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在被窝里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丢出床外,被子一扯,翻了个身睡了。
陆铮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逗笑了,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让人将公文送进来,坐在窗前的炕上审阅。
各地的水师已经整顿一新,该裁掉的兵员也裁了,该招的也招的,剩下的就是建造战船和新兵训练的事情,这两样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所以陆铮也不急,从上次抓回来的海寇中千挑万选了几个有用之人,准备先培养出一批懂海战的将领,至于那些新兵蛋子,还是先练好基本功再说。
左邵卿在床上休息了一天一夜,每隔几个时辰就被陆铮按着爬了裤子上药,到第二天的时候竟然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陆铮当时一边上药一边感慨:“真是天赋异禀啊。”
左邵卿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也不去管他说这句话时不规矩的动作,等上完药提上裤子就跳下床,叫了下人来伺候。
第一天误了请安的时辰还能说是因为陆公爷站力太猛,害他起不了床,这第二天再无了时辰就说不过去了。
等两人梳洗完走到暖香阁时,老夫人正准备用早膳,看到他们两人还新奇地问:“今日怎么起这么早?”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左邵卿的下半身。
左邵卿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笑着上前说:“也不算早了,陆爷平日里比这起的还早,这两天都懒散了。”
下人们很有眼色地添了碗筷,老夫人让他俩坐下才不怀好意地说:“这不是特殊时期么,练武耽误个一天两天的也不碍事,毕竟春宵苦短。”
陆铮从北疆凯旋回来后,老夫人知道儿子身边一直没人伺候,第一时间就送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婢子和清秀的小厮过去,哪知道儿子不领情,一个都没碰。
当时老夫人都要以为儿子身体有隐疾了,愁的不得了,又不好当面问,只是私下让大夫开了些补身子的药膳。
可是还是没发现儿子对哪个下过手,直到后来左邵卿出现,她才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
陪着老夫人用完膳,管家立即捧着一叠账单送了过来,“老夫人,这些是宾客送来的贺礼,已经整理过了,您看什么时候清点入库?”
老夫人打了哈欠摆摆手:“以后这种事交给少夫人就好,年轻人精力充沛,看的也仔细些。”
左邵卿张了张嘴,有心拒绝却被陆铮在桌子底下捏了一下手,只好默默的不吭声,心想:难道老夫人真像将这一大家子丢给他?那他岂不是和官场无缘了?
不过等他拿着清单开始清点那一屋子的贺礼时,一下子就将那点小烦恼抛之脑后了,眉眼弯弯地数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们。
时下女子出嫁,都有三日回门的习俗,左邵卿作为男子出嫁,回不回门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何况他当初出嫁时就没从本家出门。
因此整个镇国公府也没人给这位新夫人准备回门礼,哪知道第三天用完早膳后,左邵卿就提出了想回家看看。
老夫人惊讶地抬头:“回门?”这闹的是哪一出?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吩咐管家将回门礼备好。
自从知道左邵卿出嫁时左家人的表现后,老夫人对那一家子就没一点好感,出于私心巴不得左邵卿和左家断了关系,但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左邵卿其实也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回去看看他“惦记”着的父母兄弟,看看即将出嫁的左淑慧过的如何。
那天被陆铮抱出门,他还没来得及欣赏薛氏看到他那些嫁妆时的表情,正好趁此机会回去享受一下“万众瞩目”的感觉。
“多带点人出门,如今你的身份不一般了,出去就代表着镇国公府的脸面,可别让人看低了。”老夫人虎着脸提醒道。
左邵卿知道她担心自己被欺负,哪有不应下的道理,何况他今日本来就是冲着仗势欺人去的。
回房换了衣裳,左邵卿带着罗小六精神饱满地出了门,刚出大门就见到几辆装好东西的马车以及两排精神抖擞的府卫,更耀眼的是车队前面那高大的一人一马。
“你也去?”左邵卿又惊又喜,跑到陆铮跟前笑得有些傻。
陆铮将他捞上马背,“哪有丈夫不陪着妻子回门的道理?”
左邵卿捧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一口,也不顾周围那些暧昧的目光,抱着人说:“那您等会儿可得镇定些,别坏了我的好事。”
陆铮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有些不高兴地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左邵卿在他胸口拍了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您总得给我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吧?”
陆铮扭头擦过左邵卿的嘴角,将人搂紧,纵容地看着他,“知道了。”
这两人共骑一骑的画面已经成为了京都独特的风景线了,所过之处无不是各种唏嘘声。
行至一半,左邵卿出声问:“跟您商量个事如何?”
“嗯?”
“咱能将称呼改一改么?成天听着他们叫我夫人,怪不习惯的。”
“夫人怎么了?你可不就是本公的夫人么?”陆铮微微低下头,在左邵卿耳边饱含深意地呼唤道:“夫人……”
左邵卿搓了搓胳膊,勉强将一身鸡皮疙瘩压了下去,“咳咳……您我一男人,被人如此称呼总是太娘们了些,他们叫着别扭,我听着也别扭。”
陆铮哼哼了两声没发表意见,不过等左邵卿回家时却发现,所有人见到他都很自觉地改了口。
从此,镇国公府中便多了一位三爷。
左府的门房大老远的就看到这么一队声势浩大的人慢慢靠近,等他看清楚最前面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时,惊得的连滚带爬地冲进府里报信。
“老爷……夫人……三爷回门了……”
左韫文虽然没忘记自己嫁出去了一个儿子,却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还高出回门一说来了,一时间五味陈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惶恐。
不过不管什么心情,在得知陆公爷也一起来访时,他都不得不整装出门迎接了。
所以当左邵卿和陆铮在左府门口跳下马时,就见左家除了左淑慧外的其余主子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门口迎接。
薛氏看着镇国公府如此张扬的阵势,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若是她女儿的回门该多好?
等这一家子按礼节行完了礼,陆铮才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左老爷没忘记今日是邵卿的回门礼吧?”
左韫文擦了一把冷汗,底气不足地回答:“自然……自然没忘,快请进!”
陆铮一手牵着左邵卿,堂而皇之地走在所有人前头,一进门就蹙起眉头说:“本公记得邵卿并不是从这府中出的门,那这满府的红绸是怎么回事?”
“这……过几日便是老朽闺女出嫁之日,所以……”
“哦?”陆铮停下脚步,拖长尾音眯着眼说:“原来如此,没想到在左老爷的心目中,女儿更金贵些。”
不等左韫文辩解,他冷哼一声:“或者说,这左府真如外人所说,只会欺负一个弱小的庶子不成?”
“不敢不敢!”左韫文连忙解释道:“陆公爷误会了,之前小儿死活要从他二叔家出嫁,老朽也很是无奈,这些其实都是为邵卿准备的,只是想到女儿还用得上就没拆。”
“啪啪……”左邵卿拍着手掌欣喜地说:“父亲不说儿子都要忘了,大姐是后日出门的吧?……哎呀,儿子怎么恍惚记得她是嫁过去做妾的呢?”
左韫文朝他使了个眼色,可惜左邵卿压根没想搭理他,继续说:“儿子恍惚记得为妾者是不能用大红色的吧?”他转头,一脸认真地问:“陆爷,我说的可对?”
陆铮在他手心挠了一下,眼中带着笑意点头:“确实如此,想来左家世代书香,不至于连这点礼节都不懂吧?”
薛氏听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嘲讽,不敢反驳陆铮,只能将矛头对准左邵卿,“邵卿这话就不对了,你一个男人都能出嫁了,你大姐用点大红色也不算出格。”
左邵卿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儿子可是由皇上赐的婚,难道大姐也有皇上的圣旨特批?啧啧,倒是儿子消息落后了。”
左韫文一把扯住还想说话的薛氏,恭敬地说:“是老朽一时疏忽了,等会让就让人重新布置。”
陆铮可有可无地点头:“毕竟是本公夫人的娘家,该注意的也得注意,否则明日被御史参奏一本,本公脸上也不好看。”
“是是……”左韫文低眉顺眼地回道。
162.回门(下)
陆铮带着人直接坐上主位,左邵卿大大方方地依着他坐下,占据了主位上仅剩的一个位置。
左家人齐齐瞪直了眼,虽说左邵卿如今贵为镇国公夫人,可是皇上并没有下旨册封,镇国公夫人的位置本事一品诰命,却不知是碍于左邵卿男子的身份还是皇上故意遗忘,直到今天也没旨意下来。
这事已经成为街头巷尾八卦的谈资了,薛氏更是抓着这件事狠狠地嘲笑了左邵卿一番,连带着之前后悔没给儿子送嫁的左韫文也歇了心思。
“父亲母亲快请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拘谨的。”左邵卿笑出八颗牙齿无比真诚地说。
左韫文被自己庶出的儿子压了一头,心里的别扭可想而知,而一直视左邵卿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薛氏,更是直截了当地讽刺:“邵卿,百善孝为先,这是要让我与你爹给你磕头不成?”
“这怎么敢?要磕头也是给陆爷磕,儿子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左邵卿的视线扫过全场,见左邵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蔫嗒嗒的站在左韫文身后,暗笑了一下,关切地问:“大哥,之前小弟忙着备嫁,还没来得及问,殿试那日怎么没见到大哥?”
左邵晏猛地抬头,苍白的俊脸多了几份阴沉,语气冰冷地回答:“不牢三弟费心。”
“我听说是有人故意半途拦截,可有此事?”左邵卿不顾左邵晏越来越黑的脸色,径自愤愤说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赶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种事!”
左邵晏眼神闪动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依然还是那句话:“不牢三弟费心。”
如果是半年前,他一定会以为左邵卿时真心在为他抱不平,可是现在,两人的兄弟之情恐怕所剩无几了。
薛氏却没他可能的明白,虽然她一直和左邵卿不对付,但自问除了出嫁一事并没有亏待过他,而且有陆公爷在场,想左邵卿怎么也得做出孝顺的模样来。
她心里一动,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邵卿啊,我们左家只是清贵之家,无权无势,这才被人任意欺凌。”
左邵卿眉梢挑了一下,露出兴味的表情来,追问道:“母亲知道是谁故意为难大哥?我们左家虽然势弱,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铮斜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着左邵卿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腹诽:这一幕贼喊抓贼的戏码演的不错。
薛氏立即上了钩,红着眼眶说:“可不是,哎……说起来这还是个无妄之灾,打从你大姐在江府出了意外不得不嫁给江尚书后,就被江尚书的正妻盯上了,真是亏得她还是名门之后,没想到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左邵卿咳嗽了一声,掩饰着笑意说:“原来如此,想来江少夫人是担心大姐嫁过去后威胁到她的地位吧,毕竟大姐才色双全,她会有些担忧也属正常。”
薛氏瞬间被治愈了,点头称是,然后期待地看着陆铮,算起来陆铮也是左家的女婿,若是他能出手,何愁女儿嫁过去后地位不稳?
左邵卿将她的期待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冷笑,面色一派温和,“可惜这事没证据,否则咱们也能上门讨个说法……”
见薛氏眉头蹙了起来,他话音一转,接着说:“不过……虽然大哥的事情已成定论改不了了,但大姐的事咱们还可以斟酌斟酌。”
“邵卿的意思是……?”这下子连左韫文都心有所动了。
左邵卿朝陆铮看了一眼,见他老僧坐定一言不发,完全当个局外人,于是胆子更加肥了,“以大姐的身份嫁过去做妾也太委屈了,不知父亲母亲有没有给大姐争取过?”
左韫文一头雾水,江澈已经有正妻了,他女儿除了做妾还能做什么?
薛氏却是眼前一亮,抿了抿嘴唇等着左邵卿揭示下文。
“以前左家无权无势,所以大家矮人家一个头,可是现在儿子毕竟已经是镇国公夫人了,以镇国公府的地位大姐嫁与人作妾不太好看吧?”
左邵卿毫不脸红地将自己捧的高高的。
左韫文呼吸一紧,有些明白左邵卿的意思了,就连左邵晏也一改之前的平静,若有所思地看向陆铮。
他之前错估了陆铮对左邵卿的感情,做了件蠢事,如今他们已然成亲,这姻亲关系是坐实了的,只要陆铮肯出面,左家何愁兴旺不起来?
“陆爷觉得呢?”左邵卿巴着陆铮的手,暗暗传递了个眼神。
陆铮不看也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很给面子地点了个头。
左邵晏并不盲目相信左邵卿的好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左邵卿这是为了壮大娘家,以提高他在镇国公府的地位。
没有哪个嫁出去的女儿不希望娘家发达的,娘家的权势轻重常常左右着他们在婆家的受宠程度。
左邵卿将他们的态度转变看在眼里,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姐花容月貌又才华横溢,做正妻都是足够的,既然江……江尚书已有正妻,那咱们不求其他,就为大姐争取个平妻吧。”
“平妻?”众人齐齐一愣,然后是莫大的欢喜,薛氏更是难得的好脸色,“邵卿觉得此举可行?”
“母亲这是信不过儿子还是信不过镇国公府?”左邵卿眨了下眼睛,有些生气地说:“陆爷就坐在这儿,不如你们问问他?”
左邵卿此时的表现像足了一个突然得势,急着表现自己的小人,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里鄙视,却也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毕竟左邵卿曾经是收尽压迫的庶子,一朝得势鸡犬升天才是正常的。
左家众人见陆铮自始至终都没有反驳,哪还有怀疑的,薛氏立即让人备下重礼,准备请自己的亲妹妹上江府说项。
左淑慧在后院得知左邵卿回门的消息时还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这个庶出的弟弟挡了她的道,她也不一定会沦落到做妾的地步。
不过能嫁入江府她还是比较满意的,那美轮美奂的府邸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的心神,虽然做妾让她不太满意,但也不是没有拼一拼的机会。
等左邵卿要为她争取平妻的消息传到后院,她整个人都懵了:“他……他说要镇国公府出面,为我争取做平妻?”
传消息的丫鬟欣喜地点头,并夸赞道:“小姐,这是大喜事啊,虽然平妻比不得正妻,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左淑慧笑颜逐开,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能成为平妻,那她一定能将那个女人拉下马,替大哥报仇。
她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让丫鬟重新梳了头化了妆,“快拾掇好看些,本小姐要亲自去谢谢陆公爷。”
那丫鬟手下一顿,提醒道:“可是小姐,您是未出阁的姑娘,出去见外男怕是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