烧到后脑勺,已经完全短路了。他当然是喜欢叶乃玺的。这些年他一直很主动地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很希望遇到一个能让他彻底忘记叶乃玺的人。可是最终他也只遇到了一个只能与他做朋友的陶璧。陶璧头脑很灵活,为人处事很沉稳,但是在性向方面却很懵懂,或者可以说是逃避现实。他明明知道自己曾经对两个男人动过心,也发现自己对不论哪种女人都没什么性致,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GAY。但王少爷却看出来了,一种同类的气息。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陶璧和王少爷之间是有点儿暧昧的,只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明说而已。王少爷心想如果当时他再主动点儿 “勾引”陶璧的话没准儿陶璧真会上钩也不一定,因为当时陶璧正处于烦恼自己到底是不是GAY的问题上。于王少爷,想要找个能代替叶乃玺的人;于陶璧,想要确定自己的性向。也许这一场床事,是一件双赢的事儿。不过他们俩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格调,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所以即使有美酒鲜花助兴,最后还是默契地各回各家,从那以后,才真正地成了损友。
王少爷心想,反正他这辈子也不打算结婚,爱情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了。尤其随着年龄的增大,男人的心也会变得更广阔,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忘了叶乃玺吧。这毫无准备地再遇,真是令他措手不及。而且叶乃玺还这么理所当然地向陶璧介绍他们俩的关系,当下也不细究叶乃玺的暗恋情结,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粉红色的幸福泡泡,于是乖乖地窝在叶乃玺身边,只知道傻笑。
三个人在这里认亲,老板Edwin终于忍不住好奇过来插话,“难道你们认识?”
叶乃玺忙说:“倒是忘了给你们介绍了。Edwin,这是王绍业,也曾经留美,就是我这次回来要找的人,他的英文名是Sawyer。”亲昵地捏了捏王少爷的手,给了Edwin一个不要乱说话的眼神,“这位是陶璧,是我的发小。可巧了,陶璧和绍业也是好朋友。”
又对陶璧和王少爷说,“这是Edwin,我在美国时认识的好朋友,他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给自己取了中文名字叫艾德温。”想了想决定给发小提个醒,于是又道,“我们另外还有个朋友叫颜斐,我们三个是死党,这次我和颜斐都打算回国发展,所以他也就决定旅居中国,做点小生意。这家店是他开的。”
叶乃玺说出颜斐的名字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陶璧的表情。陶璧先是愣了一下子,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与艾德温握手,“你好,你也可以叫我Bill,很高兴认识你。你们的店很有意思,我和绍业都很喜欢。”转而若有所思地看了叶乃玺一眼。
艾德温则看看陶璧,又看看叶乃玺,再看看王少爷。最后一拍手,兴奋道,“太棒了!天下竟有如此巧合,正好我这儿有点好东西,你们跟我去里边儿坐坐吧。”
此时酒吧里的乐队已经开始演奏爵士乐,人也比刚才多了不少。艾德温带路,三人随后,绕过喧闹,陶璧和王少爷才知藏宝阁并非虚张声势。原来这是一个吧中吧,如果不是被主人带进来,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一处如此幽静的红酒吧,藏身于繁华中。狭长紧凑的过道式酒窖被设计师充分利用,营造了一个绝佳的空间,呈现出一派精致而优雅的姿态,让人能在这儿尽兴享受红酒所带来的愉悦。酒窖里展示葡萄酒的陈列架被设计成橡木桶的形状,仿佛身处某个名庄之中。每一个区域都贴心设置了电子触屏显示器,方便随时调阅资料。陈列、休闲、餐厅……各种功能区巧妙又紧密地相连,通过不同的分割和连通,又能成为休闲聚会或者私人晚宴的绝妙场所。品酒区除了十余个沙发位之外,还有似曾相识的吧台式座位,王少爷一眼就认了出来,“Monkey Bar!哇,好怀念哦!”叶乃玺笑着搂了搂他的肩膀。
艾德温在一旁说:“这的确是Nash的主意,说是坐在这儿就能想起纽约,能为我解解乡愁。嘿,各位,今天大厨和侍酒师还没有到位,不过我有最极品的伊比利亚火腿Jeselito和由波尔多引入酿酒法在西班牙本地出产的干红,你们要不要试试?”
陶璧抚掌:“以前在法国的米其林尝过拉菲+小何塞的组合,当时我就想西班牙本地酒常出的那种烤面包香味如果搭配小何塞的话,这种组合一定也非常美妙。早知道你这里这么妙,我们就空着肚子来了。下次一定赶巧。”
“哦哦!是的!我也是这么想!Bill你可不要说客气话,一定要来啊。”艾德温失落了一下下立刻又复活,“既然这样,那有一个玩意儿是你们绝对不能错过的。嘿嘿。”
原来酒窖底部空着的陈列架实际上是个移动门,旁边那个按钮正是开关,门后是一个更加私密的空间,其中一面墙上挂着超大屏幕;一面墙靠着摆放一对儿苏作明代圈椅,当中是一个案头,木料都是一色儿的海黄,案头上一个清中晚期窑变釉红色梅瓶,上悬一幅现代油画《鲜花》,从下到上可谓是自古至今,仿佛时间就在这小小一室间流淌;另一整面墙做成多宝格的样子上面放置着各种名贵雪茄,陶璧一眼就看到了一盒1955年的古巴雪茄,50支装的,现在估计除了私人收藏也就只有拍卖会上能见着了,这么一盒怎么也得几万欧元吧。
艾德温眼尖,一看陶璧的表情就知道是懂行的朋友,“怎么样?”
陶璧给他一个拇指。又指着那幅《鲜花》说,“原来去年苏富比的头筹是你给拔的。”
艾德温立刻眉开眼笑,“这画儿呢是朋友送的,我这地儿也是托了Nash的关系才能搞起来,前几天开张请几个客人来玩,特意从上海挖过来九级卷烟师现场制作了一些,要不要尝尝?喜欢的话带几支回去。”
陶璧和王少爷对视一眼,都有点儿跃跃欲试。王少爷是真心好奇,陶璧倒是觉得如果好的话,这次回家带给爷爷的礼物算是有着落了。他自己也是猎奇居多,陶老爷子却是真好这口,像这样大师做的烟,怎么也得几百上千一支的,一盒这样的雪茄价格上正好轻重适宜,既不寒酸也不会越过几个身居要职的堂兄,更重要是能送到心坎里,博老人一笑。
陶璧下意识地觉得要讨老爷子的欢心,以便于……便于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叶乃玺和王少爷的美满而有所期待,还是因为仅仅听到颜斐的名字就感觉心中有些禁制的东西要破胸而出,他甚至还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或者只是音同而已?
已经巧得令人乍舌了,总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第十一章
回家后,陶璧想来想去觉得不对,给陶夫人打电话。
“妈,裴姨要过来住的那个侄子叫什么?”陶璧问。
“哦,是侄子吗?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说是亲戚。你裴姨既然开口了,应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啊……”陶夫人打着哈欠,“这么晚了就为了问这个?”
“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弄了两盒雪茄,大师现场卷的,准备带给爷爷,你觉得怎样?”
“行啊,老爷子就好这口。嗯,想起来了,好像是叫颜斐。”
“……”陶璧无语了。
“喂?怎么啦?看这名字应该是她老公那边的亲戚吧,她老公不是姓颜么,颜什么来着,挺有名的经济学家。”
“颜一刀。”陶爸爸在一边插嘴。
“哦对,颜一刀,跟武林高手似的。儿子?”
“嗯,妈。我知道了,晚安。”
陶璧又给王少爷打电话。
“喂?嗯嗯……啊啊啊……嗯……喂?”
“……绍业,我知道你女神的老公是谁了!”陶璧假装没听到那一连串的嗯嗯啊啊。
“……”王少爷,“陶璧?哦哦、哪个女神?啊啊啊……”
“就是裴臻啊。”陶璧不为所动。
“哦好吧,是谁?”
“叫颜一刀,据说挺有名的,你认识吗?”
王少爷把电话摁到枕头里,“叶哥,轻点儿……是陶璧啊……”
叶乃玺动得正在兴头上呢,脾气一上来,吼道,“叫他以后再说!”
王少爷只好喘着粗气跟陶璧打商量,“认识啊,以后再说行不,我……”
啪嗒,手机被后面那只手拿走挂了。
陶璧盯着被挂的通话,心想还是去喝点牛奶有助睡眠吧。他可不想再做那种梦。
周一一大早,陶璧准备出门去上班,一边吃早饭一边思索最近发生的事和他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