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少年是谁,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现在应该要喝一杯牛奶,然后就回去睡觉了,我已经很累了,如果还不能睡着的话,又要糟糕了。”
但翻箱倒柜了半天,林安夏都没有找到牛奶,然后他拉开了冰箱。
果然,冰箱里还有一瓶酒。
林安夏舔了舔嘴巴:“说起来,我还没有喝过酒呢。听说喝过酒的人,晚上都能睡得很好。但爸爸从来都不让我喝酒,我都二十岁了,喝一点应该也没什么。”
为了减少自己心中的罪恶感,林安夏还煞有其事的转头,征询的一下雪松的意见:“雪松,你说对吧。”
雪松:“……”
林安夏转过头,自顾自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反对的。我不喝多,就喝一杯。”
然后,林安夏取出了一个高脚杯,为自己倒了一瓶威士忌。
……
当秦睿和终于把这段时间积下的事务处理完毕,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时,就看到了醉倒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林安夏,和淡定的趴在一边,时不时拿鼻子拱一拱林安夏的雪松。
“……”
秦睿和拿起桌上的高脚杯,凑在鼻下闻了闻,眼皮不住一跳。
那可是40度的威士忌,虽然不是什么烈酒,还带着微微的水果味,口感非常顺滑。但这种酒后劲极大,由其是对酒量差的人来说……
秦睿和默默瞥了一眼早已经昏迷不醒的林安夏,蹲下身,戳了戳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一旁的雪松哼了哼气,秦睿和转头:“你不用说我也猜到了,估计就喝了那么一杯吧。这个小画家一看就是个酒量浅的,虽然好像他酒品还不错的样子。”
秦睿和叹了一口气,还是认命一般地,一把抱起林安夏。
“雪松,乖乖睡觉就好了,我会把你家安夏挪回房的。”
说着,秦睿和眉头一皱,颠了颠手上的重量,这小画家虽然看着瘦,但身上的肉不少嘛。
秦睿和把林安夏放回他的房间,正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想起今早在公司,赵阳浩对他说的那些话,离开的脚步就那么顿住了。
秦睿和坐回了床边,看着林安夏依旧粉扑扑的脸蛋,忍了又忍,还是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我也许真的有一点喜欢你也说不定,但是,我们会有继续发展的可能吗?从头到尾,我们都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带着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味不明的心思,秦睿和还是在睡着了的林安夏面前自言自语的说叨了半天。
觉得发够了心里的牢骚,秦睿和十分体贴的到楼下给林安夏煮了一碗醒酒汤。
那不是普通的醒酒汤,而是秦睿和还住在老宅的时候,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黎嫂特制的醒酒汤,解酒的效果的确是一等一。
出来工作后,免不了喝酒应酬,为了自己健康着想,秦睿和也把这解酒汤的做法给学了个十成十,经常会煮一大锅在冰箱里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秦睿和看着锅里冒起的水泡,拿起一旁的小勺,舀了一勺尝尝,好像味道还可以。
做完这一切,秦睿和又习惯性的自嘲:“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秦睿和端着解酒汤上了楼,带着莫名的心思,他舀了一勺喂到了林安夏的嘴里。
也许是因为渴了,明明神智还不清醒的林安夏,竟然啄啄地喝得正欢,秦睿和心里感到有些许失望,但林安夏闭着眼睛,撅着嘴啄汤勺的模样,又十分可爱,秦睿和又觉得有趣起来。
一勺,两勺……很快,秦睿和亲自煮的醒酒汤就被林安夏全部喝完了,看着手里的空碗,秦睿和不太甘心的捏了捏林安夏的脸颊。
悻悻地说:“喝了那么多水,晚上可不要尿床的好。”
说完,便端着碗离开了林安夏的卧室。
而这一切,作为主人公之一的林安夏都不为所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担心林安夏喝多了水,半夜会不舒服,从来不夜起的秦睿和,今天竟然奇迹般地睡到一半去上了个厕所。
心里寻思着,既然起床了,那么就去看看林安夏的情况好了。撇开心里对他的那点喜欢不谈,客人住在自己家里喝醉了,作为主人怎么也有责任照看一番。
在心里不断进行自我说服的秦睿和,脚下的步伐却还是坚定不移的朝走廊那一头走去。远远的,他就看见了正在林安夏房门口焦虑的走来走去的雪松。
秦睿和不明所以的拍了拍雪松的脑袋:“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雪松并不理会秦睿和,只是一个劲的想往门缝里钻,好像想要进门去一般。
秦睿和心下一沉,赶忙把林安夏的房门打开,就听见从被子里传来的啜泣声。
秦睿和一个大步跨到林安夏床前,掀开他的被子,发现原本睡得安稳的林安夏,此时此刻却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他的表情十分扭曲,双手紧扣着自己的左右两臂,力道紧得好似要掐出血来。
林安夏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秦睿和着急了:“林老师?安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秦睿和把林安夏抱在怀里,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把他紧扣着自己的手指攥得死紧,为了抚平林安夏的情绪,嘴上还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在呢。”
跟着焦急跑进门的雪松,很快便跳到床上,看着林安夏痛苦的表情,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心疼不已。
随后,雪松把自己的脑袋搁到林安夏的怀里,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为了稳定林安夏的情绪林安夏,雪松不停的用舌头舔吻他的脸颊,在雪松与秦睿和一同的安抚下,林安夏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秦睿和发现,林安夏并没有清醒过来,他似乎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经常做噩梦吗?”秦睿和问雪松。
雪松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只是依然趴在林安夏怀里,用湿热的舌头,舔吻他的脸颊。
眼看着林安夏逐渐稳定下来,秦睿和便打算把他放回床上。
不曾想,林安夏一触到床垫,便紧紧抬手紧紧抓着秦睿和的衣领,嘴里喃喃自语:“爸爸,爸爸不要走。”
秦睿和寻思着,难不成是想爸爸了?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秦睿和并未深思。既然林安夏不想离开他,他也乐得抱着林安夏睡一晚上。
秦睿和转过头,安抚的摸了摸雪松的脑袋:“走!到我房里去,我们今天陪着他睡,他就不会做噩梦了。”
秦睿和搂着林安夏在自己的床上躺下,雪松就安静的趴在一边。
秦睿和拍着林安夏的背,嘴里轻轻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安夏。”
林安夏像是感受到了温暖一般,在秦睿和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便再度陷入了黑甜之中。
秦睿和却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心下无法平静。
他怀里躺着的,是他已经起了心思的人。即使知道两人没什么可能,但秦睿和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荡漾了。
秦睿和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好恋人,曾经失败的爱情,让秦睿和多多少少明白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的缺陷。
他有这个世界上最为冷静和理智的头脑,无论是在对待家庭还是事业方面,他都能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利弊,计较得失,继而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但事实上,爱情最要不得的就是理智。
秦睿和就算在心里明白,自己是喜欢林安夏的,这种喜欢也许还会比自己估计的要多的多。毕竟,在遇到林安夏以后,他几乎做了从前在他的认知力一辈子都不会做的蠢事。
但这种喜欢究竟能持续多久,他不敢肯定。
林安夏是一个情绪敏感,神经纤细的人,秦睿和很早就发现,林安夏受不起伤,如果他因为图一时爱欲,到了最后却无法为这段感情善终,给林安夏造成了伤害。秦睿和想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感情是一种不确定的因素,往往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与他进行这段结果未知的游戏,但唯独林安夏不能。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林安夏是被热情的雪松唤醒了。
林安夏摸着雪松的脑袋,试图阻止他继续舔吻自己的脸颊:“嗯,嗯,雪松早安。我已经起床了,你弄得我满脸都是口水了,老帅哥。”
刚睡醒的林安夏脑子还有些模糊,不过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的确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一点林安夏还是能明显感觉到的。
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酒精真是个好东西。林安夏蹭了蹭床垫,就连床都觉得比平时软了不少呢。
但很快,林安夏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腰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扣着,腿上还被压着什么东西,整个人有点……呼吸困难。
“秦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林安夏惊恐的叫出声。
秦睿和被林安夏的叫声惊醒,稍稍迷茫了一会,才道:“哦,安夏啊。早安。”
“早安。”林安夏呆愣的回了一句后,又回过神来继续喊道:“不对!你怎么会和我睡在一起?”
林安夏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房间。既然这里不是他的房间,那他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难道他有梦游的习惯?
不可能,从前都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如果他会梦游,爸爸肯定会告诉他的。
那么……
“想出个所以然了没?”秦睿和一手撑着脑袋,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丝沙哑,显得他整个人慵懒又有些许性感。
“我昨天,喝醉了酒。然后走错了房?”林安夏试探性的说道。
秦睿和点点头:“喝醉了酒是真的,但走错房是没有。因为你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那你……”林安夏指着秦睿和,磕磕巴巴的说:“那你可以让我睡在沙发上嘛。”两个人睡一张床什么的多尴尬啊!他长那么大除了他爸爸就没跟别的什么人同床共枕过,当然他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就是了。
“我啊,本来是把你放回自己房间睡的。”秦睿和伸了一个懒腰,“但是,因为你半夜做起了噩梦,我过去看你的时候,你又一直拽着我的衣领不让我走。你那张床又实在太小了,我只得把你抱回我的房间一起睡了。”
林安夏听到秦睿和说自己做了噩梦,猛然回忆起来,昨天晚上他的确在似睡非睡的过程中,想到了一些他不愿意再回忆的事。
林安夏有些心虚的问:“我应该……没说什么梦话吧?”
“说了。”秦睿和道:“但是不多。”
“说了什么?”林安夏紧张的拽着被子,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秦睿和坐起身,凑近林安夏,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叫我……爸爸了。”
蓦地,林安夏松了一口气。
秦睿和的大手抚上了他的后脑勺:“你是想爸爸了吗?”
放松下来的林安夏下意识的点点头:“是啊,好久……没看到爸爸了。”
秦睿和把他搂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说:“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虽然林先生去世了,但安夏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了。相信林先生也一定认为,安夏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很坚强的生活了。”
“那当然!”林安夏吸吸鼻子:“我一直都在尽力做好。”
秦睿和好笑的捏着林安夏的双颊,左右摇了摇:“是啊,所以你是在是太棒了!”
林安夏被扯得龇牙咧嘴:“秦先生,你到底在干什么?”
“安夏!”
“怎,怎么了?”林安夏被秦睿和突然严肃的语气惊得一震。
秦睿和招呼正趴在床边,看着两人的雪松上床,指了指它对林安夏说道:“昨天晚上,你做噩梦的时候啊,是我和雪松一同安慰你,你才稳定下来的。”
林安夏摸了摸雪松的脖颈,又亲了它的鼻尖:“嗯,我知道,雪松对我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又有耐心。”
秦睿和一时没保持住风度,翻了个白眼,揪着林安夏的鼻子说:“请注意,我说的是‘我和雪松’,重点在于我!明白?”
林安夏呆愣愣的不知所以,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
不怪林安夏呆傻,这就和“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是一个道理,正常来说,狗安慰人明显比人安慰狗要更值得人们去注意,林安夏就算是个艺术家,他也是个凡人嘛。
林安夏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秦先生是希望他对他的照顾表示感谢?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秦先生是个好人,对他照拂颇多,他的确应该抽个时间来感谢他。
秦睿和估计也不在指望林安夏能意会他的意思了,所以他自个清了清嗓子说:“你说过,雪松是你最好的伙伴,咱俩认识也那么久了,都同床共枕一起睡了,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了对吧?”
林安夏迟疑:“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朋友……”
“那是因为你从前没有机会交朋友,现在机会不就来了。”
林安夏想了想:“秦先生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秦睿和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没人知道秦睿和此时此刻在心里有多么鄙视自己,但是他的确就是用了那么幼稚的方式,说了那么多语句都快要不通顺的话,来引导林安夏确立两个人之间的朋友关系。
没办法,他从来没有交朋友的经历,和赵阳浩兄弟,那完全就是打架打出来的感情,这种正儿八经的交朋友的说辞,他秦二少真的不熟练。
虽然,秦睿和并不想和林安夏发展成为所谓的恋人关系,但他的确很希望能够与林安夏更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朋友这个身份显然就变得很合适。林安夏没有朋友,那么作为他的第一个朋友的秦睿和,在他的心里想必也会占据不少的位置。
是的,秦睿和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林安夏觉得秦睿和说的也有道理,他从来没跟别人那么亲近过,秦睿和又不是爸爸,也不是兄弟,那么就只能是朋友了。
“那么,从今以后,我和秦先生就是朋友了。”
秦睿和纠正道:“如果是朋友之间的话,那么称呼就会更亲密一点。”
没错!拉近关系的第一步,就要从称呼开始。
林安夏问:“比方说?”
秦睿和打了一个比方:“比如说,从早上开始我就是叫你安夏,而不是叫你林老师。你应该要知道称呼一个人的姓氏加上他的身份,是对这个人礼貌却也生疏的表现。”
林安夏觉得有道理的点点头。
秦睿和再接再厉:“你告诉我,除了我和雪松之外,还有谁跟你最熟悉。”
“爸爸和师公。”林安夏脱口而出。
“那么林先生和我外公,又是怎么称呼你的?”
“夏夏。”
“他们那么叫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很亲切!”
“这就对了!”秦睿和奖励的拍了拍林安夏的脑袋:“关系亲密的人会互相称呼对方的小名或者名讳,来表示亲近。”
林安夏完全会意:“所以,我应该称呼秦先生的名字。”
“对!”
林安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秦先生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