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石栎信心满满地拍拍他肩膀,挑眉又说:“相信我,我们两个一定可以把它做出来的。”
恒寻一拳打在他胸膛上,“如果这次又让我挂科你就完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舍得让你挂科~”石栎勾住他肩膀,一手探上他小腹,嘴角勾起,带着一丝痞气。
“死基佬。”他打开石栎的手,脸上的一抹笑容藏不住。
两人的作品在三个月后大功告成,现代简约风格的建筑融入客家土楼元素,新颖的设计和精致的手工不仅在院内的考试中拨得头筹,更进入校内设计大赛,在校展览厅展出。
“怎么样。”石栎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撑起下巴,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
“效果不错,不过我觉得是灯光原因。”恒寻双手叉在胸前。
“我毕业之后就建一个这样的建筑作为博物馆,然后博物馆门前就挂一个门牌‘设计人:张恒寻、石栎’。”石栎得瑟笑笑,又勾住张恒寻肩膀。
“不要得意太早,比赛还没赢呢。”张恒寻目光平淡,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恒寻!”
“干嘛?”
“你说如果你是基佬多好。”
张恒寻满脸黑线,“我是基佬你就好用我排遣你心中寂寞了!?”
“不是。”石栎表情认真,“如果你是基佬我们就有更多可以聊的了。”
“对啊,而且被你摸还不会拒绝。”张恒寻打开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手。
“天呐!禁欲感!”说罢石栎更放肆地从背后搂住张恒寻,话中的温热的气息钻入张恒寻耳朵,“干脆我们来试一下吧,反正都是男的又无所谓。”说着又对张恒寻上下其手。
张恒寻被挠得想笑,扭着身体想挣脱,说话结结巴巴,“石栎,你……你……哈哈哈,你大爷……绝……绝交!”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我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石栎语气突然变得认真。
“嗯?”张恒寻还被石栎搂着,突然停下。
“只好开始爱情了。”
“你大爷!”
两人又开始打闹。
我多想应你一声‘好的’,我多想你说的那些并不是玩笑话,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大赛末期,张恒寻见到了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魏晨哲站在展出柜面前看得愣了神,丝毫没在意到靠近自己的张恒寻。
说他在看模型倒不如说他是为了那个名字着了迷,为了那个把那句话丢下就匆匆逃开的那个人。
“你不是外国语学院的吗?怎么有兴趣看建筑展览?”张恒寻充满敌意,但语气中却隐藏得极好。
“嗯?”魏晨哲才反应过来身旁还站着个人,“你认识我?”
“上次英语演讲比赛我看到你了。”
“哦。”他转过头躲开张恒寻目光,又把目光放在作品介绍的名牌上,“我觉得这个……能做出来很厉害。”
“嗯,我和搭档一起做的,你应该认识吧,就是石栎。”张恒寻笑着,笑得老练成熟,那张人皮面具如此逼真。
“你和石栎很要好吗?”魏晨哲看向张恒寻,他眼中的深邃魏晨哲看不穿。
“嗯。”我是他男朋友。张恒寻本来想这么说,但却冷静地止住嘴。
“嗯……有个东西,他之前很喜欢英语的样子,我就帮他带了一本英文原着,我也不知道他哪个寝室,你帮我给他一下吧。”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本珍藏版硬壳书,精致的封皮让人不自觉就能想到身前这人。
“好的。”张恒寻笑着接过。
面目友善地和魏晨哲道别,自己却在会寝室的路上绕了远路。
杨柳荫蔽的小道崎岖不平,情侣依偎在湖边。不知为何,看到这景象就会不自觉想到石栎和魏晨哲,手里的书是自己多么厌烦的东西。
初学者吹出拙劣的笛声,尖利的声音割伤他的神经。他努力保持理智,不想被妒忌吞没,但是做不到,容忍不下。
他想把书扔进湖里,埋没在没人会去在意的细节里面。或许不理智只是这一瞬间,他举起手,书中掉出一个信封,理智又克制住他。
这是石栎一直期盼的。
他一直想得到的。
既然他根本就不会选择我,为什么我还要自私地把他牢牢抓在身边。
为什么我要小人到不肯成全他们。
石栎,你希望我怎么做?
杨柳刚抽出新枝叶,被风温和吹起,拂过张恒寻眼前。
真正和石栎内心亲近的人,或许真是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弯腰捡起那信封,顾不得什么隐私秘密,直接拿出里面的信纸。
泪水会涌上眼眶,会濡湿脸颊,只因为想到他见这封信便会心动,便会离开。
我不能放你走,石栎,我真的不能放你走,我不想放你走,我会疯的,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会疯的!
拿着信的手不停颤抖,把信塞进书包最里层,书还留在手上。
“你怎么啦?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他一回到寝室就看到石栎熟悉的笑容,“哇——不会是想家了吧~”石栎捶捶他肩膀,戏谑说道。
“滚。”他拍开石栎的手,又把手里的书递给石栎,“魏晨哲给你的。”
“什么呀,送书给我就送书给我嘛,何必拿别人当借口呢,我又不会拒绝你~”石栎还是一脸痞气。
“真的是魏晨哲给你的!我在展厅遇到他了。”张恒寻不想多说,直接把书放到他书桌上,“我干嘛要骗你啊,我给你买的话不会是英文原着,因为你根本看不懂嘛。”说完摊摊手,做出无奈地样子。
石栎沉默了。是开心的沉默,嘴角上扬着。
石栎,什么时候我才能送出你心仪的书?
信一直藏在张恒寻包里,一直停留在那个让人忏悔的时光。
在那天之后,张恒寻也会偶尔看到魏晨哲等在宿舍楼下,他偶尔会打招呼,偶尔会被问道“石栎他,最近怎么样?”他偶尔也会回答“他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我们在做新模型,对了,那本英语原着,他快要看完了。”
毕业
张恒寻自知自己从大一到毕业这四年,从未有一刻是能将石栎身心都留在身边的。
或许他的目光会在设计图纸上,或许会在自己身上,但是总有些东西在别处,多半是因为那一瞬间感到自己是被在乎着的,多半是因为自己还在追求自己曾经幻想过的美好。
石栎这个人,或许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或许任何人都留不住。就像所有伟大的冒险家一样,不愿臣服在被爱着的怀里,固执地追求自己最爱,宁愿流浪。
快毕业时,两人到同一家公司面试,虽然被分配到不同部门,但两人都对这家公司有着默契的想法——我要进这家公司。问我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也进了这家公司吧。
“帮我拍照!”石栎把相机递给张恒寻。
张恒寻笑着接过,戴上学士帽的那一瞬间,张恒寻总觉得什么东西变了,自己变了,石栎也变了,或许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改变了,只是当事人后知后觉。
照相机把石栎的笑容表在屏幕上,石栎变得更洒脱,变得更坚强,变得懂得把最爱藏在心里当标本,而不是一个劲新奇地享受。自己变得虚伪,变得像个演员,所有歇斯底里都藏在心里,人皮面具微微笑着。
“我们一起拍一张,然后我给我妈寄一张回去。”石栎把相机递给另外一个同学,“帮我们两个拍一张。”
两人把毕业证书举到胸前,当然,还有获奖证书。
“你干嘛要把我们两个的合照给你妈寄回去?”张恒寻看着拍好的照片。
“我一直跟她说我又一个很二货的室友。”石栎说这话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妥。
“难道你一直觉得我和你相比……我比较二……?”恒寻囧然。
“对了,石栎。”恒寻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话中的停顿让人感觉到他的犹豫,“我准备……我想我第一个设计建造的建筑,是给你的。”
石栎第一次接不起话,心里一闪而过的狂喜让他住嘴,该说什么?说什么都觉得做作,唯一表示开心的方法,只有沉默。
石栎也知道自己变了,恒寻也变了。恒寻变得沉稳,变得冷静,变得懂得把握,只是恒寻身上原本有的什么东西,总觉得自己失去了。自己,自己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拥有什么了,对那一瞬间的迷恋已经淡了,不清楚该走哪一条路,不清楚该把握哪一个人。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张恒寻又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件旧物。这是石栎的,但是不想交还,那封信被当做垃圾随意丢到地上。
“诶?恒寻?你的信。”石栎见他把信扔到垃圾桶里,又帮他捡回来,“你竟然还有不要的信,明明传单小广告都要留下来打草稿……”
“都毕业了还留下来干什么,没有什么使用价值了嘛。”他有些心虚,但语气却如往常一样。
“咦,信封里面有字诶,是情书吗?”石栎记得自己帮别人给张恒寻递过情书,那是大一之后第一次见张恒寻脸红,不过之后莫名地吵过一次架,现在想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不是,不要看了。”恒寻夺过那封信。
石栎敏捷躲过,“哇,你第一次这么激动,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放心吧,兄弟我这么耿直,我绝对不会说的~”
“不是,你还给我,真没什么好看的。”恒寻还想去抢,无奈石栎比自己高半个头。
“你竟然这么紧张!搞得我好好奇。”石栎说罢推开张恒寻,带着手里那封信冲进厕所,厕所狭小的空间让石栎听见自己的回音,“我读完了就还给你啦,到时候再扔~”
张恒寻也放弃挣扎,静静地在厕所门外等着。
世界或许沉寂了十分钟,那段时间张恒寻什么都没想,会发生什么,自己要面对什么,他不敢想,失去就是近在咫尺,这几分钟,越长约好,让自己再享受一小会儿拥有的感觉。
石栎在那段时间里,想了很多。他想了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抓紧这个人,自己还有没有当时的热情,自己的天真和幻想有没有因四年有张恒寻襁褓一般的保护而被消磨殆尽,恒寻他,又是为什么不肯把信给我。或许自己所追求的,不是一直等,等到机会默默从身边走开,而是就算机会远走,自己也要回头把它找回来。
他打开门的时候没说一句话,因为说了也听不到解释。尽管太多想问,但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那个人还在操场,还在拍照,还穿着学士服,还在等自己的答案。而站在门口的张恒寻,他是什么、他算什么,关于他的一切都来不及多想。
“我出去一下。”他匆匆跨出寝室门,隐约听到张恒寻问他:
“为什么要当冒险家?”
毕业那天下午阳光是灿烂的,甚至灼人皮肤,当石栎脱离宿舍大门的荫蔽时,他看到满头大汗的魏晨哲,一如初见时候的笑容,站在宿舍门口。
“hi.”石栎朝他招手。
“hi.”他还石栎一个笑容。
“等人?”
“等你。”
远走
毕业三天后,晚上十点左右石栎接到张恒寻的电话。
“喂,石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恒寻?”
“嗯,是我。”电话那头声音停顿很久,恒寻犹豫着的表情就像又出现在他眼前。
“之前说好和你一起进的那家公司……我去不了了,我要去美国,或许之后也会留在美国,去美国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打算好了,在大三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是我妈要求的,一直没告诉你……因为我当时还认为我不会去……真的很抱歉。”
我会为你放弃去美国,我能为你永远留在大学的天真里,只要你告诉我你还孤单,我一定会陪你,直到你厌烦,只是石栎,我的存在好像真的打扰到你了,你想要流浪就去吧,想要冒险就去吧,我的自私不是留住你能用的理由。
“还有,我没把魏晨哲给你的信转交给你不是因为觉得同志恶心……是我……”这次张恒寻停了很久,石栎也静静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我没告诉你的事情太多,现在我会自觉自愿地离开,你不用再苦恼了,从来都没进入过你视线里的我不会再阻止你去找你的最爱。
于我……我或许很快就会淡忘吧。
“石栎,其实我真的很在乎你。”
石栎终于在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恒寻的哭腔。
“如果当初站在你身后的人不是他,是我,你现在喜欢的会不会是我?”
毕业之后第三年,石栎和魏晨哲同居的第二年,发现自己真心所想的第三年。
魏晨哲从浴室里走出来,沐浴露的香味灌入石栎鼻腔。
“晨哲?”石栎背对魏晨哲躺着,感觉到他躺到自己身边。
“嗯?”他侧身抱住石栎,嗅着石栎刚吹干的头发。
“我今天收到了恒寻一封电子邮件。”
“嗯……我还认为你们早就不联系了呢……”
“是很久都没联系了,只是今天突然收到他的邮件。”
“他说什么?”
石栎犹豫很久才开口:“他说他在美国安定下来了,只是运气不好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想他了?”
“很想。”
比当时对你的感觉来得更强烈,不是抓不住的失落,是被剜去的痛苦。
我想我是爱你的,但不及我爱恒寻;我想我肯定是愿意等你的,但我做不到每天24小时呆在你身边不感厌烦;我一直认为我想找的是一个自己奋不顾身要去爱的人,而不是一个白痴一样不计得失陪在我身边的人,我傻逼的,一直想当一个冒险家,追求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恋情。
却没发觉自己最期待的时光,正是自己和那个人一起度过的回不去的四年。
冒险家?哼,我真是智障。
冒险家不是惊险地坠入爱河,而是为了爱人去冒险。
我最爱的,我一直没静下来仔细想过。
我最爱的,不是那时候的昙花一现。
我最爱的,不是那时候整日整夜陷入幻想。
我最爱的,也不是毕业这三年之后的亡羊补牢。
我最爱的,却是和你在一起时的每一个实实在在的段落。
我最爱的是你,恒寻。
一年后
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你干嘛不安安分分待在国内,拿自己的前途冒险。”张恒寻眉头微微蹙起,看着眼前这人:站在简陋的行李旁边,身形更加消瘦了些,“不带行李不带钱,你是准备到美国来白手起家?”
“我好歹还是带了点东西吧……”面前这人转头看看自己的行李。
“我觉得我带了简历就够了……毕竟你在这里。”
“魏晨哲呢?”
“国内当翻译。”
“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