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凡：“所以我会让宁助理暂时不用来上班，等到什么时候查明白了，再来定夺也不迟。宁助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宁洋听他叫自己，沉吟了片刻后道：“我没有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等总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证据确凿，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任非凡：“好，那就这么办吧。”
会议继续进行，文漠颂没心情听别人在讲些什么，他在思考任非凡说的这件事。他相信宁洋没有做这种事，而这样的处理方法，是任非凡能帮的最大的忙了，他只是很愧疚，宁洋在他身边当助理，他没能保护好他，到头来却要任非凡帮忙。
宁洋没什么东西放在公司里，只找了个袋子把一些小摆件和杯子装好。文漠颂沉默地看着他收拾东西，脸色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好过。
见他有点不对，宁洋说道：“我没关系。”
“对不起，没能帮你。”
“别说对不起，况且这种事要怎么帮？既然真正做这件事的人有意要针对我，那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知道是谁吗？”
宁洋摇头，说：“我觉得是康诚，你信不信？”
“不，不可能是他。”文漠颂握着他的手，说道：“我了解康诚，我知道他因为我跟你在一起而不待见你，但是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宁洋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我敢说你不了解他，我走了，回家再说吧。”
宁洋轻轻拉开他的手，乘电梯下楼。闷了半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豆子般大急促的雨点，宁洋没带雨伞，毫不在意地走进瓢泼大雨中，拦了一辆计程车。
他对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而他心里怀疑的那个始作俑者，正站在暗处注视着他。
57
“嗯？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李子忱打了个呵欠，坐起身问道。
宁洋盯着他的鸟窝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被人摆了一道。有人在公司用我的电脑把资料外泄，然后推在我身上，现在总裁叫我回家休息一阵子。”
“不是吧……”李子忱不可置信地问道：“那大叔怎么说？你只是一个小助理，会得罪谁？不然是不是你平时太酷了，别人看你不顺眼？”
宁洋叹了口气，道：“我倒宁愿是我太酷了。”
李子忱点点头，靠在床头想了片刻，说：“我知道了，你怀疑康诚。”
“你太聪明了。”
“但是大叔相信他。”
“天才啊你。”
李子忱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吧你们俩，既然在一起了能不能来点心有灵犀。我觉得吧，你怀疑康诚并不是没有道理。你说过他的背景不简单，连你们总裁都要卖他个面子，那他要是对你心存怨恨的话，这种事不是很容易做？”
宁洋：“可惜，某人没有你这么理解我。”
李子忱躺回被窝里，继续说道：“又说康诚是刘姝朋友的儿子，大叔没办法怎么样他。况且大叔那么听刘姝的话，那康诚不就可以利用刘姝来牵制大叔。”
“你以为演电视剧呢。”宁洋嗤笑一声，静坐一会又不安心地问道：“不会真的被你说中了吧？我这几天好几次看到刘姝给他打电话，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都很无奈，很尴尬。你说刘姝，会不会还不知道他和康诚已经分手？”
李子忱：“既然他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怎么知道？”宁洋说着和他一起躺进被子里，“谁会明白他的想法呢？我这几天好累，晚上老是做梦。”
李子忱看着天花板思考，等转过头时宁洋已经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帮他拉好被子，免得空调温度太低着了凉。
“你们……既然不能消除隔阂，为什么还要勉强在一起？”
暂时休假，虽然不是带薪，但宁洋还是很庆幸能稍微喘口气。他从早上回来到现在，还没见过文漠颂，大概是在补救那两个项目造成的损失吧。反正，他不怀疑康诚，但相信宁洋就好了。
阮琨婷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宁洋没好意思去打扰他们，于是整天除了睡觉，就是窝在酒吧里，把这个灯红酒绿的G Bar当成自己另一个安身之所。
酒吧九点到十点半会播一些劲爆的舞曲，来跳舞的夜猫子很多，宁洋不知怎的突然喜欢上这种气氛，坐在吧台旁一边喝果汁一边跟着扭动身体。
杨彧笑道：“这么喜欢？怎么不过去那边跳？”
宁洋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我怕被人踩爆脚啊。”
“我突然有个好兴致。”杨彧说着饶了一大圈进到吧台里面，对宁洋说：“我调杯酒给你喝？度数不高。”
“真的？”
“真的，没那么容易醉的，这种酒只比一般果酒的酒精度数高那么一点，没关系。”
宁洋点头，看他拿起杯子，一瓶朗姆酒，柠檬，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来。杨彧不会耍扔瓶子那些花样，很认真地按照最好的比例给宁洋调这杯酒，然后倒在漂亮的多边玻璃杯里，推到他面前。
杨彧：“试试。”
宁洋点头，拿起杯子尝了一口，虽然酒精度数比他想象的还高，但因为加了柠檬汁，味道很不错，所以他两三下就解决了。杨彧无奈地说道：“别喝的这么急。”
“没什么，有点热，去运动一下。”
宁洋说完拉了一下衣服，跟着舞曲的节奏晃动着进了舞池。杨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空的杯子，脑筋有点转不过来。李子忱路过，见他呆滞地望着舞池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刚刚宁洋喝了一杯酒，然后他就去跳舞了，没事吧？”
“啊？怎么能给他喝酒，他一杯就醉，待会麻烦的不还是我们。”
“我自己调的酒，度数比果酒还少。”
李子忱从吧台下拿了两支啤酒，说道：“他说白了就是酒精白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应该没问题吧……嗯？怎么了？”
“好像不是没问题吧……”杨彧呆呆地望着舞池里那个疯狂甩动的宁洋，担心地说道。
而那个一杯就醉的酒精白痴，正在跟一堆俊男美女混在一起，跳起了贴身热舞，还边跳边把自己的T恤慢慢地脱下来，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杨彧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叫道：“这不是没事吧！”
李子忱嘴角微微抽动，看着他跑过去拿起衣服往宁洋身上套，偏偏宁洋还不配合，拼命想挣脱他。舞池里已经有人在起哄了，让杨彧别给他穿衣服。
李子忱把酒拿给客人，刚准备去帮忙把人拖回来，宁洋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是文漠颂。
他接起电话，说道：“宁洋现在在酒吧里疯狂热舞，你要是不想他被人看光，就赶紧来吧。”
“子忱？我到门口了，马上进去。”
处于疯狂状态下的宁洋很不听话，李子忱和杨彧两个人都没有拉住他，还被他带着一直扭。文漠颂在他们被甩得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的时候终于出现了，接过衣服让他们帮忙，直接把人就扛走了。
宁洋赤着上身，嘴里塞了自己的T恤，被三人合手抬进了文漠颂的车里，脚还不停地乱蹬，直把李子忱蹬得往后跌去。
文漠颂赶紧转动钥匙开车，剩下无奈的杨彧和爬起来破口大骂的李子忱。
“要带我去哪里？”宁洋蜷缩在后座上翻滚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开口问道。
“你还有点理智。”
“废话，要不是因为公司那点事，我怎么会这么烦。”
“你很介意？”
“介意你相信康诚。”
红灯，停下。文漠颂开了车窗，倒出一根烟点燃，说：“我知道你们不对头，可是……也不能说康诚损害了公司利益只为了报复你吧。”
“我只是很奇怪他干嘛这么做，如果查出来他也没好处。而且……你只要还喜欢我，他就不好过。”
“没想到到头来你还要因为我而被连累。”
宁洋闭着眼睛哼哼两声，不说话了。片刻后文漠颂说道：“我不是喜欢你，是爱你。”
“呵呵。”
“你等着，回家让你爽个够。”
“……”
58
雨季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几天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阵雨，偶尔放晴，下一秒又会乌云密布。关于公司资料外泄的事情，任非凡倒是还没查出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宁洋就待在家里，该上课就去上课，该玩就玩。
睡在身旁的文漠颂还没有醒，他昨晚在宁洋这里过的夜。宁洋这几天睡的够多了，很早就醒了，靠在床头静静坐着。文漠颂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开了静音，震动了有两三分钟。
他看了一会，直接替他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听见他的声音似乎被噎了一下，不确认地问道：“宁洋？”
“是我，有事吗？”
康诚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替他接电话的，他跟你睡在一起？”
宁洋低声道：“跟你没关系吧……不过，康诚，我倒是很想问问你，房地产项目的资料……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么样？宁洋，我就是不想你好过，谁让你无端端跑回来破坏我们的感情。你去跟别人说啊，没有证据，看谁会相信你。”康诚心情愉悦地对着手机吹了两声口哨，说道：“漠颂醒了你就跟他说……说刘阿姨让他回家吃顿饭，跟我。”
宁洋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低头看了一眼文漠颂安稳的睡脸，把手机扔在他自己的枕头上，下床刷牙。他用电动剃须刀认真地刮冒出来的胡茬的时候，文漠颂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厕所，尿完还看了一眼马桶，说道：“有点上火。”
“所以叫你修身养性，不要加班，不要熬夜，也不要做太多。”
文漠颂打了个呵欠，凑过来刷牙，“不加班不熬夜倒是可以，少做我不行，我恨不得天天和你滚床单。”
“那你就不是上火那么简单了，可能需要补一补。”宁洋拧了毛巾擦脸，“康诚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刘姝让你带他回家吃饭。”
“额……”文漠颂闻言有点尴尬，差点把满嘴的泡沫吞进去，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把泡沫吐出来后说道：“宁宁，我还没跟妈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哦？为什么不说？”
“我怕康诚会告诉她我们在一起，到时候妈提起来，我要怎么跟她解释？而且我还怕她会来找你，你不是不愿意见她么？宁宁，你会理解我的吧？”
宁洋转头看他，说：“我不知道，我不想像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但就算我是个男人，也不愿我男友的前任使尽手段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去……害我。”
“你别这样。”文漠颂拉着他，把他抱进怀里，“我知道你介意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你不能因为他之前从你身边抢走我，就认为他不怀好意吧。”
“你以为他有多善良，你不了解他。”
“宁宁，我很了解他，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对，是我无理取闹，我就是像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你去相信你的康诚吧，了解你个头啊！”宁洋火冒三丈，推开他出了浴室，随手拿了件T恤就跑出了门。
他没想到的是，文漠颂会那么相信康诚，而且把他的想法当成是无理取闹。早上的那一通电话，康诚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而他白白吃了亏，却没办法还击。
他不是因为太生气而跑出来的，而是他刚才动怒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模模糊糊的，晕眩了一阵，他要去找张恩浩。他不至于因为文漠颂不相信他而气得离家出走，综合这半年来他的精神状况，他怕的是自己的病会复发。
宁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太急没带钱包，还是张恩浩下楼付的车钱。他看宁洋有点慌乱，问道：“怎么了？”
“我想我可能需要一针镇静剂。”
“怎么回事？”张恩浩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拉住他的手想把他带到办公室里，可是一碰触到他的手，便皱紧了眉头，“你的手在抖？”
宁洋微微喘气，说道：“我知道，我……有点……我……”
“别说了，先上去。”
张恩浩给他倒了杯水，看他慢慢喝下去，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宁洋已经不抖了，把这段时间关于康诚的事情一一说了，也告诉他早上和文漠颂吵架的事情。张恩浩坐在他对面，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和表情，见他的表情虽然逐渐平静下来，但是手指的小动作却透露着他的烦躁。
他认真地寻找宁洋话中的重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能对他来说是小事，但是这件事对你来说影响很大，刺激了你，所以你才会这样。”
“我刚才，脑子很乱，很想大声骂他，很想揍他。”宁洋说完笑了出来，仿佛在嘲笑自己。
“别笑了。”张恩浩皱着眉去拉他的手，“你已经有情绪化的表现了，我怕你会越来越严重。这不是小事，宁洋。文漠颂的出现，以及那个康诚，都是一把打开你回忆的钥匙。你好不容易可以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却被他们重新刺激到，我们不能大意，现在任何一件有关于他们的小事都可以让你发病。”
“我是不是很弱？我之前以为，我是因为刘姝，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才会得病的，没想到现在只是一个康诚，就能让我重新变回一个疯子。”
“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张恩浩拿了一条薄毯给他，说：“你在这里睡一会吧，我想想要怎么办。”
“嗯。”宁洋点头，蜷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张恩浩看出他很疲惫，而且刚才短暂的发病让他的嗜睡症席卷而来，给了他抵挡不住的困意。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李子忱充满倦意的声音响起。
“张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宁洋……嗯，我想你要好好看住他了。他精神很不好，我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病，现在已经有点征兆了，未免他出现分离性遗忘和分离性漫游会造成大状况，我觉得还是给你先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李子忱静了一会，问道：“严重吗？”
“随时可能发病，他身边存在着诱病因素，我们得多留点心。如果再发病，就算能治好，那对他的伤害就不只四年前那样了。”
“文漠颂的事情……”
“我都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在我这里，你过来接他回去。”
“我知道了。”
59
宁洋很累，非常累，他一整天都在睡觉，在文漠颂家，他的床上睡的。直到天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到床有点凹陷下去，接着被一个人抱着，那个人在他身边喃喃地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