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看了一会儿,不时翻两页,其实什么都看不下去,书上的字一个个熟悉得紧,连在一起又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这时候除了拿本书随便翻翻看,好像着实没有什么好做的事情,以往的时候都是随便和秦书说说话,或者是……
不想也罢,颜如玉将脑中想法驱逐出去,努力将心神放在书册上,试图忽略一旁杵着的秦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不吼了,我保证,你说句话好不好?”秦书忍不住又来道歉。
颜如玉捏着书册不动了,秦书趁这个空想将书夺过来,颜如玉握着不松手,两人争了一会儿,再争下去书都要被撕成两半了,颜如玉才松手。秦书顺势将书随意一放,趁颜如玉还未躺下将他抱在怀里头:“不气了,嗯?”
颜如玉挣了挣,挣不开也就算了,其实生气过了那一会儿也就罢了,只是想着给秦书个警告,颜如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从前没发现你脾气这么大,这会儿就开始吼我,本公子没了功夫,过几年你若是生了气,不得要动手?”
秦书见颜如玉终于说话,将头在他干净的脖颈上蹭了蹭:“不会不会,我怎么舍得,不是吼你,就是觉得,你跟了我,还要,还要这么为着我受委屈,为了一个女人躲出去,连我们在一起都不说,我怪自己没用,是以才……反正是我的不是,要不给你打我一顿出出气成不成?”
颜如玉瞥他一眼,果然,呆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秦书,我是真心打算和你一辈子的,默契已经够了,可是以后也要相互体谅着,当时你想着我委屈,我不也是因着你么,我也不对,没知会你一声,和你商量着来……”
颜如玉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想也知道秦书只顾着怎样让他不生气,也来不及去想这些。两个人彼此相爱,却因着彼此表达不够熟练,而为爱犯下无伤大雅的错误,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值得原谅,不是吗?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好了,没有谁对谁错,莫说些有的没的,过去就算了吧,以后再有这些事情的时候,别这么冲动。”
以后还有很多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两人携手也免不了磕磕绊绊,大风大浪都这么过来了,若是因着这些小事将感情消磨了去,该是多令人惋惜。
颜如玉不想,秦书更不想。
颜如玉愿意包容他,秦书更愿意因着这包容让自己变得更好。
彼此相互磨合,相互体谅,世界上多少爱情,消磨在了时间里,因为平淡,因为柴米油盐,只有爱情,还经不起一辈子,重要的是心,你温暖我,我温暖你,相互体谅包容,秦书再驽钝,也懂得这道理。
【咳咳,恨嫁的乌云公主啊~~】
第一五七章
开始的时候怕等不到他,等到他了又开始害怕留他不住,留住了之后才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开始,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的开始。
彼此相视的眼神中绵延出眷恋与温暖,时空交错,眉目传情。
也不必很急,这一路慢慢走就好。
和谈的事情告一段落,赵子宴代百里容签了和谈书,颜如玉本想多留他几天,但是百里容现在还离不得赵子宴,只能让他回了,是强制带着丹青一道走的。
转眼已是十月中旬,夜冷天寒,严霜遍洒,帐中熟睡的秦尧微微咂了咂嘴,好不容易睡着的秦书听见这细微的动静又醒了来。
明天就要回四方城,他睡不着。
昨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一幕一幕无比清晰,转眼间两个小家伙就要周岁了,他也终于要回到心心念念的地方,那种感情,无法言喻。
做人总是要有几分痴妄,秦书的这场痴妄已经成真。看了看窝在臂弯里被锦被掩了半张脸的颜如玉,又看看小塌上睡着的一儿一女,思绪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跑到那里,竟然一直发呆发到天亮。
起营拔帐,整顿军容,一下到了巳时,秦书仿佛能听见四方城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宋夏早就等不及,在马车上左动右动,不停催促,好一会儿秦书才与颜如玉一起走来。
从早晨就开始飘的雪花这时候大了不少,宋夏呵呵手,掩了掩帘子,生怕冷风进来吹了小家伙,颜如玉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在纷飞的雪中走来,直叫宋夏看直了眼,恍然天上神仙下凡似的。
清极,冷极,风姿高华,让人不敢直视。
颜如玉本想着是要同宋夏一起乘马车,却被秦书拦了,洪飞已经牵了一匹马给颜如玉,颜如玉翻身跨马,身后厚厚的白色披风被风吹起。
本是跟在秦书后面,秦书却等了等,等他跟上,颜如玉就这么骑马走在几十万大军的前头,心安理得,无一丝不妥。秦书这一生,风光与颜如玉共享,除了颜如玉,身侧位置无人有资格,能与秦书并行的,只有颜如玉。
秦书侧过脸看他。发被高高束起,用得仍然是那琉璃冠,白衣胜雪,长发如墨,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里头却偏偏藏了三分清,三分冷,只有秦书自己知道,这双眼睛动情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雾气氤氲,勾人心魄,如三月春华,风情无限。
此刻颜如玉像是被笼在雪里,就连周身飞扬的的雪花都显得比其他人身旁的要温柔些,上天也仿佛怕惊了他一般。
四方城宏伟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厚重的城墙,让人止不住仰望,秦书缓缓策马,踏入阔别几年的地方,内门随着马蹄声响也缓缓开了,许久不曾湿润过的眼,眼中的热泪灼得眼眶发疼。
父亲,怀远回来了。
江山犹是,故人已非。昔日离开尚是少年,不知人世艰险,今日归来,风雨无畏已百炼成钢。
心砰砰跳着,像是要跳出胸膛来。
冷风裹着雪花卷过城中街道,放眼望去,街两旁站着许多人,甚至很多熟人,那是当年成衣铺的老板,当年面馆里跟着老板身后的小孩子已经及肩高……
人们远远看到秦书开始交头接耳,嗡嗡说话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大半的马蹄声,身后不时有将士见到自己的亲人,当街嚎啕大哭。
颜如玉看看秦书,秦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人声鼎沸当中,颜如玉看到秦书对他说了什么,看口型是:终于回来了。颜如玉点头不做声,忽地人群中传出个声音:“秦少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接着是纷纷接口:“终于回来了,我们日夜盼着,可算是将咱自个儿人盼回来了……”话未说完,人已经哽咽。
“是啊是啊,就知道将军和少将军不会抛下咱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书看看颜如玉,有些不好意思,窘得俊脸发红:“四方城的乡亲都非常好,等来习惯便好了。”
颜如玉笑,心里生出一种叫做骄傲的情绪来。
赵俭齐钟骑马迎面而来,均是满面红光,尤以赵俭更甚。他们比秦书还早了一天到城内,赵俭大声道:“将军,昨儿收拾了一天,将军府可以直接住进去了!”
将军府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少了些人气,踏进院子的时候,仿佛将所有喧嚣都隔绝在了外头,又仿佛他从不曾离开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均是熟悉的,丝丝融融家的感觉渗进心里。
秦书拉紧颜如玉的手,颜如玉反握住,两人都没有说话,曲折的小路绕过假山,两人一个人着战甲,一个着白袍披风,相得益彰,璧人一对,站在长长的走廊上,走廊有个转弯,一眼望不到头。
两人慢慢地走,因为裹得厚了,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路,颜如玉脸色被氤氲出几分晕红来,披风周围一圈厚厚的白色兔毛,衬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更是显得面如冠玉。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颜如玉和秦书并肩而立站在廊下,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触景生情。雪下得越来越大,庭中积了薄薄的一层,像是晨起覆盖在草上的一层薄霜。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小的时候父亲不在,我总喜欢在长长的走廊上跑来跑去,等再大些就跟着父亲一道儿去军营里,倒是再没有机会像这般,将这走廊好好走一遍。”
“以后我陪着你走,你愿意走多少遍,就走多少遍,这里还真是宽敞,比燕京不知宽了多少,高大厚重,不自觉就感到胸怀也开阔起来了。”颜如玉显然十分喜欢,话语间竟然不自觉带了半分孩子气,连带着眉间那颗小痣也无比生动起来。
以后吗?想到以后,秦书也不自觉柔和了眉眼。
几人就这么暂时在将军府住下了,秦书有很多事情要安置,东奔西走,先是带着颜如玉去祭拜秦老将军,又让杜仲贤等入土为安,给香伶立碑的时候,秦书下意识看了看颜如玉的表情。
颜如玉知道秦书想什么,并不在意这个:“这是香伶该得的,只是我终究对不住她。”
一方崭新的墓碑,上头刻着秦书发妻香伶之墓。
几人上了香,一片沉默,就连韩承信都红了眼,想这一路走来是何等的艰辛,才终于走到了今天,四年了,几乎是整整四年。齐钟眼眶也红了,并未多说什么,只临走时候挥了挥手示意秦书他们先走:“我和老秦说说话,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怔怔地看着几人走远,颜如玉与秦书携手的画面尤其显眼,齐钟长吁一口气,看也不看,随意坐在积了一层厚雪的地上,将酒坛拍开:“我也算是尽到了责任,不负你了,老秦,这些酒先敬你!”
雪被酒浇开很多,齐钟咕咚咕咚灌了一阵酒,喝得双眼发红:“听承信讲了讲两个孩子,这些年也算是不容易,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老秦,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再折腾什么了。”
“……转眼间我已经老了,你看,白发都生了满头,不服老不行,转眼竟然是要做祖父的人了,想想我们认识那会儿,还跟昨天似的,现在就剩我与承信两个,他还年轻,我这老头子一个人挺寂寞。”
絮絮叨叨,齐钟也不知道自己是醉还是没醉,若是说醉了,脑袋十分清醒,若是说没醉,走路脚步却不听使唤。
齐钟摇摇晃晃,走了一阵儿,颜如玉却是没走,走过来不声不响虚扶着齐钟,他做不来笑脸迎人的事情,只能这么来表达自己对长辈的关心。齐钟也不说话,不知道怎样说,更因为不想说,颜如玉聪明如此,即使不说,齐钟觉得颜如玉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怎么会想到让我们这么着绕过九黎山的呢?”终是忍不住沉默,齐钟找话开口。
颜如玉低了低眼:“当局者迷,是看西北风土志的时候发现的,九黎山多炭,西北人依靠采炭为生的不在少数,所以才想着将这些采炭打的洞都连通了,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倒是让钟叔见笑了。”
齐钟拍拍颜如玉的手背,小小的动作让颜如玉生出一种被认同感,以往在齐钟那里受过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事情告一段落,晚上众人吃了几年来最轻松的一顿饭,连秦书都喝了很多酒,说话舌头打结,走路摇摇晃晃,赵俭更是口无遮拦,早早被亲兵送了回去,等人都走光了,颜如玉让秦书稍微靠着自己,带他回房,人生得高高大大,也重得很,颜如玉推推秦书:“你再这么故意压着我,我就快走不动了,只能丢你在走廊上,你自个儿爬着回房。”
说罢没忍住,颜如玉自己先笑了,气氛实在过于好。
夜色朦胧,走廊上寥寥挂着几盏灯笼,秦书身上满是清冽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酒劲儿上来,头昏沉沉的,秦书停下来,凑着这个姿势,很认真地和颜如玉接了个吻。
吻罢而后抬起半醉的眸子:“嗯……不压着你压谁,将军这辈子就压着你……”后两句渐渐说得暧昧起来。
颜如玉被他说得心中一跳:“喝醉了不是?”
“没有没有,没醉,醒着呢。”
“没醉说什么荤话?”
秦书将脑袋靠在颜如玉肩上:“就是想看看你不好意思脸红……”说着在颜如玉侧脸上咬了一口。
颜如玉推开他的头,抬袖擦了擦脸上被秦书啃的口水,似嗔似骂:“这会儿简直是越来越混蛋了。”
【还好,尽力写了不少,先发了~~睡觉,么么哒~】
第一五八章
“没有,就是想逗逗你。”秦书含含糊糊说着,双眼幽亮深邃,瞳中映出颜如玉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一团白雾在眼中浮动,从颜如玉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带着令人赞叹的英俊。
念及初见,当年燕京皇城内这呆子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四目相对,颜如玉脑中轰一声,那时他太久没敢想起宋进的模样,乍见秦书,颜如玉恍然还以为是宋进隔世而来。
隔了那么多人相互对视,颜如玉心里头五味陈杂,也不知怎的,就动了招惹的心思,说是出气,更像是无端端的招惹,以至后来的纠纠缠缠,这缘分断了续,续了断,断了再续,终成圆满。
他和宋进终究是不像的,宋进是宋进,秦书是秦书。两个人,颜如玉都爱。挣扎过了,也就坦然接受了,时至今日,内心的确也是感到十分欢喜的。
失了太阳,还要再失去月亮吗?要珍惜的,恰恰是如今正拥有着的,娘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没有人非要活在过去,一直走不出来。
秦书不满颜如玉发呆,又将脸凑到颜如玉眼前去,寻着唇去吻,将颜如玉从冥想中拉回过神来:“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推开秦书,颜如玉小小出一口气,淡淡的唇色泛着水光,将秦书胳膊放在肩上,半是搀着往房里头走:“想你。”
“我不就在你跟前,有什么好想的……”咕哝了一路,颜如玉失笑,今天都喝了不少酒,秦书确实是有些醉了,全醉倒是不至于,半醉而已。
秦书在床上坐着,胳膊放在膝上支了头看颜如玉绞了湿布巾递给他,心中恍恍惚惚,往日梦中的情景,在此刻显得尤为真实。秦书抱住颜如玉的腰抬起脸:“你给擦,我醉了,手不稳握不住……”
颜如玉将布巾往秦书脸上一放,捂了半晌不见挣扎,揭开布巾不等看清秦书表情,带着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不同于往日温柔,却是霸道的,不容置疑的,让颜如玉想起那时候两人策马上阵,他紧绷的侧脸,和抿着的唇,以及身后宽厚的胸膛,剧烈的心跳。
感受到这其中包含的滚滚情意,颜如玉霎时情动竟至无法抑制。
脸蹭一下烧了起来。本该已经习惯,可就是止不住觉得不好意思,控制不住想要脸红,怎么都压不下,推开又舍不得,双手只能攀了秦书的肩,快要窒息的时候秦书才放开,两人均是气息火热。
衣衫半解,露出干净的胸膛,秦书眼见那双眼睛里升起好看的花色,颜如玉眉眼盈盈,夺人心魄,说不出的好看,黝黑的眼底藏着一丝情欲的味道。
虽然房里燃了炭,但是衣衫乍除,还是有点儿冷,颜如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秦书手在他颈后摩挲,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眼里深情得无以复加,看得颜如玉连耳后都烧了起来。
唇吻过眉梢,吻过眼角,一路往下,竟然在喉结处轻轻咬了一下,而后细细舔舐,温柔与霸道竟然如此奇异地和谐在一人身上,颜如玉有些难耐地仰着脸,小声哼了一下,他的锁骨玲珑精致,十分漂亮,因为仰头在肩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肩窝,让人移不开眼。
秦书细细一路啃噬,每次稍稍用劲,颜如玉全身就忍不住抖一抖,环在身后的手也忍不住收紧些。
“混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