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邵卿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个阴测测的笑脸,“没想到江侍郎竟然连这都知道!”
江澈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礼部有各考生的档案,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好奇,是谁同意左家能入京的?”
礼部那些人只说有位大人物交代过,却死活不肯透露对方是谁。
跟左太傅有仇的人是先帝,战袁锋对左家的态度完全是可有可无,只要有足够分量的人替左家疏通,左家要放京确实不难。
左邵卿无辜地眨眨眼,“咦?不是陛下同意的吗?晚生也是听家父的安排,并不知道内里详细。”
见江澈还想问话,左邵卿忙朝他身后招招手,“曲兄,蒋兄,我在这里!”
有了其他人在场,江澈也不好问这种问题,和他们道了个别便上了一旁等候的马车。
车门关上,江澈敲着手指想:我到底哪里得罪过这个少年呢,难道说对方知道自己的那点爱好,对自己避如蛇蝎?
可一个刚到京的学子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好男风的事情呢?
想不通啊想不能,江澈冲着马车外低声吩咐:“再给爷去查查,到底是谁让替左家疏通的。”
左邵卿回到客栈已经天黑了,他谢过曲长青和蒋恒洲,一下车就看到焦急等候在客栈门口的柳妈。
“柳妈,怎么站这儿?”
“三爷可回来了,快进去吧……”柳妈拉着他快步走进客栈,那副焦急的态度让左邵卿有些不安。
“可有急事?”左邵卿疑惑地问。
“您进去就知道了。”
左邵卿一头雾水地走进紫园,然后被柳妈推进自己房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更加奇怪了。
他走进房间,正解开袄子的扣子就听到屏风后有人问:“回来了?”
左邵卿动作一顿,紧接着是狂喜,袄子也来不及脱下就绕过屏风,果然看到陆铮正泡在浴桶里。
他上前圈住陆铮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陆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会知道晚生在这?”
陆铮反手掰下他的头,在他的唇上啄了啄,“快马加鞭也用不着几天。”至于左邵卿的住处,想知道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放开左邵卿,从浴桶站起笛,张开双臂等着左邵卿服侍他穿衣。
左邵卿摸了摸已经凉水,有些郁闷地想:陆爷该不会一直泡在水里就等着他回来伺候吧?
迅速擦干陆铮的身体,左邵卿给他穿好亵衣,然后披一件大麾了事。
屋子里烧着炭盆,这样的温度对陆铮来说完全够了。
身体被人抱起来,左邵卿埋地陆铮的肩窝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皂角味,眷恋无比。
“您刚回来就来找我了?”
“嗯。”
“呵呵……想我了?”
“嗯。”
“……”左邵卿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抵着他的身体闷笑,然后正色道:“我也是。”
陆铮伸手摘掉他的帽子,脱掉外头的袄子和袍子,然后抱着人一起躺倒床上。
两人都有些动情,无声地亲吻了一会儿,然后相互抚慰了一番这才有空好好说话。
“您既然回京,晚上应该回府的吧?”左邵卿还有些低喘,温热的呼吸喷在陆铮的脖子上,有些痒,也有些撩人。
陆铮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双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动着,“今日不回,就是来看看你,一会还要去京郊军营,明日再入城。”
左邵卿更加确定这人是特意回来看自己的,一下午被江澈破坏的好心情又回来了,并且有猛涨的趋势。
陆铮捏了捏他身上多了一点的肉,满意地点头,然后质问道:“不是让你不要出去乱跑吗?怎么今日半天都不见你的人影?”
左邵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在说起江澈的时候语气些别扭,“我也没想到江侍郎如此豪爽,竟然请众多学子一同赴宴,推脱不过才去的。”
“江澈?”陆铮好看的眉毛动了动,“他就喜欢整这些有的没的。”
“您和他很熟?”
“江家和陆家乃是世交。”陆铮一句话就概括了他和江澈的关系,可这关系简直让左邵卿欲哭无泪。
还好陆铮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本公少年出征,两人多年不见,生疏了许多。”
生疏了好啊!左邵卿心道:看来以后可以吹吹枕头风,江澈那么虚伪的一个人,以前就没少背后说陆铮坏话,哼,离的越远越好。
两人亲密的说了会话,直到时辰不早了,陆铮才吩咐:“让人送点热饭热菜,吃完我还要出城。”
左邵卿嗖的跳下床,“您没用膳怎么不早说?”他吃吃喝喝了一下午,现在还撑着呢,压根就忘了这个时间早过饭点了。
赶紧去外头吩咐柳妈准备饭菜,左邵卿从小厨房找到一锅正炖着的鸡汤,盛了一大碗端进来。
撑着脑袋看陆铮喝汤,左邵卿想起下午的辩论,将大致经过讲给陆铮听,然后问:“皇上可是属意让您去管水师?”
“人选未定,只是如今朝中武将稀缺,性水战的更是少之以少,本公只是先照拂着。”
话虽这么说,可是左邵卿觉得,这种事最后肯定会落到陆铮头上,除非亲帝打算夺了镇国公的兵权,否则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将领不用?
“不必担忧,水战不比陆战,不紧要有好的武器装备,将领也要懂水之人,这些都要慢慢来。”
左邵卿神色依然有些不忿,“您在北疆听懂了这么多年苦,也该好好休养几年了。”
陆铮被他的表情取悦到了,抓着他啃了两口,“卿卿如此关心本公,吾心悦矣。”
081.二叔多虑了!
靠近皇城的朱雀街只有一户人家,即是镇国公府,偌大的府邸人丁凋零,在夜里总是显得格外冷清。
后院的一处佛堂中,陆老夫人抄完佛经捏了捏脖子,起身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羊奶,见管家走进来便挥退了身边的丫鬟婆子。
“确定了?”陆老夫人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杯子里的羊奶,但谁让是儿子叮嘱过的呢,不想喝也得喝了。
“是的,爷申时入的城,进了一家小客栈,一直呆到戌时三刻才离开。”
“去见的谁?”
“爷耳聪目明,暗卫不敢跟太近,老奴去查过了,住在那家客栈里的只有一人有嫌疑。”
陆老夫人将空杯子递给他,示意他继续。
“老夫人还记得去年爷被一个少年所救的事情么?”
“哦?是他?”
管家点点头,有些忧虑地说:“看来咱们爷对这位小救命恩人非同一般。”
陆老夫人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罢了,这孩子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十一岁就不得不上战场,几度生死,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陆老夫人中年丧偶,又只有一个儿子,偏偏母子俩早早的就分开了,儿子在前线征战,她除了在京都求神拜佛也做不了什么。
没有经历过几次胆战心惊的恐惧是根本体会不到人活着的不易,所以她对陆铮是真的的没有多大的要求。
当年陆铮一封书信传来,直白地告诉她,他喜欢的是男人,若是遇上心悦之人就一辈子不成亲,若是没有遇到,遇取一门小户闺女,只是这子嗣,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陆老夫人不是没反对过,可是一来陆铮在遥远的北疆,她管不着,二来,陆铮那脾性也不是能随意改变主意的。
只是这陆家五代单传,香火断在她手里,她死后哪有脸面面对陆家的列祖列宗?
她又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吩咐:“那就开始挑选吧,先从陆家旁支入手,年龄必须在五岁以下,若是没有合适的就从童安堂选,陆家后人,生在品性。”
“是。”管家犹豫了一会儿,正色说:“老夫人,陛下有意让爷娶公主。”
陆老夫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只要他能让铮儿同意,舍得公主守活寡,我巴不得有个正经媳妇儿呢。”
管家想想也是,也就不把这人消息放在心上了。
陆老夫人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出声说:“去发帖子,三日后在府里为铮儿被办一场接风宴,左家人不是都要到了么?一起请来吧,请我也看看人。”
老管家知道她的用意,立即答应下来,之后又请教道:“那还要请各府的小姐吗?”
“请!为什么不请?不仅要清,清空要透露给她们,本夫人要为儿子选妻!”
“这……”老管家有些头疼,这么一闹,陆爷能高兴才怪,可别接风宴变成鸿门宴。
“你怕什么?”陆老夫人睁开眼睛斜了他一眼,“我总得看看那孩子适不适合!”
“是,老夫人!”老管家眼带笑意地答应下来。
左邵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考验,送走了陆铮后,就迎来了他家二叔诡异的审视目光。
“二叔,这么晚了可有事?”没事他该睡觉了,床上还有陆铮的味道,今夜一定好眠。
左韫阳神色怪异,一张胖胖的脸硬是扭曲成了老菊花状,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问:“邵卿……刚才……刚才二叔好像看到……陆公爷从这走出去了……”
他盯着左邵卿那凌乱的衣裳和潮红的脸颊,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相当的不淡定。
左邵邹对他没什么可隐瞒的,点点头算是招认了。
“什……什么?”左韫阳惊跳了起来,蹬的还挺高,“他……他来这里是……?”
左邵卿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二叔以为呢?”
“他……你们……这……他强迫你的?”
左邵卿摇头。
“那……那今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打算和陆公爷一直这样下去?”左韫阳自己问完就觉得不妥了,陆公爷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男人一直这样下去?
何况左邵卿总有长大的时候,一旦成年,陆公爷还喜不喜欢都难说。
左韫阳显然把陆铮当成那种好男风的贵族老爷,喜欢鲜嫩的少年,少年身段柔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不,但少年总有长大的一天。
“二叔,这事情您就当没看到就是了,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您何必自取其扰?”
左韫阳往他身前一坐,面色不太好地教训:“邵卿,你可知若此事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你可是举人,再过个把月说不定就是正以的官老爷了,前途不可限量,何必……”何必走上这么一条绝路呢?
“二叔以为侄儿是为了陆公爷的权势?”左邵卿冷下脸问。
难道不是?左韫阳心里回答,嘴上却说:“二叔不管你是因和目的,劝你最好到此为止,你民为两个男人真能有未来吗?”
左邵卿低头不语,他确实不知道两个男人有没有未来,但既然已经陷入这个泥沼,再想脱身已经身不由已了。
他神色坚定地看着左韫阳,“二叔且看着吧,即使没有将来,侄儿也会挣出一片未来。”
“你这又何必……?”在左韫阳看来,左邵卿简直是自讨苦吃,好好的光明大道不走,偏要走上那条荆棘丛生的小路,还是一条不归路。
“个中滋味只有侄儿自知,二叔就不必多虑了!”
“罢了罢了,二叔既然劝不了你,只能替你保密,还有,这个院子住不得了,还是尽快买房子吧。”客栈人多嘴杂,保不准就有人看到陌生男子进进出出的,太不安全了。
“二叔急糊涂了。”左邵卿笑着说:“后日父亲母亲就到京了,到时候置办房子是肯定的,咱们难道还能出去单过不成?”
虽然分家是必然的,但现在他还未成家,分家也不能由他提出来。
“你父亲是你父亲,二叔难道还要和他挤一屋?”早在大房二房分家后,在韫阳就过惯了自由的日子,哪里乐意再受大房拘束?
也对,“二叔尽管去看房子,该办的手续请陆爷帮忙就好了。”在京都买房,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行的。
左邵卿这一句话不仅让人听出了他和左家两房人的亲疏远近,还让左韫阳听出他和陆公爷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左韫阳半喜半忧,“那二叔给你留个院子,以后……你什么时候来住都行,只要你不嫌弃二叔是个商人出身。”
“那侄儿可就先谢过二叔了!”左邵卿起身朝他做了个揖,真心实意地道谢。
他明白左韫阳的意思,将来若是他和陆铮的事情曝光,左韫文一家子会是什么态度想也知道,到时候还有人愿意接纳自己也算幸事。
左韫阳也暂时打消了妻子进京的念头,他不知道左邵卿这事传出去会掀起多大的浪花,老妻和儿女们还是先留在老家吧。
左邵卿也想到自己曾经对左韫阳的暗示,有些羞赧地说:“当初……未曾想侄儿和陆爷能有此因缘,大堂姐的婚事……”
左韫阳不在意地摆摆手,“邵卿的好意二叔知道,不过你大堂姐再怎么出色也高攀不起的,这点自知之明二叔还有。”
“那二叔尽可开始物色人选,能帮的侄儿一定相帮。”
“咳咳……”左韫阳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起女儿的亲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人选倒是有一个,只是担心你堂姐高攀不起。”
“哦!是哪户人家的公子?”
“就是与你关系好的曲贤侄,只是今朝科举后,若他高中,想攀上就不容易了。”
左邵卿诧异地张大嘴巴,仔细想想,曲长青的家世背景简单,为人上进,品性端正,倒是比曹家靠谱多了。
“曲兄还真是个绝佳人选,不如侄儿先去探探口风?”
左韫阳大喜,“那就有劳邵卿了!”
082.欲哭无泪了
曲长青吓得将茶杯都掉到地上了,“砰”的一声响,碎片四溅,他红着脸颊支支吾吾地问:“邵卿……你刚才说什么?”
在邵卿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曲兄家里可有订亲?我二叔……不对,我大堂姐待字闺中,不知道曲兄可有结亲之意?”
不怪曲长青被吓到,时下结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这么直白地问当事人:你觉得我家姐姐如何?
“这……这……”曲长青手足无措地看着他,那委屈的表情让左邵卿有种在欺负人的感觉。
“曲兄不必介怀,我二叔只是担心贸然上门提亲,若不成两家面上不好看罢了。”
“这……这……”
左邵卿看出他只是羞涩并没有厌恶或都嫌弃的神色,稍微安下心,继续当起媒人来,“我大堂姐虽说不是大家闺秀,但也学过四书五经和女戒女训,她十岁开始帮着我二婶管家,可谓秀外慧中。”
曲长青的脸越来越红,“邵卿,这事还是请左二老爷和家父家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