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海见情况不妙,赶紧招呼着人后撤,被尤钰段背后劈上一刀,受了重伤,落荒而逃。
这时候追上去是最好的铲除内乱的时机,但尤钰段却立即收刀,往回走,他心里只想着那人,究竟怎么样了。
王爷和被击昏的大夫们此刻都醒了过来,看见床上的凄惨的乍疏,心里如同被猛击了一般,半响才回过神来。
大夫们解开了乍疏的衣服,处理着身上每一处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吓人些,但却没有伤及内脏,大夫们禀告了王爷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有个年轻的大夫说,虽然会很痛,但到现在也应该醒来了呀。
众大夫也都有些疑惑,反复地把脉,是觉得乍疏的脉象似乎太过虚弱,这是那些皮外伤所达到不了的。
老头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说,是因为原来的病根吗。
乍疏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点也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老头大夫们处理好了伤口,便去熬一些补血养身的药物去了。
等到尤钰段回来的时候,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人,心都快要拧碎了,那人全身都缠着绷带,甚至脸上都有,乍疏只是静静地睡着,似乎很不愿醒来。
尤钰段摸上那人的脸,那人却似乎是疼的颤抖了一下,尤钰段便赶紧收了手,觉得那人就像一个瓷器似的,生怕不小心弄伤那人。
一颗心里慌张地不知道装些什么好,只是看着那人,叫着他的名字。
老头熬好了药,端进来,看见尤钰段坐在里面,一脸憔悴。
将药碗递给他,说,他现在受的伤并不重,之所以现在还没醒来,或许是因为心理上的因素,你跟他多说点话,说不定就能醒来。
尤钰段接过了药碗,感激地看了老头一眼。
老头默默地退出去,关上门,看见站在门边的王爷,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想看就进去看看。
王爷摇了摇头,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外面。
或许我们之间有过很多无法言清的恩恩怨怨,但此刻,我们之间却只有一颗担心的心。
尤钰段用嘴给乍疏喂完药后,坐在床前,抓着乍疏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握着,他清启薄唇,缓缓说道,疏儿,你说要我早点回来的,我现在回来了,你说要给我惊喜的,我等着呢。
疏儿,我好想听你说话,好想喂你吃桃子,好想一遍一遍地给你说,我爱你。
小人的梦做了很久,梦里那小人越来越跳不动舞,我抬起头看见尤钰段失望的眼神,又死死瞪着小人,希望它再继续跳下去,结果它的手脚越来越抬不起来,尤钰段的眼神也越来越失望,我都快急哭了,小人趴在尤钰段的手心里,眼神黯淡地看着我,它张了口似乎说了什么话,我却没有听见,然后小人再也动不起来了,我看见尤钰段转身离开我,越走越远,我也就开始追,追了很久还是追不上,落寞地坐在荒地上,觉得全身寒冷,然后听见不知道从哪来的歌声,浑厚的男人嗓音,同时也温柔和善。
我缓缓地张开眼,对上尤钰段的眼睛,那双眼睛有些血丝,眼周有些黑紫,但却唱着明媚悠扬的曲调。
看了看窗外,似乎已经是深夜了,夜里有些凉,明亮的月亮垂垂悬着。
尤钰段发现我醒了来,声音有些哽咽,铺面一个吻,吻上我的额头。
门外站的那人,听见屋里的声响,瞧见已经醒了的乍疏,揉了揉有些发困的眼睛,回去睡觉了。
我觉得周身都被绷带绑着很不舒服,左右摇晃了两下,就疼得我擦牙咧嘴。
尤钰段赶紧稳住我,叫我不要乱动。
我侧过头,在地上搜寻了一眼,看见了被子鬼丢掉的小人,张口说,那边,小人。
尤钰段顺着我的眼神望去,看见了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小人,弯腰拾起来,小人雕刻的很是精巧,只是可惜断成了两截,但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是乍疏。
我看见两半的小人,心里有些委屈,眼泪没忍住就掉落下来。
本来是要给你的生日礼物,都怪子鬼,此时我丝毫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你可以说我经不起打击,也可以说我太过夸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千百般的委屈。
尤钰段赶紧替我擦干了眼泪,抚摸着我说,我很喜欢,这样还是喜欢。
我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问他,真的吗
他点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红。
我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说道,你也躺着。
尤钰段却说,我怕压伤了你。
我嘟着嘴巴,有些怨恨地看他,他不得已只好躺下来,身子只占着床铺的四分之一,离我远远地。
我向他靠了靠,感受到他的体温,有些困意,迷迷糊糊地说,段,你抱着我,我想明天一醒来就看到你。
尤钰段只好伸过手来,环绕着我没有受伤的脖子,给我轻吟安眠曲。
第四十六章:爱的不只是那人的面容
皮外伤虽然有些吓人,但是并不是很严重。
第二天我醒来,看见睡在我旁边的尤钰段,觉得很幸福。
结果,尤钰段醒来的时候,腰和脖子却有些疼,昨夜他生怕碰伤了我,硬是一夜就这样将就着睡过来了。
我央着他起床,给我穿衣服,尤钰段懒洋洋地爬起来,歪着脖子给我穿衣服。
身上的绷带被藏在衣服里面,但我还觉得脸上似乎还被捂着,嚷嚷说,怎么上面也有绷带。正想撤开,尤钰段却拦住我。
我瞅了瞅他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下了床,到镜子里面去看,一条伤痕在我的右脸颊上很是刺眼。
我愣愣地看着镜子里面,有些凶神恶煞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和恐惧。
尤钰段站在我的身后,从背后抱住我,安慰我。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会变成这种丑陋的模样。
我低着头,问他,你会爱这样的我吗。
尤钰段毫无犹豫地回答,当然,我当然爱你。
我倚靠在他的怀里,默默叹息,我真的会,没有人要了。
我以前或许嫌弃过我的小白脸,嫌弃我过分的清秀,但此刻,这道男人的伤疤却也让我变得自卑。
我本来觉得自己好了一点,想和尤钰段出去走走,忽然就没了心情,做到床上,如何都不愿出去见人。
但我却不知道,我毁容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子鬼是故意的,他是的。
江淮。
商恙从江淮出来以后,本想直接往西走,到边疆从军的,但想到乍疏井阳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决定去找他们,于是开始往南走。
结果刚出南门,就看见城外的荒地上,竖立着自己的墓碑,那两人多半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在宫里这么长时间,也无法和外界联系,那两人或许伤心死了吧。
商恙坐了船先到了都安,本来是打算从都安开始找起,记得他们一开始就是从都安一起坐船的。
只是都安这么大,他们又可能是在都安转的船,找起来确实很是费力。
商恙在都安停留了几日,听说了洄渊宫内乱的事情,想着乍疏多半会跟着尤钰段,便四处打听洄渊宫的住处。
听说似乎在王爷府,商恙便立即拜访。
此时,我正窝在房里不肯见人,只让尤钰段陪着我,他千般万般地讨好我,我都不肯领情。
尤钰段看着我这样子,也有些急躁,此时早就在心里将子鬼咒骂了万遍。
有人通报故人来访的时候,我生气地嚷嚷,我说了,我谁也不愿意见。
忽然屋顶上的瓦片被人揭开,露出一个熟悉的人头,这种场面完全没有惊喜,只有惊吓,我立即抱着尤钰段的脖子,喊道,闹鬼啦。
商恙轻盈落地,越来越靠近我。
我伸手捣捣他,惊叫道,商恙,你没死!
商恙笑呵呵地看我,却还盯着我的蒙着纱布的脸,眉头有些紧皱。
我立刻松开尤钰段,伸手抱着商恙,真实的肉乎乎的感觉,让我欣喜,让商恙欣慰,让尤钰段吃尽了憋醋。
见到死而复生的商恙,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商恙慢条细理地给我解释了他的遭遇,自然掩饰了和皇帝那一段女干情。
我听说后,很是兴奋,却被商恙逼问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只好承认说,是子鬼弄得。
商恙歪着头问尤钰段,子鬼是谁。
尤钰段被忽视了好一阵,此刻忽然被商恙追问,却不好说是因为洄渊宫的内乱致使乍疏变成这个样子。
商恙奇怪地看了一眼尤钰段,继续和我聊天。
等到我休息的时候,商恙偷偷拉了尤钰段出去说话,他说,乍疏看起来不太好,我要暂时跟着你们。
尤钰段想了一会,觉得有了商恙在,确实对洄渊宫和乍疏都有很大的帮助,只是他会夺走很多他和乍疏相处的机会。
唉。尤钰段对天无语叹息了一声。
商恙又拉着他问,子鬼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钰段把子鬼的特征告诉了商恙,说实话,子鬼这个人明显的很,大老远你都能认出他来。只是他的轻功太好,不好抓住他。
商恙沉默了一会儿,走出了王爷府。
尤钰段一直对商恙的来历很是介意,也能感觉的他的内功不浅,甚至可以赶超他了。但是商恙这个人很难捉摸。
商恙走后,尤钰段刚到屋子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
本该已经熟睡的乍疏,脸色苍白地试图拿杯子喝水,却手指颤抖的连杯子都拿不住。
尤钰段赶紧上前抱住我,我一只手狠狠地摁住我的胃部,那里疼痛地要命。
快叫大夫来。尤钰段一边对着外面喊叫,一边将我抱回床上。
我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微弱,段,疼。
尤钰段紧紧搂住我,替我抚着我的胃部,温柔的说,揉一揉就不疼了啊。
我眼睫含雾,身体不断扭动着,试图缓解这种疼痛。
王爷和大夫们一起赶来了,有些大夫们不理解为什么外伤会导致这么严重的腹痛,而老头站出来,看了我一眼脸色,估计着我又是犯病了,赶紧照着原来的方子去煎药。
巫宴站在旁边,眉头紧皱,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
我张开眼,看见一屋子担心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我,只好苦笑了一阵。
因为我昨天的犯病,很多人都没有睡好,到了凌晨才迟迟睡去,尤钰段一直抱着我,喂我吃药,等我不疼了睡着过去,才放我到床上躺好,自己走出屋去。
夜色将尽,天边的云彩染着红白的颜色,月亮也开始隐隐消失。
尤钰段毫无困意。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尤钰段皱了皱眉,担心打扰到里面那人的休息,急忙过去。
却看见一堆洄渊宫的人热闹地围绕在一起,夸赞着中间的那人,而那里面竟然传来一股血腥味。
再一看,竟然是商恙。
商恙站在中间,回过头正好看见尤钰段,他手中提着子鬼的人头,太阳正好升起,明亮的光芒倾泻在商恙的身上。
第四十七章:我们表面上都装作风淡云轻的模样
商恙昨夜竟然杀了子鬼。
尤钰段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内心震惊的很,但表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示出了,慢慢走近商恙。
商恙得意地朝尤钰段挥了挥手,然后将那东西抛去,擦干净了手,对着尤钰段说,乍疏的仇,我给报了,也算我还你们一个人情。
尤钰段拍了拍他的肩,内心叹了一口气。
矢车此时站在房顶上,看到此时的一幕,却觉得这场景有些刺眼,那件事说到底,他还是觉得很愧疚,发了誓说要亲手杀了子鬼,结果却被一个外人给抢了。
结果药房的巫宴抬头对着喊道,想救乍疏,你就给我下来。
矢车跃身跳了下去,跟着巫宴在书堆里面翻找。
从昨夜乍疏犯病开始,他们两人就一直没睡,在这里翻看医学古籍。
看巫宴的神情,估计乍疏的病情很不乐观。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觉得疼了,像以前的很多次犯病一样,立刻就恢复地跟没病一样。
在房里没有看到尤钰段,只好自己穿了衣服鞋子。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的有些丑陋的我,叹息了一声,然后对着镜子笑了笑,鼓起很大的勇气,走出屋子。
外面天气很好,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王爷府里的人都在忙碌着自己事情。
不知道人都去哪了,我在外面转悠了半天没有看到一个洄渊宫的人。
走了一会,听见王爷的书房似乎有些动静,他们似乎在里面谈论着一些严肃的事情,我正准备突然出现下他们一大跳,却听见有人说,什么病啊,痛呀的。
商恙感受到有人在外面偷听,赶紧虚了一声。
我有些尴尬,挠着头就走了进去。
众人见到我,一脸严肃的表情盯着我。
我局促地躲到尤钰段怀里,瞅着他们,你们看我干什么。
众人听我说话,赶紧闪躲着眼神。
我突然醒悟,一下子从尤钰段怀里,跳脱出来,难道你们嫌老子丑。
商恙笑着拍拍我,说道,怎么会。
我退回去,坐在尤钰段的腿上,可怜巴巴地问他,你嫌我吗。
尤钰段还没回答,倒是矢车一口没憋住笑了出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欢悦起来,有个洄渊宫的阙主还告诉我,商恙昨夜把子鬼给杀了呢。
我转过身敬仰地看着商恙,商恙一失他固有的成熟,双手抱胸得意洋洋。
我拉着尤钰段说要出去玩,将这伙人拆散了开。
乍疏一走,屋子里面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商恙面色严肃,屋子角落的巫宴更是一直沉默。
王爷拍了拍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我大概能猜的出来,看到一屋子的人为着我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此时拉着尤钰段出去,在尤钰段看不到的时候,沉默着思考,又装着笑脸和他亲昵。
两个人内心沉重地跟灌了铅似的,却也都带着一脸风淡云轻的笑容。
商恙独自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想起今天巫宴说的话,乍疏受的外伤,削弱了他的自愈系统,身体很大一部分都转过头去修复外伤,导致长时间胃部的伤没有得到治疗,现在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如果犯病越再继续频繁下去,后果可能真的……
商恙的养母差不多也是这样去世的,自己有了病,依旧强忍着,每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织布,每次犯了病都会用桌角抵着肚子来缓解疼痛。
那时候他却没有看出来,还以为母亲只是吃的不好吃坏了肚子,总是将自己碗里面的那一丁点肉给母亲。
然后,就在一个风雨之夜,她就去了,去的时候还在织布机前织布,为了不吵醒睡熟的商恙,自己硬是将梭子紧紧咬在口中,梭子上都是血。
商恙给母亲送葬的时候,在雨中跪在她的墓前,村里的老大夫说,她的病已经很多年了,说什么都不肯用药。
这么久了,商恙丝毫都没有察觉。
她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不怨不悔地养了他这么多年,家里穷的一清二白,但她却将她的一切都给了他。
对于商恙来说,乍疏是又一个进入到他心里的人,但如今他不忍心看到他这样离开他。
商恙静静地坐着,看着水中游动的鱼,想起一个人,师傅。
和尤钰段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水果摊,央着他给我买桃子。
尤钰段摸摸我的头说,乖,等病好了再吃好不好。
我脸色立即沉下来,嘟着嘴说,不好。
尤钰段有些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劝我,桃子,太凉了,你吃了会胃疼的。
我只好放弃桃子,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
两个人沉默着回了王爷府,尤钰段还以为我在生他的气,特地给我从外面买了桃酥回来,百般讨好我。
我一看见桃酥眼都红了,但还是沉着脸说,除非,你给我天天买桃酥。
尤钰段没回答,自己嚼了那香喷喷的桃酥,我一看美味的桃酥被他给吃了,赶紧去抓剩下的。
不料尤钰段拿桃酥的手一收,另一只手裹着我的身子,嘴唇靠过来,将嚼软的桃酥渡过来。
我被他这么一惊吓,哪里还想桃酥的事情,只想着比桃子更美味的尤钰段的吻去了。
我在他的怀里,不停的蹭着他的身子,试图挑起他的情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