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伏在桌面的身体一僵,便唤到名字本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在如今的花示君口中唤来早已不带任何感情,只有陌路为人的疏远和讽意。毕染对自己说要将这个早已恩断义绝的男人推开,不能任由他这般再压着自己;他也知道花示君内力被封,他只要稍运真气,便能把人一举震开,容不得他再这样轻狂放肆。
可是理智这么说,身体却仍僵硬着,任由男人牢牢压覆,聚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
勉强挤出声音道:“我……要留着你多折磨一些时日,暂时还不想让族人将你碎尸万段。你便是用激将法也没用。”
“孤对你,还用得上激将法?”男人一声低笑,心里想必因为方才毕染提到陆小念之死,和花莫漪所经受的险些流产的痛苦,而大受刺激,压着毕染的身躯,竟然开始有了意料之外的举动。他并未解除双手的桎梏,却借由着抵靠在毕染身后的便利,缓缓的开始上下移动腰身。
毕染大脑轰的一声,明显的感觉到了男人身下某个地方的灼热,在慢慢的坚硬,并且意图昭然的在往他双腿间挤占。
“花示君!!!”
男人道:“孤听你言及‘珠胎暗结’四个字时,竟是羡慕得紧的口气。毕染,你也想要尝尝这滋味么?——喔,孤忘了,你早已尝过……而且还另辟蹊径,特别尝过亲手堕胎的滋味。”
“你莫得寸进尺——”双耳又是一阵轰鸣,毕染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开始有了颤抖。
男人声音好似无间使者,带着阴森森的冷漠。他问:“如何,想不想再体验一次,自自己体内,亲手杀掉孤王族一脉血肉时的快感啊?”说着,隔着毕染长长的衣衫下摆,就是一顶。
“唔呃……”明明没有被进入,男人那处仅仅是顶到了他臀间,毕染的双腿并拢得紧紧的,让花示君无机可乘。但他还是发出了一声令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低吟,膝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花、花示君,你不要命了……!”
脱口而出的威胁,没有任何威慑力度,就连毕染自己听着,也觉得软弱无力得很。喉结几下翻滚,试图从男人身下扭摆挣脱开去。
可是花示君无视他没什么力度的威胁,仍然牢牢压着他,而且像根本不在乎任何后果般,一下又一下的,以并不会进入身体,却同交苟别无二致的角度和频率,在毕染身后顶他。
毕染全身都趴伏在被茶水打湿了的桌面,想挣脱却挣脱不了,徒劳扭摆的力度反而更像是迎合花示君刻意凌辱的顶撞,有那么几次,险险被花示君隔着衣物当真顶了进去。
素来苍白的脸色,在这不是交合,却比交合更让人焦躁痛苦的冲撞中慢慢绯红起来,不知何时紧紧咬住了自己下唇。
眼前晃过初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行欢,花示君饮得酩酊大醉,在他身上纵情倾诉爱意时的场景。男人那日醉眼朦胧,揽着他不断唤他名字,他明知不可为、不能纵,却仍是默认了花示君分开他双腿,一遍又一遍冲撞着他,让他不断轻颤呻吟,细汗濡湿了长长黑发。
那之后,便是干呕不断,意外察觉到了腹内异动,——他曾经想要带着那日的意外,当做缘分留下的唯一纪念……
“呃!”眸子猛然一痛,毕染紧紧攥住桌子两边,剧烈喘息起来。原来在他分神之际,花示君不知何时竟是用蛮力分开了他紧闭的双腿,自下方狠狠顶了上来,花示君坚硬的分身,硬硬的在后泬中顶入了一点。
“呼、呃……你,你快出——”
不算柔软的衣物摩挲着细嫩的穴口,毕染难受至极,徒劳挣动。可是身后男人像是抓到了关窍,他越是挣动得狠,花示君顶入的分寸就越深。
呻吟被活活顶回了喉间,毕染张着口只能喘息,竟是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
直到花示君压着他,终于是隔着衣物释放了热流,这场荒唐的性事才算告一落幕。
桌案上的烛火早已燃尽,厢房中弥漫着香油散尽的气味,和彼此身上情欲结束后的淡淡麝香。黑暗中,毕染只听得见自己虚弱无力的喘息,身后的男人早已起身,离开了他身上。
花示君只释放了这一次,而毕染自知自己已泄身了三次,浑身力道都抽空,好半晌都无法支撑身体,从桌上支起身来。
他也不敢开声说话,因为在方才那样不是交合的摩擦起火中,他被顶得难以按捺惊喘,嗓子已然在不自觉的低吟哀告中半哑。
若是现在开口说话,花示君便能有的是嘲笑他的把柄。
他自暴自弃的趴覆在桌面,费力的重新聚集起身的力气,想要趁着黑暗快速离去。
竟然会被花示君按倒在桌面,竟然会以这样不堪入目的姿势,跟花示君做了那么荒唐无耻的勾当——!
心烦意乱中,忽然听见花示君开口。男人的声音,就跟一个时辰前一样稳稳当当,仿佛方才根本没有经历过一场耗尽心神的性事消磨。那声音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房中,听起来甚至有沈甸甸的冷漠质感:“是孤错看你了,毕染,没想到暌违不多时日,你竟然饥渴成了这般模样——隔着衣裤也能感受到莫大的快感罢?早知道你这样难耐寂寞,十年间孤为何敬你怜你,白白耽搁那么久巫山云雨的好时光呢?”
因为情欲袭身而涌起了酡红之色的脸颊,迅速变得雪白下去。
花示君每个字都像淬了最恶意的穿肠毒药,自暗处冷冷迸出:“你其实很早以前就已欲壑难填,渴望着被孤这样毫不留情、像牲畜一般的狠狠操弄——是也不是??”
手脚变得跟心头一样冰凉,毕染豁出吃奶的力气,自桌上把自己支起身来。反手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准确落在男人脸上。手掌麻麻的,感觉不到痛,但是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却都控制不住的在微微颤抖。
花示君被扇了一巴掌,并不生气,逐渐能够适应黑暗的双眼,熠熠发亮,像一双诡谲又灵异的猫眼,阴测测的盯着他道:“不必再假装清高圣洁,大家都是成年男子,有正常生理欲望,再普通不过。哪天你若还有需要,想要找人纾解释放的话,孤的技术倒是不错,随时乐于继续满足你。”
毕染想再赏他一巴掌,举起的手却半天落不下,打开门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绝处逢生
……
“如果小念有个三长两短,你再拦着我,我便连你一起处理了!!”
熟悉的……凶狠狠的腔调……气急败坏却又有着优雅音色……
有个人在叹气,很长很长的一口气:“子疏……”
“闭嘴!”
“咳咳,佛友,还有陆施主,此地不是你俩争执的合宜之地,还是小念的伤势要紧……”
“如果不是你拐他去做劳什子和尚,他今日又如何会落到奄奄一息的下场?”声音华美之人更加暴怒了,“还有你,晋息心!看看你放纵小念的后果!!你们佛门没有一个让人省心!”
细微的安抚声,似乎是谁将谁抱住了。气恼的声音被什么压制了下去,听得到温厚而沉沉的声音在轻声开解:“好了子疏,小念毕竟多亏了佛友才捡回一条性命,有什么事,等小念清醒过来再论罢。”
“是啊是啊,”那个被迁怒的另外一个人感觉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跟着解劝,“陆施主,有什么事咱们到屋外去说——让小念静静养伤——”
声音渐渐起伏,又渐渐消去,像退了潮声的海,慢慢在脑海里平静成一汪水。
他昏昏沉沉躺在不知何处的地方,周身像被巨大的石块捆压住,连手指动弹的力气都抬不起来。上下眼皮重得如同缝合在一起,任凭他如何努力想要睁开,却总有一股反向的力道在压制着他睁眼的企图。
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不仅感觉不到疼痛,连四肢、头颅的存在都感觉不到。意识像漂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找不着靠岸点。耳边若有若无钻入的一丝半缕声音,也像春蚕吐出的白丝一样细而孱弱,几乎捕捉不到任何实际涵义。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有了点知觉,却是觉得心口像有块沉重而烧灼的烙铁,烫覆其上,直烫得全身上下的感官感受都集中在了那一点。而护体的佛气,这一刻也像是侵蚀心口的毒蔓般,全数聚集到受创的伤处,一阵阵挖心钻骨的拉扯,剧痛。
陆小念苍白的面色上,渐渐渗出豆大汗珠来。
******
身上湿透了的衣裳似乎时刻不停的在被谁脱下、换上,一双童蒙时代就已熟悉的手,轻车熟路的给他擦拭着身子,柔软的布巾浸着冷泉,将发烫的躯体高热一遍遍压盖下去。
鼻端嗅到的馨然香气,混杂着药香,陆小念似乎有所知觉,却又无法睁眼,浑浑噩噩的任由人灌下一盅又一盅浓稠药汤。间或也有压抑不住的呕血,药汁混同着朱红一并渗出嘴角,耳边立刻就会有接近抓狂的躁动气息迸发,然后又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低沉声线,轻柔安抚那比伤者还躁动的人。
意识一天天,一点点,被那两个再熟悉不过,再真切不过的声音拉回,年轻的修者昏昏沉沉间,感觉如同身在母腹中般安心,因为知道生身之人衣不解带的守在自己身旁。隐约也能感觉到师尊九莲禅的存在,但多数情况下,牢牢把控着他身边,不准其他人动辄靠近的那个,还是最霸道蛮横的那一位。
藉着自身强硬的修为和承袭自佛门高僧的纯正佛骨,陆小念挣扎游走生死关头。混沌意识中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他,昏厥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在意念的泥淖里载沈载浮;来自幽冥深处一声紧过一声的怆然的喊叫,字字句句都在唤他的名字。
那个人在找他,在拼命扑向他;那个人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允诺过会陪伴在他身旁,允诺过要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迎接他们孩儿的诞生。
发生任何事情,哪怕是生死,都不可以拆散他们——
苍白清瘦的手指,细不可察的在床被下轻颤了一下。趴伏在榻边,半寐状态的人猛然支起身,陆子疏掀开被角,淡紫色眼眸聚精会神察看仍在重度昏迷中的人十指状况,确然有略微的颤动迹象。
“晋息心——”惊喜的要转过身,去喊那屋外的人;屋外两人却早已有所感应般进到了屋里。
不用细看陆小念状况,紫龙面上的喜色已代表了榻上之人即将苏醒的事实,九莲禅微松了口气:“我佛慈悲,总算是见了些许起色。”转头看着眉头略展的僧人,“小念求生意愿相当强烈,或许正是这股执念,助了他关键之力。照这个进展看来,再过半月,应是能够恢复意识了。”
白发僧人肃然回道:“想是他因果未尽,暂能不应天数。”
“也幸好如此,否则九莲禅忝为师长,不能照料徒儿安好,如何能对二位交代。”
“小念自有他不能回避的劫,与佛友无关。”晋息心正待再宽慰对方,陆子疏却已听得不耐烦,抬手捉住他袖尾,逼着僧人俯下身来。“要谈佛论经,讲因果说天命,你二人就再出屋去说个痛快,别鼓捣着来妨碍这边清静。”磨着牙狠狠的笑:“我只管我儿子性命无虞就好,——待他回转,再将这笔烂帐算个通透明白,看教那事主如何偿债!”
看他目露凶光,晋息心叹口气,摸了摸紫龙抿得死紧的唇,试图安抚:“小念还未醒,你这般煞气冲天,留神又将他伤患引动了。”
“我本意不过是想探究一番小念传书中提及的奇症出自何人,谁知竟会撞上他自己性命攸关?你说,若不是我一时兴起,强逼着你同我来这花妖国,是不是孩子死在那腌脏山底,你也只会对着遗骨念生死自有分定阿弥陀佛?”打开他摸抚的手,切齿咬牙,显然是忍了许久的真怒,“修劳什子佛,眼见着把性命都修没了!你们和尚一个个还在那里静心忍性!!”
“我并未说过要对小念放手不管……”
“那好,小念醒来后,你便替他报了这一箭之仇!”
“子疏……”再叹气,习惯性决定先顺毛再说,这时榻上昏迷之人发出轻微声响,成功将紫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撇下一脸苦笑的僧人,陆子疏执起终于是恢复了正常体温的手心,柔和了声音,絮絮在年轻修者耳畔轻语:“小念,爹亲在这里……爹亲不会让你有事。”
九莲禅低声对晋息心道:“小念应是卷入了花妖王系另一段血仇恩怨,我与留灯亦是始料未及。看来少不得还要查清这背后关窍。”
“嗯。”晋息心颔首。
眼望床榻昏迷不醒的儿子,不由想起陆子疏在烨姝山接到陆小念传书时,语露怪异的念出书函内容,再笑得贼兮兮的向自己看来,笑吟吟的不怀好意的问自己:“小念这传书中提及的奇症,怎愈看愈像我当年怀他时要命的害喜模样?莫非这花妖国内,也有他熟识的年轻后生怀了身孕不成?——和尚,你同我走一遭,定要看看那孩子同他是怎么一个关系。”
第一百零四章:遗腹子
被软禁的感觉并不好受。
花莫漪、花千秋、花树尘与花示君被毕染囚禁在精心打造的囚院中,只知尚未离开花妖国地界,却因为周遭都被封印,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尤其是花示君,被毕染单独关押在离他们三人很远的另外一头,彼此间难以获得对方的消息。
只是从来送饭的毕染手下谈话中,获悉关于毕染计划进展的一些讯息,但也都是非常琐碎的无甚大用的消息。似乎毕染手下若干族人,某一日由于不听毕染指示,轻兵冒进,被巡宫的当值禁卫军捉拿了下来,用以作为双方对峙筹码。两边僵持着,谁都还没有取得决定胜负的那关键一步。
关于这些种种细节,花莫漪一概漠不关心。或者对于他来说,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外界发生的变动。
自从陆小念死在他面前,他整个人都沉默寡言了下去。任凭与他同在一室的花千秋如何逗他,都见不到他一丝喜色。从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还能强打精神、强作欢颜的二皇子,这次连强作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就好似错过花期般凋谢了下来。
但腹中孩子却恰恰相反,经历过险险流产的遭遇后,反而一天比一天茁壮成长。眼见着原本只是略略有轮廓的肚子,慢慢的大了,即便花莫漪几乎食不下咽,每日用不了多少饭食,那腹部也还是像吹了气的皮球般日渐隆起。
——或许正是因为意识到爹爹已不在人世,这个孩子才更加要精神抖擞的活下去。
七殿下花树尘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想要问花莫漪孩子的父亲是谁,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个不言自喻的问题。七殿下接受程度很高也很快,陆小念的遗腹子现在看来,并不是花妖王脉的耻辱,而更像是花莫漪他们给予失去性命的人唯一能够的补偿。
更何况,现在导致他们所有人身处极端不利处境的,不正是上辈花妖王室愚蠢的骄傲,因为灭去毕染一族而最终引发的疯狂报复么。事到如今,关于花妖王室尊严和脸面的那种无谓的坚持,还是忘掉好了。
毕染不知出于何种居心,并没有指使人在花莫漪膳食中下毒或落药,相反还派了族中颇有名望的大夫,每隔三日便来他房中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