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珊教训自己的孩子一样拍他后脑勺,“大二还不是要管,你要学的东西还多!”
王皓之的笑如一年前纯净。
三人走到路口,何珊珊指着教学楼,“我去上课了~”她望着祁泽,眼神如一年前一样期待。
“去吧,我送皓之回寝室。”祁泽也像一年前一样,让她失望。
“你上午一二节不是有课吗?”
“我不想去上。”祁泽答得淡定。
“祁泽!你都大三了!”何珊珊眉头皱起。
“我最后逃一节课。”祁泽推着自行车继续走。
何珊珊不懂他在想什么,用两年的青春去理解一个人,好累。
“皓之。”祁泽走在前面,转头叫上王皓之。
“哼。”何珊珊轻蔑一转头,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王皓之杵在原地,像一年前偷看祁泽的模样。
祁泽调回自行车,推到他身边,跨上自行车。
“上来。”他偏偏头,示意王皓之坐上。
“其实这么点路,走回去就可以了。”
“刚刚珊珊说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走回去的话,那些东西学不到。”
王皓之坐在他身后。
红色合欢开得正盛,香樟梧桐正值新绿。
自行车经过了王皓之从未走过的地方。
杨柳岸边,青草地内,小叶榕下,晨雾之中。
人生中这两年的诗句,全是为你而作。
这诗篇有多长,我会为它恸哭多久,我要用多长时间去学会放弃。全是我不解。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祁泽轻唱出来。
“哇~文艺骚年,还富士山下。”王皓之想压抑又雀跃起来的心跳。
“嘘——”祁泽声音里是他想象了两年的温柔与钟情。
“连调了职也不怕怎么始终牵挂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
原谅我不再送花伤口应要结疤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尘硬化像石头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
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乌有。”
如果有泪水,那绝不是因为伤心。
我等到了吗?昙花一现也好,一晌贪欢也好,我哭不是因为伤心,不是因为美好短暂。
是因为我想着,你内心的某一首诗是不是也是为我而作,你吟着的某一首歌是不是也是为我而唱。你的爱意,我的爱意,是不是都保持缄默,但生根发芽。
是不是,我等的着两年没结果,不是因为我一厢情愿,而是因为我们在某个巧合之中错过了。如果这样,我还可以等,等到我们相遇,在某个巧合之中交还彼此的纠结。
两年后
“皓之!”祁泽拿着啤酒瓶,坐到王皓之身边。
他毕业了。
他们却没结果。王皓之的眼泪,最后不了了之。
KTV的喧哗没有盖过祁泽的声音。
“我为你喝一杯。”他仰头,半瓶啤酒钻进他喉咙。
“祁泽唱一首!!!”何珊珊爱得简单,分手简单,看开也简单。事后我们还是朋友,就像从来没相爱过一样。
“好!唱一首就唱一首!”祁泽已经半醉,一把抓起麦克风。
还是富士山下,却唱得歇斯底里。
泪行写下的诗篇是为你而作,沙哑拼成的歌喉是为你发声,玫瑰是为你而买的,刺为你而削掉的,正楷是为你而写的,失望和等待、等待和失望。
绝美的故事,是你偷看她时,我眼中是你。
话别之后
熟悉的名字,写在陌生的名字旁边。祝你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王皓之窝在公寓的沙发里,大红的请帖躺在茶几上。
你离开了六年,我却像个蠢货一样,还在等。
等到了,这就是我的结果。
这一天,王皓之的西装比任何时候都整洁。
他坐在大学校友旁边,藏在这个角落里。祁泽已经忘记了吧,或者根本不曾知道过。
新郎新娘走到这桌前敬酒。
“皓之,我为你喝一杯。”
还是这句话,祁泽把自己灌得烂醉。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皓之每天都去录音室打转!就是为了看何珊珊!”说到何珊珊时,祁泽补充一句。
大学校友相聚,原本衣冠楚楚的人们现在都东倒西歪,冒着毕业时的酒气。
“你说什么呀!我才没有!”王皓之为自己辩解。
“撒谎!你就有!”祁泽醉后像小孩一样固执。
“诶,你们说你们说!我们祁泽主播当时最心仪的接班人是谁!?”不知是谁抛出的问题。
“切!还用说吗!”何珊珊白那人一眼,“肯定是皓之啊!对不对!有木有!”
“有有有!”众人跟着起哄。
“对对对!不瞒你们说!我就是喜欢皓之的声音!最迷恋的就是他的声音!”祁泽说着把手搭到皓之肩上,一把将他拉入怀。
“哦~!”众人起哄,却像重返毕业季,众人相拥的时节。
头埋在皓之颈窝里,带着温度的气息吐在皓之领口。
“为什么?”祁泽的语气里带着固执。
“什么为什么呀?说清楚。”皓之搂着他,把头靠到他肩上,在人前,这样的行为却只有醉后才能得到原谅。
“所以我问你啊!”祁泽突然加大音量,突然又沉下声来,“为什么我送你的玫瑰不收?”
玫瑰?玫瑰?玫瑰!为什么?为什么?我当然想要!如果那是出自你。可是竟然是出自你。为什么我当时不收下。为什么当时我不问问思青,为什么,我这样自以为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握你的手你不说话!?”
为什么?我当然想说话,我想叫你的名字,我想说出我憋了多久的那几个字,我想握的更紧,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我只是在梦中吻了你无数遍。
“为什么那天你又要哭?”
为什么?我哭了。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声音,温柔得让我不想放开,让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眼泪灌醉。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爱你,我爱你,为什么我说不出口。”
祁泽拥得更紧,生怕怀中这人又失去,他知道要放开,必须放开。
“皓之?”
“皓之?”
“我结婚了。”
“我也走了。”
“你难不难过?”
“难不难过?”
“如果难过,会不会哭?”
“会哭多久?”
他教给王皓之的最后一课,是谎言。
“皓之。”祁泽扶着自行车,皓之的身影渐行渐远。
听到这一声唤,皓之犹豫着回头,眼角还有泪水没擦拭干净,嘴角却是像平时一样上扬着。
我爱你
“我……我爱……”祁泽的喉结在颈上来回滑动,有些话要怎么说才能让我存在你眼中?“……我想你超过我。”
第十章:冒险家(上)
最糟糕的恋情,是说不出口的爱意被时间冲得寡淡,你才缓过神来,“原来我爱的不是那一个人。”然而你爱的那一个人,一直伴着你一直想着你的那一个人,已经因为你的忽略而痛苦得选择远走高飞。
所以,爱上一个人时候,到底应该选择身边人还是……去流浪?
“我设计的第一栋房子,一定是给你的。”
建筑系的他曾经这样对石栎说过。
他还说,“就算那个人不鸟你,你也不鸟我,我还是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傻呀,你都看到了人家的女朋友了,还在等什么?”
“如果在楼梯口出现的是我不是他,你会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毕业之后我要去美国读研,本来说好一起进那家公司的……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今天突然想起很多他曾经说过的话。
石栎站在浴室里,脸朝着喷头,丝毫不怕喷涌而出直击脸上的水柱,水流成一道道闪亮的印子,从他背后滑下。
张恒寻?
你在寻什么?
浴室外坐着一人,透着磨砂玻璃看石栎在浴室里的动作,模糊的身影在里面洗浴。石栎时不时会停下,就像时间静止,那人只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却看不到石栎的动作。
他见石栎不动了,便移开视线,侧身躺回床上。床铺带来的柔软的触感,就像石栎的皮肤,撩人。
“我洗好了。”石栎下半身裹着浴巾,额前刘海凌乱,头发湿哒哒滴着水,“去洗吧。”
床上那人站起身来,走过石栎身边时将他揽到怀里,在他颈上轻轻一啄,“累了就先睡吧。”
“嗯。”石栎慵懒应一句,回吻他肩膀。
这次在磨砂玻璃外看的人变成了石栎。
对这人而言我又是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也拥有和我一样的心情。
一见钟情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见钟情是非常不靠谱的事情,尤其是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喜欢上一个人。
记得读大学的时候,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英语课,他宁愿翘课去教室做一天的建筑模型。
生活有时候就是比较喜欢开玩笑,偏偏在你最讨厌的时光中给你最美好的相遇。
寝室里很温暖,尽管空气中掺杂着某室友微微的脚臭、某室友没洗的衣服上微微的汗味和某室友吃过的夜宵的味道。
尽管是这样。
温暖的空气也比外面凛冽的寒风好,里面微妙的气味也比英语语音教室新刷上的漆味好。
第一次闹钟响起,石栎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见寝室另外三张床上没有一个人动作,便又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
第二次闹钟响起,石栎坐起身来,被窝的温度离自己而去,冷空气让他打个寒战,又钻回被窝。
第三次响起闹钟,对面床上的张恒寻起床了,洗漱的声音终于叫醒石栎。
“第一节什么课?”石栎躺在床上,半梦半醒。
“英语。”张恒寻答道。
“不去……”石栎懒懒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英语老师要点名。”张恒寻语气没变。
“好烦!!”石栎从床上坐起,开始穿衣。
张恒寻脸上微微的笑意他没看见。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张恒寻和石栎还在在教学楼底。
两人在路上不会说话,因为默契到有些想法不用说话也能传达,比如,石栎走在前面,只要向身后的张恒寻看一眼,张恒寻就能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是“走快点”。
这天,石栎走上第二层楼梯,像往常一样,想往后看一眼叫张恒寻“走快点”。
但张恒寻紧跟在他后面,正巧处于他视线的盲点,所以那一转头看到的不是张恒寻,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那人也只是微微抬头,石栎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眼熟,是不是曾经在哪里曾经看到过?
还想看一眼。
张恒寻已经走到他身边。他们走上第三层楼梯,那人走在第二层楼梯,石栎侧头看,那人也侧头看。
或许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吧,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石栎这才看清,这不是自己在哪里曾经看过的某个熟人,而是自己从未欣赏过的容颜,精致的容颜。
还未立冬,风中带有深秋的凉意,却不知这风从哪吹来,让人冷得战抖。
或许那人的目光是利剑,咄咄逼人地指着石栎,让他的心脏不能安定。石栎尴尬地离开目光,却只敢把目光放到身前不断向上延伸的楼梯上。
他看清了地上每一根纹路,看清了楼梯角落生出的青苔,看清了地上蒙着一层厚厚地灰尘。他看到了所有地面的细节,脑海却被那人样子填满。
想再看一眼。
他又侧头。
是巧合吗?不是巧合吧。只是微微侧头而已,又撞上那人的目光,又是那人精致的容貌。
他也在看我吗?也和我一样想再看一眼吗?
当然,如果不是这一眼,如果那人没有对眼前这个满脸惊讶的陌生人友善地勾起嘴角,如果不是那人一直盯着眼前这个脸红得陌生人看。
石栎也不会坠落进他的眼眸里。
走上三楼,石栎还想再看一次,那人却只在走廊上留下背影。
他停在四楼楼梯口,痴痴望着那个背影。
“走啊,还有一分钟了。”张恒寻见他停下。
“那个人,长得好好看。”石栎在三秒内丢失十八年来学到的所有智慧,只剩呆滞的眼神。
“谁?”张恒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个个背影。
“就是那个……”石栎还想指出那个人给张恒寻看,但被上课铃声生生截断。
两人默契地放弃,匆匆跑向教室。
对于石栎来说,那天的英语课废了。
他整个脑子里都是那个人的样子,不留给其他思想任何空间。
张恒寻见他魂不守舍也便不再打扰他,只是在吃中饭的时候问了一句。
“你想那个人想了一上午?”
“嗯。”石栎点点头,不敢再看张恒寻眼睛,只是呆呆盯着餐盘里的菜。
“但是……你指给我看的时候我没有看待那群人里面没有女生。”张恒寻忐忑地听着他的答案。
“是男的。”
“男的你想了一早上?”瞪大的眼睛说明了石栎的不相信。
石栎并没有马上回答,犹豫很久,“嗯。”他还是盯着餐盘。
他原本以为张恒寻会疏远自己,但他和张恒寻的友谊仿佛比自己想象的更牢固。
他只看三眼就迷上一个男人,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张恒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专业课
对于专业课,石栎的热情还是高涨的。
他、石栎和另外一个同学一组,为期末的专业作品绞尽脑汁,材料、图纸和计算都已经准备好,只欠行动。
但英语课那天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专业课对于石栎来说也不如之前有吸引力了。
张恒寻和那个同学眼神专注,手里的工作做得精细。石栎脑中还是那个人,手中的木块上在那些已完成的部位,毁了整个作品。
建筑模型做出来歪歪扭扭的,一碰就倒。显然,那个人的样子对专业课上的作业一点用处都没有。
“石栎,你到底认真做没有?”组员有些恼火。
“对不起。”石栎只是淡淡地一声歉。
“不是,这个学分是我们三个人的,你一个人态度不行就影响我们两个,你不想要学分我还想要呢。”他见石栎毫无懊悔的表情更加生气了。
“算了算了,我们还有时间,还有一个月才交作业呢,不要着急,本来这种工作都是要慢慢来的,”张恒寻慌忙打圆场,“再说我们现在的设计是有些简单,我们再想一下,改一下设计,做得更精致一点,说不定得分高了还可以莫名其妙得一次奖学金。”说完他又像那组员挑挑眉。
组员的气没消,三人最后不欢而散。
之后恒寻问石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