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懂才叫人看着……他说的也是实话,一个人二十多岁不结婚还算正常,三十多岁不结婚,别人会说闲言碎语,要是到了四十岁还不结婚,只怕人人都认为他有病,避之不及……”
“我们离四十岁还有十好几年,那时候指不定我们都可以结婚了!就算不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总能找到别的谋生方式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这世界这么大,难道容不下我们两个。你啊,咱们连父母那一关都还没过,你倒想得长远!”
白玉霜在他肩头扑哧一笑,“廖诗岸都劝我好好和你过日子,不许跟你无理取闹呢!就不知道白银月怎么想,不过他怎么想都不重要了,但是你呢?”
“我前头不还有一个叶翔顶着,无论什么事,都是他先探路!好了别想这些了!”
“嗯,说个开心的。贺从那个啊,本来我们的事情被人发帖子发到了网上,他想着夜里说梦话这种事情就只有宿舍里的人知道,既然那一晚他睡得死,这件事就只有乐正继知道了。”
白玉霜忍着笑,“他怒气冲冲跑去找乐正继兴师问罪,你也知道我们的乐正班长是千年淡定哥,贺从找他的时候他正边吃香蕉边看书,被贺从劈头盖脸一顿吼,又气又惊,半截香蕉丢到了地上。贺从见乐正继不否认他问的事,以为帖子真是乐正继发的,又是失望又是生气,更重要的是难过,他原本是往前走了一步准备打人的,结果好巧不巧踩到了乐正继丢在地上的香蕉!”
叶翼笑着用手指戳白玉霜额头,“你个小坏蛋,人家的伤心事,你当笑话来讲!”
“但实在好笑!贺从被香蕉滑了一下,打人的人反而跌在了乐正继肩上,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倒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嘴唇贴到了乐正班长的耳垂,那种感觉叫他神志不清,于是他站稳后,看着面前乐正继古井无波的眼神,忍不住亲了他。可是这事被我撞破了,乐正继非但没有恼怒成羞,反而十分镇定。只是自此他就铁了心要搬出来住,贺从伤心坏了。”
叶翼忍不住笑,“人家伤心坏了,你还讲的这么兴高采烈!你啊!”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他们的事我们不管,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这个周末一过就得去上课,你只管好好学习,别听别人瞎嚼舌根!”
“嗯。”
“打架的事情虽然学校已经给了处分,但也不能保证人家不会报复,我跟贺从说一声,你们两个上下课一起走,不要单独行动。”
“嗯。”
“我看了下你课表,有些课十周就结课,快要考试了,你好好复习。”
“嗯。”
渐渐的答应的声音弱了下去,叶翼知道这是这家伙要睡着了,轻轻吻他的额头,也放心睡去。
第四十二章:福祸相依
叶翼的新店终于开张,算是他们院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里唯一一个和本专业的知识结合的,他又混的不错,还有一帮混的不错的朋友,因此开业第一天他们的辅导员班导师都来参加了,算的是个完美开端。
白玉霜几门课的考试也渐渐落下帷幕,成绩还没出来,但是有叶翼独家指导,又倾情奉献出他大一时候公共课的笔记,还押着已经放野了心性的白玉霜着实好好上了几天自习,这门课要是还考不好就太说不过去。
白玉霜对于成绩的在乎,只止于奖学金,叶翼虽然开始慢慢赚钱,但叶翼的钱是叶翼的,他须得负担房租物业,还有日常开支,俱乐部的事情加上不紧不慢的学习,再去做兼职不说时间允不允许,首先就和叶翼两相忙乱,除了早晚打照面再没时间相处,他可不愿意。
叶翼要他学习好,除了奖学金以及将来找工作保研这些事情之外,是不想别人为他明目张胆成为同性恋再加一条罪状——成绩糟糕。而况他之前受过处分,需要在老师那里有个好的表现。
诸般杂务停当,时间已进入十二月中,各大社团班级组织都提前为圣诞节这个外来节日准备这狂欢的节目,俱乐部在这个节日向来不劳师动众,放众人一天大假,该去晚会的去晚会,约会的去约会,打酱油的打酱油,因此俱乐部这帮人反倒稍微轻松。
叶翼由此预备着请大家吃饭,答谢开店前后大家的照应,顺便把白玉霜正式地给自己要好的兄弟介绍。白玉霜先是不肯,他面皮薄,又实在无法打消自己对分手这件事的顾虑,现在张扬肆意,分手后就越落寞失意,他不想如此对比明显,但又禁不住叶翼的生拉硬拽和说说劝劝,答应一起去。
南方的冬天阴寒,叶翼已经习惯,白玉霜却觉得痛苦不堪,胃口也不好,时常手脚冰凉地瘆人,出门前叶翼给他裹了一件又一件衣裳,直到抬个手臂都费劲,白玉霜只能告饶,“再裹就成粽子了,再说饭店里又空调,到时候还得脱,多麻烦!”
叶翼不管,拉着裹成粽子样的人出门,才下楼梯,只见迎面走来一个衣着清凉,身量苗条,体态曼妙的女生,金黄的长卷发被寒风吹起,脸色微有些红润,长围巾绕了两圈,余下的垂在身前,时尚又简约。如此一个美人走过来,白玉霜和叶翼齐齐变了脸色。
当那女生走近,看清裹成粽子样和叶翼手牵着手的人是自己的亲弟白玉霜之后,白银月也变了脸色。但白玉霜意志坚定,握着叶翼的手带着厚厚的手套,活动不便,却还是紧紧握着,一手扯下围住半边脸的围巾,十分镇定地说了一句,“姐,我们两个,在谈恋爱。”
叶翼和白玉霜本来打算过年回家的时候再把这件事告诉白银月,到时候有廖诗岸坐镇,白银月就是不同意也弄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来,但是谁想到这人突然袭击,先来撞了个正着,而且自家小霜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性子,一上来就触白家老大的逆鳞。
白银月的眼神果然很冷,语气更冷,“我不瞎。”
叶翼为打破僵局,先上去笑,“你来不提前打声招呼?”
“打招呼好给你们弄虚作假的时间?”
叶翼气苦,但又不便发作,“我们都是大人了……”
“我知道”她说,叹了口气,“出去有事?”
“嗯,请人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我没买到打折机票,就买了张硬座过来的,累得很。”她看看目光寒冷而坚定的白玉霜,又道,“我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等你们回来再说。”
叶翼给她钥匙,“去家里睡吧,饿了冰箱有吃的。”
路上白玉霜明显闷闷不乐,叶翼搂住他肩膀,“白银月虽然强势,但也不是很不讲理,我们慢慢给她说就是了。”
白玉霜叹气,“我不是怕她不讲理,我怕她在背后使手段。”虽然他和叶翼在一起时闭口不提以前的事,但当年的事哽在心口,叶翼的忽然离去,他的不知所措,这一切多多少少和白银月有些关系。
叶翼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腾出另一只手来握住白玉霜冰凉的双手,他知道他怕什么,然而此时,言语的安慰是多么的无力。
叶翼毕竟是场面上应付过来的人,即使心里有事,面上也做得滴水不露,白玉霜虽然心不在焉,但有章如帮衬,大家也尽量少闹他,都冲着叶翼去,部长大人接着叶翼的场子顺带向别人含含糊糊地说明了下他和章如的关系。
相对于白玉霜的羞赫和不知所措,章如倒是很大方很冷静,该敬的酒他都敬,该喝的他都喝,只是太过冷静,反显得不同寻常,大家心里多少明白,刻意忽略这一点,一顿饭吃罢,酒喝完,也算是宾主尽欢。
叶翼和白玉霜打车回去之前打电话站在路边打电话问白银月要不要带饭,要不要生活用品。电话是叶翼打得,白玉霜手插兜在路边站着,环顾四周,夜色迷乱,对面马路上行道树下戴着帽子的人似乎在专注地看着这边,他往那边扫了两眼,那人无动于衷,他以为是喝醉了的人在发呆,不予理会,专心地等叶翼打电话。
和叶翼站在路边挡车时叶翼明显也看见了站在街对面的人,他愣了一下,白玉霜察觉,问,“那人你认识?”
叶翼蹙眉,“认识,你等着,我去打个招呼。”
白玉霜噢一声先上了出租车,看着叶翼穿过马路走到那人跟前,那人忽然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叶翼,看的白玉霜心里一跳,下意识地要下车去找叶翼,却又忽然意识到不应如此,只管狠狠瞪着那边看,叶翼似乎是挣开了那人的拥抱,转身往来走,街灯昏暗,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他始终看不清对面那人的面貌,但他似乎看出他耸动的肩膀,他狠狠瞪着叶翼的背影,最终转身走了。
白玉霜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很有经验地耸肩笑了笑,叶翼很快坐进车里,他一进来就伸臂搂他,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叶翼便收回了胳膊,神色里说不出的郁闷与失落。
白玉霜只觉得胸腔里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闷闷地低了头。
第四十三章:误会横生
回家后白玉霜自顾自去洗澡,忘了家里还有个白银月,一推门只见雾气缭绕里一个绰约的身影,吓得惊叫一声,往后一退,一跤跌在地上。
正在洗澡的白银月叫地更夸张,飞起一脚,踢得卫生间的门砰一声合上,她在里面咬牙切齿,“叶翼老娘要抠了你眼珠子!”
叶翼过去一边扶起跌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地白玉霜一边回复,“你洗澡不关门,进来的别人怎么办?”
“别人老娘就废了他!”
“抠眼珠子”和“废了他”两者之间很难分清孰轻孰重,叶翼懒得理会,将白玉霜放在沙发上,柔声问,“摔到了哪里?”
白玉霜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的风轻云淡,明明有人来找他,有人当着他的面抱了他,他还如此若无其事,口口声声说着要和自己好好过日子的人,说着自己有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和他共同面对的人,竟从来不提他大学和当兵的生活!
他一定是幸福地昏了头,才会忽略他们三年未见,叶翼不说不代表他的感情史一片空白的事实,到头来这当头一棒痛击,叶翼却袖手旁观,依旧只字不提。他难免心凉。
他们僵持着,白银月已经裹了一袭浴袍出来了,屋子里装了空调,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身后,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半截小腿,白玉霜抬头瞪了他一眼就别过了头,自家姐姐如此形象面不改色的出现在两个正直青年的大男生面前,他还不知该怎么应对。
倒是叶翼吹了声口哨,“学姐你这是玩清水出芙蓉的诱惑么?”白玉霜听他如此轻佻,再想想今晚跑来拥抱他的人,更是气地不轻,跳起来要回卧房,但先前跌的那一跤明显是伤到了腰,疼的哎哟一声又跌回了沙发。
叶翼扶住他,忙着问,“伤到腰了?严不严重?”白银月听见伤到腰这几个字,顿时想到自己看过的各种耽美小说钙片里情节,两个男人在一起,情事过后总是比较容易伤到腰,想到两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秀上了恩爱,又气又羞,满脸绯红地咳了一声提醒,这里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
叶翼和白银月多年交情,知道这女人在人前纯洁如小白兔,冷冽高贵如天上一弯明月,生气时又凌厉如寒霜,都不敢招惹,但他深知这人私底下从来都是老娘老子的乱叫,三观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看她那脸色就知道是想歪了自己的意思,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落在白玉霜眼里,分明就是眼前这人和自家姐姐眉来眼去默契无比,想想叶翼和别人相处也多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谈笑之间,游刃有余,唯有在自己这里才严肃认真一些,也许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厌倦了这种严肃认真,所以有人来找他他也不解释,白银月来也许要使手段他也不紧张,他根本就是不想再过下去了!
他扶开叶翼扶着他的手,“我没事,我要去睡觉了。”脸色冰冷,神情坚决。
见叶翼还跟着自己,他心里有气,不睬他,自去洗澡,门一关,将叶翼关在门外,开了水龙头,哗哗水声遮住外面动静,才觉得有些难过,强忍着,站在水龙头下任热水漫过冰凉肌肤。
外面白银月终于恢复常态,正襟危坐,“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叶翼点点头,“你先穿好衣服。”
“衣服洗了!换洗的衣服洒上了果汁,暂时还穿不了。”
叶翼拿一件白玉霜的衬衣给她,看她穿好了才坐下来,语重心长,“银月,咱俩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初中一起念书念到现在了,我知道你练过跆拳道,身手不错,但是不要依仗自己的本事就掉以轻心,别衣衫不整地在男生面前晃悠,即便他是个同性恋。”
白银月切了一声,“老娘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你不用提醒。”扯扯衣袖才正经道,“我这么急着赶来是有两件事,第一就是劝我家小霜离你远点,你这人口风很紧,有事瞒着,我家小霜稀里糊涂跟着你,总会吃亏;第二件就是你的旧情人吴洋来找你了。但是第一件事看来是办不成了,所以第二件更要慎重处理。”
“我见到吴洋了,小霜也看见了。”
白银月眉头微蹙,“难怪这小子今天神色不对。看来第二件也办不成了,老娘这次栽了个跟头。你是不是和吴洋说了什么暧昧的话被他听见了?”
“比那严重。吴洋就在我们吃饭的饭店对面站着,我只是过去打个招呼,谁知道他一下子扑上来就抱了我。小霜肯定看见了。”
白银月冷笑两声,“多情不义必自毙,多行不义自毙自,两样你都占了,死路一条!”
叶翼气结,“你到底是不是小霜亲姐!”自家弟弟有了麻烦,这女人还如此幸灾乐祸!
“是不是亲姐这个你得问廖诗岸,我记不起我妈生他的事,记得时候我已经帮他换尿布了!但你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叶翼反问,他到底是哪里表现的不够坚定,他的态度当然是好好和小霜过日子。
“说实话,我必然不赞成小霜和你在一起,没人会举双手赞成自己的亲人成为同性恋,世人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苛,但也没那么宽容。”白银月难得感性一次,“廖诗岸不容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再养出一个同性恋的儿子,小霜的日子不好过,我们大家的都一样。”
“你上大学之后的三年小霜过得不好,他的多少挣扎彷徨迷茫与执着别人不知道,廖诗岸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看着自家儿子从乖顺沉默变得暴戾自弃,翘课打架上网喝酒,吃药……”白银月顿住,苦笑一声,“她不是思想开明到欣然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她是不得已,她太清楚小霜对你的执念。”
“我也一样,我接受你们是不得已,我也是被小霜一步一步逼着接受你们。”
“我也不知道你们走在一起是缘分还是劫难,但既然你们目前决定要好好过日子,就彼此坦诚地谈一谈。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不在乎对方的过去,但却不能不了解对方的过去,过去是构成现在的一部分,是不是?”
叶翼点点头,“吴洋的事一直没个由头,我也一直没提,弄出这么一出我也很烦心。现在巴巴跑去解释小霜八成也听不进去,我想先解决外患再说。”
白银月笑着伸手摸他头,“学弟乖!”
叶翼啪地打掉她的手,“没听过男怕摸头么?”
“呵呵,你跟着小霜,怎么也得叫老娘一生姐,摸一下头怎么了!”她懒懒打个哈欠,“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