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大薇的到来
司道予急的满头大汗,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循着声音过去。就见尉小三媳妇正拧孩子,一边拧一边骂:“死孩崽子,这么大点的小玩意就敢跟我动手,你松手,不松开是吧,看我不拧死你。”
司道予急了,上去把孩子夺了过来,孩子的手死死的抓着尉小三媳妇的袖子,已经哭的快背过气去了。
司道予虽然因为怀孕的事跟邻居不怎么好,但是没到动手的地步,这回算是惹急了,一脚就把那婆娘踹倒了:“死老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的去手。”
司道予急的抱着孩子回去,拍了许久孩子才醒,可是脸色不好,嘴唇青紫,紧闭着双眼。吓的他没了主张,想了一会儿掐着孩子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睁眼看见是他,委委屈屈的扎在他的怀里,声音越来越小。
司道予抱着孩子坐在灶坑里掉泪,抬头就见一个人进来了,那个人就是大薇。
后来司道予回忆,那时候的大薇对他来说无疑是神祗降临,在她身后是灿烂的阳光。
那时候她穿的很光鲜,带着浑身的金光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看见司道予的模样吓的扔掉手里的东西,问:“这是怎么啦?”
司道予嘴一张眼泪落落了下来:“孩子……孩子病了。”
“快送医院吧,哭能顶啥用?”大薇一把夺过孩子,抱着就冲了出去。
他们轮流抱着孩子跑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让他震惊:先心病。
贺医生知道司道予家的情况,但是还是好心的劝他:“孩子小,一般可以观察三到五岁,要避免感冒咳嗽等一系列传染性疾病引起的并发症,因为我是妇科,对心脑血管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建议你去大医院看看,这孩子的情况看着挺严重的。”
司道予看着孩子发呆,那清秀的眉眼,白瓷一样的皮肤,血管都清晰可见,他很乖,很可爱,可是他却是个有病的孩子。他抱着孩子无声的掉泪,为什么啥事都要让自己摊上,难道老天真的容不下他吗?这个孩子是自己搏命换来的,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这么的无助,就是在孩子要生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只要挺一挺就过去了,可是看着幼小的孩子,他觉得这次不是自己挺挺就能过去的。
那天他看着孩子哭了许久:“戴亦,戴亦,我该怎么办,孩子病了,我没钱治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叫的是戴亦,那时候他多么希望有奇迹出现,让他睁眼就能看见戴亦。
可是奇迹是总是在故事里出现的,他的生活不是故事,他哭完了依然要面对现实。
司道予还是希望孩子得到治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了,他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去卖血或者出去找个挣钱多的事做,他们村里的姑娘出去一年就变成万元户了,他应该也行吧?
大薇大致猜到了这个孩子是戴亦的,司道予慢慢的哭着把戴亦的事跟她说了,她满脸无奈与怜惜,只说她糊涂。孩子在部队医院住了两天,大薇强烈要求他带着孩子去京城医治。
“这里根本没有条件治疗孩子的病,住着也是白花钱,去京城吧。”
司道予抬着红肿的眼睛:“我现在没钱。”
“我有,先去吧。”
司道予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又渐渐淡去:“要很多钱的,你……”
“没事,这几年我攒了点。”大薇带着自嘲的笑“不怕你笑话,我干的是卖肉的买卖,在特区干两年了,给孩子治病应该没问题,你别嫌钱脏,有用就行。”
司道予愕然,他没想到大薇对自己会这样直言不讳,他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好,算我借你的,以后我还你。”他不想拂了大薇的好心,更想救孩子。
“行,晚上咱们就去吧。”
“嗯,我给我同学打个电话,让他帮我找个医院,然后咱们就去。”司道予看见大薇后就有了主心骨,开始张罗孩子的事。
司道予给贺飞打了个电话,贺飞痛快的答应:“你今晚就过来,我帮你定旅馆,医院的事你也别担心,来吧,孩子的病治的越早越好。”
司道予后来想,那时候要是没有大薇和贺飞,他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
司道予跟老头把事一说,老头回家在柜里掏出了个小包裹,递给了司道予:“你亲妈留下的,看看吧,孩子不能耽误,要是实在不行就去找你亲爹。我打听过了,他们家在京城也有些地位,要是认了你,孩子的病也能早点好。”
司道予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一层层的打开,里头是个很旧的婴儿穿过的衣裳,看样子是自己小时候穿的。那衣裳里包着一封信,司道予好奇的抽出了信纸,跟着出来的是一枚通红的玉佩,那是一尾正在吐珠的鱼。
司道予掂着玉佩,寻思这个能卖多少钱,再读那封已经发黄的信,他的心里无比惊骇,这是他亲妈留下的字迹呀。
予儿吾爱:
能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也受了教育,我很欣慰。既然你看到了,就知道自己是个被妈妈遗弃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跟你道歉。妈妈不求你的谅解,只求你能好好的活着。不要因为妈妈的抛弃就对人生心生怨怼,错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自暴自弃。
你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孩子,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才遗弃你,而是因为若是带着你,我就回不到自己妈妈的身边,为了能回去,我只好抛弃了你。
给你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你的身世,我是津门来的知青,姓段,名芝惠。我没有留下地址,是不希望你去找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只当我死了。
你爸爸是部队的一名士兵,但是他在我怀孕后突然走了。你爸爸姓司,叫司照云,他们家在京城,这下面有地址,当年我去过,可是没能找到人。若是以后有缘,你去看看,也许能找到也说不定。那枚玉佩,是血玉,那是你爸爸给我的信物,你要去找他的话,可以带去,若是急着用钱,可以卖掉。
我要走了,就到这里吧,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你不要找我……我给你取了名字,姓你爸爸的的姓,也许养大你的人不会用,但是我还是给你取了,只当是念想吧。你爸爸和我是在场道上恋爱的,你是场道给予我的孩子,所以我给你取了司道予,你喜欢吗?
妈妈留
开国二十一年冬月
信纸上的字迹斑驳,有水渍打过的痕迹,司道予把信放在了胸口,心里一阵绞痛。妈妈为了回城,把自己抛弃了,还要自己以后不要去找她,呵呵,这样的母亲,找她何用?
司道予哭着叫了起来:“司道予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尽管司道予不喜欢,但是他依然要叫司道予,而且他要靠着这封信和这枚玉佩找到自己的父亲,他可不指望卖了能给孩子治病。
司道予跪在了老头腿边,抱着老头的大腿哭诉:“爷爷,亲妈不要我,还让我不要去找她,亲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去找他做什么?”
“找他要钱,你给孩子治病要花钱,孩子,有时候人要学会低头,咱们现在不是要骨气的时候,等咱们有了底气,再说别的不迟。”
“好,我答应,我去找他,不为了自己,只为孩子,即使是找到那个人,我也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司道予抹干眼泪,他要给孩子治病,要花钱,可是自己没钱,有时候人活着是要计算成本的,不是你想活着就能活的。
“好孩子,乖。”老头拍着他的手“去吧,带着孩子去,好好检查检查,孩子好好的比啥都强。”
司道予换了戴梵给他的衣服和大薇抱着孩子去了京城。
贺飞早给他找了家小旅馆,又请了假陪着他去给孩子做了检查,结果很揪心,孩子应该尽快做手术,这个年纪是最佳时间,手术到住院全程下来要差不多两万。
司道予茫然了,钱怎么办?那不是三百二百,而是两万,这个怎么解决?
贺飞咬牙:“我找同学募捐,凑一点是一点。”
大薇在身边的包里掏出了两沓钱塞进了他的手里:“拿着,给孩子做手术。”
司道予咬着唇,强忍着泪,点头道:“谢谢,我这就去办。”
有钱好办事,这个道理在任何地方都说的通,孩子的手术很快安排了。
司道予看着那小小的身体被推进了手术室,掩面靠在了墙上。孩子的手术很顺利,一个月后,司道予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这期间一直是大薇和贺飞帮着他照料孩子,贺飞在学校打了饭给他带到医院,没事的时候跟他看着孩子,还在同学中募捐了些钱给他,这让司道予非常感动。
孩子虽然出院了,但是不代表好利索了,只过了十多天,孩子因为感冒再次住进了医院,医生说要二次手术。可是大薇也没多少钱了,司道予捏着那块血玉,下了决心。
第四十章:第一次接触
司道予和大薇再次进京,贺飞依然安排他们住在那个小旅馆里,他把那枚血玉摊在掌心,笑着说道:“这个是我亲爹留下的,也许我可以去找他,尽管我很不情愿。当初他抛弃了我妈妈,一个人走了,就如同戴亦抛弃了我一样。不同的是,我没有一个可以抛弃孩子的理由,因为我没有一个妈妈可以去投奔,但是,我有他,听说他们家的条件很好,应该能给孩子治病吧。”他笑的很苍凉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贺飞伸手给他擦干,司道予笑着:“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就知道哭。”
贺飞强笑:“你这人,哭就哭好了,笑个什么劲?”他的眼里也有了湿意“就哭这一回啊,以后咱再也不哭了。”
司道予点头:“嗯,借你肩膀用用。”就哭这一回,以后再也不哭了。
贺飞把他揽进了怀里,满脸的笑化作了一片伤感,大薇在一旁也抱住了俩人,仨人抱着哭了一会儿,眼睛都变成了大耳朵兔子,这才雨住云收开了晴。
次日,贺飞抱着孩子和司道予一起按照司道予那不负责任的妈留下的地址去找那未曾谋面的爹。大薇摇头不去,她说她要找个工作。司道予嘱咐她不要做以前的工作了,大薇点头。
贺飞路熟,很快就在一片四合院前停住脚步,司道予忐忑的看着这一片青砖小瓦的房舍。
贺飞吹了个口哨:“这里啊,我说怎么觉得那么熟,住这的人家都是有权有势的,哎司道予,你爸爸没准是个大官呦。”
司道予的心砰砰的跳着,他不管他那没谋面的爹是做什么的,只想他在这住一定有钱给孩子做手术吧。
司道予仰头看着那台阶上的黑漆带铜钉的大门,在他看来,那门楼是那样的高大,门后的院子是那样的神秘,这里住着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贺飞已经扣响了门环,不消片刻,就有人来开了门,那是个穿制服的年轻男人,他看着俩人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司道予努力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嗓音说道:“请问这是司照云先生的家吗?”
那个年轻人面带笑容,腰板挺的笔直,眼睛带着审视问道:“你们是在哪来的?有什么事?”
司道予和贺飞对视了一眼,贺飞笑着说道:“我姓贺,医科大的,这是我同学司道予,他在平川来,他找司先生有事。”
“司先生不轻易见客,你们有什么凭证吗?”年轻人始终面带笑容。
“这个啊……”贺飞看向司道予,他知道,这样的人家不会轻易见他们的,司道予忙掏出了那个玉佩递给那人说道:“你把这个给司先生看,相信他会见我。”
那人看了血玉,脸色不变,他点头:“你们稍等。”
司道予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一阵微风吹过,凉飕飕的。
贺飞拍着他的肩:“没事,没事。”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万一人家不认怎么办?
俩人等了大约一刻钟,那个年轻人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的男人。贺飞瞪眼看着那人,满眼震惊,那就是十年后的司道予,俩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成熟一个青涩罢了。
司照云看见司道予先没开口,只是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而后展颜一笑,看的贺飞和司道予浑身上下好像有两千只蚂蚁在爬动。
那司照云的目光定格在司道予的身上:“你找我?”
司道予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暗暗攥了拳头又松开,缓缓放慢了语调:“是我,我叫司道予,今年十九岁,来自平川。”
“平川?”司照云重复了一遍,笑的温和“嗯,我在那里呆过两年,那时候好像就你这么大,进来说话吧。”
三人进了一间像书房的房间,司照云开门见山:“除了这个血玉,还有什么吗?”
司道予又把那封信递了过去:“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您看一下。”
司照云接过信,看了几眼,轻轻的笑了:“哦?儿子,不一样,相爱,呵呵,好,这信是段芝惠留给你的?还真是个敢做刚当的女人,居然真的生下了个孩子。”他的话虽然温和,却是带着一股鄙夷的味道,好像……很看不起段芝惠。
司道予很奇怪他的语气,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不知道,但是听司照云的口气很是不屑。
司照云看他的模样轻哧了一声:“信上说你是我的孩子,你早怎么没来?”
司道予也哧了一声:“要不是孩子我现在也不会来。”
司照云的愕然,随即点头:“有骨气,有乃父之风!”
贺飞愕然……
司照云指着司道予怀里的孩子问:“这个孩子的身体不好吧?”
司道予点头:“他是先天性心脏病,我来就是为了他。”
“这个孩子的母亲哪去了?”
司道予垂眸:“死了,产后大出血。”在他心里,那个会生宝宝的司道予已经死了。
“嗯?你是他的父亲?”
“嗯。”
司照云挑眉:“好小子!好,既然是平川来的,有是打着我儿子的旗号来的,那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说完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就跟他进来一个长的跟他有几分像的男人,那人看着司道予一脸惊讶“这人是谁?”
“我儿子。”出与司道予的意料,司道予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他惊讶的望着司照云。
来人笑着说道:“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你说的孩子就是他抱着的这个?”
“嗯,你带他们去吧,我要走了,回头给我电话。”
司道予没想到这样的结果,那个狠心的女人说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竟然都没跟自己交谈过一句半句的。
司道予在一个月后又见到了司照云,那时候孩子已经做了手术,恢复的非常好。
司道予再见他的时候可没穿那件家常的衣服,而是肩上带花的军装。
“孩子好了?”
“嗯,谢谢您。”司道予是由衷的感谢他,这个人其实挺靠谱的。
“那就好,那我们说正事。”
司道予一怔,正事?自己的身份问题?
“我查了你在黑山那边所有的事,看来你过的很不好,这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找了段芝惠,你想不想见他?”司照云试探着问他
“不想。”司道予没有一丝犹豫,抛弃孩子的妈妈他一辈子也不想见,尽管她有各种借口,但是那都不能成为可以抛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