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念同样眯起眼睛，打量着王文铭道：“是啊！所以你回去跟你媳妇儿说说，你也想当爸爸了！”
“哈哈！阿念！原来你还变坏了！”王文铭笑得前俯后仰。
苏念买了六瓶香油，也就是带回家罢了，六瓶也可以用好一阵子了。
在经过一家排队的人爆满的店铺时，苏念问：“这家店是其中一家吗？”
“是啊！”王文铭抬手看了看表，道，“现在人还这么多，真是！钱嫌多了还不如去做点善事，犯得着为了瓶香油闹腾嘛！”
苏念这会儿倒不是在感慨有钱人的蛋疼了，他发现这家店铺有着和香脂家一样的现象。鬼魂其实并不会因为日照就不出现，也不会因为人多就躲起来，可以说世界上的鬼魂分布还是相当均匀的。这个热闹的集市也不例外。但是在那家店铺门口经过的鬼魂，也会自然地绕过一个小弧度，就好像里面有什么让人厌恶的东西一样。对，那不是像对于寺庙的敬畏、恐惧，而是种厌恶，就像我们看到垃圾堆上围着一群大头苍蝇。
苏念沉默了会儿，对王文铭说：“带我去看看另外两家店吧！”
“行啊！”
“这店里面你们有关注过吗？”
“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嘛……”
“我不是说你，是说派出所。”
“派出所？没有啊！店里的卫生还是可以的，执照、手续也都正常啊！难道阿念你发现了什么？”
苏念恍惚了一下，说：“倒也没什么，随便问问。”
王文铭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苏念的想法有时是很跳跃的，而且他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再怎么逼都没用。
王文铭开着车带苏念、苏小元去另外两家店铺。果真，就像苏念猜的一样。但是这说明什么呢？为什么那些魂魄会对那儿有反应呢？
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了，街上却更热闹了。不过也正是晚饭时间，今天晚饭应邀去王文铭家里吃。
王文铭的妻子苏念也见过几次，是个开朗、爱热闹的人，和王文铭很搭调。而且似乎和王文铭一样，看透了苏念的性子，只要一见面就会打趣儿，让苏念觉得很是“苦恼”。
晚饭是王家媳妇儿亲手制作，加上几道地方菜，也让苏念和苏小元吃出了雾县的味道，而苏小元自然又成为了全程亮点。
吃完晚饭，苏念、苏小元和王文铭夫妻又出去兜了一圈，逛到九点多才回去。
躺到床上，哄小元睡着后，苏念开始想这两天的事儿。
香油铺，香脂家……对，小吃摊的老板说过，香脂家有特殊的香油味儿，说不定香脂家就是个突破口！虽然现在也算是“休息期间”，但是能让那些阿飘们都变色的东西，恐怕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第6章：香脂家（六）
早上的时候，王家媳妇儿硬是要求把苏小元搁在她那儿，然后由她带着小孩儿出去玩；至于苏念，开完会后再一起吃个饭才被允许和小元一起回城郊的旅馆。这让苏念十分无奈，感情这到了雾县连人生自由都没有了。
想到下午要回香脂家了，苏念才想起来问问王文铭关于香脂家的事儿。
王文铭想了想说：“近两年倒是没听过什么消息。唔——不过在我高中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住香脂家的一家三口，有一个小孩失踪了，最后也没找到人，警方也是毫无线索。”
苏念心下了然，香脂家肯定有蹊跷。
“我说，你又关心香脂家做什么？”王文铭奇怪道。
“我不是住在香脂家吗？总得打听打听。”
王文铭摸摸下巴，作怀疑状。
苏念怕王文铭又想出什么歪点子，赶紧说：“我先去会议室了。开完会来找你。”说完就转身离开王文铭的办公室。
到会议室的时候，人也来了一小半。丁玉琛正在和助理一起摆弄大屏幕。
苏念直觉觉得丁玉琛这个人还是相当可靠的，虽然也上任不久，但是关于失踪案的分析肯定是早有研究；而且如果说背后真的有组织的话，范围是相当广，想要一锅端可不是简单的事儿。就算丁玉琛的这个举动中含有功利的因素，也绝对是利民的举动。
等到会议开始，丁玉琛又放了张图，就是找到人的失踪案发生地点分布图。
“这里面，红点是失踪人员死亡的案件。其中有一小部分失踪地和死亡地并不是一个地方，甚至还有距离很远的。而找到存活的失踪人员中，除了正常的一些现象，像诱拐、离家出走等，还有一部分是随机的，因为当事人在失踪期间神志不清，事后也是经过治疗才清醒，所有我们不知道是谁做的，目的是什么，只能猜测作案人是通过迷药来控制当事人。而这些也没有监控拍到。如果我们没有及时找到当事人的话，当事人的结果我们也不能确定。”
苏念听到旁边的人在小声嘀咕：“就凭猜测想出来的东西也要来开个会，说不定也没有什么组织，失踪案本来就有一定的随机性，要我说这些都是一个人单独连环作案也不是不可能啊！”
确实，证据还是太少。能够作为案例的案件也不知道有没有。当事人的口供能提供的信息也不多。
上午的会议可以说气氛不怎么好。丁玉琛留下了一个分享文件的邮箱后就宣布会议结束，很多人立马收拾东西走了。苏念留了下来。
“丁厅，你好！我是昌白县派出所的。关于失踪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苏念上前。
“你问好了，没有关系。”
“关于丁厅是怎么想到这之间可能会有关系的。肯定还是有起因的吧？”
丁玉琛手下顿了下，然后抬头，道：“确实，这个想法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我不公布的原因也是因为让我有这个猜测的现象并没有普遍到那类案件的哪怕1%，更不足以让人信服。”丁玉琛深深地看了眼苏念，“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丁玉琛叫助手先出去等他，然后和苏念又坐了下来。
“我还在玉石县工作的时候，有接手过一起失踪案，最后人也没找到。但是那阵子唯一不同寻常的事情是有个木偶戏的戏班子在那里留过两周左右。”
“木偶戏？”苏念问道。
“是的。现在木偶戏很少见了，何况是现场版的；流动的戏班子都让县里的人很兴奋。但是等到有人失踪了，我去问有关戏班子的情况的时候，回答几乎就是‘啊，木偶戏确实不错啊’、‘没有留意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而戏班子走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什么大物件。完全就像是一个偶然，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等我到石珏市的时候，我就看了下之前的资料，正好看到有一起失踪案的资料，里面也提到了木偶戏的戏班。那起案件最后也没找到人。之后我特意查看了其他地区的一些失踪案，但是并没有类似的现象了。但是当时我就认为即使我知道的只有两起，但是不排除还有些未记录的、或者是类似现象的在其中。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失踪案进行统计。还有一些资料也在今天给你们的邮箱里。”
丁玉琛停了会儿，问苏念：“那么你有些什么线索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我觉得如果说有一个全国范围的组织在操控的话，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但是小范围的组织肯定还是存在的。就像刚刚丁厅你说的木偶戏戏班，这就可以算是一个小团体。至于说类似这样的小团体是不是还有‘上层机构’，还很难说。不过我觉得，即使能够揪出一个小队伍，对于社会治安也是种保障。”
“没错。但是失踪案也算是比较特殊的案件了，就我们警方来说，几乎就没有预防的方法。在案发后也很难找到嫌疑人。”
“我会先回去研究一下丁厅整理的资料的。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会及时和你联系。”
丁玉琛拍了拍苏念的肩膀，说：“好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念。”
等到苏念和王文铭去找苏小元和王家媳妇儿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在王文铭推荐的一家老店吃了面片儿和芝麻馅儿的汤圆后，苏念就带着小元准备回城郊那儿。小元朝王文铭夫妻挥着肉嘟嘟的手，说着“再见”，又把他们哄得眉开眼笑。苏念无奈又自豪——小元到哪里都能让亮点变成他。
苏念带着小元回到香脂家的时候，天还没黑，于是就到附近的生态园去玩了。
说是生态园，其实也就是种了些无公害的蔬果，让大家自行采摘，但是现在也开始入冬了，很多可以采摘的水果都是暖棚里的。饶是这样，小元也很高兴。在昌白县由苏念父母带着的时候，也算是半个城里小孩，没机会看到还没采下来水果，现在看到暖棚里长得相当端正的水果马上像只小猴子一样蹿出去了。苏念赶紧在后面跟着。
苏小元采了一大篓的水果，小番茄、小黄瓜、草莓、葡萄，直到背不动了求助苏念。
苏念接过苏小元吃力地递过来的篓子，挎到肩上：“采够啦？那边角落里还有橘子呢！”
“真的吗？那元元还要采！”苏小元一蹦一蹦地往苏念指的地方跑去。
苏念笑了，继续跟在苏小元后边儿。
“爸爸！快过来！”苏小元站在橘子树下面，朝苏念招手。等苏念快步走到那里的时候，苏小元指着一个橘子树高处说：“爸爸！我要采那个橘子，可是我够不到，爸爸帮我采！”
像葡萄架、黄瓜架的旁边还有张小椅子，苏小元踩在椅子上还可以够到些长得矮的，橘子树就不一样了，苏小元也不会爬树，看着心仪的橘子却摘不到只能求助苏念了。苏念把篓子放在一边，然后看着苏小元指的橘子，看周围没人，跳了一下，把橘子抓在手里，还连带掉下几片叶子。苏念把橘子塞到苏小元怀里，又拿起篓子，对苏小元说：“小元快走！你看为了帮你采那么高的橘子，爸爸还把人家的树叶子拽下来了！一会儿管理员要来骂爸爸了！”
苏小元怀揣着大橘子，咯咯直笑，迈开小短腿跑在苏念前面，还不时回头看：“爸爸快跑！”
亏得这么个借口让苏小元终止了生态园的活动，苏念父子出园子的时候，天都开始暗下来了。
“晚饭想吃什么？”苏念拿了张餐巾纸帮苏小元擦小脏手。
苏小元用已经擦干净的一只手揩了揩鼻子，道：“元元晚上想吃举锅子叔叔做的面面！”
苏念笑道：“好！再给元元添几个小馄饨好不好？”
苏小元拍手道：“好、好！”
苏念带着苏小元去那家小摊的时候，生意正好。老板却是一眼就看到了苏念，和他牵着的苏小元。
“哟！又来啦！找空位儿坐吧！今天吃点啥？”
“我儿子说你炒的面很好吃呢！这不，又带着他来了。小元，叫叔叔。”
“叔叔好！”苏小元甜甜的声音，直把老板大叔笑得都成蜂蜜罐了。
“今天来一份炒面、一份云吞面，再来一两小笼吧！”
“好嘞！里边儿先坐着啊，马上好！”
等端上来后，苏小元吃了满满一小碗的面条，其他的也都尝了些，剩下的就被苏念解决了。
和老板、老板娘打过招呼后，苏念带着苏小元回到香脂家。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啊！苏念长叹一声。
因为心中已经存有疑虑，所以苏念一走进香脂家就下意识地观察了香脂家的老板、老板娘。
干瘦的老头趴在桌上打瞌睡，桌旁边是一小堆花生壳；相比满脸褶子的老头，老太确实非常看年轻，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但是却相当有光泽；小录音机里还在咿咿呀呀唱着越剧，老太闭着眼睛跟着里边儿的调子敲着指节，嘴角微微上扬；这回苏念留意了一下唱词——他爷爷在世的时候比较迷戏曲儿，小时候苏念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对于知名曲目也是知道些的；这段正是苏爷爷听了会红眼眶的《何文秀》，第三场《狱中》。
在大厅里也有几桌人正在吃着冒着热气儿的晚饭；苏念又留意了整个环境的气味，确实，凭他的嗅觉完全分辨不出和外面有什么差别。不过几根支撑的梁柱好像并不是简单地上了漆，也有些地方漆皮有些龟裂，但露出来的木头也泛着光亮。
当他抱着苏小元上楼的时候，也在看着同样情况的楼梯，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楼下的老太抬了抬眼皮，瞄了眼上楼的父子俩，手依旧打着拍子，微笑地听着——“生离死别欲断魂，相逢只待梦三更——”
第7章：香脂家（七）
待苏念和苏小元回到305后，赶紧洗漱。
香脂家一共就有三层，从第二层开始作为客房，两层一共有二十个房间可以住客。后院的位置苏念也是知道的，只要从大厅一直往里走就可以了；从305的窗户也可以看到后院——一口水井，一口缸，一小片菜地，几个架子，还有延伸进去的一间屋子。后院那儿的屋子应该就是老头老太做饭和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了。
苏念打定主意今晚去看看。
事先交代苏小元自己晚上要出去办点事、叫苏小元任何人都不要开门后，苏念给苏小元讲了一个小清新的故事精卫填海，看着小元入睡才起身。
钥匙放在贴身的口袋，苏念先是从楼梯下去。香脂家的大门已经关了，大厅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吊灯；往后院的门也关上了，苏念试着推了推，确认已经上锁了。在大厅里面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也没有什么暗门，只好作罢。
那么，要进后院，只能从二三楼翻下去了。苏念到了二楼，还好，二楼过道就有窗，不用再从三楼翻下去了。这种活儿好几年没干了，也不知退化了没有。
苏念打开窗，找着合适的落脚点，最后还是扒着二楼的窗台，借着墙的力跳到落水管再滑下去的。
露天的后院只借了点身后房间露出的灯光，视线并不太好。往屋里去的门同样关着，不过右边的一扇窗并没有上锁。苏念很容易就翻进去了。
右边，苏念翻进来的这一间是厨房；看来老头老太是住在左边的。
苏念打开厨房的门，悄悄走到老头老太的房门口。房门倒是没上锁。
苏念往里面看了看——床上隐约有人形，就是不知道睡没睡。一般老人睡得都比较早，但是看老头白天还时不时睡上一觉，谁知道晚上会不会睡得着。想了下还是决定先去厨房摸索一下再来这里。
苏念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细碎的月光，开始在厨房查看。
橱柜，大水盆，一个简易的水池，灶台，烧火用的柴火，一个电气灶。走到里面实在看不清的地方，苏念打开手机借光。墙面上有些烟熏的痕迹，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机关、暗门；地上的话，肉眼也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但是，还有堆柴火的地下。
苏念蹲下将柴火拨开些，然后一点点在地上摸索。当他摸到一处缝隙时，倒感觉平静了些。
很快苏念就找到了把手，然后顺势拉开，长长的楼梯就展现在面前。可能就是类似地窖的设计。
回头看了看厨房门，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就把地窖门留了条缝，亮着手机走下楼梯。顿时，就闻到了相当浓烈的香味，一部分自然是芝麻油的香味儿，另外一部分苏念却说不出来。很奇特，很……诱惑……
手机光线并不强，早知道就带个手电筒了。苏念暗想。
楼梯也比较长，走到平地已经至少有30阶了。
下面几乎全黑，苏念张望着有没有电灯开关。站在平地上倒是能感觉到有些风吹过来，但是这回就不止是香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