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羽城是个精明的人,要做到这样不容易。安插卧底,取得江羽城的信任,摧毁他本牢固的根基等等,每一样都足够楚天忙得焦头烂额。
想到江羽城对于林芳所做的事,楚天不禁烦躁的喝下一口咖啡。
突然想到今天江羽希还没有送粥过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被推了开来。本以为是江羽希,却不想是林芳,手中还端着一碗粥。
楚天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
林芳恍若未觉,径自将粥放下。
“哥,吃粥了。”
楚天没说什么,端起碗默默的开始吃。在察觉味道和以前的一样时,眉头才舒展开来。
“哥以前不是不爱吃粥?”林芳状似问的不经意,把玩着手指甲,其实心中早有计较。
“嗯。”楚天将粥放下,埋头又开始工作。
“那怎么最近乖乖的吃了啊?”林芳挑挑眉,有些戏谑的问。
“江羽希说不可以空腹喝咖啡。粥暖胃。”
“哦。”
“哥,我们说过一辈子的吧。”
“嗯。”
“那你不可以先反悔。”
“好。”
好听的话,有时候真心真意,却安慰不了爱情中嫉妒的人。
chapter15
林芳是个大少爷,被伺候惯了,说话做事总不免带点颐指气使。江羽希是个人质,却不是楚家的下人。可是林芳言行举止间,尽是以对下人的态度对江羽希。
江羽希也不恼,他自然感觉得到林芳言行中的敌意。但是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好好的照顾林芳。他想,林芳好好的,楚天也许心情就会好一点,不再像这几天一样绷着张脸,不说也不笑。
想起前几天,楚天对着他的样子,江羽希不禁又低下头腼腆的笑了。
这日楚天出去了。江羽希如往常一样,将点心送到林芳的房间。刚放下点心,却发现林芳低着头研究手上的伤疤。那是一个烫伤,伤口有些狰狞。
江羽希以为林芳计较那个伤疤,毕竟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儿。
“那些疤会慢慢的淡的。”
林芳闻言嗤笑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眼神叫江羽希觉得危险。
“疤会淡。那你说那些伤害呢?江羽城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呢”
“我……”
“呵……你知道江羽城有多变态吗?”林芳有些激动,他开始不安的走动起来。
“他不是人,不是人。他将我绑在床上,他拿一切能够把我弄伤的东西对我。他拿鞭子,拿蜡烛,他还没日没夜的逞着兽欲。”江羽希大概猜测得到林芳在江家所受的罪。但是亲口听他说出来,才知道原来伤害这么深。
“他说要把我弄脏。他以为他的居心我看不出来吗?什么把我弄脏,真正脏的人是他!他那龌蹉不良的居心!现在呢?现在我真的好脏,我……哥要是不喜欢我了,哥要是不要我了怎么办……”
林芳说着,由激动变得惶恐不安,然后他蹲了下来,以手掩面,低低的哭泣。
江羽希想上去安慰他,可是又不敢。他在原地向前一小步,又向后一小步的踟躇。他想起楚天有时候叫林芳孩子,原来林芳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江羽希最后还是上前了,他蹲下身子,轻声的说:“不会的。你要相信楚天,他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这样就放弃你,那他就不值得我这样的喜欢了。
林芳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恨意。他突然用力的推开江羽希,江羽希因为蹲着,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跌坐在地上。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芳。
那人此刻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江羽希不懂,为什么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一人高高在上,而他卑微如尘土,是否这是他们命运之间的差距。
林芳嫌恶的看着江羽希,愤愤的说道:“江羽城脏,你以为你自己就有多干净了吗?啊?”
林芳的泪水还未干,此刻纵横在他美丽的脸上却让他显得低俗不堪。
“我没有……”
“哼,没有?”林芳突然一脚踢在江羽希的身上。
“你知道吗?比起江羽城,我更讨厌的是你这种人!你装乖巧给说看呢你啊?江羽城是恶心,但是他恶心的光明磊落。可是你这种人,你这种人……”
林芳说得激动了,呼吸开始有些喘。江羽希只是刚才被他踢了一脚,疼的厉害。
“你以为我哥会喜欢上你吗?你就死心吧,我哥是离不开我的,离开我他会死的。是我,这些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我哥就会相信我,喜欢我,疼我。可是你呢?像你这种野种,我哥是不会看上你的!所以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该离开就离开,赖在这里你是要装给谁看呢?”
“我不是野种……不是野种……”
江羽希讨厌别人说他是野种,他不想时时刻刻知道,他其实一个亲人都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疼他的人都没有,他从出生那一刻就被抛弃。
他不是不想走。他时时刻刻都在体验着绝望。这人世间最难的不过两件事,求不得,放不下。在楚天身边呆着,他就要时时刻刻这样难熬。可是离开了这里,他能去哪里?
这里是没有喜欢他的人,可是有他认识和认识他的人。他怕,他怕离开了这里之后,他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然后生活都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林芳看着江羽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样子实在虚伪的讨厌。他越发的气愤,拿起脚对着江羽希不停的踢。——那人只知道蜷缩着,完全不会反抗。越是这样越讨厌!
楚天回来,看到就是这样一幕。他赶忙抱住林芳将他拉开。
“你这是在做什么!”
“哥……”
有一种情绪叫妥协,有一种妥协不可原谅。这种不可原谅的妥协就是不曾妥协之人的妥协。
楚天的妥协就不可原谅,林芳认定。
那是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借自己以相信自己存在价值的人啊。他现在产生妥协,那将来呢?将来要怎么妥协?爱吗?真是笑话。
林芳认为,比楚天的妥协更不可原谅的,是让楚天妥协的人。
chapter16
拳脚忽然停了下来,江羽希只觉得苦难熬了过去。他晃晃悠悠的支撑着想站起来,但是由于疼痛,努力了几次都失败。
楚天见他这个样子,刚想上去扶他一把,林芳却忽然扑进他的怀里。
“哥,哥……你让他走好不好,让他走。我害怕他,我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个恶魔。我怕他。”林芳在楚天怀里哭出了声音,泪水沾湿了楚天的衣襟,神情脆弱的样子。
闻言,楚天有些怔愣。
林芳自小被他护着,未受过什么委屈。受到这样的伤害,楚天自是做什么都愿意去补偿他,。
而且,林芳已经从江家逃出来了。按理说,江羽希存在在楚家的原因已经不成立了。但是楚天似乎从未去考虑过将江羽希送回江家的事,不是因为其他的,纯粹是没有想过。
江羽希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就对上楚天为难的眼神。
“我……可以回江家的。”这一刻的江羽希只觉得讲一句话都困难,胸口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现在还不行。”
“哥!”林芳从楚天的怀中挣脱出来,像一只受了刺激的小刺猬一样。
“哥,看到他我真的难过,我害怕……”
“小芳,哥哥知道。只是现在江家还未扳倒。你还很危险。”
“哥,你怎么不懂!如果江羽希对江羽城来说重要的话,江羽城当初就不会把他送过来了!他这个野种,在江家根本一点地位都没有。”
江羽希的脸瞬间苍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天。他不喜欢人家说他是野种,但他更害怕这个苍白的事实暴露在楚天面前。
“小芳!我知道对江羽城来说江羽希算什么。”
楚天自是看到了江羽希不设防脆弱的样子,那个人一天才将头抬起来几次,那一瞬间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楚天的心口有些犯疼,大概是心脏收缩,供血不足。
“那你就把他赶回去啊,你赶他回去啊……”林芳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神色委屈的哭着叫嚣着。
“江羽城也许不待见江羽希,但是他是不会让江羽希在楚家手上出事的。”楚天的神色很严肃,这是他耐心尽头的象征。
“我……我可以搬出去的。”
闻言楚天转过头来,拧着眉看江羽希。
江羽希身上疼的厉害,他低下头来,小声的说:“我可以不回江家。我是说,我可以搬出这间屋子。不会让林芳看到我的。”
“你能搬到哪里去?你以为江家的势力有多大?”
“我……后面院子里有间小屋。我可以过去那边住……”
“那是间仓库!”楚天的声音不禁拔高了一节。可是这个瘦弱的男孩自始至终未抬起过头,他只是用手轻轻揉着腹部,小声的说话。
“仓库……仓库就可以了。”小时候,他的妈妈,哦,不,是林芳的妈妈,还曾将他关在小黑屋里呢。现在,仓库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哥!”
楚天被噎的无语。一个节节退让,一个步步相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心里抵抗江羽希去仓库住,那里条件不好,住过去要受很多的苦。
见楚天神色犹豫的样子,林芳更是着急,他笃定,有什么东西在楚天的心里变得不一样了,他开始对着一个人心软妥协。这种改变,叫他害怕。
“哥!你是不是想我天天想着那样的噩梦,你是不是想让我疯掉!”
“小芳!我……”楚天看看江羽希,那孩子还是低着个头,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委屈。
看着林芳痛苦的样子,楚天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chapter17
当晚,江羽希就搬到了仓库。楚天劝了不要,说可以等收拾完之后再过去。但是他拒绝了。
仓库的条件实在不好。因为是在后院,周围都是树,只有这一间阴森森的小屋。照明是昏暗的,还没有整理甚至连床都没有。江羽希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在地上放了个铺盖就是床了。
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没有可以做饭的地方。因为不能让林芳看见自己,从今天起,他当真要与世隔绝了。
江羽希将身子蜷起来,抵御地上渐起的凉气。
“妈妈……”他看着空洞的天花板,心里难受的厉害。要说给谁听,否则就难受的厉害。
“妈妈,我今天又被抛弃了。”
“虽然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我不算什么。但是我还是不知本分的在心里存了念想。所以今天一看见他那个犹豫的眼神,才会那么难受。我以为前几日他对我好,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他懂我的委曲求全。可是他不懂。他的心里只有林芳,林芳多幸福。妈妈,我活着真的好孤独。好孤独。为什么我明明都安安分分的,却总是等不到我的王子呢?”
“我是灰公子啊……要变成公主的灰公子啊,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会的,会的……再努力一些,王子就会发现的。”
“妈妈,我真的好想被爱……好想有一个人,对我如宝……”
夜安安静静,只有屋外的蝉鸣。江羽希就这样,唠叨着唠叨着,睡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那些卑微的心情还是没人能懂。
日子还是这样过下去了。这世界隔绝了一个江羽希,并没有多大差别。
没有多大差别,不代表没有。楚天这几天开始想念江羽希的粥。
胃病并没有犯。他的胃已经被江羽希养的好了很多。自从那孩子来了之后,不只是晚上时候天天送粥。饭桌上再也不会出现辛辣食物,早餐一定要吃了才能出门,连吃饭的时候都是定时定量,一粒米都不可以多吃。他自然不会直接说你,就是委屈的看你一眼,然后低下头去。
以前每到十点,江羽希就会敲敲门,然后送粥进来。其间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不过每次见楚天将粥都吃下,总是会傻傻的露出满足的表情。
可是这几日,居然一次都没有过来,小芳是不想见他,又不是自己不想见他!
想起那个孩子总是低着的头,偶尔傻傻的表情,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受伤的样子,楚天不禁有些心疼。那么敏感乖顺的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在江羽城旁边是怎么生活。
他不相信江羽城这样的人有心,会好好的珍惜江羽希难能可贵的温顺。
楚天突然想起,自己和江羽城又有什么差别。
说是心疼他的,但是好似从未主动为他做过什么。那一日叫他搬离的时候,江羽希虽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红着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委屈。到底还是不喜欢被人隔绝啊。
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单纯的楚天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他的喜欢。
门被推开,现在正是十点。楚天不禁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他其实有些怕江羽希怪自己。
可是看到来人时,楚天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是失望。
“哥,今天要忙到很晚吗?”
“嗯。”
“哥……”林芳的样子有些踟躇,似是在犹豫着要说的话。“哥……我回来已经好些天了……身体也已经好全了。哥却从来不和我……哥是不是嫌弃我……”
“小芳想太多了。哥只是忙。”
“先去睡吧。我还有工作。”
“好。”林芳的语气中有说不尽的失落。
最近确实没有再和林芳做那事的想法。以前总是需要,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可是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了。楚天想起,他也是和江羽希做过的。床上的江羽希是什么样子呢?羞涩的,迷离的,不设防的样子。
楚天突然想看看那孩子。
chapter18
来到仓库才发现,这里的条件比自己想象的要差。那些存货平时堆放在仓库中,因为临时没有地方放,照样堆积在仓库里,占去了大半的面积。
仓库的布置显得冰凉。没有一丝人气。
仓库里并没有床,而此刻,住在这里的人,正缩成一团,瘦小的身子躺在地上显得形单影只。他似是睡着了,连楚天进来都没有发现。平日里,单纯无辜的大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似是找了梦魇。脸上有着明显的淤青。
楚天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有些心疼。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就受委屈呢?
王叔推门进来,见楚天在屋子里,吓了一大跳。
“呦,少爷怎么过来了?这里环境差,少爷还是不要踏足的好。”语气里是明显的不待见。
楚天心虚,也不好发脾气。他看见王叔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药瓶,不禁问道:“拿这些药做什么?”
“少爷何必在乎江少爷生死。反正江少爷是个可怜的没有势力的孩子,要怎么样只能任你们摆弄,就算是死了,又与少爷何关呢?”
王叔在楚家也有些年头了,说话自然不必规规矩矩。在加上这几日被江羽希这个傻孩子气得厉害,对着楚天不满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