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凯冷笑道:“你们自然不知她是谁,我却知道,我将她带回自己家细细审问,你们就先去追那个逃犯吧!”
第十九回
叔凯命长随请来二爷,而自己先是将那位女子放入自己的房间开始审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一脸无奈,“我叫柳蓉裳,他们都叫我小妹。”
“还取一个这般高洁的名字,那你可不该跟我青远哥当那什么夫那什么妇。”
柳小妹一脸错愕,问道:“哪什么夫哪什么妇啊?”
“就是……就是青远哥已经是我二哥的人了,人家是有婚书行过大礼的,就算你以前救过他也不能来坏人家的姻缘的。”
柳小妹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从不认识你说的青远,我今天出现在他房里只是我慌不择路才闯入他家。”
话音刚落仲轩便来了,在弟弟房里见到一个美貌的姑娘被捆着自是惊疑,问了缘由,叔凯如此这般一说,仲轩心里急得直冒火。
“快说!你是什么人?那个男人把青远抓到哪儿去了?!”仲轩这个样子吓得小妹直发抖,原本进门的时候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这会儿急得脸都扭曲了。
“我是楼兰人,我们就是为了刺杀皇帝才养了那样一只熊,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看她这般情形,仲轩心里更着急,反倒是叔凯保持着冷静。
“你竟然如此坦白?此中必有诈!那我问你,如果你是楼兰人,你说楼兰城里的护城河水是蓝色的还是绿的?”
柳小妹一愣,随口答了绿色。
叔凯冷笑两声,说道:“我走南闯北许多年,也曾去楼兰做过生意,楼兰古城里的河水是清的!根本没有颜色!”
仲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柳小妹问:“你为何栽赃给楼兰?莫不是……你是党项国派来的,为了挑拨起我们与楼兰的战争好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
柳小妹不敢再说,生怕泄露更多秘密。仲轩想着,此事也急不得,毕竟国家之间的事情怎样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发生的,倒是青远被抓走了才是急的,如果那人没有人性,随时都可能杀了他。
“那你告诉我,你的同伙把青远抓哪儿去了?想要做什么也该找我才是,我才是位高权重的相爷,他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草头百姓,不该伤他的。”
柳小妹也是不想伤害到青远的,但是也不能说出更多的事情,只能说:“王相爷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大哥不会杀他,因为他说要用他来要挟你。”
听他这么说,仲轩稍微放放心,若是做要挟,那必是不敢伤人性命的。
“叔凯,这里先交给你,我去找昭平和剑舟商量对策。”
叔凯点头,“好!”
仲轩走后,叔凯与蓉裳两个相对无言。叔凯想到自己之前只把她当成坏人姻缘的女子还真是小看了她,没想到一个瘦弱女子还能来挑拨两国关系。
“那个……柳姑娘,你是不是饿了?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吧!”
蓉裳确实又累又饿,这几日担惊受怕被官兵搜捕,又要接应大哥出狱,还要应对上头的责难,哪里能吃好睡好呢?如今叔凯将一些精致吃食端到她面前,当然是不能拒绝了。
“你不给我松绑我怎么吃?”
“给你松绑你跑了怎么办?我喂你!”叔凯说着拿起勺子开始喂她。
蓉裳脸一红,但是一想两人是囚犯和看守的关系,喂饭也是怕自己逃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遂恢复正常一口一口的吃了。
“这个汤还是青远哥以前做给我们的,后来教给了厨房柳妈,不知道青远哥现在怎么样了。”这么说着,叔凯难过担忧起来。
蓉裳心有不忍,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大哥是为了要挟王相爷才抓的人,不会轻易伤害他的。”
也只能这么想了,叔凯叹气。“天不早了,你先去我床上歇息,我在外面看着你。”
折腾这么久已经是夜色降临了,蓉裳看看外面,说道:“三爷就在这屋里住着吧,不要出去了!”
叔凯脸色略微尴尬,“这不方便吧!”
“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孤男寡女不共处一室,但是我是党项人,不讲究那些,现在已是秋天,夜里凉得很,不如就在这屋里,既能看着我又不会被冻着,况且这屋子是三进的,你到外间守着就是了。”
这样一想也是,叔凯便没有推辞,遂到外间的小榻上睡。这小榻原是给丫鬟小厮住的,方便夜间端茶倒水伺候着方便,这会子主子倒也得了便宜。
蓉裳双手被捆在前面,倒也不耽误她躺着休息,虽说叔凯现在是监视她,但是却让自己十分放松的睡着了,连夜里下大雨都没有惊醒她。
青远被困在山洞里,看守他的几个人都是魁梧的汉子,一身腱子肉,让他很害怕自己会被打得很惨。
眼见着下雨天冷,他们几人便开始吃酒暖身。青远见他们喝得醉醺醺的,便开始想法子逃走。眼睛一瞥瞧见自己身旁有一块凸出的石块,青远便悄悄挪挪身子,将被捆在身后的手凑了上去,用突出的地方割绳子。
绳子也结实得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绳子割断。青远双手摆脱了束缚,赶紧解开脚上的绳子,趁他们喝醉睡着悄悄地溜了出去。
坐在一边的人喝醉了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却因睡着手上松了劲儿,酒坛子掉在了地上摔碎了。这个声响不但吓到了已出了山洞门口的青远,还将他们全都惊醒了。
青远见事不好赶紧快跑,可是跑了几步却胃液上涌,肚子也一抽一抽的疼,青远便稍停了一下。放慢速度的一会儿,便被他们几人追上。
“娘的!敢跑!”抓他来的那个大汉一拳上去将他打倒在地,青远摔进了淤泥中,冰冷的雨水让他湿透了,冷的瑟瑟发抖。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们的踢打,他们不分什么地方,都是狠狠的踢下去,青远下意识的背对他们,缩成一团护住胸腹,却还是被他们狠狠地踢到了肚子。
一瞬间疼痛的感知传到脑中,疼的青远头皮都要裂开了。
不知他们打了多久才停手,为首的那个命人将青远带回山洞。青远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全身抖如筛糠,根本站不起来,那些人才不会扶着他进去,见他被打的起不来,干脆像拖尸体一样将他拖了进去。
方才被打的全身都疼木了,这会子痛觉又全部苏醒,被他们拖进去的时候,被地面磨破了皮肤火辣辣的疼。更难以忍受的是肚子疼得不敢呼吸,总觉得有东西向下坠。雨还在下,青远咬着嘴唇不出声,任凭雨打。衣服沾满了污泥,也看不出什么颜色。
进了山洞,借着火把青远才看见自己的裤管不但有污泥,还有血迹。
“我被打的流血了吗?”青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由自己不断的出血。
越来越疼,青远几乎要昏死过去,终于一个东西滑出自己的身体,顺着裤管出来了,疼痛才缓解一些。
青远看着自己的腿,一个很大的血块从裤管里滑出来了,青远有些担心,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那么大的血块出来,甚至因为太疼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
不知什么原因,青远很想哭,之前那么疼他都没哭,现在却想哭了。他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全身都肮脏不堪。
第二十回
青远现在难过的昏昏沉沉,如同将死之人一般,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有过世的亲人,有爹娘,还有二爷惠娘。
昏昏沉沉间,青远眼前出现了一道光,他本能的向着光走去。走一步却发现有人拽着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是一个只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那小娃娃梳着两个馒头髻,手上戴着五色绳,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项圈,前面坠一块玉佩,那玉佩图案甚至眼熟,分明就是当日仲轩送给自己的那一半玉。
小娃娃又白又胖,简直是个人参娃娃。青远一见不由得喜欢,便蹲下问道:“小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娃娃只是笑着,也不答话,只是拽着青远背着光走。
“那边太黑了,你要带我去哪?”
这时候小娃娃方说话,“那道光是通往地府的,你万万去不得。”
青远心里一惊,“谢谢你,你和我一起走吗?你要留在地府吗?”
“你我缘分未到,再等一年才能重逢。”
说完这句,小娃娃推了一把青远,青远向后一退,登时惊醒了。醒来时候还是在山洞里,周围还是那些看守他的人,而刚才做了什么梦也全忘记了。
青远这时候格外的想念仲轩,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非要和仲轩闹起来。也许是生气他对皇上的情谊?可是跟他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仲轩日日的温柔呵护不是给别人,全都是给自己啊!
自己当初便知道仲轩对自己的真心,为何要说那些话伤他呢?自己对淑媛的痛苦内疚,就要伤了仲轩才安心吗?以前想到淑媛受苦而自己却幸福的生活,青远心里就不安内疚。可是现在青远却在后悔,后悔自己有伤害了二爷。
青远闭着眼睛,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连仲轩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没告诉自己对他早就是真心了。
抓他来的那个汉子喝着酒,别人都叫他大哥,对他的话很听。
“凌子,你找件衣服给他穿,给他点东西吃,别让他死了,今天王相爷就来了!”
青远睁开眼,二爷要来了?可是他来了会不会中他们的埋伏?会不会有危险?
那个叫凌子的人把一件粗布衣服扔到青远身上,“喂!快点换上,别死了!”
青远拼了全力才将又脏又湿的衣服脱了,穿上那件粗布衣服,虽说布料粗糙,但是好歹是件干净的。青远看着换下来的衣裤,那些血混着泥水已看不太出来,可是青远看着那些血迹心里还是怪怪的。
仲轩与剑舟昭平两个坐在一起商量对策,仲轩心里如同油煎一般。眼见着天色已晚,雨又下得大,更加担忧青远的安危。素日里青远在的时候觉不出个什么,这会子青远被别人绑了去,仲轩才真的意识到青远有多重要。
昭平指着地图,“二表哥也别太过焦急,我想着那群人如果真是党项人,那他们一定会有一个据点往来联系,想来这个据点既要隐蔽又要方便入城,那么就应当是城北的苦藤林里了,那一日我们追捕他们,也是到了苦藤林附近才找不到他们的。”
仲轩看着地图,说道:“你的推断应当不差,我们明天就去搜查。”
这一夜他只在兵马司将就了一夜,正趴在桌上小憩,恍恍惚惚的,似是看见了青远躺在血泊里,仲轩心口忽然一阵剧痛,激得他立即清醒过来了。
还来不及回神,就听见敲门声了,却原来是叔凯的长随裴安。
“二爷二爷!我是裴安,三爷让我来通报您,家里收到了信,是给你的,一定跟公子有关!”
仲轩赶紧开了门,接过信撕开信封。正是那群党项人,上面写的见面地点的确和苦藤林十分近。
仲轩按照信里说的那样,独自一人到了见面地点——胡笳山。
仲轩等一会子,就见三人抓着青远来了。青远被绑着手堵着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又鼻青脸肿,想是挨了打,仲轩心疼的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些人。
“王相爷可带了《百关山要图》来?”为首的那个大声说道。
青远一听《百关山要图》顿时觉得自己没命活着回去了,因为那是这个国家的地势布兵图,让党项人得到了,日后若要来犯,各个山关险要岂不了如指掌?仲轩绝对不会把这种东西交出去的,
仲轩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紧张。他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以为你抓了我的家人,我就没有人质么?”
“你说小妹?”那人不屑的笑了,“柳小妹只是我的一个属下,如果我果真在意她,便不会拿人换图。”
“那你以为我就在意他吗?”仲轩一指青远,“他不过是我的侍妾,你杀了他,我大可以再纳一房妾室。”
为首的人有些吃惊,而青远则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但是再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仲轩这样必是想帮自己脱困。
“哦?若是这样,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说着他的刀刃就滑向青远的喉咙。
“住手!”仲轩沉不住气了,大喝一声,“你们想要地图,我给你们弄来便是,休要害他!”
“想来也是,那么重要的地图就算丞相也不一定有,这样吧,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将地图弄到,两天之后你拿地图来换人,我保证这两天不打他。”
仲轩无奈,只得答应。
“不过,你可别想用假地图来换人,我们兄弟几个可对地势险要略知一二。”
“那你想如何?”仲轩问道。
“将这个吃了!”那人扔过来一个瓶子,仲轩接住。“这是我们党项人独有的毒药火蔻丹,你若拿不来地图不但你的男宠要死,你也要毒发身亡。若是你拿来地图,我便给你解一半的毒,等到我们攻进你们大汉的函谷关,我就给你全部的解药。”
仲轩捏紧拳头,这群人真是无耻。
青远见仲轩接住瓶子,忙摇头不让他吃。
仲轩看着青远,柔声道:“你放心!”说罢打开瓶盖一仰头吃了药。
第二十一回
仲轩回了府里,惠娘正等着他,见他回来了赶紧过来问,“二爷,这几日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瞧着你和三弟都不寻常。”
仲轩自然是不敢跟她说这些的,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不寻常?不过是朝堂上的事情,不方便说罢了。”
惠娘一听是朝政的事,便不再多问。仲轩应付了惠娘,赶紧去叔凯的院子。
只见蓉裳神情自若,根本不像是人质被看守,叔凯还拿一些自己走南闯北收集到的小玩意儿给她看。
“二哥,你回来啦!青远哥救回来了么?”叔凯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他。
仲轩摇头,“他们要我们大汉的地形图,那怎么可能呢?”
蓉裳道:“相爷,听说您与青远公子感情甚笃,还不能拿地图换人吗?有了地图党项也赢不了大汉。”
仲轩反问她,“若是我拿你的夫君要挟,让你交出党项的地图,你会给吗?”
“我要是能有肯定是愿意给的,况且我本来就不是党项人。”
叔凯一愣,“你不是党项人?”
“我不算是,我娘是党项的一个郡主,我爹是汉人,没想到我那舅舅给他下了毒药,逼我这个懂大汉生活习俗的来当探子,要不是为了救我爹,我才不来当探子。”
仲轩问道:“是不是火蔻丹?”
“你怎么知道?”蓉裳心里一惊,“是不是他们逼你吃了?”
仲轩点头,这下叔凯可吓坏了,“毒药?二哥,那你怎么办啊?实在不行,我们去皇宫求皇上哥哥把地图给你吧!是不是给了地图就有解药了?”
“不可能,就算皇上给,我也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做出这样祸国殃民的事情!更何况,给了地图他们也只给我一半的解药,另一半解药要等到攻打函谷关才给。”
蓉裳并不是中原长大的,思维和说话方式更加接近那个剽悍直爽的民族。“相爷,你还担心什么祸国殃民呢?你天天忧国忧民那些老百姓也觉得你是祸国殃民,连我在党项都听说了,还不如为了自己的性命做了,也不算白担着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