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说,“嫂嫂,请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不会嫁人的。我二月就走,一路往西蜀去,之后再回京城,这是我的愿望,我不想耽搁了。”
宋惟只好不再劝了,十一娘又说,“此事还请不要让那秦七爷知道。我实在怕了他了。”
宋惟只好点了点头。
秦简扬又来找宋惟,宋惟皱眉道,“你把人那般了,你还要我家妹子嫁给你?她觉得你不是可信任之人,不愿意托付终身,你请我帮忙也没用。”
秦简扬还从没有这般消沉过,想要亲自去找十一娘说话,十一娘关着院子不愿意见他,他也不好做出翻院子的事情又惹她讨厌。
又过了十几日,秦简扬实在是等不得了,只好出此下策,偷偷摸摸翻进了十一娘的院子,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没有人了。
他只好又去找了宋惟,生气地道,“你们把十一藏到哪里去了,她分明没有在府上了。”
宋惟也恼了,“你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总是质问别人家女眷,算是怎么回事。”
秦简扬只好朝宋惟躬身作揖了,“我的姑奶奶,你就帮帮忙吧。你们真的愿意看我打一辈子光棍,你那小姑子一辈子不嫁呀。”
宋惟把他赶了出去,后来秦简扬得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一娘已经往西蜀去游历了。
秦简扬看到这个条子,甚至觉得这是宋惟故意耍自己的,十一娘一看也不是会走大老远的路出去游历的人,毕竟游历这是男人做的事,女人谁会这般去做。
但他还是带了几个属下就骑马追了去,去西蜀的路也就只有那么一条,十一娘走得慢,秦简扬在半个月左右时追上了她。
在一座县城里,十一娘穿着居士的青衣,戴着帏帽,去游了县中的几座有名寺院之后,就回到了客栈中来。
当晚,十一娘睡在床上,正是半梦半醒之际,发现有人看着自己,一下子睁开了眼来,就对上了黑暗中一个人的眼睛,她吓得要尖叫,已经被此人捂住了嘴,然后听到秦简扬的声音,“好了,娘子,是我,你别叫。”
十一娘拥着被子怒瞪着秦简扬,低声道,“你……你怎么总做出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
秦简扬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想了一想,发现自己果真如此,不由说道,“我就是个江湖草莽……”他最擅长的就是打架杀人,在许七手下,也是做护卫商船的保镖,在最初,他们家甚至就是海盗,无声无息带走人或者杀人这种事情,才是他的专长所在。
十一娘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简扬就说,“我知道你要往西蜀走,就追来了。”
十一娘皱眉看着在地上打地铺睡得毫无声息的丫鬟,“她怎么了?”
秦简扬道,“只是给迷晕了,没事,她明早上就能醒过来。”
十一娘坐在那里沉默地瞪着秦简扬,秦简扬只能让脸皮更厚些,说,“我一直在海上,其实也很想去西蜀看一看,要不,我们就做个伴一同上路吧。”
十一娘道,“你是我哥哥的手下,你不回去做事吗。”
秦简扬便道,“他还有别的人可以管事,再说,我的终身大事,不是更加重要?”
十一娘听到他又要胡说,不由道,“你快出去,我要睡觉了。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你也别缠着我。”
秦简扬道,“可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我怎么能够不缠着你。”
十一娘道,“你也是一个人物,怎么能这样不要脸呢。”
秦简扬像是受伤了一般,不说话了,十一娘其实觉得自己说得过重了,心里些许不安,但是最终还是硬起了心肠,直接躺下去睡了,没有再管他。
秦简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并不知道,因为实在是太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床收拾好后开始启程,在客栈里没看到秦简扬,她心里便些许诧异,她以为他也在这个客栈里,之后骑上了马离开县城时,一路也没有看到,她心里就有点郁闷,心想此人就知道胡说,还说什么一起去西蜀,根本就是哄骗人,看人不理睬他,就赶紧转身就走了。也许他那些话,就是哄那些风尘女子的。看来此人也不过如此了。
十一娘闷闷不乐地出了县城,走到了城外送行的长亭处,看到前方一人牵着一匹马,马上还驮着两个包袱,她就愣了一下,秦简扬走过来拦住了十一娘一行的去路,武僧惠志说道,“为何要拦路?”
秦简扬便说道,“我和你们主人认识,又受他兄长托付,我也要去西蜀,就正好一起走了。大师,以后请多多关照。”
说着,还做了个佛礼。
惠志去看十一娘,十一娘的帏帽将她的脸挡完了,但是还是能看到她点了一下头。
于是惠志就对秦简扬行了一礼,欢迎他加入了。
南方的海患被肃清后,朝廷就多了些余钱,从季皇后殿下总管财政的第二年,也就是昭元二十一年初开始,朝廷便开始拨款修路,先是修各省大道,帝后十分看重此事,派了几位信任的钦差下来监察此事,因为贪墨修路款和所修道路不合格而被严惩的官员就有好些,当然,因此而受到朝廷表彰升官的也有不少。
故而现在路况在不断变好。
不过有了两年游历经验的十一娘已经知道骑马比马车要方便太多,季衡送她的那辆马车,用了几个月就没用了,之后便是骑马。
需要用马车时,就直接租用马车,这样要方便很多。
这年九月,许七和宋惟收到了秦七寄来的信,说他和十一娘在蜀州完婚了。
乃是由现在在蜀州任知事的季家的一位长辈给安排的婚礼,因十一娘怀了身孕,且蜀州风景优美,他们要等孩子出生能够受得住远路的时候才回广州,让许七和宋惟不要再担心,并问秦氏好,而且让两人帮他在秦氏跟前说些好话。
发现秦七跟着去了然后再没有回来,两人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故而也没有多么惊讶。
同时,京城季府也收到了蜀州的来信。
一封是十一娘写给许氏的,一封是季道淮写给老季大人的。
老季大人致仕后就清闲在家着书立说,虽然如此,因为有一个做皇后的儿子,自然不会门庭冷落,再说,季衡一直受皇帝圣宠,现在朝中私底下已经有话在说季衡为后,已经是分了皇帝的一半权利过去,不过皇帝什么也没有说,对季衡是万分信任,朝中大臣倒也没有办法。再说,季衡也都是通过皇帝在行事,大臣们也没有证据说什么。
既然季衡这般得宠,季府便也是水涨船高,没有谁会来冷落的,好在老季大人不是一般的国丈被捧一下就忘乎所以,他本就是做到了阁臣之人,胸中自有丘壑,且把府中管理得当,而且还时常提醒季衡一些季衡没注意到的问题,让他对皇帝要先是君再是夫君,这样才能不让皇帝忌讳。
季道淮一直在外为官,现在是在蜀州为知事,因十一娘遇到麻烦,拿着季衡给的金牌前去找了季道淮,季道淮就赶紧去帮忙解了围,然后得知十一娘和自己还是亲戚关系,主要是得知那块金牌乃是皇后殿下亲自给十一娘的,他便对十一娘十分在乎了,殷勤地招待之后,甚至为十一娘和秦七做主办了婚事。
他算是十一娘的长辈,十一娘和秦七出门在外,有他主持这个婚事,也是合理的。
他办了这么多事,自然不能白办了,就给京城季府写了信说了此事,借此讨个好。
十一娘的信则是向许氏报平安,又说了自己嫁人了且怀了身孕的事情,也说了遇到了亲戚季十三叔的事情,并对他的帮助十分感谢,老季大人和许氏看到这个信都是很高兴的。
许氏对十一娘很喜欢,也一度觉得她身上背了为皇帝生了私生子的名声,对她不好,便很是愧疚,但一切又不能说开,便只在别的方面照顾着,现在十一娘嫁人了,而且还是个待她十分好的人,并且还能够在二十八岁上怀上孩子,那自然是好的。
许氏到蘅兰宫见季衡时,便将此事对他说了。
季衡也很高兴,笑着道,“她本想五年回京,怕是不成了。她能够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我们也高兴。”
许氏说道,“怎么不是呢。她在京里时,我看她虽然过得好,但还是为她担心,这下她有了丈夫孩子,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杨笙儿正好五岁多了,他坐在榻上季衡身边,就奶声奶气地问道,“阿父,外婆,你们在说谁呀。”
许氏就说,“是你的……嗯……表姨吧。就是你阿父的表妹。”
杨笙儿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她要生宝宝了吗?”
许氏笑起来,“是呀。”
杨笙儿看着季衡道,“阿父,你什么时候再生宝宝呢,太子哥哥说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他还让我来摸一摸你肚子,看你肚子里有妹妹没有。”
季衡愣了一下就哭笑不得道,“那你去回你太子哥哥,说没有妹妹。”
杨笙儿乖乖地点了头。
杨麒儿已经十岁,早就是大孩子了,而且夫子教导严格,要做天子的人,自然要庄重,虽然他骨子里一点也不是个严肃的人,但依然要时时刻刻让自己做到太子的威仪。
他下课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没有到晚膳时候,他要去洗澡换衣,然后去给阿父问安。
等他洗完换好衣裳出来,发现和自己一起回来的弟弟杨歆儿在榻上睡着了,就赶紧过去把他叫醒了,“快去沐浴更衣,咱们要去给阿父请安,一会儿要用晚膳了。”
杨歆儿只好迷迷糊糊地被宫人领着去沐浴去了。
杨笙儿跑到杨麒儿所住的兰芷楼东阁来,在门口往里面看,杨麒儿身边的小太监桂青儿笑着给他请安,又说道,“四皇子殿下,您来找太子殿下吗?”
杨笙儿看到他就知道哥哥他们回来了,已经自己进来了,说道,“是呀。”
杨麒儿从里面出来,看到杨笙儿就说,“笙笙,你自己来的?”
杨笙儿道,“嗯。”
杨麒儿把他牵到里间去坐下了,拿出汗巾来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杨笙儿就顺势搂住杨麒儿的颈子,在他耳边说悄悄话道,“我今日摸了阿父的肚子,阿父说他肚子里没有妹妹。”
杨麒儿愣了一下,就点点头,“哦,知道了。”
杨笙儿放开他的颈子,然后规规矩矩坐好了,又说,“哥哥,你们这里有什么果子吃吗?”
杨麒儿道,“阿父不是说让你少吃一点吗。”
杨笙儿道,“我有少吃。阿父说我最近瘦了些了,可以不用那般在意了。”
杨麒儿心想我真没看出来你瘦了,嘴里道,“就快吃晚膳了,别再吃果子。”
杨笙儿蹙眉不大高兴,正好这时候杨歆儿沐浴更衣完出来了,杨麒儿就道,“咱们去阿父那里请安吧。”不让杨笙儿再一个劲儿地想着吃。
番外之三公子的生活
世上就有种人,生来学什么都很容易,杨钦治恰恰就是这样种人。
他近来喜欢上了玉器雕琢,不过身体差,没有大把精神放在上面,但能够用来做喜欢做事情时候,他定就把时间花在上面了。
城南乃是京城商业集中之地,在朝廷开放港口,加大东西方贸易之后,京城里聚集好东西就更是多了。
在京城外城外面,城南靠近城墙根地方,有条不大不小街叫飘绿巷子,这里聚集着很多从各个产地运来玉石,因为交通不便,京城里几乎没有成形赌石市场,是以这里玉石,基本上都是开出来,买主可以来这里买玉石料子,然后找工匠按照自己需要雕琢,当然,这里更是不少家玉器坊工坊所在。
最近杨钦治泡在这里就根本没有挪过窝,他堂堂宁安伯,就跟个玉器匠人没什么两样,大热天,穿着短打,坐在工坊里,跟着玉器匠人学雕琢玉器。
徐铁虎被调上了京城来,现在在兵部任个闲职,主要工作是教皇子们武艺,其实皇子和伴读们学武不过是强身健体,不会真正上战场,不过徐铁虎还是在好好教,因为他看着凶悍威武,其实最受不了四皇子眼泪,说是要罚,经常性不了了之,所以学生们虽然不敢惹他,但是也不是特别怕他。
现在天气太热,皇子们习武放假,他在和干友人混了几日后,便也没事干了,日日里来绕着杨钦治转。
杨钦治眼里只有玉石没有他,他能够对着块徐铁虎看不出什么好来玉石整天,偏偏就不看他眼。
徐铁虎十分恼火,看天色已经渐暗了,就在他旁边说道,“三儿,咱们回了吧。”
杨钦治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看着那块玉石发呆,徐铁虎只好又说了遍,“三儿,咱们回家了。”
杨钦治轻轻叹了口气,徐铁虎以为他要理自己了,没想到他只是拿了帕子轻轻抹了抹自己手上汗,然后就将那块玉石要换个摆法,徐铁虎只好赶紧伸手帮他搬了玉石,杨钦治那力气,要搬这么大块玉石那还得费些力。
杨钦治看他把玉石摆好了,似乎才意识到他存在,转过头来看向他,声惊问,“呃,铁虎,怎么还在这里?”。
徐铁虎眉头紧皱,“直在这里,三儿,咱们先回了吧。要看这个玉石,咱们搬回去看。”
杨钦治蹙眉道,“搬回去了,不定就没有感觉了。”
徐铁虎被杨钦治折磨得多了,脑筋也知道要灵活些才行,就说,“看看了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回家了,说不得反而看出来了呢。”
杨钦治在又发了会儿呆后说,“嗯,说不得是。”
然后才起身了,道,“咱们搬回去吧。”。
于是徐铁虎抱了那个大个儿玉石,在杨钦治叮嘱下起出了那间作坊,杨钦治还去和老工匠告了别,这才和徐铁虎起走了。
宁安伯府马车就等在外面马车行,徐铁虎和杨钦治出来,跟着小厮就赶紧跑去让马车夫赶了马车在巷子口等着了,两人过去后就上了车。
坐在马车里,杨钦治就闭着眼睛养神,徐铁虎将那玉石放到边,自己捞起马车帘子挽好,让傍晚风吹进来。
徐铁虎怕自己体温高,满身热气,坐得距离杨钦治太近,杨钦治会觉得热,就坐在了杨钦治对面,此时看杨钦治闭着眼睛,脑袋随着马车走动轻轻地晃动,怕他磕着了,就又只好坐到了他身边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徐铁虎看杨钦治动不动,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和脸颊,大夏天,杨钦治脸上也微微发凉,他轻声问道,“睡了?”
杨钦治发出了点声音,“没。”
徐铁虎又说,“身体本就不好,每日里往那玉器作坊里去,怎么能行。”
杨钦治声音很轻,像是没有力气说话,“没累着,自己知道分寸。”
徐铁虎搂着他腰,让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看根本就不知分寸。是肺上不好,还去那玉器作坊,那里玉屑灰尘重,对肺可不好。”
杨钦治声音软下来,“知道担心,不过自从吃了季衡介绍那吕太医药,现在已经好多了。也不在那玉器作坊里待太久,放心吧。”
徐铁虎心想根本就是点也不放心,但是,他也确是管不住杨钦治,杨钦治要做什么,他除了支持,从来没法反对。
回去后杨钦治就先去洗澡,丫鬟指挥着仆役给那巨大浴桶里加了水,丫鬟又往里面放了夏日浴汤里放药水,浴汤带上了淡淡花香味和药味,丫鬟要继续伺候杨钦治脱衣裳时候,用冷水洗了个冷水澡徐铁虎已经进来了,对丫鬟说道,“出去吧,来就行。”
丫鬟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杨钦治站在那里,徐铁虎过去弯下腰为他解了衣带,天热,但杨钦治还是保持礼仪地穿了两层衣裳,绝对不像别贵族会放浪形骸只穿层,而且还把衣领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