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子楚说什么,嬴政已经将他抱在怀中,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谁敢像朕一样对待你,朕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然后把你捆起来,让你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嬴政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扫着秦子楚。
“阿正,怎么了?”秦子楚整理好衣衫正待起身,却被嬴政一手压住肩膀,动弹不得。
他不由得抬眼看向嬴政。
嬴政停顿片刻后,忽然说:“在你没来这里之前,是否曾经有过……关系亲密的人?”
考虑战国时期少女私奔和寡妇改嫁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秦子楚爽快的说:“没遇见你的时候,我的人生当然是不可控制的。”
“……那就是有过了。”嬴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秦子楚一见他如此,刚刚愉快的心情跟着消失无踪。
他带着点翻旧账的心情说:“就好像你没有过似的?不知道始皇帝的几十个儿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嬴政面色一僵,完全顾不上秦子楚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立刻收敛。
他柔声解释:“朕第一次有爱慕的人,这个人就是你,可你已经有过倾心的人了,所以朕很不愉快。”
秦子楚下意识的反驳:“你不喜欢也能随便跟人生孩子,好像我更应该对你生气吧。”
听到秦子楚出口的话,嬴政顿时觉得自己把自己推到了一个糟糕的处境之中。
他再一次拥抱住秦子楚,用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朕觉得不开心——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见你。”
秦子楚像是安慰撒娇的动物似的,轻轻抚摸着嬴政的脊背。
他语调温和的解释:“你喜欢的是经历过之前人生的我,没有那些事情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喜欢的也是现在的你。所以,不用为了不必要的事情纠结难过。”
“可朕一想到曾经有人和朕一样品尝过你,就想要杀了他——还是他们?”嬴政说着话,不由得又透出杀意。
秦子楚没再回答这个问题。
他当然可以对嬴政说“没有任何人”,但他已经抓住事情的主旨。
嬴政在意的并不是他曾经做到过什么程度,而是他曾经对其他人敞开心扉,嬴政就不不会愉快。
可恶的占有欲。
“等朕死了,把你带进皇陵果然是个好决定。”沉默了许久,嬴政忽然开口。
他点了点头,像是认可自己的说法:“哪怕之前的事情朕控制不了,至少之后你永远属于朕。”
秦子楚说不上到底是感动还是害怕。
他对嬴政的了解让秦子楚心里清楚嬴政所说的不是一句情话,而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关于未来,秦子楚已经对嬴政做出承诺。
那么,无论他们两个谁的生命先终结,他都可以任由嬴政安排他的未来。
于是,秦子楚推了推嬴政的肩膀,低声说:“起来吧,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呢。”
见秦子楚没为过去的情人说任何一句话,嬴政也慢慢恢复了心情。
起身后,他要求:“给朕梳头发。”
秦子楚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想让我把你的牙齿收好呢。”
嬴政一低头,恰好看到秦子楚一直握在掌心的最后两枚乳牙。
司马尚带着赵国最后二十万雄兵镇守在晋阳。
他神色肃穆的望着城下无边无际的秦军,心情悲壮。
也许这将会是他疆场的最后一战,但国主愿意给他信任,将赵国最后的兵力全部交到他手上,司马尚一定誓死保卫赵国,不让赵国灭亡。
赵国既然能够抗拒匈奴的进犯,能够折断燕国的暗算,也能够挺过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的失败,那么这个在风雨之中飘摇了数百年的国家,一定也可以撑过秦军这一次的攻击。
司马尚慢慢走下城楼,见到仍旧肩膀上未曾取下箭头的守城士兵,忽然停下脚步。
他单膝跪在年轻的士兵面前,努力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竭力温和的说:“你怎么不去医治呢?”
小战士试图摸去脸上的血痕,却只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糟糕。
他一脸认真的说:“小伤而已,我下去治伤守城的人就更少了。我不能让赵国亡了,秦军最爱杀我们赵国人,我得保护我娘和我媳妇。”
司马尚用力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直接将他按在城墙上,动手解开小战士的铠甲。
他手上一用力,极其娴熟的硬是将箭头拔出。
伤口附近已经有些红肿溃烂,司马尚丝毫不嫌弃的帮小战士吸出脓血吐在一旁。
他红着眼眶高声道:“对,我们赵国士兵悍不畏死,赵国不会灭亡的!”
此次攻赵因为杀敌勇猛而显出能力的小将李信听着帐外赵军的叫号声,脸上神色越来越愤怒。
可秦军主帅王翦坐在帅帐之中看着铺在桌面上的地形图,像是一丁点都没听到声音似的。
“将军,子楚公子派出二十万雄兵,咱们为什么要在军营里面做所有乌龟,不出去将赵军杀得片甲不留!”李信终于做不出,跳起来怒气冲冲的询问。
王翦看也不看李信,沉声道:“坐下!”
李信对这个十分有威严的主帅心中有些惧怕,一被王翦喝问,他不由得坐回原位。
可李信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王翦,希望他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
王翦再一次推算过如何战争的布局,心里将如何安排思考妥当,才瞥了李信一眼开口道:“哀兵必胜,你太冲动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
王翦自信一笑:“我们以逸待劳,消磨赵军的气势,让他们力竭而降!”
124.登基
太行山雄居于左,吕梁山巍峙于右,云中、系舟二山合抱于后,汾水自北向南纵贯全境——晋阳此地着实易守难攻!
若要强攻,王翦当然有信心打败年岁普遍幼小的赵军。
但秦国意在灭赵,交到他手中的二十万大军是为了灭赵而来,不是为了攻下晋阳这一作城池。
王翦决定智取,而不是拿出一决死战的心理消耗手中的精锐。
秦军自春耕结束后,直接整装赶赴秦赵边境,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耽搁。
因此,到达晋阳的时候,全军上下都是疲惫不堪。
此时一听说主帅王翦将军让他们修整,战士们心下都松了一口气。
军营里面的士兵们听一说这个消息,都眉来眼去的相互交换着眼神。
可秦国治军严谨,没人对此多说一个字。
一旬之后,原本拖着疲惫身体、紧紧绷着神经不肯放松的秦军将士们不由得都松懈了下来,没几个人还能够按时起床参加晨间的训练;再过两旬,所剩不多的那几个坚持下来的士兵也跟着放松了。
至此,早晨的训练无一人出列。
王翦带着手下几员大将在清晨忽然出现。
看着空荡荡的校场,他抚着下巴上的胡须,满意的点点头,错后他半步的蒙骜也是一脸欣慰的神情。
唯独李信年轻气盛,脸上显出怒色,站在原地将拳头捏的死死的。
“将、将军!”姗姗来迟的众多小队长吓得满身冷汗,全部都直接跪在王翦脚下,抖如筛糠。
没想到王翦一句责备的话没说,反而询问道:“战士们最近都睡得早吗?”
小队长马上点头,忙不迭的说:“他们睡得都很早,只是一路疾驰赶到这里都累坏了,起不出来床。”
王翦平静的说:“既然困倦,那就让他们多睡一会。”
“是是是,多谢将军宽厚。”小队长们都对王翦表现得千恩万谢。
李信不顾王翦和善的面色,猛然上前对回话的小队长狠狠踢了一脚,将他踹出二尺有余。
他高声怒喝:“军令如山,违令者斩!你们竟敢这样松懈!”
小队长们被李信骤然的怒气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字都不敢说。
李信的话虽然没错,可战士们也是人,他们不像将领有车马可以代步,一路上只能用自己的双脚长途跋涉。
如此千里远征,再坚强的战士也抵抗不过身体的疲累。
眼前松懈嗜睡,乃是人之常情。
王翦转眼看向李信,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沉声道:“李信,回来!你在做什么?这些都是我大秦将士,让他们休息是我允许的。”
李信心里清楚王翦根本没说过这种话,可眼前主帅开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不给面子,只好面带不服的神色退了回来。
王翦亲自上前扶起小队长,温和的说:“让他们好好休息,平时多吃肉。你们退下吧。”
语毕,王翦带着众将领回到帅帐,将一头雾水的小队长们留在原地。
他们心中道:将军们来检查晨练,发现了士兵们不出席却不责怪,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这一点不但小队长们想不通,被王翦训斥的李信也想不通!
回到帅帐,王翦神色淡淡的瞥了李信一眼,眼神显出笑意。
他摇了摇头,轻声感叹:“果然是年轻。”
蒙骜听了王翦的话,哈哈大笑,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拍在李信肩膀上。
他揭破了王翦的做法,高声道:“长途奔袭,兵疲马乏,你以为有了公子和小公子新造出来的马具就能万无一失吗?”
李信脸上还是满脸不服的神情,王翦笑了笑没说话。
蒙骜身为副将,只好从中调解,好脾气的说:“你好好看着将军的做法,多学着点吧。”
李信既然看不顺眼王翦带着手下二十万大军驻扎在边疆整日散漫的做法,对王翦不由得就有了些偏见。
他本以为王翦包庇麾下的各级队长是为了颜面,没想到等到晚上用膳的时候,却听到帐篷外面守卫的小兵嘻嘻哈哈的笑闹道:“将军竟然给下令给咱们每天杀几头牛吃。”
“哈,你就知道吃!你听到的那算什么啊?哥哥告诉你,我听说将军见咱们连番疾驰赶到这里累坏了,下令前面负责侦查的士兵小心防范,一旦发现有赵军侵袭,只要点燃烽火即可,无论如何不必迎战。”他身边挤着另一个士兵大大咧咧的说。
他手中晃着一大块肉,吃得满嘴流油。
李信听得更是火冒三丈,愤愤的喷了一声鼻息,转身回到帐内生闷气。
牛肉哪里是平民百姓可以吃的!
他心想:王翦这番收买人心,却坚决不愿意出战,难道他是惧怕赵军能征善战,才故意龟缩不出的吗?
为什么连蒙骜将军也帮着王翦说话!
可无论李信如何不服气,他都没有调动大军的权利,只能坐在营帐内干生气。
秦军这头抓紧时间彻底修整,赵军也在主帅司马尚的带领下不断调整着战术。
司马尚对秦军有着深刻的了解。
他清楚秦国将士唯一升官的办法就是搜集对手的头颅统计军功。
因此,司马尚不断派出小股士兵,故意出现在秦军的视线内,做出一副不堪打击的模样,每次一见到秦军前哨出动,就毫不整齐的往回奔逃。
李信恰巧是冲锋陷阵的前锋!
看到赵军如此侵扰,他如何忍耐得下去。
再也顾不上王翦下达的命令,李信带着手下一千骑兵,直接冲了上去大杀特杀。
赵军出动的都是步兵和没有马具的古老骑兵,长途奔扰能力绝对没办法和革新过的秦国骑兵相提并论。
李信此番竟然大获全胜,硬生生杀了三百人头回去领功!
他出现在王翦面前,昂头挺胸,满眼的不可一世,看向王翦的眼神直白而嘲讽。
王翦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平静的说:“给李信记上一功。”
可转过头,他再一次吩咐:“李信,不听主帅号令,念在你此番没有造成损失,我不与你计较。日后不准再这么做了——赵军此番吃亏,不过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公子革新的马具,没有准备。吃过这一次亏,赵军不会再上当的。”
李信怒气冲冲的拱手道:“是!”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王翦的不满。
王翦不由得叹了一声。
蒙骜却沉下脸,忧心忡忡的说:“王翦将军,咱们原本想要将新式骑兵当做一直奇兵从侧翼围堵赵国士兵,眼下被李信泄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王翦看向蒙骜,不由得笑了起来,平静的说:“难道公子没有革新骑兵之前,我们秦军就不能战胜了吗?”
蒙骜听后哈哈大笑,直白的说:“是我把自己绕晕了,好,此番就好好的打一仗!”
两位驰骋沙场多年的名将相视一笑。
王翦忽然说:“将计就计,既然李信已经把骑兵的秘密透出去了,不如干脆爽快的将赵军前来试探我们的探子都杀了,也好震慑他们。”
“还可以让赵军以为我们驻扎在此三个月有余,终于沉不住气了!”蒙骜高兴的抚掌大笑。
“什么?三百人竟然被秦军尽数截杀在了路上?这不可能!”司马尚猛然拍在桌面上。
他高声道:“我赵国对年与匈奴对抗,骑兵远胜于其他国家,秦军怎么可能截住整整三百人,让他们全部、全被……截杀了?!”
司马尚不由得站起身,在营帐之中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忽然说:“选一千人的敢死队,编成五组,再去侵扰秦军,一定要将他们为何拥有这么强大的本事打探清楚。”
“是,将军!”赵国士兵得令,立刻做出反应。
半月后,司马尚看着得到的战报和绘制的战马图,不由得苦笑。
难怪秦军能够将之前的三百人和后来的以前士兵几乎全部拦截住,原来他们的战马已经变成这样了!
不同于此时骑兵普遍始终的战车,一人一骑能够极大的释放战斗力。
一人一骑可以不必再担忧前方驾车的士兵性命不保,连带后方的战士也无法战斗,秦军只要士兵骑在马背上一手控制战马奔驰的方向一手拿着武器,就能够收割他们赵国士兵的性命!
果然是一场死战。
天气冷了又热,热了又开始转凉,荒野之中的绿草之中不由得染上秋日衰败的萎黄。
十月终于到来!
咸阳宫内,秦子楚平举双臂,嬴政将庄重的冕服最外层亲自为他穿上。
他微笑着注视眼前的男子,轻声说:“这一天终于来了。”
秦子楚略显紧张的抽动了一下嘴角,温暖的手掌立刻抚在他脸颊上,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情绪。
他低低的喘了一口气,轻声道:“衣服太沉了。”
嬴政为他最后整理着衣襟,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你太瘦了,怎么总也长不胖?”
秦子楚冷哼一声,眼神却止不住羡慕的注视着嬴政年轻却异常伟岸的身材。
他低声说:“或许是这具身体的身材随母亲了吧。”
“时辰到了,我们走吧。”嬴政为秦子楚正冠后,笑着说。
秦子楚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向正殿。
满朝文武已经跪在正殿之中等待着他们新的君主驾临。
内侍随着秦子楚前进的脚步一个接一个的高喊:“秦——王——到——!”
秦子楚站在正殿上看着脚下跪拜的臣子,一股不同以往的责任感自他胸口升起。
一个内侍忽然冲进正殿之中,脸上带着极度兴奋的笑容,高喊:“国主,王翦将军从前线发来急报——赵国兵败,赵王迁被俘!”
125.人才计划
赵王被擒获对秦国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儿。
尤其,这个消息又是在子楚公子登基当天传入咸阳城,整个咸阳城内的秦国百姓都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