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过墙梯
许馨祈一出校门，本来还觉得没有什么异常，想来刚刚在教室感觉到的窥视感是错觉；但是走着走着，那种讨厌的感觉就又上来了。不过她还是继续往前走，头都没有回一下——自己的作品虽然已经完成了，但还没有送出去，现在可不能把他们往家里带，否则，这精心的作品不就要被警局没收了？
许馨祈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能甩掉最好，甩不掉的话，也没关系……
苏念和陈麒霖觉得许馨祈有点在绕路，明明门卫大叔说走小门是抄近路的。不过，也不能排除许馨祈心血来潮，又或者就是某些怪癖使然——毕竟，在整个跟踪过程中，许馨祈从未回过头，就连停下步子的时候，头也没有一丝转动。所以，即使是苏念，也认为跟踪进行得很顺利。
许馨祈兜兜转转进了一户老宅，在推开门进去后转身又把门关上了。苏念和陈麒霖在老宅转角处，听着里面的动静。
隐约能听到一个老头的声音，另外就是许馨祈简单的应声。
苏念向陈麒霖作口型：“我们先回去。”
陈麒霖点头，两人先回警局。
到警局查了许馨祈的户口信息。许馨祈的母亲张丽在她四岁的时候病亡；父亲许慕在她五岁的时候失踪，一年后后宣布死亡；根据许馨祈在网的信息显示，她还有一个在世的爷爷许长海。而户口上的地址正是今天他们跟踪过去的地方。看来许馨祈还是有家人在的，之前在老宅那边听到里面的声音也就一个人，估计就是许长海。
“明天我们等许馨祈上学了再去她家。”苏念思忖了半天决定。
陈麒霖摩拳擦掌，虽然他也想马上冲到许馨祈家里去，把她抓住然后问出钱潇潇的下落，但是看样子苏念好像已经全部都计划好了；那么，就等明天早上去那里蹲点好了！
“祈祈啊，是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吗？”许长海听到敲门声，边走过去开门边问。
门外，是从大清早一直等到八点半都没看见许馨祈出来的苏念和陈麒霖。
许长海看见两个陌生人，问：“你们是谁？”
“你是许长海本人吗？”
许长海狐疑地看着两人，点头：“是的。”
“请问许馨祈在不在？”
“你们找祈祈有什么事？”许长海有些警惕起来。
苏念、陈麒霖出示了警员证，许长海像想起什么似的，呆了五秒才说：“她今天很早就出去了。”
苏念心里一个咯噔，跑了？也不对啊，照理来说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啊！那么，她只是很早就去了学校？甚至比他们还早？
突然，许长海在门口缓缓蹲下，颓然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陈麒霖上前：“你怎么了？”
许长海被陈麒霖扶起来时，已经老泪纵横。他用枯槁似的手揩了把泪，道：“昨天她来我这里，我还觉得很高兴，以为是她总算放下了当年不愉快的记忆；现在想想，是啊，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呢？”许长海有点激动起来，“警察同志，请告诉我我的孙女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陈麒霖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苏念也不明白当年许家的纠葛——他们能找到的信息也很有限，只好说：“目前我们只是怀疑许馨祈跟一起失踪案有关，还没有完全下结论，现在我们需要找到许馨祈的住所。难道许馨祈平时都不是住在这里的吗？！”
许长海摇摇头：“不，不住在这里，早在我儿子失踪的时候，祈祈就不住在这里了。昨天还是这近十年来她第一次回到这里……”
苏念暗道糟糕，被那丫头摆了一道。只是不知道她拖延时间为了什么、下一步又打算干什么。毕竟，确认她是带走钱潇潇人的话，她就是嫌疑人，和案子脱不了干系，就算是出了省，也会把她揪出来。
“那你知道许馨祈这些年都是住在哪里的吗？”
许长海依旧摇头，比划着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怕祈祈没有能力照顾自己，还会去找找她租的房子在哪里，但是每次我找到她的房子，她都会重新搬家；后来我看她也能自己生活了，也就没再找过她了。”
一开始的时候，难道就是许馨祈五六岁的时候？看来这个人实在是有点可怕……也不知道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可不是听大爷讲故事的时候。
“所以你也不知道许馨祈的住址？”
许长海点点头。
苏念拉着陈麒霖道：“我们马上去学校，看看许馨祈在不在。”然后又对许长海道，“我们事后还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还请你配合。”
许长海擦擦眼睛，说：“好的……但还请你们不要伤害了祈祈……”
我只希望许馨祈不要害了我们……苏念暗想。
匆匆赶到学校，苏陈两人直接去了教室。不过，许馨祈却没有坐在座位上。苏念也顾不得正在上课的班级，直接到讲台前，问：“许馨祈人呢？”
讲课的老师知道最近有个学生失踪，倒也在一边配合着苏念帮着问，不过没人回答。
“许馨祈今天到学校来了没有？”
周正宇举手：“她今天来过学校。”
讲台下的学生们都在小声交流，似乎是什么“我怎么没看见许馨祈来过”、“没有吧”之类的。
“那现在人呢？”
“不知道。”
“有谁知道许馨祈平时住在哪里？”
班级底下又开始窸窸窣窣，很多小声音在讨论，似乎也想知道这个独来独往的女生住在哪里，但是没人能给出答案。
苏念看着周正宇又问：“你知道许馨祈今天来学校是干什么的吗？”
周正宇从桌兜里拿出一副眼镜：“不太清楚，不过她给了我这副眼镜，说是什么礼物。然后就出了教室，这之后我就没看见过她。”周正宇挠挠头，有点脸红。
是啊，收到这么聪明、漂亮但又孤僻的女生给的礼物，似乎也是一种骄傲，像是得到女神的眷顾；而现在，周正宇有了个机会在全班炫耀自己的魅力，也难免兴奋、羞涩。
但是，苏念一看到周正宇拿出来的那副红色眼镜，就觉得事情很糟糕。一缕淡淡的黑线从眼镜周围延伸到教室外面，若隐若现，就像是受某个力的牵引，死气沉沉。
苏念对老师打声招呼：“实在不好意思了，您继续上课吧！”随后，叫上陈麒霖就往外面跑。
陈麒霖跟在苏念后面，苏念就像是知道方向一样，毫不迟疑地朝前奔跑。陈麒霖小念头乱飞，觉得两人像是从婚礼上私奔。经过了学校的小门，经过了一开始等许馨祈放学的小店，继而是报摊、水果店，然后朝着许馨祈爷爷家的反方向跑去。
一直到一栋旧楼前。
苏念问陈麒霖：“枪带了没？”
陈麒霖咽了口口水：“带了。”
“准备好。”苏念也把枪举到手里。
两人轻声走到四楼，在靠里的一间住户门口停了下来。
苏念做了手势，自己马上会破门——因为门是木制的，用枪就可以打坏锁眼，叫陈麒霖准备善后。
“砰——”随着一声枪响，苏念对门踹了一脚。
还没来得及看眼屋里的情况，几乎就在门被踹开的同时，一瓶液体迎面泼了上来。
第18章：悲催的脊梁骨
陈麒霖虽然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但是在学校训练时候的考核成绩还是数一数二的，也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反应，陈麒霖没控枪的手抱住苏念往后面带，而控枪的手则是往门内开了几枪。
所有的动静在两秒之内结束。脚边，被溅到液体的水泥地，滋哩哩地在冒汽泡。
苏念听到两声闷哼。一声源于门里，一声源于身后。
陈麒霖带着苏念往后仰，苏念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到他身上，肉垫陈麒霖就摔到楼梯下两层，硌得他脊梁骨嘎嘎响；不过，屋里的许馨祈似乎也中了枪。
苏念赶紧把陈麒霖扶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因为受母亲的影响，一直奉行老话“春捂秋冻”，所以即便是三月，苏念穿的也比较多，外套下面还有一件毛衣；把外套扔给陈麒霖，告诫：“用我衣服干的地方包着手，把你的袖子处理下，不要直接用手碰，估计是强酸，会腐蚀的。”苏念的外套前面、裤子、还有陈麒霖的袖子都被烧得破了洞；苏念的手上也多少溅到些，现在一股灼烧感。要不是陈麒霖反应快，今天估计就在这里毁容了；指不准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陈麒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好的。”
苏念看了眼表情扭曲的陈麒霖，心下有愧，不过当下还是先找到许馨祈，至于陈麒霖，来日方长。把陈麒霖扶到墙边：“还有力气的话就报个警。我先进去看看。”
苏念走到屋内，可见范围内并没有看到许馨祈，左边右边各有间房，门都掩着，但是有一条斑驳的血迹通到左边的房间里。而苏念来到这里的指向——许馨祈送给周正宇的眼镜所散发出来的黑线，到了这里，就变成一团黑雾，另外还有很多分散的黑雾，团着分布在房间的四周。
苏念还看见好多残缺的不明物。
说不明物，因为苏念知道它们不是生物，但究竟算不算灵魂，也很难说。往常见到的魂魄，不管生前的死状，魂魄都是完整的，看不到缺胳膊断腿的。苏念也想过，毕竟只是有怨念、有遗憾，但是一旦开解了还是会再投胎，魂魄完整的才可以投胎，不是吗？如果说看到的魂魄还是支离破碎的，那么估计黑白无常也会很头疼吧……
这里的就不一样。在苏念脚边蠕动的，似乎是一只虎皮花猫，但是没有了头，颈部以上是一团黑雾；鞋柜边上是一只灰色的土狗，湿润的眼睛看着苏念，仅剩的一条腿在地上划拉；这两个魂魄相对其他的还算是完整的，细看之下，屋里团团黑雾之中，有一部分还裹着各种动物的残躯。
“许馨祈，不要再抵抗了！出来吧！好好配合我们，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苏念搬出警察专用语，可惜没有“你已经被包围了”。
不过，房间里还是相当安静。
苏念步步逼近，小心翼翼，唯恐她又泼出些什么来。
余光所能触及的黑雾黑团突然躁动起来，能移动的全部往左边的房间靠去。苏念惊觉不对，立马回头，就听得耳边一阵风，本能地用手肘一击，正击中许馨祈的腹部。许馨祈倒也没有倒下，只是后退了几步，捂着腹部又扑上来，黑色的长发半笼着一张狰狞的脸，手里拿着一根针筒要往苏念身上扎。
近身搏斗苏念可是经验丰富，自然不会被一个没训练过的丫头得逞。打掉许馨祈手中的针筒，苏念很快把她制伏，双手扭到后面，用手铐拷了起来。
苏念还没来得及盘问，警车就来了。许馨祈作为钱潇潇失踪案的重要嫌疑人，被警方带走。她的屋子也被警戒线拦住。苏念看陈麒霖抱着他的外套，直挺挺地靠墙站着，决定还是先陪他去医院看看；至于现场，拜托昌市的警员也一样。
陈麒霖本来也以为许馨祈中了一枪，需要用救护车，就在报警的时候一并说了；结果许馨祈只是被子弹擦过手臂，破了层皮，压根用不着，倒是他自己，以伤者身份上了救护车。
陈麒霖本来就比苏念穿的少，没有厚衣服的缓冲就全靠肉的力量了。
挂号、检查、拍片，医生下了结论：“没有骨裂，就是脊椎韧带拉伤，外加撞击后有些淤血，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大笔一挥，几行天书出现，“去把钱交了再到配药窗口取药就可以了。”
陈麒霖哭丧着脸问医生：“医生，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我怎么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不会以后有什么后遗症以后半身不遂吧？”
医生被逗笑了：“哪儿能啊！你不就是在楼梯上磕了下嘛！人家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人不还活得好好的？人体机能本来就是一体的，尤其是你脊椎出了问题，呼吸跟着有变化，那是正常现象。要说你脊椎出了问题，呼吸完全不受影响，那才可能会有问题呢！”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你高中生物没学吗？”
陈麒霖脸红，高中生物？全部还给老师了……
苏念让陈麒霖在等候区坐着，自己帮他去交钱、拿药。
“知道疼了吗？以后啊，这种事情不要抢在前面……”苏念虽然也很感激陈麒霖，但是看他疼的样子，还是止不住要陈麒霖有点自我安全意识。
陈麒霖激动道：“那可不行！要不是我拉了你，你刚刚可就要被那玩意儿泼到脸啦！唉，也真是，我的枪法要是再快一点、准一点就好了……”
苏念尴尬，摸了摸下巴。陈麒霖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苏念，突然看到他摸下巴的手，上面一块破了皮，现在还有点流血，周围一圈小水泡，叫到：“苏念！你的手！”
刚溅到的时候还觉得火燎燎得疼，隔了这么长时间都有点麻木了，被陈麒霖这么一叫唤，苏念倒是想起来手还没处理。
“没事儿啦，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洗一下。”
冷水冲过苏念的手背，好像能凉到骨子里。今天还是非常庆幸陈麒霖在身边的，而且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陈麒霖不顾自身安危，让他免去脸皮被腐蚀的痛楚；如果今天不是陈麒霖……苏念一阵胆寒，简直就难以想象。只是，想到陈麒霖忍痛的表情、想到陈麒霖明明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半身不遂”却还是义无返顾地拉他、想到刚刚陈麒霖大叫“苏念！你的手！”时流露出的担心，心里除了感激，却还多了丝温暖，让人觉得，心里甜甜的……
买了包创可贴简单贴了一下，压了压伤口，还是有些疼的。去大厅找到陈麒霖后，两人打的去了警察局。
苏念看陈麒霖还抱着他的外套不撒手：“衣服给我吧。我自己来拿。”
陈麒霖抖抖开外套，破了一大片，惨不忍睹：“哎呀，都破成这样了，你也不能穿了。一会儿我帮你处理掉吧！”
苏念无奈：“等会儿到了警局你就好好坐着吧，等到确认事情是许馨祈做的我们就算是完工了，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哎，对了，回去别忘了问我拿药膏。”苏念晃晃手里的袋子，医生给配了盒软膏。
“那可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给那丫头片子做笔录！把我害得这么惨！哼！”
把你害得这么惨的人恐怕是我吧……苏念暗想。
“说不定他们已经做好笔录了，真相大白……”苏念对做笔录这种事儿倒不是很在意，“了”字还没出口，手机响了。一看，是局里的电话。
“喂……嗯，是……好的，我们正在回来……嗯嗯，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一会儿见。”
挂掉手机，苏念对陈麒霖道：“看来，这笔录确实要咱们回去再做了。”
“怎么了？”
“拒不开口呗！”
陈麒霖嘀咕：“那我们回去也没用啊！”
也难说……
“苏队啊！那个，是叫许馨祈吧？她一句话都不说啊！”当初负责记周正宇、赵雨笔录的郑浩看到苏念来了，就急着上前来诉苦。刚刚也正是他打来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