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那边打电话过来,让徐宁去取车。徐宁揣上十来万块钱,拉着寻序上市里提车去了。当天下午,就开着崭新的皮卡回来了。车子在公路上风驰电掣一般疾驶,窗户大开着,吹得人通体舒泰。寻序坐在副驾驶座上,第一次离方向盘这么近,特别想摸一摸。
徐宁看出他的心思:“等回去了,咱们慢慢学去。很好学的。”等到家了,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慢慢教去,寻序这么聪明,学车肯定容易。徐宁不担心他不会开车,而是担心他通不过笔试,毕竟他从来没参加过这年代的考试,就算是古代的考试,估计他也没有考过,完全不清楚考试流程,可能会抓瞎。
回到家,大家看见他的新车,都围过来看热闹,周树森说:“徐哥,车借我开开呗。”
“你拿了本儿没有?”徐宁问他。
“早拿了。”
徐宁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他:“给我小心点开啊,别刮擦坏了,还是新的呢。”
“知道,蹭不坏你老婆。”周树森说,男人对车都爱护,不少男人都把车当成自己的老婆。
寻序在一旁脸都黑成锅底色了,徐宁一直关注着周树森开车状况去了,没注意到寻序的脸色,等周树森把车子开走了,徐宁回过头来,才发现寻序不见了。找了一圈,发现他在羊圈那边:“咋了?”
寻序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说:“你干嘛把车给他开?而且他还说那车是你老婆。”
徐宁笑了起来:“那不是玩笑话么。男人都有癖好,把喜欢的东西当成自己老婆一般来疼惜。”
寻序说:“既然他都知道那是你老婆,怎么还去开?”
徐宁斜睨他:“我可没把车当成我老婆啊,要是我老婆,我还能随便给他开?以后咱们出门的时候,家里事可能要交给他帮忙,会开车不是挺好的吗,省事。”
“那你老婆是谁?”
徐宁含笑望着他:“可不是你么?”
红晕一点点染上寻序的脸,他想笑,又憋住了:“不对,你是我老婆。”
徐宁转过身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寻序眼尖地发现,徐宁的耳朵红了,不由得咧嘴笑了。
母羊群又到生产期了,一百六十头羊,有将近五十头母羊怀了崽,这要是都生下来,至少有一百多头小羊羔;去年生的小羊中有三十三头小母羊,现在也开始发情了,已经陆陆续续在配种了,等到过年的时候,这些母羊又都可以生崽了。这一百多头羊很快就要变成三四百头了。
做养殖,如果折损少,效益还是非常可观的,徐宁有空间水在手,就不用担心折损,成活率基本是百分百,所以又更赚了。
徐宁跑到产房,发现又添了三头小羊羔,是一头母羊生的。这一批母羊,产单胎的至今还没有,最少也是两胎,多的甚至有六胎的,把徐宁喜得成天嘴角都是上扬的。尽管每天卖蔬菜水果鱼虾的进项都有几千块,但因为养羊是老本行,对这个的感情更深一些,也更有成就感些。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徐宁问寻序:“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寻序的手还在徐宁胸前捻着。
徐宁浑身一颤,抓住了他的手,呼吸急促:“别乱来,说正事。如果我们去北京,你能不能去?”
“嗯?”寻序抬高了音调。
徐宁说:“我现在手上有些余钱了,想去把官司重新打过。我的律师已经帮我收集好证据,他说只要我同意,就要开始帮我上诉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北京,但是你那个羊首怎么办,你能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徐宁一直想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因为想带寻序去北京看看,担心他去不了,就一直拖着没去。
寻序沉吟了一下:“咱们现在抓紧时间双修,应该是没问题的。”说着翻身又覆在了徐宁身上,吻住了他的唇。
徐宁“唔”了一声,话还没说完呢,这家伙就猴急猴急的。算了,要是双修真的能够加深他的修为,那就多修吧,他也很想帮寻序早点摆脱羊首的桎梏。
徐宁家的有机生鲜店生意非常红火,不仅镇上的人都在这边买菜,不少县城的人也都开车过来买。当然,你要说,嘉宁也有有机菜卖啊,陈复家不就有大把吗?但是陈复家的菜,都是经过二次加工包装的,比起徐宁家的来,还是要贵不少,比如这虾吧,徐宁家卖五十五,陈复那儿就要卖到六十五块一斤,黑得简直没话说了。
不过人陈老板不在乎,你嫌贵,不嫌麻烦,那你就去沙桥买,总有人嫌麻烦不嫌贵的。他就不怕卖不出去?怎么可能,人家店里每天只怕没得卖。
徐宁家的虾也不是个捞之不尽取之不尽的,他总共才放了十万尾虾,就算是他家的虾大,一斤二十只,那也才多少啊,五千斤虾撑死了,等到九、十月销售旺季,一天都能卖上百斤虾,一两个月就卖光了。况且他也不会尽数捞光,总要留些做种吧,所以吃虾要趁早,晚了就没了。
因为有对虾、鳝鱼和泥鳅撑着,生鲜店的营业额每天的营业额至少都有一两千块,碰上过节的时候,那就更多了,三四千都不在话下,一个月下来,营业额至少有几万块。徐宁没有给徐军两口子加底薪,但是提成却少不了他们的,比如第一个月,就给了两口子两千块提成,这样两口子一个月就有五千块的收入,吃的都是徐宁家产的,住在自己家,每个月就花一点摩托车油费,那五千块钱基本上就是纯收入了。活儿也不怎么累,忙过早上一阵,中午下午都很清闲,比起徐涛在火炉旁挥汗如雨,还要担心生意的好坏,真是要幸福多了。所以两口子做得也很高兴。
徐宁也没料到生鲜店的生意会这么火,小镇的消费力超出了他的预估,每个月有这么一笔固定收入,再加上陈复那边的,食油厂的,等学校开学了还有学校的,一个月光卖菜都能有十多万的收入。谁说当农民不赚钱呢,不过前提是,东西要种得好、养得好,你自己要肯吃苦、会钻研。
徐宁这边钱也准备够了,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送货是事就准备托付给徐军和周树森,只等寻序的修炼有所突破,就能去北京了。这天农场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徐宁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人。
王晓东从县城火车站下车,打了一辆出租车,风尘仆仆地跑到潜龙村。下车后跟一个老人打听徐宁的住址,老人就把人领到徐宁家,徐宁不在家,他还领着他找到了在后山干活的徐宁:“宁娃子,你家来客人了,从城里来的。”老人家分辨城里人和乡下人的标准,就是看人家说的什么话,是普通话的,那就肯定是城里人。
徐宁和寻序正有说有笑在地里松土,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然后脸色唰地变得比锅底还难看。寻序察觉到徐宁情绪一下子变了,抬头一看,徐宁的脸色非常难看,又扭头看看那个背着包提箱子的陌生男人:“他是谁?”
王晓东看见戴着斗笠卷着裤管打着赤脚的徐宁,那个农民一样的男人,就是他玉树临风、气质脱凡的师兄吗?是他们把他逼到了这个田地啊。王晓东的喉头哽咽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师兄。”
徐宁在原处顿了一下,然后对寻序说:“王晓东。”
“谁?”寻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锄头一扔,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敢有脸跑到这里来,看老子不收拾他。寻序伸手捋袖子,发现自己穿的根本就是没袖子的衣服,他杀气腾腾地大步朝王晓东走去。
徐宁赶紧叫住了他:“寻序,等一下,你别冲动。有话等会儿再说。”这可不能在这里冲动打人,他至今还没说过自己是被学校开除回来的,万一闹起来,流言蜚语起来了,可要怎么压回去。
寻序看了看徐宁,发现他的情绪非常糟糕,但是却竭力在控制,只好站住了:“那就回屋去说去。”
徐宁走到王晓东面前,这家伙白净的脸上挂着两滴眼泪,这是黄鼠狼的眼泪?徐宁跟带路的那位老人说:“谢谢三叔爹,吃个瓜吧。”说着去摘了一个小西瓜塞到老人手里。老人感谢着走了。
徐宁转过头压低了声音对王晓东说:“哭什么哭!你敢说什么,小心我揍死你,让你有来无回!”
王晓东看着一脸严肃带着杀气的徐宁,吓得嘴唇颤抖了一下,猛摇头:“我不乱说。”
第六十七章:揍你丫的
徐宁带头往家走去,寻序跟上他的脚步。王晓东一个人拖着箱子磕磕碰碰地跟在后面,他心潮澎湃,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害了他。
下了后山,徐宁站在老羊圈前,也不叫人进屋,冷着脸说:“你来这里做什么?走吧。”
王晓东放下箱子,抹了一把脸,八月末的日头非常毒辣,天热又紧张激动,他全身如同在水里泡过一样,头发尖在滴水,衣服全都湿透了。他看着徐宁,嘴唇颤抖:“对不起,师兄。”说完深深鞠了个躬。
徐宁双手叉着腰,皱着眉头问:“当初是谁让你陷害我的?”他最瞧不上这种人,不计后果去陷害别人,到头来还要向当事人求原谅,做错事,难道连相应的心理负担都不该背吗?这么没担当,那就小心谨慎活着,不要做错任何事。
寻序则在一旁将指关节掐得啪啪作响。
王晓东咬了一下唇:“是陈师兄。”
“嘿,你这陈师兄还叫得真够亲热的。”寻序说着抬腿一踹,将王晓东踹在了地上,“下次见到那姓陈的,老子要踹死他。”
王晓东疼得全身都痉挛了,躺在地上抱着肚子,惊恐地看着寻序。徐宁赶紧拉住了准备踢出第二脚的寻序:“寻序,算了。”又转头对王晓东说,“你既然敢跑到这里来,当然就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说着抓住王晓东的衣领,在他下颌上狠狠打了一拳,然后将他放开。
王晓东躺在地上半天没动弹,许久才慢慢坐起来,猛咳了几声:“这是我该受的,你打得太轻了。对不起师兄,我当时是一时糊涂,才相信了陈师、陈瑞华的鬼话。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想用那个法子让高雅和你分手,并不知道陈瑞华会发到论坛上去,还会逼得你被学校开除。”
“闭嘴!”徐宁爆喝一声,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愚蠢的,“你是猪啊?这种事你也能做出来?我就算是和高雅分了,难道就会和你在一起?”
寻序摇头:“无可救药。我帮你把这个蠢猪脑袋收拾掉了吧。”徐宁将他拉住了。
王晓东低着头:“高雅已经和陈瑞华结婚生子了,孩子都两个月了。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师兄你,对不起师兄,我一直在助纣为虐。”王晓东抽噎出声。
徐宁瞪大了眼睛,那就是说,自己还没出事之前,高雅已经和陈瑞华搅和在一起了,看样子寻序的推测是对的,那对狗男女一直都在算计自己。高雅居然会做这样的事,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跑过来扇自己耳光,真恶心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晓东坐在地上:“师兄,对不起,我害得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回学校领了毕业证吧,去别的学校应聘,肯定有很多学校要你的。要不然,你来我们学校,我今年刚签了X大,在那边做讲师。X大会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的。”他这次就是去学校报到,途径徐宁这儿,顺便过来看看的。
徐宁把脸转向田野,说:“谢谢,不用了,我在家当农民挺舒服的。”
王晓东痛心疾首,都怪自己将徐宁害成这样,那么优秀的鬼才徐宁,居然从此一蹶不振,回家务农了。王晓东抹了一把眼泪,灰尘糊上去,弄得像个花猫。“师兄,对不起。可是你不能这样,你一定要振作啊,以后一定还会好起来的。”
徐宁噗一声笑了出来,王晓东以为自己受打击,所以在这里归隐了吧。他想了想:“王晓东,我想告陈瑞华偷窃我的研究成果,你有没有什么对我有利的证据,你知道他们的什么内幕吗?”
王晓东看着徐宁,他迫切想帮助徐宁重新振作起来,但是事情过去有点久了:“具体的证据我拿不出来。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陈瑞华在打电话,那是你们的论文还没有发之前的事了,当时你的实验刚刚做完,正在整理最后的结论,我听见陈瑞华说,‘过两天我有个论文出来,要发在你们刊物上,你们要尽快帮我安排时间,越快越好,一定要赶在10月15日之前给我刊登出来,钱不是问题,主要是这一期你一定要帮我登载,否则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也别指望那笔钱了’。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并没有特别留意,后来你们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后,我才想起来这个事,我们学校期刊出版日期就是双月的15号。”
这个信息并不能算作证据,不过可以证实一件事,陈瑞华确实是早就计划好窃取自己的劳动成果。是不是可以让律师从对方的期刊那边入手?陈瑞华让对方临时安插论文,必定是塞了钱给对方的,如果能从那边找到证据,对自己就有利了。还有,如果能让高雅开口承认窃取自己的论文,这件事就完全水落石出了。但是高雅现在跟陈瑞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让她开口的可能微乎其微。
徐宁点点头:“这个信息对我很有用,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王晓东难掩失望之色,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徐宁居然连口水都不给喝就要赶自己走。寻序一扬手,作势赶人:“还不走就揍死你。”
王晓东苦着脸对徐宁说:“师兄,如果你想来X大,就跟我联系,我帮你跟学校推荐。”
徐宁淡淡道:“不用了,我暂时不打算去找工作,家里挺好的,整个农场都是我的,做得很有成就感,也很开心。打官司是因为我不能让别人坐享我的劳动成果,反而被人倒扣一屎盆子,这是原则问题,只是为了讨个公道。”
王晓东红着眼睛看着徐宁,小声地说:“对不起,师兄,我是真的喜欢你,并没有想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徐宁知道这个师弟一向单纯,但是单纯到这么容易被人煽动利用,那真是有点蠢了,算了,自己又不是他爹妈,管他那么多。“我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你现在走吧,路上还有车,没准能赶上火车。”
寻序一直冷眼瞧着王晓东,将手放在徐宁肩上,冷冷地说:“小子,给你个忠告,以后遇到喜欢的,不要老想着算计,掏心掏肺对他,他总会知道的。”
王晓东抬头看着寻序,又看看徐宁,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却先下来了。
寻序说:“别肖想徐宁了,这辈子你都没机会了,赶紧滚吧!走,我们干活去。”说完拉着徐宁走了。
王晓东看着徐宁和寻序的背影,蹲下来,埋头痛哭,有些事情,用错了方法,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两人回到后山,大家好奇地问:“你那个朋友呢?”
徐宁说:“走了。”
“从哪里来的,这么快就走了?”
徐宁开玩笑地说:“他觉得我种田没出息,看不起我,所以走了。”
在场的老人就开始愤愤不平地数落起来了,谁说种田没出息,像徐宁这样种田的,有几个打工的赶得上哦,现在的人就贪图安逸,在城里吹着空调穿着皮鞋,喝个水上个厕所都要钱,一辈子打工都买不起一套房子,有什么好啊。
徐宁只是笑着听着,像他这样种田其实又有几个呢,大部分农民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刨出几个钱来,一辈子也就是修一套房子而已。农村唯二比城市好的,就是自己吃的东西稍微放心点,再有就是不那么劳心,比较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