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凡,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是跟谢总在一起吗?你在家里?”
夏云凡莫名地看了谢祁一眼,而后耸耸肩道:“是啊,我们都在家,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这么坦然的承认他和谢祁的关系,虽然只言片语中没有一丁点那方面是引导与歧义,可他说“我们都在家”,仅仅是这样五个字,就够能表达出他想说出的话。
谢祁很满意夏云凡的这种说法,当即抬起对方的左手就亲了一口,夏云凡瞪了他一眼没出声,电话那头的顾楠倒是静默了几秒,不知是被夏云凡的坦然给震得,还是一时间忘了词了。
过了几秒之后,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嗯……在家就好,有谢总陪着你……也好。最近这段日子,就不要出门了。”
夏云凡从以前,最头疼的就是听到这样的话,顾楠那边一说,他这边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我刚回来才两天呢,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叶子晨被爆出来吸蝳了。”
夏云凡懵了两秒,他看着手中的那叠照片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对电话那头道:“你说什么?”
“我说,叶子晨被爆出来吸蝳了,聚众吸蝳。除了另外几个人以外,还有个重要的人没被爆出来,是……邵天成。”
夏云凡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多年前邵天成对他说过的话,他说,云凡,那东西可千万碰不得,要是爆出来了,几乎所有的路就全毁了。
“云凡?”
“怎……怎么可能,他们……吸蝳了?”
“是,邵天成现在也只是暂时没有被扯出来,但因为聚众地点就是他名下的别墅,所以几乎是迟早的事。《朝歌》里两个工作人员都涉嫌蝳品,其中有一个还是制片人,这样的大动荡,最近所有媒体一定都会步步紧跟的。这种事几乎连炒作的牵连都不能有,所以你千万不要随便出门,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没弄明白,他们怎么会……怎么会吸蝳呢?”
“这种东西,在圈子里出现也是正常,而且供蝳的那个人,还是叶子晨曾经在泉州有过交集的,所以叶子晨,无论如何邵天成也保不住他了。他们是怎么沾上的,我们就没法知道了,但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据说叶子晨的吸蝳史还不算短,少说也有三四年了。这个有不少人证,好像是那个供蝳的人想将功折罪,抖露出不少事来。”
“什……什么?!!”
夏云凡不可置信的几乎快要站起来,还是旁边的谢祁拉住了他的手,他这才勉强定下心绪,刚想要反驳顾楠的话,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是啊,曾经他是和叶子晨结识了两年,可他们真正接触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久呢,他连对方真正的目的都没有看出来,又何谈看得出来对方吸没吸蝳过……但是,冷不丁这样听别人说出来,他还是有些……
“总之这件事已经在TSR内部炸开了,胡总已经让人联系叶子晨还有邵天成解约,据说两个人都同意了,现在什么都还没爆出来,大概在明天早晨就统统都抖出来了。我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这几天不论谁让你去片场,你都不要去了。经这么一闹,《朝歌》恐怕也要废了。”
夏云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他现在满脑子都回荡的顾楠的那句“《朝歌》恐怕也要废了”,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只是觉得鼻子酸酸的,整个人都难以形容的难受。
“怎么了这是?云凡,你怎么……眼睛还红了?你……”
夏云凡转过头看着谢祁,对面的男人长得一脸斯文儒雅,现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也透着询问与焦急,夏云凡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上找出一点端倪,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谢祁的表现与平时完全一样,他没有过度掩饰也没有刻意表现,面对这样的谢祁,夏云凡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没……没什么。我……我只是……”
见谢祁始终一脸关心的望着自己,夏云凡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望向天棚顶,口气有些疲惫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谢祁,顾楠说叶子晨和邵天成……吸蝳了……”
感受着对方也抱住了自己,夏云凡听见在他脑后的谢祁,用略显平淡的语气说:“哦?一会我给胡俊打个电话问问。你就为这件事,眼睛红了?”
听得出谢祁话外的酸意,夏云凡用鼻子叹了口气,而后又吸了吸,将下巴垫在谢祁的肩上,然后侧头在对方的颈窝蹭了蹭,缓缓道:“我不是为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而红了眼睛,我是因为……是因为《朝歌》而已。”
夏云凡缓缓闭上眼,将自己心底的那些柔软情绪全部抛开,他不想在谢祁面前提起,他不想在谢祁面前表现得他有多惋惜。邵天成和叶子晨,他真的不想去追究这件事到底谁是始作俑者,谁是罪魁祸首。他曾经甚至在心里希望叶子晨被判死刑,和那个比起来,现在这样,最起码对方还活着。
至于邵天成……心里的难受虽然也有因他而起,但绝对不再是从前那种没有出息的爱情。
他只是在惋惜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光阴,可归根结底,邵天成到底也和他好了那么多年,对方乍一下出了这样的事,理智上他明白自己不该难过伤心,但人心都是肉做的,这一点点的怅然情绪,会有也是不稀奇。
但他不想在谢祁面前说起,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起,因为邵天成不值得。他相信自己会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毕竟,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廖云凡了。
夏云凡深吸了一口气放空思绪,“我本来以为,让邵天成失去朝歌最大的投资人身份,一定是会让他最痛苦的事。可是刚才顾楠说,《朝歌》恐怕也要废了。我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想邵天成会怎么难受,我甚至没有想任何人。我只是想起,有一阵天天在网上查旅游资料,为了这部电影选外景。我在国外自己去不了,就把查到的资料发给他们,让他们去看看……我还想起,曾经我一个人在床上背台词的时候,背着背着就睡着了,连做梦都是姬考和妲己的戏……”
夏云凡的鼻子酸了酸,他忍不住抱紧了谢祁的后背,“我拍过不少电影,但是只有这一部,真的像我的孩子一样的看着它长大。现在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戏份拍完了,眼瞅着可以收工了……邵天成和叶子晨怎么样我都不关心,可是因为他们影响到它,我心里难受,我不舒服。”
谢祁轻轻拍了拍夏云凡的背,见对方搂自己搂着的紧,他轻轻吻了下夏云凡的脖颈,而后斟酌着道:“其实这部电影想要不被影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夏云凡楞了一下,而后直接从对方的怀里抬起头来,他紧紧地盯着谢祁,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放过叶子晨和邵天成,也就是说,对方的这句话都是在叶子晨和邵天成就算倒霉的前提下也可以实现的。他有些不确定地对谢祁道:“你的意思是……?”
“在接下来所有的公共资料里,《朝歌》的制片人都将不再是邵天成。可以是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谢祁的话仿佛为夏云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愣愣地看着谢祁,呆呆的反映道:“什……什么?”
chapter53
经过谢祁的一番简单解说,夏云凡终是恍悟地点了点头。他差不多理解了谢祁的意思,刚才是他没别过来那根筋,现下别过来了,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制片人的这个身份,说白了就是最大投资方派来的监管人,专门负责维护投资方的利益与权益。
原本《朝歌》的最大投资人是邵天成,而这部电影本身他就是以制片人的身份投资策划的。但现下《朝歌》的最大投资人,已经在暗地里掉了个个儿要变成他了,那么最大投资人将制片人换成别人,好像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
“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对外公布之前的工作人员是暂定,之后顺理成章的换掉,无视舆论或者接力发挥,直接用朝歌压过邵天成的新闻去?”
谢祁伸手捏了下夏云凡的鼻子,见对方皱了皱鼻梁,笑着柔声道:“没错,我一会儿就会让人去通知邵天成,制片人更换的合同今天晚上就会出来。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放轻松些,给徐叔打个电话,让他也放心。”
见谢祁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夏云凡终于松了口气笑了,他忍不住凑上前亲了谢祁的脸一下,而后一脸正经地感慨道:“怪不得他们都喜欢傍凯子呢,原来有大靠山的感觉这么好!”
谢祁哭笑不得的由着对方胡闹,只是在夏云凡将头拱到他怀里的时候,那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窗外泛起了一丝凉意。
邵天成,叶子晨,但凡给予过夏云凡伤害的人,连本带利,他会一点点地全部挖回来。
……
“什……什么意思?什么明天就准备好?你们什么意思?这是违约!!”
正因为叶子晨的事闹得焦头烂额,邵天成怎么也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一直悄无声息的高利贷居然来电话突然说要还钱!他当初签的是一年的借款合同,怎么一下子就要还钱了?!还钱,还钱,他现在哪来的钱还!!
“这是债权人的要求,我们只是中介,并不构成违约的条件。还有要说的是,当时和您一起过来办手续的叶子晨叶先生,半个月前以您的名义又借走了一笔钱。这笔钱的数字并不小,但当时他提供的资料非常全面,再加上他是拿邵先生您青山别墅的房产证做的抵押,我们又收到了您的信息授意,便借给他了。这笔钱,和您之前向我们借的那一笔,是同一个账户的债权人提供的。而现在这位债权人有了资金上的紧缺,所以您需要履行义务,这并不是我们违约,如果非要走法律程序,您也只是会被施以强制手段去履行义务的债务人。请邵先生您想清楚利害关系,今晚8点以前,我们等待您的答复。”
听着电话那边果断挂掉的“嘀嘀”声,邵天成低吼一声将电话高高举起,本想摔到地上的,可想到这一下午不知道还有多少电话需要联系,他咬着牙将电话掷向了沙发上,而后整个人都跟着跌倒在沙发上,他抬手捂脸,发出了嘶哑的低吼。
叶子晨,叶子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千防万防,居然家贼难防!叶子晨居然以他的名义又借了一笔钱?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叮铃铃”的短信声响起,邵天成烦躁地拿过手机翻开一看,短信里写着第一次的借款与利息,还有第二次的借款与利息,加在一起的数字……
手机掉落在羊绒地毯上发出了闷闷的声响,邵天成痛苦地抱头弯腰,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一夜之间,他上哪弄这么多钱,难道真的要走法律程序?不……绝对不可以,吸蝳的事已经是一个安全隐患,他绝对不能再发生债务纠纷了……
……
“爸爸!!”
夏夏刚和韩梅进门,见夏云凡和谢祁都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当下一股脑的脱了鞋就往沙发的方向冲,韩梅赶紧拉住他将外衣脱下去。夏云凡笑着半弯着身子张开手臂,一把搂过迫不及待冲过来的小夏夏。
亲了好几口对方的小脸,夏云凡使劲蹭了蹭对方的颈窝,满足地叹声道:“我的宝贝儿子,可想死爸爸了。”
“爸爸,你前天就回来了,怎么都没下来吃饭呢?我问叔叔,他说你病了,爸爸的病好了吗?”
见韩梅也有点关心地看着自己,夏云凡暗暗瞪了旁边的谢祁一眼,而后干笑了一声,又亲了夏夏几下,他将夏夏放到地上,摸了摸对方的头道:“好了,爸爸早就好了,快去洗洗手,咱们先吃饭。”
夏夏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声“嗯!”,看向夏云凡的眼神里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大大的,足可见他是真的想念夏云凡了。
夏云凡看着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手间,刚要跟过去,谢祁一把拦住他道:“我在里面给他弄了踏脚用的凳子,让他自己洗。”
夏云凡当下有点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头:“凳子?踩上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我要去看……”
现在这房子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和韩梅以外,还有谢祁从谢家带来的张妈,另外还有个管家余叔。夏云凡一开始对这余叔完全是陌生的,可现在再看到对方,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当年在喷泉旁边的那位管家吗,虽然现在看起来都五十来岁了,但身板直溜的很,还是很可靠的样子。
“云凡。”
谢祁没管客厅里的其他人,一把拉住夏云凡的手道:“男孩子要早点学会独立,你这样怕他摔着磕着,以后偶尔一摔,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夏云凡愣了愣,而后抿着嘴唇没说话。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父母一直都对他很是紧张的,别说四五岁,就是十八岁之前,无论做什么都是要小心谨慎的。但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细节了,可他永远忘不了的,除了妈妈那温暖的怀抱以外,还有爸爸那看似严厉实,则紧张的督促。
不论他做什么,两人都会叮嘱再三要他注意身体。其实小孩子哪里听得进去又记得住呢,只是现在回想起来……
他这样糟糕又容易让人看不顺眼的性子,是不是就是那样,被紧张和娇惯出来的?
“我知道了,可能你的方法是对的。我……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谢祁见夏云凡的脸色有些别扭,当下轻轻捏了捏掌心中的手,夏云凡也没挣脱,他瞟了一眼客厅里的人。说来也怪,就这一句话的功夫,他们每个人就都各忙各的了,好像谁都没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似得,又仿佛其实他们的相处模式其他人早就知道,可是……
“爸爸!”
夏云凡猛地回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夏夏将自己的袖子撸的高高的,而后小大人似得往后搬动着餐椅。那餐椅可都是实木的,夏云凡看着夏夏吃力的搬出一个椅子,而后笑的一脸灿烂的拍着椅面儿,对自己说:“爸爸,过来吃饭。”
小东西整个人也就比餐椅高出来一个头还不到,可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夏云凡还是克制不住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他感激地看了谢祁一眼,这一眼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一时间夏云凡都没能挪开眼神,谢祁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靠近他小声道:“怎么眼睛又红了,感动了?云凡,以后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夏云凡没有看谢祁,他吸了下鼻子,尽量表情平静地笑着走过去。
没有亲身经历实在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出国之前,夏夏在他眼里就是个需要关爱的小不点。谁知回来了之后,对方一下子好像就长大了,懂事了,不仅知道疼人了,更知道孝顺了。这种种的变化,他都没有起到什么良性的作用,一想到这些都是谢祁对夏夏进行教育的,他就无法不感激谢祁,他现在心情真的很复杂,一时间喉咙不停吞咽,竟是好几分钟没说出话来。
谢祁一边表扬着夏夏的举动,一边询问夏夏白天的经历,夏云凡沉默的功夫,他已经把学校的事问了个大概。出乎夏云凡的意料,他本来以为谢祁在饭桌上是不会说话的,却没曾想谢祁不仅说话,而且还是带头说话的那一个。不过等到菜上齐了,他就不说话了,夏夏也与以前很不一样,整个人变得都很懂事,一直都静悄悄地吃饭,偶尔有看向夏云凡几眼的,但是却很克制的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