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机场的直播还没有结束,付沉沙就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而降,容微立刻就意识到,他绝不是走正当通道进来的,否则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
玲珑园里富豪云集,安全保护非常到位,别说人,就是一只蜜蜂也无法避过强大的智能监控飞入住宅区。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唯一例外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明岚王子。
而付沉沙也一定是借着王子的力量,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绕过所有监控耳目,忽然出现在容家的客厅里。
容微明白,付沉沙匆匆赶来,带着那个项链,告诉锦锦说他要找的姑娘明天将会去珊瑚园赴宴,貌似是不经意的话,其实是在转达王子的命令,让自己明天务必把这少年带到那里。
珊瑚园,帝都东城偏北的顶级园区,与王宫遥遥对立,政务院一众高官居住的地方,包括公爵府,都在那里,可以说是凤朝华的大本营。
把锦锦带去?
把这少年送到凤朝华眼前?
两千年前君臣反目,地位逆转,皇帝失去了自由,凤骄阳之后,历代明氏子弟为费因辛苦付出,却再也不能得到对等的荣光,到了这一代,明岚王子十年谋划,穷尽心血和手段——这一切数不清的恩恩怨怨,终于要转向明处,要算个总账了?
——也就是说,喵星皇族与费因明氏的血契,在千年之后,也即将迎来终结。
容微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血液流淌的速度在加快,一种期盼已久的渴望抓住了他的心。
就像沙漠里独行的旅人看到了绿洲,也像泥潭中深陷的野兽咬住了悬挂下来的树枝,巨大的诱惑在眼前摇摇晃晃,晃的眼睛生疼。
他闭了闭眼,忍住突如其来的酸涩,再睁开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仍是地上裹成圆筒的锦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扒开了被子一角,露出半张脸。
昏黄的月色里,他安静地睡着,对近在眼前的命运一无所知。
容微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掌,手中似乎残留少年肌肤的温度,心里忽然有一瞬刺痛,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错觉吧。他漠然地凝视着少年安静的睡容,心想,快结束了,这些天被打乱的生活和计划外的感觉,都要结束了。一切都将回归原位。
虽然在很短的瞬间产生过不舍的念头,也确实有些不受控制的在乎他,但是那又算得了什么?他是喵族女王的儿子,早在十年前,他按照母亲的意愿,以素萝公主后裔的身份跪在明岚王子面前,决意参与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而那个一直在他视野中生活的少年也并不属于他,那是来自遥远异时空的灵魂,不属于这片土地。
就像段晨晨不属于方少言,再牵挂再不舍,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终归都要放手,对方死亡或者离开又有什么分别?都只是永不相见,而已。
再说了,他也并不想留下,虽然被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也丝毫都不领情,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回家的路,找不到还找找不到还找,气死个人!
容微不由得想起季姑娘和中国结这档事,越想越气恼,恼着恼着,忽然听到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他定睛一看,只见地上裹成圆柱体的锦锦轻轻地翻了半个身,手臂支在枕边,停顿片刻后,他小声道:“大人?”
容微:“……”
锦锦保持着那个姿势等了片刻,见对方不吭声,也没有动静,于是小心地掀开被子,悄悄地爬了起来。
33.
锦锦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尖慢慢移动到容微睡的床边,边移动边瞥了一眼通讯仪,显示是深夜两点多,忘了从哪看来的,说是在理论上,两点到四点是人们睡的最沉的一个时间段,正好。
容微一直死死捂着耳朵不让碰,弄的锦锦很捉急,明天公爵的女儿就要过生日了,他没有时间等他自动恢复原样,所以今晚才在这里打地铺,就是准备等容微睡熟之后,悄悄的扑上去,照付少将教的办法,把那两只猫耳舔掉,而且一定要做的干脆利落,下嘴一定要稳准狠,务必一口奏效,等事情搞定之后,就算这男人再气恼,顶多也就骂自己一顿,而不可能重新长出来自讨苦吃。
他躺下的时候是九点多,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想着先装睡,眯一会儿就爬起来行动,但是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幸好又及时醒过来,不然要是一觉睡到明天早上,那真是哭都来不及。
锦锦一边庆幸着,一边静悄悄地屏住了呼吸,弯下腰,慢慢地凑近行动目标。
细微的香气愈加清晰,萦绕在身旁。
水一样清淡而朦胧的月色里,容微侧着脸,呼吸清浅均匀,睡的很安静,一只手在枕头边放着,半截手臂露在外面。
锦锦踌躇片刻,完了还是没能忍住,小心地帮他掖了掖被子,盖住裸露在外的臂膀,压下被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手腕,温凉的触感如冰似玉,与记忆里分毫不差。锦锦一呆,触电般缩了回来。
天地之间最静谧的时刻,夜色覆盖了一切心意,曾经亲密无间的男人在视野里静静沉睡,听得到呼吸,看得见唇色,浅红的双唇略微抿着,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水色,轻薄香艳,绝世无双。
喵族多美人,果然不是假话。
只可惜,这样惊心动魄的美貌,怎么也不可能属于我吧……锦锦忧伤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容微拥有的天空太广阔高远,遥不可及,与他根本在两个世界里,对方的舞台上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没有出演对手戏的资格。而且其实他知道,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另一个人。
而他目光尽头的那个人——
锦锦眯了眯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床上沉睡的美人,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伸出手,摸到对方枕头边上,同时微微俯下身,凑近容微的头发。
凌乱的发间露出两只顶端尖尖的耳朵。
锦锦放慢呼吸,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了舔上面那只。
我知道你喜欢王子!
他把一点尖尖的猫耳含在嘴里,一边拿舌尖细细厮磨,一边愤愤地想着——我早就知道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人家是国民男神,你再有钱也配不上!人家手下一大堆制服军官,个个细腰长腿!人家粉丝团里一排排漂亮姑娘,个个貌美如花!
喜欢王子偏偏又不去告白,还装模作样追我,骗我跟你结婚,变态!还动不动就拿晨晨威胁我,人渣!
你等着,等我知道了怎么回家,等过两年晨晨醒了,我先把他送走,然后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房子,再找个麻袋套住你狠狠揍一顿,然后就回地球!
……
心里正在YY着杂七杂八的报复计划,忽然嘴里一空。
锦锦猛地呆住了。
他迟疑着,稍稍抬起身子,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只见容微仍然安静地睡着,呼吸之间气息均匀,对正在遭受的夜袭一无所知的样子,而他头顶上——
锦锦惊喜得差点叫出来——付少将果然靠谱,耳!朵!真的没、有、了!
锦锦瞪大眼睛观察了一阵,为了防止错觉,还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摸了摸,容微的头发有点软,摸上去手感很好,完全没有异样,那两只猫耳真的就像凭空出现时一样,就这么神奇的消失不见了!而且一点都没有预料中的困难,这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这样更好,到明天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以为是自然消除的好了。
于是,大功告成!
锦锦舔舔嘴角,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这个变态又傲慢又害羞,有了耳朵就不肯见人,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也很捉急吧,不然也不会大半时间待在书房不出来,毕竟管理着那么大的企业,工作那么忙,分分钟不知道多少钱上下,白白的扔掉多可惜。
这下好了,恢复到原样,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门了,锦锦问过聂云,公爵府的生日宴和珊瑚礼堂的庆功宴都给他送了请帖,虽然他讨厌公爵,多半不会给凤姑娘面子,但是明岚王子已经说了会参加庆功宴,他又喜欢王子,所以肯定还是会去的。
明天的两场盛宴,公爵府为凤莜萱邀请的多半是各种千金名媛和世家子弟,而珊瑚礼堂那边,除了政治权贵和军部官兵,其他作陪的大多是商界名流,毕竟此次雅林协议一公布,受益最大的还是生意人。
这两处的宾客定位虽然有差别,但是免不了有些交叉,而且公爵府的宾客为凤姑娘送过贺礼,大部分也要来庆功宴上混个脸熟吧,反过来也是一样,凡是受邀来参加庆功宴的人,谁能不顺道去一趟公爵府,给凤朝华的女儿送个心意?
所以两处宴会之间一定有很多来来往往,只要能进得去珊瑚园,然后就好办了。锦锦站直身体,愤愤地瞥了一眼睡梦中的喵星王子,心想,没节操的家伙,到时候你尽管去见你的心上人,我自己去找季姑娘。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合情合理完美无缺,于是很自信地打定了主意,蹑手蹑脚转过身,准备接着睡觉。
但是刚刚踮起脚尖,还没有踏出一步,手腕忽然一紧。
凉丝丝的,紧紧地攥住手……
锦锦:“Σ( ° △ °|||)︴”
锦锦顿时打了个冷战,背上汗毛直竖,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正要喊出声,手腕猛的被用力一拽,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跌,一声闷响,倒在柔软的床上。
紧接着,温热的身体覆了上来。
手腕被松开了,带着凉意的手解开睡衣扣子,沿着腰线向上抚摸,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湿热的亲吻落在侧脸上,然后唇角也被吮吸了,接着是脖子,啃咬的力道逐渐加重,手指移到胸前,粗暴地揉捏着,隐秘而急切的欲望一览无余。
忽然被拦腰抱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睡衣就被抽走了,身体和身体毫无阻碍地贴在一起,热切绵长的亲吻中,腿被用力分开。
事情来的太快,完全没有应变时间,一眨眼自己就任人宰割了,锦锦差点吓哭,挣扎着躲开亲吻,拼命往后缩:“大大大……大人——啊……等、等等!唔唔……”
但是容微就像没听见一样,一手掐住他的下颌,两根手指伸出去翻搅几下,接着就往下面探去。
“啊——”
好痛,锦锦整个人都僵硬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然而唇舌仍然被对方纠缠着,骂也骂不出声。容微牢牢地按住他,锦锦怎么挣都挣不开,片刻后,敷衍的润滑匆匆结束,滚烫的东西慢慢挤进身体里。
锦锦努力地放松身体,但是仍然疼的眼冒金星,头上都是冷汗,不停地发抖,容微一直蛮横地压着他,直到完全插进去,嘴唇才被松开。
锦锦喘着气,容微在他脖子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34.
星期天的早上,太阳刚升起不久,浅红的阳光斜斜地照耀着,树叶上的露珠左右滚啊滚,终于一不小心滚下来,砸在草丛里,花朵还没有开放,院子里飘着悠悠的青草香。
锦锦神采奕奕地在院子中央站着,吉祥结绕在手指上,已经吃过了简单的早饭,马上要前往珊瑚园,他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于是早早地就来外面做了套广播体操,容微还在房里打电话,聂云也在里面,不知道这主仆俩又在商量什么事,锦锦也不关心,反正大家各忙各的,说了他也听不懂。
虽然跑这趟就是为了找季姑娘问点事,没有打算去宴席上凑热闹,但是毕竟是跟着容微去的,多多少少总要见一些比较有档次的土豪,于是也没有穿日常的卫衣牛仔,而是换了比较正式的装扮,是容微的冷艳丫头一早送来的,里面穿一件高领线衣,外面套了暖色的短风衣,裤子靴子也是风衣配套的,整体看起来虽然略休闲,但是正适合他那种偏少年的长相,既简约又文雅,显得十分得体。
昨天夜里趁着容微睡觉,搞了个夜袭,弄掉了他的耳朵,结果可能是动静有点大,那人在他要撤的时候忽然惊醒,于是被抓个现行,悲催的被强推了。
虽然只做了一次,但是时间很长,具体有多久锦锦也不知道,因为中间有一段他的意识很模糊,似乎是昏过去了,最后结束的时候累得不行,也没有看表,直接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似乎感觉到容微把他抱去洗澡,还以为是做梦,直到早上被方方叫醒之后,发现自己身上清爽整洁,才确定原来对方真的帮他做了清理。
不仅洗了澡,还把轻微弄伤的地方涂了药,似乎也按摩过,起床时只是觉得腰间有一点酸,下面有点轻微的不适,其他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那时容微已经不在房里了,派了一只喵耳丫头来给他送衣服,锦锦看见那件高领的还有点奇怪,正要叫她换一件,忽然瞥见方方在一边悄悄地示意脖子,才猛地想起来,顿时整张脸涨得通红。
洗漱的时候一时脑抽,扒开衣领看了看,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把满嘴泡沫都吞下去,卧槽,好大一块青青紫紫,凑近了瞅似乎还有牙印,自己看着都不忍直视,艹他丫的容微个禽兽。
锦锦想着镜子里像是被狗啃过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又抬手摸了摸,其实没觉得疼,抹过药了,就是视觉效果比较冲击,更重要的是还被美貌丫头们看光了,丢死个人。
话又说回来,两人在一起生活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从新婚蜜月到相看两厌,床上那点强X和X的事也都是个正常小白文该有的样子,容微对他也的确是个对待玩物的态度,大部分时间漠不关心,纯粹当个那啥娃娃用,偶尔来了兴致就温存一下,不定哪天碰到他心情不好,粗暴的发泄也有过不少次。
但是尽管如此,即便是最凄惨的那一次,容微也只是走正常渣攻路线,把他后面弄伤,而从来没有像这一次,整个过程中,那双嘴唇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激烈的亲吻从开始一直持续到结束。
分明拥抱的不是想要珍视的人,当时心情也不好,焦躁得莫名其妙,闷在心里一句话都不说,那你不停地亲来亲去把我搞成这样是几个意思啊妈蛋=、=
“杜先生早上好!”
“我们先生吩咐过了,杜先生请进,小少爷请进。”
侍卫们问好的声音打断了锦锦的抱怨,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牵着孩子的男人走了进来,对侍卫小哥摆着手:“好好好,没事不用带路,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
要出门了怎么忽然有客人到来?锦锦思忖着,打量着他俩,看起来应该是父子,都有极好的容貌,那位杜先生身姿英挺,穿着深蓝色的西服,孩子看起来约有六七岁,穿着一模一样的小号服装,面孔粉嫩秀气,眼睛透澈晶亮,灵活地转来转去。
孩子先看见锦锦,于是抓着他爹的手拽了拽,男人转过头,盯着锦锦扫了两眼,嘴角一勾,露出个相当有趣的笑容:“你是军部付家的小公子吧?叫什么来的,付——锦锦?”
锦锦点点头:“是的,您好。”
他不认识这个杜先生,似乎有一点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这也正常,这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是容微平等论交的朋友,而他虽然名义上是婚姻对象,实际不过是个玩物,对方从来没有把他带进过自己的圈子里。
容微朋友不多,能这样直接进家门的更少,两人交情应该很不错,所以他认识自己,当然自己原来的孤儿身份容微肯定不会往外说,说了多没面子,于是付小公子这个名头也就这点用处了。
姓杜的男人见他点头,笑意更浓了,也不说进去找容微,反而牵着孩子朝他走过来,很有兴味地问道:“你不认识我?”
锦锦一怔。
难道应该认识?他重新认真地看了看对方的脸,很英俊很贵气,笑意吟吟,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然而在记忆里搜了半天,却搜不到具体信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您是——?”
男人有点不甘心地瞅着他,鼓励道:“你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