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带着一层金纱在村子里的树梢上,房顶上,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村子里远远的传来凶悍的夫郎呵斥自家男人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几声狗叫,让这个村子更加鲜活。
陆寒情微微侧头看向身边一脸微笑,双眼里带着灵动的少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变得软软的。
甚至产生了“如果是这个人要与自己共度一生,倒是也不错”的想法来。
20、劳资的初吻
晚上的饭桌上很和谐,安亚非一边给弟弟夹菜,一边听着陆寒情与自己爹爹的闲聊。
遥国遭旱灾是实情,但是更多的却是遥国的朝廷里想趁着这次机会囤积粮食,准备攻打北方的大燕国。而大燕国现今的君后却是当朝皇帝的亲堂弟,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感情很好。
这样一来,凉月国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了,不过,出兵打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私人感情那是私人感情,身为帝皇,肯定是不能把私人感情带到整个国家里来的。
所以,也只能在后备粮草上给予支持,也就是停止凉月国对外出售一切粮食等等。
“皇令再过几天就会到了。”陆寒情喝下一口酒,“虽说皇上不打算出兵,只停止了出售粮草,不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谁又说得清楚。要是大燕国赢了还好,倘或是输了,皇上必定会迁怒的。”
这才是他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大燕国的君后跟皇帝的感情就像亲兄弟,如果不是因为当今皇帝是一位明君,稍微有点个人情绪的,说不定都会出兵的。
老百姓在这件事情上固然是无辜而又无知的,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下面是不是会有那种想要讨好之人来个莫须有的罪名去做一个杀鸡儆猴。
这些政治上的事情,比那染缸还要色彩斑斓,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楚的。
安亚非听得皱眉,他虽然没有管理过家族里的企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这里面的黑暗,当真是残忍的很。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帝皇生气,或许也只是脸色不好,并不会拿百姓出气,可是,这下面有些人,想要表现好争上位的,那必定是会找个茬儿抓些人来做给上面看,挣功绩的。
兴或一点小事,人家也能给你按个大罪,丢命或许有点不可能,但是受点苦那是少不了的。
“我还说粮食涨价了能卖点钱,存着过段时间把这房子翻新一下。”安木友喝下一口酒,叹了一口气,“还好我这粮食没有卖出去。”
李亚罗在一边也是松了口气,就这么点小事情,谁知道背后居然牵扯得那么大,当真是让人后怕。
“安叔也不必紧张的,祁县的县令心地还好,晚辈也只是来打个招呼,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寒情给他把酒杯满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安木友摇头,这当官的,有哪个是真的心地纯善的?
陆寒情歉意道:“安叔也不用这么紧张,小婿带这一事过来,看你这样,倒有点歉疚了。”
安木友笑道:“你这是歉疚什么,安叔倒是得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说与我听,到时候这真要有什么事儿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都是一家人,安叔这谢谢二字又是哪里的话。”陆寒情笑着敬了他一杯。
安亚非在一边翻白眼,尼玛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姓陆,我们姓安,会不会认字。
吃到一半的时候,陆寒情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安叔,小婿这次来其实是还有另一件事相商的。”说着还看了一眼边上给安亚可夹竹笋的安亚非。
安亚非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跟我爹爹商量事情,看我干神马。
陆寒情对着他勾了勾嘴。
安亚非侧头,当做没看见。
陆寒情眼里染上一层笑意。
“跟安叔还有什么客气的,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吧。”安木友笑得很憨厚。
陆寒情道:“是这样的,上次阿爹来镇子上不是因为想非儿了所以要见他吗,结果因为君后意外早产,又赶着回去了。这心里就觉得很遗憾,所以来信跟我说,让我跟二位叔叔商量一下,看看秋收之后,能不能让我带非儿去一趟洛城。”
安木友与李亚罗相互看了一眼,安木友笑道:“行。”
洛城与北口镇一来一回就得一个月的路程,两人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这儿子迟早是要嫁到陆家的,能与未来的阿爹打好关系,这自然是好的,两人又怎么会拒绝呢。
安亚非惊讶的张大嘴,“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他这个当事人还在的呀,怎么可以就这么忽视他。
他才不要去洛城,那么远,又没有飞机火车轮船巴士,坐马车,屁屁一定会颠散点的好不好。何况,他才不要去陆家呢,这种感觉,就像是未来媳妇去见公婆,雷死个人的。
安木友笑看了一眼儿子,心里觉得这是大儿子在害羞别扭了,也没有当一回事,直接对陆寒情道:“到时候忙完了,我会带口信到镇子里给你的。”
李亚罗摸了摸他的头当作安慰。
安亚非欲哭无泪,爹爹不要这么无视我呀,我虽然还没有满十六岁,但是我已经有发言权了好不好,真是泪流满面。
去洛城的事情,也就被这么定了下来。
陆寒情临走的时候,安亚非去送行,看了一眼只剩下他们二人的院门口,安亚非咬牙切齿道:“晚上的菜里我就该给你下毒。”这样也就不会让这家伙有机会开口了。
“非儿的菜做得这么好吃,又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菜被毒这种东西破坏掉呢是不是。”借着月光,陆寒情能很清楚的看清对面安亚非那双染上些微怒气的黑眸。
这一番话显然戳中了某人心里的悦点,被人这么夸自己的厨艺好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一次听到仍然会觉得很开心,安亚非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不要以为你夸我厨艺好我就会放过你。”
陆寒情挑唇,“那非儿想要如何。”他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何意,无非就是没有先问他的意见就先对他爹爹说了让他去洛城的事情。
想要如何?安亚非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因为那小小的怒气就来找人质问,好像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向对方提要求。
难道其实他根本没想过陆寒情会这么好说话?
果然这个人是改变属性了啊。
以前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陆寒情见他眼里迷茫,心底软软的,笑道:“要是非儿没有想好,不妨先放着,等想好了我们再来商量?”
安亚非一想也是啊,遂点头,还很高兴的道:“你自己说的啊,可别忘记了,好走不送了。”说完便愉悦的打算关门进屋去睡觉,顺便想一想具体该怎么向对方提要求。
陆寒情简直想笑出声,真是好玩,居然这样就把话题岔开了,看到对方两眼弯月似的,实在没忍住便直接拉过还在高兴的某人狠狠吻了下去。
肿肿肿么回事?
安亚非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到一条湿滑的舌头进到自己的嘴里时,这才醒悟过来,卧槽,自己居然被人舌吻了?尼玛这一定是在做梦。
安亚非反应性的一个拳头杵过去,正中某个吻得投入的人的肚子,特别给力!
“爷跟你拼了。”劳资的初吻,居然就被这个魂淡给拿去了。安亚非气得牙痒痒,“今天爷一定让你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就算打不过,也必须要打。
陆寒情触不及防之下被这么一拳头打中肚子,效果是很明显的,俊帅的脸庞痛得扭曲了一下,还真是用力。在发现第二拳将至时,也来不及揉一揉还在痛的肚子,陆寒情便伸手截住了往面门招呼过来的拳头,“非儿。”
“非儿你个头,劳资一个大男人,就被你这么叫的变成娘娘腔了。”新仇旧恨,安亚非提腿就踢了过去。
陆寒情无奈侧身躲过踢过来的脚,“非儿你好不讲理。”
“卧槽,劳资不讲理?”安亚非简直想咆哮出声,要不是怕动静太大引起自己爹爹跟阿爹的注意,他这时候肯定会大吼,尼玛到底是谁不讲理,还敢不敢再无赖一点。“明明是劳资被你占了便宜,你居然还敢说我不讲理?”劳资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非儿你骂脏话。”陆寒情箍住他乱挣动的手脚。
“骂脏话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要岔开话题。”安亚非气得一头撞过去,成功让两人都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劳资简直笨死了,居然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白痴方式,痛死个人的,尼玛额头一定肿了,这人的额头怎么这么硬。
安亚非泪眼蒙蒙的哀叹,真是被这混蛋气昏了头。
陆寒情一见他眼里打转的泪水,心里顿时内疚的要死,不是吧,就情不自禁吻了一下而已啊,怎么,怎么就哭了呢,“别哭啊,非儿。”陆寒情放开箍住他的手脚,伸手怜惜而又轻柔的给他揉额头。
安亚非还沉侵在失去初吻的悲伤感觉里,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被人搂在怀里,至于额头上揉动的手拿那自然也是没有去注意了,因为他还在哀叹自己的初吻。
劳资的初吻就这么被人给夺走了,本来还幻想着会跟喜欢的人有一个浪漫的初吻氛围的,结果,安亚非简直是心如死灰。
陆寒情心里回忆起了阿爹跟他说的与自己爹爹年轻时的事情,心里止不住的开始荡漾起涟漪,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弯。
看向怀里的人时,黑眸深幽如那无星月的夜空,黑得让人心惊心悸。
21、小村是非多
一个陷入自怨自艾中长吁短叹,一个低头凝目瞧得喜欢,两人倒也是各有事做。
半晌,安亚非才回过神来,对于自己此刻正被陆寒情抱在怀里的事情,也没有去计较了,比起初吻失去的打击,这个被抱一抱已经是小意思了。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挣了挣,发现搂住自己的手臂还挺紧,安亚非有气无力的问道,感觉下一刻好像就能归去一样。
陆寒情笑得很有深意,“若是非儿不嫌弃,我倒是想一直这么抱下去。”语气也是真非真,让安亚非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松手,爷现在嫌弃得很。”安亚非伸腿踢了踢他,他要回去好好睡一觉忘掉失去初吻的伤痛。
陆寒情听话的松开了手,这倒是让还以为要再纠缠几句的安亚非惊咦了一下,不对呀,这人今天来真的是变得好说话了呀,以前要是不在这个时候嘴上调戏他几句,都是不会罢口的,今儿个月亮是从北边上来的?
安亚非转动着黑眼珠围着陆寒情转了两三圈,这才确定站在自己眼前的的确是那个陆寒情没错,“你今天吃错药了?”这个问题从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陆寒情本来是任他打量自己,心里还挺享受的,这会儿一听这问题,不禁嘴角微微下垂,瞧着眼前之人那一双怀疑的眼神,真是很有一股捏一捏那张脸的冲动,不过想到自己今日才认清楚的心思,倒是敛下了这伸手捏脸的冲动,改为伸手摸头,“好了,快进屋去休息吧,一会儿安叔他们该要叫你了。”
安亚非瞪了他一眼,这话是他该说的好不好,是谁害他这会儿不在床上睡觉,跟他站在院门口瞎扯的,“懒得理你。”临走又在某人的脚上踩了一下,安亚非才觉得心里解气了一点的转身关门进屋睡觉。
陆寒情看着关上的院门,眼底满是笑意,随即便转身上马回了北口镇。
第二天安亚非简直是神清气爽,因为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陆寒情简直就像是泥娃娃一样,任他搓圆捏扁,摔打捶踢,不还手,不还口,简直是爽得不能再爽。
“小非昨晚是做了什么好梦了?”李亚罗在一旁瞧着他一大早就毫无掩饰的好心情,不禁在一旁笑着打趣。
安亚非一听,虽然知道阿爹说的跟他想的不同,但这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因此也不扭捏的笑眯眯点头,“简直就是做了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梦。” 想到梦里的场景,安亚非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几声,让一旁的李亚罗敲得直摇头。
昨晚那么晚才进屋睡觉,也不知道在外面跟寒情说了些什么,让心情一大早就这般好,还嘴上说不喜欢。
安亚非自然不知道自己阿爹心里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是不会在意的。洗涑完自己,进到灶屋时,锅里早已经烙了几张热乎乎的饼子。
安亚非拿起一个一边吃一边问道:“阿爹,这苞米就这么放进地窖里吗?”不需要全部剥成粒?他记得以前在姥姥家的时候,见到仓库存的都是一粒粒的苞米粒的。
李亚罗把给安亚可补好的布鞋放进篮子里,一边道:“自然是要剥成粒的,这晒干了的苞米粒也不能往地窖里扔,久了就潮了。”对于大儿子这些没常识的问题,李亚罗自打他醒了失忆之后,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那这是要放进后边的小仓库吗?”安亚非吞下最后一口饼子,喝了口地瓜稀饭。
“嗯,等你爹爹把木匠活做完了,回来还得把后边粮仓修补修补,地窖也得再做下防潮,这后面的活是越发多了。”李亚罗起身把篮子放进屋里,出来见他还手里拿了两个晒干的苞米在倒腾,也没去管他,自己往后院去了。
安亚非瞧着手里的苞米,一边想着做东北的大碴粥,一边想着这么多苞米要是都弄成粒,估计他们的手都得累死,尤其是他,到时候这手上肯定全是水泡。
虽是这般想,安亚非倒也没想过偷女干耍滑不做。
来这里虽然没多久,却也心里想着或许他跟那个安亚非互换了灵魂,他在这边对这家人好,那边安亚非也应该会对自己的家人好。
这想法虽说天真了些,可总比心里老惦记着自己爹地妈咪好。何况,这时间虽短,他却也是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家。
把鸡喂完,安亚非正打算去后边看看自己阿爹在忙什么,就听院门响了起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一个稍微有些熟悉的男声。
“安家夫郎在嘛。”
“在呢。”安亚非应了声,连忙走去开门,能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多半都是一个村子的。“是李叔啊,快进屋里坐会儿,我去后院叫阿爹过来。”
李平见开门的是安家大儿子,笑道:“怎么没在镇子里多住几天啊。”语气里的羡慕嫉妒让稍微走在前面的安亚非眯了眯眼。
“李叔坐,我去叫阿爹。”安亚非没搭茬,知道这些人也是没啥坏心思,就是些嫉妒而已。给桌子上倒了碗凉开水,朝后院去了。
“李大哥。”没多会儿,李亚罗就走了过来。
安亚非进屋去叫醒还在睡懒觉的安亚可。
里屋跟堂屋也就一墙之隔,不过安亚非没心去听,那边两人说话声音又小,模模糊糊的不过也就听到些又,曹之类的字眼。
等到他跟醒了还懒在他身上不愿意下来的安亚可出来时,堂屋里只剩下自己阿爹了。
“李叔来做什么的,阿爹。”安亚非没事做,也就稍微好奇的问了下。
“还不是那些烂糟的事情。”李亚罗显然这会儿心情不好,语气也失了平日里的温和,“村头那曹家两夫夫,吵吵着咱家攀上高枝了,就不稀得理会这些穷乡亲了,说是在村大坝里说了一早上了。”
安亚非听得皱眉,这曹家夫夫他自然是没啥印象的,不过这一大早就被人指名道姓的嚷嚷,心情肯定是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他这话说得又是为啥。”
李亚罗哼了声,有点冒火,“还能为啥,他们家大儿子过得一个月就要嫁去邻村了,这附近村子里的木匠师傅也就你爹爹手艺最好,前两天跑来让你爹爹给他们儿子做陪嫁的柜子,你爹没答应,然后这心里就不痛快搬弄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