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临桦轻咳两声打断她的跑题,何梓反应过来,将话题转移回来。
“我接着继续啊,我当时以为他就是想问问,我这边刚一说‘是啊’他就说他去,我愣了一下,心想,那就去就得了呗,就和他说一会儿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他,他说不用了,我想也是,好歹当时也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高材生,说一遍就记住很正常,结果他说,‘你把班长和临桦的电话给我吧,我有点儿事。’你看看,这小心思细腻的,怕别人对你有什么看法,找你还再搭一个,”何梓说着就看到临桦清冷的视线寒气逼人的飘过来,不由得再次打断了自己的猜测和幻想,“我把电话给了他,当天晚上就收到信息说聚餐地址改了,改成了风华酒店。”
临桦听后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何梓这说书的口才却是让这件不算大的事情变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然后那天聚餐的时候,你们两个那小互动就让我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我和齐霁联系的挺好的,自然也就多少知道点儿你们的事,后来有一次我找风雷要了一张风华的VIP卡,聊了几句,也就成了你今天见到的这样。”
(下)
“喂,喂!给点反应啊!”何梓伸手在临桦眼前晃了晃,对方无动于衷的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何梓说完这些话,不但没得到同等价值的八卦资讯,就连当事人一点儿能让她继续热血燃烧的反应都没有,于是,用最后一点生命意志去八卦的她终于完成使命办安静了。
在最后一秒,她挣扎着说了一句话——
“你们夫夫俩不会因为谁生孩子的问题吵架了吧。”
被临桦一记冷眼绝杀,彻底摊在桌子上不动了。
安静的餐厅是不是能听到风雷在厨房忙碌的嘈杂声,临桦不用想就知道,此时他正围着那条淡蓝色的围裙,嘴角挂着微笑熟练地炒着菜,蔬菜下锅的同时,头微微撇开避过升腾起来的蒸汽或者油烟,然后翻炒着他爱吃的菜,整齐的装盘出锅。
“准备吃饭了。”
风雷打开一个门缝冲着餐厅的两人说道,一丝饭菜的香气飘出来,让何梓如同吸了仙气的妖精一般活了过来。
临桦看着她已经开始迸发绿光的眼睛,突然低沉的说了一句,“谢谢。”
何梓看向他,摆摆手笑着说不谢。
临桦也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谢,也是,她也没必要知道,只要自己清楚就好。
其实很多是早就注定了。
从当年,风雷就开始替他想着,就开始以一种保护救赎的姿势在他还没有注意发现的地方一点点护起,这么多年,应该说自己是以一种近乎跋扈的状态存在他身边,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风雷的包容体贴甚至是宠溺,而自己回应他的,好像就真的是当时说的那样——
我陪着你。
仅此而已。
呵呵,真的是仅此而已……
“桦?”
风雷端着菜出来,就看到他一动不动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临桦抬头看他,脸有一点红,身上是好闻的饭菜香。
“怎么了。”风雷有点担心,看着他泛起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额头。
临桦没躲,瞄到一边已经偷吃了半盘子菜的何梓,无声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去给你盛汤。”
“诶?”风雷听得一愣,不是给何梓做的吗?“你等等,我来,那个砂锅烫。”
随着话音两个人都进了厨房,里面油烟机的轰鸣声让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何梓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看着风雷从临桦手里夺过隔热手套自己带上,看到临桦帮他把围裙接下来,看到风雷听了他的什么话好看地笑了,然后看到临桦愣了一下,踮起脚突然亲了上去。
“噗!咳咳!”何梓抓起水杯灌着水,视线却紧跟着两人的身影。
结果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到两人贴在一起的双腿,那灰色和黑色的居家服交叠在一起,让她这个对色彩敏感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
可没办法,吃人家嘴短,她又不能厚脸皮跑过去找一个最佳角度围观叫好,无奈之下,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自己盛上碗米饭,开吃!
就是可惜那汤应该没她的份了。
“唔!”
风雷被临桦突然扑上来的动作弄得呼吸一窒,下一秒嘴唇被从外撬开,清甜的味道一下子在口腔蔓延开来。
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怎么。
风雷反客为主,将人压在操作台变,伸长了手指将门稍稍带上一点,然后脱掉手上的隔热手套,顺着那诱人的腰线,熟练地滑进衬衣,游走在光滑的皮肤上。
“你真是……”临桦喘着气吐出三个字。
风雷听到后手顿了一下,临桦也跟着停下来,然后感觉到他的手慢慢退了出来。
“抱歉。”风雷低低地说。
临桦心头一震,接着就看到风雷重新戴上手套,端着砂锅出了厨房。
“汤来了。”
风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临桦听着,就是觉得心疼。
何梓饿死鬼转世的吃相和吃法持续了整个过程,直到最后,她还打包了一盒小排骨,一盒焖大虾和一桶临桦煲的汤。
被人搀着进来,大包小包的扶着墙出去,风雷最后送客的同时,想着明天要去买些树脂保鲜盒回来,对了,还有汤桶。
关上门,风雷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转身后,看到临桦倚在门厅的墙边,眼神不明地看着他。
“累了?”临桦开口。
“嗯,还好。”风雷放下揉着脖子的手,打算从他身边过去。
临桦拉住他,视线直直的看着他的,语气中的质问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不敢说。”
“什么?”风雷皱了下眉。
临桦转过来正对着他,“累了为什么不敢说?说出来啊,说你累了,说你开车开了七个小时后回来又做了一桌子的菜,现在还要看我的脸色你累了,你不想了,你打算放弃了!你说啊,你说出来啊!”
最后一声在空大的房间里回荡了几秒,这一声声的质问也因此变得充满了愤怒。
风雷不清楚因为什么让临桦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但话里的内容还是让他疲惫的闭了下眼。
“桦,”风雷柔着嗓子叫他,“不可能的。”
临桦的心偷停一拍。
风雷抬起双臂缓缓将他揽进怀里,“放弃你是不可能的,我不累,所以你别这样,我害怕……”
胸膛的震动因为相贴而丝毫不差的传了过来,包括那心跳,还有那些细微的颤抖。
临桦安静的被他拥着,然后,安静的回拥过去。
“风雷,我错了。”
不是对不起,而是我错了。
风雷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既担心这是假的,又担心这是真的,而自己一动就变了。
不是对不起,而是我错了……
我错了。
带着妥协,退让,甚至是情侣间撒娇般的呢喃。
不是像对不起那样正式,生硬,还有让被道歉的人无法宣泄的梗塞。
风雷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兴奋,传达到四肢百骸,颤栗都带着即将迸发的叫嚣欲望,他笑了一下,无意识地笑了一下,然后,喉咙突然哽住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还是我理解错了。”
风雷哑着嗓子笑着说,可这笑还是让临桦心疼得不行。
“没怎么突然,”他将头抵在风雷的肩膀,“就是觉得再任性下去就没人要了,啊,是你不要了。”
“呵呵,怎么会。我想着就这么一辈子也好,至少在这世上,只有我知道你乖张任性的一面,是我的荣幸。”
一口咬在那坚实宽阔的肩膀,临桦绝对不承认自己现在幸福得想哭。
“你吃饱了没?”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
风雷紧了下脊背,瞬间了然。
“没有,几乎什么都没吃。”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临桦的颈部。
临桦又咬了他一下,偏过头将嘴唇贴近他的耳廓,“我用秀色抵上。”
“咱们慢慢说……”
二
又一年夏雨将至。
郝君收拾着东西,确定了一下明天的课程,打算回家的路上给连微买上几个冰淇淋,最近天气热,他的身子又不能总吹空调,只能靠这些来降温了。
“咚咚。”
“进。”郝君抬头说话的同时看了眼表,这个时间还有谁来。
门打开,进来的是他的学生周正。
“老师……”周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小麦色的脸上带着很不明显的羞涩。
“周正啊,”郝君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了然,“找我什么事啊。”
周正挠挠自己的刺儿头,咧着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老师,我的期末学分……”
郝君拿书磕了磕桌面,周正立马闭了嘴。
“大学里逃课的学生数不胜数,只要不被逮到,学校甚至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一学期被抓到三次,还都是校长抓的,你让我怎么办?没下处分就已经是我给你求情了。”
周正苦着脸,整张脸就剩呲着的白牙比较显眼了,“谁能想到校长这么轻易就能见到啊,次次都能见着他……”
郝君听着他的嘟囔当做耳旁风,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于是起身把东西装进包里。
“行了,别在我这儿磨叽了,赶紧回去吧,你们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周正边听他说话边着急,一看他不帮忙,一下子有些慌了。
“老师老师,郝老师!”叫着就抓上他的袖子。
郝君被他拽着袖子撒不了手,侧头看向他,眼神清冷,“好老师也没用,要不你叫一声坏老师试试。”
周正被他话里的刺儿刺得撒了手,无可奈何地看着人收拾东西就要走了,心里急躁得没着没落的,一着急眼疾手快抢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你个孩子!”郝君看到他拿着自己的手机跑到对面的桌子后,无奈地吼了他一声,结果对方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就是不撒手。
郝君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回身坐到椅子上,从抽屉里翻出几张纸。
“这是这学期的重点,你去看吧,成绩能到A,我就去校长那里替你争取,如果不行,你就考虑你的后事吧。”说完将纸撂到桌子上,然后伸手示意他把手机还回来。
周正对于这个变化显得有些愣,他知道有转机,但不知道转机会来得如此突然和惊喜,颤抖着拿起那几张纸,小嗓音都快喜极而泣了。
“只是这样?”
郝君看着他哆嗦的另一只手里自己的手机,挑挑眉开口,“你还想怎样?”难道校长真的已经老年痴呆到因为一个学生逃课而下处分通报批评么。
雪白的纸上清清楚楚条理清晰的打印着这学期的重点。
周正有种重生的感觉。
“郝老师——”
话还没说完,他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周正条件反射的拿到眼前来看,可刚只看了一个大概,就被郝君一手抢了过来,并马上接通。
“喂。”
“……回来……蛋糕……”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几个字。
周正呆愣在那儿,如果刚才他没看错的话,来电显示上写得明明是“老婆”,但现在这手机里传来的,应该是男的的声音……吧……
“嗯,行,你在家多穿点,我看着快要下雨了。”郝君边说边加快了收拾的速度,转身的同时看到周正还在那儿,不由得皱着眉冲他挥挥手。
周正看到这个动作才有点反应,愣愣的转身走出去,等出了门才反应过来,那几张纸没拿!
但一想到刚才郝君皱眉的样子,他又没胆子再进去拿,没办法,只能明天再来了。
这么想着,周正慢慢向宿舍晃去,等出了教职工的办公区,才发现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从正面走的话至少要十五分钟,如果在楼的后面绕过去,虽然黑一点难走一点,却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周正心里盘算着,最后决定在楼后面绕过去,打算赶在这场小雨把自己浇透之前回到宿舍。
深吸一口气,周正一猫腰快步走进雨中。
雨不大,相较于夏天真正的暴风骤雨,这场雨应该说是相当的温柔绵密。
估计时间也会相当的长。
周正暗自嘀咕,抬头眯着眼望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天,“下雨喽冒泡喽乌龟顶着草帽咯……”
“咯”字刚出口,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紧接着敏捷的一跳,躲到一棵树后面,探头看向前面的三个人。
“我只能说你们夫夫俩实在是太无耻了,自己拿伞不说,还一起看别人淋雨。”轻快的女声传过来,从这里看过去,的确是两个人站在一把伞下,对面站着另一个苗条的身影独自撑着另一把伞。
“这不是给你带了伞嘛。”两个人这边的其中一人说着,沉朗的声音在这样的雨天带着特有的干燥。
“嘁!”女人发出一声嗤笑,“你这明明是带给你身后的那位的,正巧碰到我在这儿,没办法才给我一把,但也挺好,你们两个这风雨绿林中共执一伞,也算是我的功劳啊。”
周正觉得自己挺不爷们儿的,怎么就一看到那儿有人就躲起来了呢,这么想着,就打算走过去赶紧回宿舍。
“嗯,真是谢谢你了,但你现在还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这话音一传过来,周正伸出去的脚就缩了回来。
这个声音……
是他的老师临桦的……
“行行,我这就走,祝你们花前月下生活美满啊。”女人说着就转身离开。
“诶,齐霁,路上注意安全啊。”风雷说了一声就看到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走远了。
风雷等她人走得看不到了,这才动了下肩膀,一直趴在他肩背上的人因为他这一动不满意的拍了他一下。
“别动。”临桦抱怨了一声,把手环上对方的腰,晃了晃身体继续刚才的姿势待着。
风雷不动了,把手里的伞向后靠靠,小心着身后的人别被雨淋着。
两人就以这样依靠的姿势站在那儿。
周正瞪着眼睛看着,好一会儿才开始正常喘气。
淋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反正头发已经全部湿了并且欢快地滴着水。
周正抖了抖僵硬的腿脚,等两人一起撑伞离开了,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脑子木木的,就连身上都是冷的。
周正木讷地走向宿舍,倒不是温度有多冷,只是刚才的事情让他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晃荡着进了宿舍,打开门,里面只有老大在床上躺着休息。
“回来了。”梁峰睁开眯着的眼看向门口的人,却在看到对方狼狈的样子后猛得坐了起来,“不是去找老师求情去了吗?怎么浑身湿成这样?!”说着进了卫生间,随手扯了自己的毛巾过来,盖在周正的头上就是一顿猛擦。
周正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传来一顿不算温柔但还算体贴的擦头发的动作。
脑子随着动作左摇右晃,耳边也只能听到对方断断续续的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