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班的几个人看着对方走了两个,有点莫名其妙,那个被顾朗茳用水砸了的道,“靠,大战在即,他们怎么还去买吃的呀?”其它人愣了愣,有个看起来长的比较斯文的看了季斐一眼,道,“我们干脆也把方便面吃完了再打。”
等两边的都吃饱了,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走到宿舍后面的卫生区,大家突然都有些尴尬,火气没了,感觉要是突然抱成一团打起来很奇怪。
顾朗茳看了季斐一眼,差不多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也知道之前自己冲动了,特殷勤地拿了冰冻水给他敷眼睛。梁阳看他一眼,咳了两声,心想,这到底还打不打呀?
对方那边的没动,看看他们,又互相看了看。
季斐这时候道,“其实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都是学生,是文明人,动什么手打什么架呀,这么多人,真打了一定得传老师那去,谁都占不了便宜。真不服气真要比,咱们比学习呀,看期末谁考的好,怎么样,没谁怕吧?”
对方的人立即道,“谁怕谁呀,这次中考年级第一还不是咱班拿的?”
梁阳笑一声,“那是顾朗茳不稀罕,你去打听打听,他从来不考第一,只考第二、第三。”
“只考的了第二、第三还有理了,还骄傲了?脸皮不要太厚。”
“可咱师兄能拿三个全国竞赛大奖,你们拿的了吗?”徐斌辩解。
“不用争,事实胜于雄辩”,季斐笑眯眯地道,“大家都觉得自己班最厉害,就看期末吧,看这回年级第一谁拿,输的班请赢的班吃饭,成吗?我们班有班长在这,顾朗茳在班上大家也听他的,你们呢,能做主吗?”
那被砸的当下道,“当然能做主,记得把钱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们去市中心的海鲜楼。”
既然两班都同意了,最后架自然没打成,各回各班去了,最后梁阳也走了,徐斌也走了。回了宿舍,季斐自己煮鸡蛋热敷,顾朗茳抢过去替他揉,讨好地道,“咱家阿斐可真厉害,不费一兵一卒智退敌方呀。”
季斐竟然真的吃了他这套,得意地道,“那是,我多厉害,其实大家又没深仇大恨,想想打起来是不是特没劲?”难得他肯臭美,顾朗茳正准备继续拍马屁,季斐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叹道,“哎,要是真打起来,甭管谁先动的手,我敢说,老师一定认为你先挑的事。要是再把你那句‘给我打,打伤了算我的’说出去,不定怎么想你。”
顾朗茳握着他的手,“没事,不用担心,我解决的了。”
季斐撇撇嘴,“你总这样,就会来硬的,看谁比谁狠,还说什么‘给我打,打伤了算我的’。可电视剧里不是这样演的,就你这样的脾气一定当不了主角,人家笑到最后的,都是看起来很和气的,真做了坏事别人也想不到是他。”
顾朗茳笑着摸他的脑袋,“你这是让我学岳不群呢,笑里藏刀?”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些触动。他确实是这样的脾气,盛气凌人,就是宰人也不掩饰,提前就放了话,结果不是他干的也算他身上。他也不怕,你算什么东西?敢来,他就敢还回去,还双倍奉还,就像季斐说的,看谁比谁狠。上辈子因为这脾气没少吃亏,他大哥就拿着这点作文章,连他亲爸都冤枉了他几次,以为他对他大哥下了手。细细想来,他上辈子做事大多都是赢,可总伴着惨痛的教训,多少次差点就被逼到了绝路上。
“没让你学岳不群呀,可你打就打呀,别老一副挑事的样子,不是你的错也能赖你身上。我说真的,顾朗茳,这点你可没我厉害”,季斐得意地道,“我多有技巧呀,我跟人打架都不打人脸的,只踢下面,老师一看我脸上挂了彩问都不问直接教训别人,其实我踢他们踢的可狠了,我……”
“季斐”,顾朗茳突然打断他,“你是不是担心我?”
季斐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没,不担心,我就觉得别人多可怜呀,你这人看着下手就狠。”
顾朗茳笑了,轻轻揉他的脑袋,说不出的温暖。
“你们两个还要多久”,郑宇站在洗手间的门边,“我出来很久了。”
62.短别
长假过后的第一天教室里就像打仗,课代表一说“请大家把XX试卷交上来”大家就乱了,各种“等一下”、“借我抄抄”的声音在响,上课铃一响就安静了,只敢拿课本遮掩着偷偷摸摸地抄,季斐的试卷早不知被人转借了几轮,以至于顾朗茳也要抄的时候竟然找不到,正准备拍桌而起的时候季斐淡定地把另一份试卷从书包里拿出来,说,“你的还在我这儿呢,早帮你做好了。”顾朗茳的幸福感瞬间上涨,他家媳妇咋就这么贴心呢?
天气愈发热起来,八点过后太阳就开始刺眼睛,高温不仅将曝晒在外的树木弄得叶子蔫蔫,学生们也开始犯懒,上课时总有那么几个人忍不住打瞌睡。
顾朗茳显然比以前忙多了,他仔细想了想,决定像原定计划那样跟季斐感情稳定了就开始为以后打算,他要跟季斐过一辈子,现在不做好准备,难保后头不会让季斐受委屈,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只是没想到进展这样顺利,季斐不仅短时间内就原谅了他还处处为他着想,以至于突然想到该从学校离开为以后铺路的时候顾朗茳有点恍然,实在是太舍不得。
终究还是下了决心,跟季斐说是家里让他早点学着做生意,不来学校了,季斐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于是顾朗茳来上课的时间渐渐的越来越短,开始还好,一天也就一两节课不来,后来发现季斐适应的还挺好,呃,或者说季斐一上课心思就在学习上,有没有顾朗茳压根就一样,顾朗茳终于心酸地离去了,渐渐地整个上午都不来,甚至两三天也不露一次面。校长亲自跟张老师打了招呼,张老师又跟几个任课老师交待了一声,于是顾朗茳的旷课就变成了理所当然,有时候他来了老师们反倒奇怪。班上同学都挺奇怪的,问季斐,季斐说顾朗茳跟着家里学做生意去了,大家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佩服不已的神态来,然后也就不多问了。只是有时候突然想起,会忍不住说,师兄突然就不来了,总感觉少了什么,少爷,你会不会不习惯呀?季斐笑了笑不做声。
五月的下午暑气未散,同学们都冲去食堂了,或者直接回了家,季斐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小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到他脸上,脸上的小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垂着眼睛往前走,显得既安静又孤独。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季斐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季斐抬起头,就看到了顾朗茳。
他一愣,然后就笑了,路上有同学往他们这边看,他连忙佯装镇定地把顾朗茳的手掰开,疏长的睫毛扑闪的很快,“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去首都吗?”
顾朗茳幽深深的眸看他一眼,没做声,拉着他就往宿舍走。一回宿舍,将门一锁,将他直接压在门板上捧着他的脸就吻起来,既深情又蛮横,有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在。
季斐被他吓了一跳,抬起眼,只觉得顾朗茳刀削般的轮廓愈发分明起来,有一种凌厉的气势在,出去不过半个月,顾朗茳一直埋藏的某一面像突然被唤醒,不再是那个稍微带点痞气的好学生,看起来既刚毅又深沉,像是一个有着多年积淀的社会成功人士,比同龄人成熟了不知多少倍。季斐稍稍怔愣,很快就将顾朗茳往外推,他的嘴被封的太死,有点喘不过气了,“顾、顾朗茳……难受……”
顾朗茳这才松开他,喘息着亲了亲他的脸,抱着他,说,“季斐,我想你了。”
季斐眼睛眨呀眨的,揉了揉鼻子,“不是昨天才见过么?”事实上顾朗茳上课不来学校,一下课反倒回来了,每天下午接替了阿姨的任务提着保温桶来宿舍,跟季斐一起吃饭,等季斐去上自习了他才走,季斐晚自习回来他也就来了,早上的时候两个人再一起出门。仔细算算,这半个月里班上同学没见过他一次,他跟季斐却是天天见面的。
顾朗茳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会儿,“怎么瞧着瘦了?”
季斐简直要被他逗笑了,“昨天你才说我终于胖了一点点。”
顾朗茳幽幽地叹口气,“你怎么好像一点不想我?”
季斐脸有些热,心想,十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像你这样整天想啊想的。他从顾朗茳怀里挣脱出来,等站的远了,才发现顾朗茳如今变化真大,整个人好像又高了一点,一身休闲西装套在身上潇洒大方,有种既年轻又成熟的味道,这种矛盾的味道杂合,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他懒懒靠在上下铺之间的架梯上,斜眼看过来,有种贵公子的怡然自得与掌控一切的自信。
季斐又往后站了几步,歪着头看他,说,“顾朗茳,你适应能力真好,我开始还怕你不习惯呢,别人说社会上的生意人可刁可狡猾了。”
顾朗茳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温柔地看了季斐一眼,然后就开始解西服扣子。
“你不是要去首都吗?不是说要过好几天才回来吗?你、你、你要换衣服去洗手间,不要在这里!”
“怕什么,反正我全身上下以后都是你的,趁早习惯习惯啊”,顾朗茳迅速把自己扒拉干净了,本来想慢点穿衣服,可是一看,季斐背着身面对着墙,理都不理自己,他觉得没意思,迅速把平时在学校穿的休闲T恤休闲裤套上去,然后一下子从后面扑上去,“好了好了,转过来吧,换好了。”季斐用余光瞥瞥顾朗茳那身休闲短衣短裤,还有扒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瞬间觉得之前以为顾朗茳变了是错觉,哪还有半点社会精英的样子呀,季斐抬头望着天花板,默默叹了口气,想,还没长大呀。
顾朗茳将季斐转过来,又搂着他想亲他的嘴,这回季斐不肯了,一下子用手挡住了,“怎么还来呀?”
顾朗茳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幽幽叹了口气。
季斐歪着头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顾朗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要上飞机的那刻突然就觉得舍不得,不想走了。”想为以后的相守做铺垫,却不得不牺牲现在相聚的时光,可是时间一旦过去就永远不可挽回,他曾经因为没能参与季斐幼年的时光而耿耿于怀,因为不想分离而跟着季斐重读高一,可是现在呢?如果他总是奔波在外,总是聚少离多,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不论是遥远的以后,还是近在咫尺的现在,有季斐的时光,他都不想再错过。
“我想过了,我一个人折腾也没什么意思,等上了大学,时间多了咱俩再一起创业吧,留你一个人在我也不放心”,他说着摸了摸季斐的脑袋,“怎么一个人回来,郑宇呢?”
“他爸今天过生日,亲自来接他了。”
“那中午呢?阿姨说你一个人吃的饭。”
“郑宇他爸中午就来了,郑宇开始没答应晚上回去,他爸拉他出去哄了。”
“那徐斌呢?”
“班长被体育老师找去搬新器材了”,季斐微微抿了抿唇,说,“顾朗茳,要不……这个学期完了我跳高三吧,努力一点,应该……”
“想都别想!”顾朗茳打断他,头一次对季斐声色俱厉,“按部就班读你的书,真当自己是天才?你的底子跳级就是自找苦吃!”
季斐被他吼的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顾朗茳反应过来就知道自己过了火,他其实就怕季斐真有那想法,跳级不是说着玩,季斐根本没找人额外辅导过,不说高二的教材没提前学,人家真正的高三生,在高二最后那个暑假的时候学校都是要统一补课提前上高三的课的,一进高三,新课没多久就全部结束,接着就是一轮复习、二轮复习,季斐要是真上高三,开始势必跟不上,而以他的脾气,不定怎么卯着劲赶,通宵达旦只怕是家常便饭。他想起上辈子,季斐只得高一一年能稍喘口气,后两年几乎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他过的那样艰辛,几乎就没有笑过。重来一次,季斐若还过得那样辛苦,那么他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顾朗茳想到前世种种,一时表情有些严峻,眉紧紧皱着,眼里有种很深邃的痛苦,他看着季斐,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季斐沉默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不跳级就不跳,你骂我干嘛呀?”他这样一说,两个人先前那点小尴尬顿时没了,顾朗茳瞧着他那有点委屈又有点撒娇的样子,知道他不仅没生气还想着法安慰自己,心一下子软了,胸口那点因上辈子勾起的郁气也没了,忍不住一下一下亲他的脸, “你怎么就这么好?”
季斐这回没躲,撇着嘴任他为所欲为,好一会儿才说,“顾朗茳,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呀?为什么我总觉得有时候你看着我心里就难过?”
顾朗茳的手滞了滞,柔声道,“没,我见着你就高兴。”
季斐见他不想说,也不再问,只道,“咱们认真说说吧。顾朗茳,你明天还是去首都吧,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不用你陪,真的,就是爹妈也不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呀,你这几天虽然没来上课,但早、中、晚哪个时候不在?我基本一回宿舍就见着你了,比许多同学见家里人都见的多。别人都说距离产生美,你老在我眼前晃,不怕我看腻了……哎,你、你别挠我呀,我跟你好好说话呢……”季斐还没说完,顾朗茳就开始挠他痒,季斐是最怕痒的,立即就咯咯笑起来,停都停不下来,眼睛都浮出水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朗茳,顾朗茳这才停手,把脸凑近他,“你仔细看看,就我这鬼斧神工的脸,看的腻?”
季斐不知怎么的,瞧着他的样子就想笑,不过他这回学乖了,连连摇头,半晌才弱弱地问,“那你明天走不走呀?要不……”他想说,要不你走吧,真的真的,你走吧……我好不容易习惯了。
季斐见他没作声,道,“你想想,就算咱们以后工作了,也不是整天见面呀?”
顾朗茳叹口气,仰面躺在床上,“知道了,不过季斐,暑假的时候你得跟我一起啊。”
季斐有些犹豫,“我想打工。”他手上除了郑宇给他的补课费已经没什么余钱了,下学期也许可以免学费还能申请补贴,但真要出了什么事,手上一点钱没有总是不好的,这让他觉得不安心。
顾朗茳坐起来,“这个不用担心,我带你一起去打工,去做行政怎么样?事情挺杂的,能锻炼人,工资不会少,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给你特殊待遇的。”
季斐想了想,“暑假还早,再说吧。”他总觉得顾朗茳还是个学生,托关系安排他进公司不好,不论是进顾家自己的还是进别人家的,总归是用了顾时殷的面子,顾时殷虽然不说,但他觉得不好。其实他完全想多了,他根本不知道顾时殷现在就没把顾朗茳当孩子使,就他赋予他的那些权力,安排个小行政人员完全没有人可以置喙。
“成,那到时候再说,不过你做决定之前要告诉我”,顾朗茳顿了顿,“季斐,你就快过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季斐没放在心上,“快了吗?还早吧,到时候再说吧。”
顾朗茳笑了笑,知道他一向不在乎这个,也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