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祁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应该加快步伐了。
楚少言正思考着事情,突然举得衣袖被人拉了几下。他低头看去,只见是那个孩子。
“阿爸……”孩子的声音听着犹豫,“我饿了。”
南祁说的没错,这孩子的确是长得好。楚少言发现在他圆圆的大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继续冷着脸了。
当这孩子软软的喊他“阿爸”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种激动的感觉的。
楚少言把小哑巴抱了起来,小哑巴似乎非常的惊喜,但又十分的忐忑,小小的嘴巴被他抿的只剩了一个小小的肉窝,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极了。他身体绷得直直的,明明坐在楚少言的怀里,可是离他却隔着八丈远似的。
似乎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准备,小哑巴才试探着慢慢的接近楚少言,将小胳膊圈子楚少言的脖子上,然后把脸贴在楚少言的脸边……
在南祁看来,长相可爱,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笑容或是别的什么表情的小哑巴,简直就是楚少言的亲生……“女儿”。
感觉脸上的触感,楚少言愣了。看见南祁靠近,他连忙不习惯的把小哑巴递给了他,不过动作还算是温柔。
“小哑巴饿了,怎么办?”南祁笑眯眯的看向楚少言。
南祁觉得楚少言现在的表现,十分有当初自己刚刚抱到楚祁的风范,不由的暗暗笑着,揶揄他道。
“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你喂过他再吃吧。”楚少言还能不知道南祁在想什么,淡淡的回击道。
这时候,门适时的被敲响了,进来的是刚才被南祁打发走的小厮。
“少爷,小少爷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小厮恭敬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南祁见他放的地方,就是楚少言刚刚坐过的,不由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圈着楚少言的腰臀部看——然后被楚少言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南祁偷笑。
……
事实证明,开成证明的效果是极为不错的。第二天,楚少言的阿爸接小哑巴去做新衣服——他老人家正因为见不到孙子可惜,不过看小哑巴也很喜欢,到底还是长相好占的优势——然后南祁得以光明正大的监视……不,陪同楚少言做事。
至于祎雪,南祁毫无同伴爱的让风四去忽悠了。不过对此出卖队友的做法,南祁坚称是为了让风四自由的寻找真爱——凌三和银丹终于正面对上了,简直是可喜可贺。
终于能得到楚少言的全天陪伴,南祁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付出的代价也还是有的,平时,他只需要在任何一个地方,咬咬手绢什么的,就能平安度过楚少言和魏司祺“背着他这个正牌恋人独处”的时间,可是现在……南祁一抬眼,眼角就是一抽。
亲眼看着楚少言跟犒军似的对待魏司祺,南祁就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挑战。
密不透风的房间,特殊装修过,隔音效果良好,有棱角的地方都被磨圆包上棉布的房间里,三个……不,四个人。楚少言,该死的魏司祺,林大夫,沉默的像是壁画的阿元,哦,好像忘记把自己算进去了,那应该是五个人才对。
几天不见,魏司祺变成了个鬼样子。南祁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他不是好心不想做,而是魏司祺现在的样子已经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了。
如果说之前的魏司祺只是一副瘾君子的样子,那么现在就是苟延残喘的痨病患者。现代那些追求骨感美追的过分的女孩子就应该看看维斯现在的样子——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包着骨头的皮还是青的。
他保养良好的一把长发也变得干燥,还乱蓬蓬的,似乎短了不少。虽然这样想,南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可是他还是觉得,说不定是魏司祺自己把头发揪下来的……
不过让南祁有点不爽的是,魏司祺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底子油多好似的,不看身体,但看那张脸,竟还让人觉得有种诡异的美感——尤其是楚少言在场时,他永远也不会卸下去的装逼的风度翩翩!这难道不是装给楚少言看的吗!
如果楚少言不是他的老婆,南祁都要为他感动流泪了。
楚少言总有些时候不在,南祁亲眼看见,魏司祺在地上打滚发狂,用脑袋撞墙,到处发疯似的撞人外加嘴里胡言乱语的情景,那样子真心是个疯子。
可是只要楚少言一出现,无论魏司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的停下来,哪怕后果是发羊癫疯似的痉挛。有一次,南祁还看见那人直接把自己舌头咬破了吐血玩儿!
这他么的绝壁是真爱啊,可是南祁一点也不想祝福真爱万岁!
有这么个前提在,楚少言说什么也不能离这个姓魏的远点了。
“赫……赫……赫……”魏司祺急促的喘着气,声音跟拉风箱似的,听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断了。
“又开始了吗?”楚少言走近,用湿巾给他擦了头上的冷汗,关切的问。
魏司祺苦笑了一下,可是就连这个笑都被喘息打断了:“麻烦你……”
他话没说完,可是房里其他的人都已经会意。
戒毒运动的第一天,魏司祺差点把自己的腿和椅子腿一起摔断,第二天,这里就换上了全套的装备。而且是魏司祺自己要求的。
这个房间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刑房。
魏司祺坐在房间的正中间,一把铁铸的椅子上,椅子浇灌在地面,没有翻到的可能。
楚少言低垂了眼睛,轻声道了句对不起,就开始把魏司祺的手脚绑在椅子上——绑的很紧,南祁甚至能看见楚少言用劲儿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啧啧,还真够狠的,一个一个的。
一时,偌大的房间就只能听见魏司祺压抑的呼吸声。
南祁扭过头不想再看,走向一边专注的记录的林大夫。他现在知道林珑为什么来了,他根本就是把魏司祺当成现成的小白鼠——夸张了一点,不过也差不多。
南祁偷瞄了下林大夫写的东西,发现,在字迹这点上,古今的大夫有着惊人的通性。不谈南祁本来就对这个世界的文字不太熟练,就是很熟练,他估计也看不清楚林大夫写了些什么。
“开始状况越来越重,有段时间没什么变化了。”林大夫目不斜视的说。
南祁左右看看,原来是跟他在说话啊。
“哦。”
林大夫听到后,仿佛叹息了一声:“只能这样治疗吗。”
“林大夫,你给他用药没有?”南祁突然想起来,问道。
“没有,怎么。”
“……”没有,还怎么?靠,这么几天都是魏司祺自己熬下来的?林大夫你又不是来拍纪录片的!
“不知道用药情况是好是坏,所以要先观察一下。”林珑解释道。
林大夫你太凶残了,要不要顶着白面书生的脸说科学怪人的话。
“其实……最好弄点镇静安神的药给他,”南祁建议道,“不然我怕他就算是好了,也会神经错乱……”
“没事,魏司棋没那么脆弱,”林大夫终于转过头,认真的对着南祁说,“何况还有楚少言在。他在,魏司祺就不可能疯。”
第55章:少主要立要革命
林珑说的话让南祁简直七窍生烟,可是看看魏司祺的表现,又不得不承认,事实恐怕就是这样的。再生气又有什么用?他又不能真的拉着楚少言离开算了,何况魏司祺现在的样子……南祁不忍心。
“他到底是个人,”南祁忍着,说道,“楚少言又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他,你适时的给他用点药。”
南祁说着,转过身,十分严肃的看向林珑:“阿芙蓉是样很好的药材,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再看见他。如你所见的,这个东西是个魔鬼,任何人都没有把握能控制的住。所以,林大夫,你的研究记录都大可以不用做了。”
林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淡定的对南祁笑笑,继续着手下的工作。
南祁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的话重了,也未免天真了些。这种东西,哪里是说禁止就能够的?这种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
曾经有一次,他看见一个母亲绑着他的儿子来找他老爹。原因无他,他们没有足够的钱进戒毒所,而那母亲是老爹的旧识,也就老爹那种心软的人愿意接纳他们了。
那时候他还小,那个哥哥清醒的时候,是个很温柔的人,还摸过他的头。
后来他死了,是自杀的。死相很惨。那时为了防止他发作的时候伤到自己,屋子里根本没有任何能利用的工具,可是他还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去了。他用自己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可是竟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南祁不知道那个哥哥是怎么染上的,可是却知道他是为什么选择离开。他不想拖累自己的母亲了。那时候南祁就想,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算是难受的歇斯底里,都没有伤害过别人。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现在,魏司祺的脸,就像是跟他记忆力的那个人重合了一样,不过魏司祺比他坚强。
“他会成功的,”林大夫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册子,“至少没有比以前发作的更加严重,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嗯。”南祁点点头。
※※※
他们熬到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打了一仗似的。
楚少言就不用说了,身上穿的衣服都被抓的有点皱巴巴,脸上出了很多汗,想必身上也是。南祁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是他心里也是异常的疲惫。
虽然,魏司祺跟他的关系不大,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置身事外的。南祁明白了楚少言前些日子的异样,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自己还真的是不够体贴了。南祁心里一动,握住了楚少言的手。
楚少言被南祁的动作弄得有点莫名,可是回头对上他一双泛着柔光的眼睛,心里也是一暖,笑了笑,任南祁握住自己。
两个人就像是刚刚谈恋爱那样,仅仅是手指的触碰,也在心里高兴。
“阿爹!”一进门,小哑巴就像是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楚少言的怀里。
这孩子开始一见楚少言就蔫了,没过几天,就粘他粘的跟亲爹似的……好吧,南祁有点吃醋了,他们两个的醋都吃。
“阿爹,今天爷爷教我弹琴了呢!”小哑巴被楚少言抱了起来,一手抓住他的头发,软软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缺了一般小孩子的跳跃感,但是兴奋劲儿却是一点也掩不住的。
“是吗,真厉害。”楚少言温柔的回应,小哑巴紧张的拽疼了他的头发也不恼。
这个孩子还真的不遗余力的在讨好自己,看出这一点后,楚少言也不由的对他怜爱起来。一开始,小哑巴不管怎么怕自己,还是坚持叫他“阿爸”。后来南祁让他叫自己“阿爹”,也只是戏谑的说了一声,可是这孩子却敏感的察觉到楚少言的态度,自此改口。
如此早慧,又小心翼翼的看人眼色的孩子,让人怎么能不心生怜意?
不过南祁那样做,倒是让楚少言没有想到。
其实南祁倒没有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这里的“阿爸”跟老妈没有差别,听着别扭。楚少言虽然……能生,但是他从没有把他跟自己看成不一样的。公平起见,小哑巴叫他“爹爹”,那叫楚少言就叫“阿爹”好了。而且他还打算把楚祁接回来以后,也这么教他。
不过现在,南祁的关注点显然不是什么称谓了。
“琴?”
“嗯。”小哑巴在楚少言怀里点点头,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喜欢沉默,或者用肢体动作表达,只有对亲近的人才出声。
楚少言心里一动……他似乎记得,南祁好像说,他想当乐师的。现在他没有条件帮他,不过府里的乐器还是不少的。
“你弹的什么曲子,弹给阿爹看看好不好?”楚少言低头对小哑巴说。
“好。”
守在门口的侍人早已很有眼力见儿的帮着把琴搬了过来。七弦琴,放在小矮桌上,小哑巴的身高,站着勉强够得到。
他所谓的弹琴,也不过是随便钩钩,出个声儿而已,不过房里的两个大人看的还是很欢乐。
小哑巴才不到三岁,正是不太闹腾,又最好玩的年龄。楚少言就不谈了,南祁看着他笨拙偏偏又特别认真地表情,简直要被萌趴下了。虽然心里有那么一咪咪可惜,楚祁不在,可是这温馨的场景更加的鼓舞他努力把儿子接回来的决心。
“不错。”楚少言说了一句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违心的赞美。说着走到了琴的后面,盘膝坐下。
小哑巴乖巧的走到了南祁的身边,依着他的腿。
楚少言看了南祁一眼,似笑非笑,看的南祁心里痒痒的。他手指轻抚,一串如同流水样的音符便倾泻出来。
都说古琴的声音是最有历史感的,最适宜的是大气磅礴带着忧愁的曲调。可是在南祁听来,不然。虽然弦只有七根。的确演绎不出太多太复杂的乐曲。但是有时,不需要太复杂的东西,反而更加的贴近自然。惊心动魄的节奏固然能换得一时的心跳狂动,但是悠远清丽的声音,更能让人驻足去倾听。
余音不绝的曲调,仿佛让时间也过的慢了。眼前的楚少言没有沐浴更衣,也没有焚香奏曲,甚至神情也只是淡淡的,但依然阻碍不了南祁觉得他像是个世外高人,等子期的伯牙。
至于相传的抚琴之前的礼数,其实也不过是让抚琴人心静,敬心的步骤吧?
“阿言,你是弹得凤求凰吗?”过了一会儿,南祁故意的问道。
楚少言抬起眼帘,失笑道:“只是入门的练习曲而已,并没有名字。”
言外之意是,南祁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南祁无赖的摸了下鼻子,他的确不知道啊,想想他以前的志愿……其实他就是个大俗人,不过不妨碍他欣赏不是?
“你要不要试试?”楚少言站起来,问南祁一声。
“好啊。”南祁心境变化,也不再把这古琴看做是什么珍贵的,想碰也碰不到的东西,很大方的坐了下去——礼节?坐姿?对不起,他不知道。
楚少言本来满是戏谑的看着他,但等南祁动手了,曲子慢慢的诉出,他又疑惑的皱起眉头。
宁静,却如天地在眼前。
南祁弹得是什么曲子,为什么他从没听过?
那边南祁自娱自乐的高兴,也没有在意楚少言表情的变化。话说他弹的好的曲子只有一首,当初学的时候,也是点名让人家老师就教他这么一首。
不是别的,正是《笑傲江湖》里琴箫合奏的那曲,电视剧里叫它《广陵散》来着。南祁单纯觉得很好听,如果只学一首,那也一定是它了。
“怎么样?”南祁急匆匆的秀完了,满心期待的问楚少言,“其实琴箫合奏最好听了。”
“这是你作的?”
“怎么可能。”南祁连忙否认,他要是有这个水准那就好了,“是电视剧……差不多你们这里唱戏的人演的。”
“有如此技艺,何必轮流到乐籍?”楚少言满脸的疑惑。
“嗨,我们那里的演员和这里的戏子可不一样,他们的地位高着呢!也奇怪了,这里的戏子们个个都能称得上艺术家了,随便一个都能拉下一片我们那儿的小歌星。”南祁摇摇头遗憾道。
“是吗。”楚少言低下头,按住还在震动的琴弦,结束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