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少年乐了一会,就开始蹙眉了:“对了,墨仙长,晚辈听说,这种事做多了,还会影响精气,进而耽搁修炼,是这样么?”
如果真的会耽搁修炼……少年想,那样的话,就算那种事情真的很快活,很舒服,他也只能尽量克制了,比如,一年一次?这样应该就好了。
墨君琰刚要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他一脸肃然状:“又不是夜夜如此,小九何苦如此忧心?更何况,小九的修为已经到了圆满期,现下除了突破一法,再多的修炼也不能进阶,与其如此,倒不如换种方式,权作休息也无妨。”
沈诺眨了眨眼,认真考虑了一会,再回忆到那种极致的快活,也开始迟疑了。
墨君琰却不待沈诺考虑的多透彻,便转移话题道:“前两日,我说与小九的事情,小九考虑的如何?道魔之争,很快就要波及此处了,到时候,人人疯狂,怕是小九不想参与此事都不行了。”
沈诺早就想过这件事了,于是便道:“墨仙长说得是,以晚辈现在的修为,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只是不知,墨仙长所说的躲避之处在何处?”
“是一处秘境,元婴修士可入,且可带一名筑基修士。”墨君琰不再提上次说的秘境,而是换了一处更有风险的秘境,然后看着沈诺道,“我带你去便可。”
沈诺皱眉:“道魔之争愈演愈烈,墨仙长不用去战场么?”他明明记得,前世之时,墨君琰去了战场来着。
墨君琰唇角扯出一个微微嘲讽的笑容:“师尊和小妹都在战场,若是还要我去,宗门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沈诺这才不说话了。
墨君琰却握住了沈诺的手,认真的道歉:“师尊和小妹对不住的的地方,都让我来偿还,诛情一事,由我来帮你,小九莫要觉得是欠了我的,可好?”
沈诺一怔。
昨晚迷迷糊糊之中的承诺,他当然是记得的。只是虽然他那时算是被半哄骗着答应了,可是答应就是答应了,沈诺从未想过要拒绝承担后果。那是他答应的事情,是他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决,所以才被哄着答应了,所以,这其中的责任,不管他喜不喜欢,他从答应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然决定要承担了。
只是沈诺没料到,墨君琰竟然还会问他第二遍。
比之前世的一贯强势和自作主张,墨君琰难得变了许多。
沈诺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将墨君琰所说的话从头到尾考虑了一遍,才慢慢答应了下来:“修炼诛情诀者,此生必负一人,既然墨仙长都不介意贡献出自己,用来交换令师和令妹所欠晚辈的因果,那么晚辈也不至于再三推脱了。这件事,便如此说定。”
然后他才将手抽了出来,与墨君琰三击掌,达成约定。
击掌之后,沈诺的心情异常的轻松了起来。
他从来都怕欠人因果,尤其是怕欠眼前这个人的因果。毕竟,如果不是他重生之时,左乳上戴了那只墨君琰所赠的掩饰体质的银环,如果不是有前世墨君琰教他的阵法知识和为他创的剑诀做倚仗,或许他根本没有逃离固有命运的资本。
毕竟,纯阴体质,炉鼎之资,再加上他当时被沈家哄骗着修炼的那种功法,他就是对未来知道的再多,修为高下立见,以及掩饰不了的纯阴体质,一切都是枉然。
可是现在,就如同墨君琰所说,玄青道君和墨云衣着实是欠了他的因果,尤其是墨云衣,强硬的打断他的筑基一事,故意不给他喂下丹药,然后像是撇清责任一样,在之后还试图让他做墨君琰的夫侍,以此了结因果,墨云衣所欠他的,那还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墨君琰主动说要用自己来替墨云衣还因果,这样一来,沈诺自己就不再欠墨君琰什么了,就算将来他诛情之时,真的负了墨君琰……沈诺想,他也不会觉得亏欠墨君琰什么了,将来度心魔劫之时,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认为,那是墨君琰自己送上门来的还债的,他不欠墨君琰任何东西,他进阶之时,必然再无阻碍,碎丹结婴也好,化神也罢,都将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沈诺想到这些,再想到结丹之后,他就可以凭借着丹田之中的天火,去找沈迟算账了,桃花目中更是流光溢彩,再加上一日一夜的欢爱所带来的餍足感,让少年愈发的惑人,墨君琰看着少年,就傻乎乎的移不开眼睛了。
乾元大陆。
那投奔魔修的沈迟,被其双修道侣给休了的事情,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乾元大陆,人人皆知。众人的嘲讽更加恶劣了起来,可是这些恶劣,在众人听到,沈迟手中或有沈家至宝,以及沈迟交给风乘老怪的“至宝”其实是伪至宝的消息时,一下子就被淹没了。
道魔之争越发激烈了起来。原本打算要中立的那些修士,也开始参与到了战争之中,据说那伪至宝,其实是一处有百年期限的随身空间,沈氏一族的伪至宝都能好成这般了,那么真的至宝,岂不是会是那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一时之间,乾元大陆之上,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是满身的杀气。他们顶着大义的帽子,为着自己的小心思来让战争充斥着整个大陆,全然不顾因果。
而“罪魁祸首”沈迟,则真的像是沈七所写的休书中那般,真的是沦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魔族圣子歪着脑袋,盘膝坐在地牢里。
地牢里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也不需要别人了,因为圣子控制了手里的天罗地网,保证只要有人出现,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将人给逮住了,所以,其他人在这里,也只是锦上添花。很显然的,圣子不需要这些,这里自然只有他一个人了。
于是沈迟在洞天福地待了将近十日,小心翼翼的出来之时,就被圣子的天罗地网给控制住了。
金色的网子套在身上,沈迟既不舒服,又想挣扎,末了见无法反抗,便想要用原来的法子,直接遁回洞天福地之中,谁知却听到了圣子的阻止。
“沈先生!”圣子一如既往的羞涩,他看着沈迟道,“沈先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您总要出来的,我们只要派人在这里候着,就迟早会抓住你的。”
沈迟这才顿住动作,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圣子,然后干脆坐在了地上,顶着脑袋上的金色网子,开始和圣子谈判——因为他知道,圣子不一定会杀他,可是风乘老怪,却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要怎么样,圣子才肯放了我,圣子尽管开出条件,只要不苛刻,我都愿意答应。”
“我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虽然地牢里根本没有阳光,可是圣子还是将斗篷往上拉了拉,把自己遮得更严实了,然后才低着头道,“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道魔之争。自百年之争开始,道魔双方不知死伤多少人,我不喜欢这样。”
他顿了顿,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沈先生发誓,绝不再参与这场道魔之争,还有,绝不可以再伤害沈诺。若是沈先生愿意发誓,那么珏便愿意放沈先生自由。”
沈诺,又是沈诺!
沈迟呆了半晌,才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第79章:第二人
天道不公!
原来一直对他敬重有加的圣子,竟然要他答应,不去找那个沈诺的麻烦?
沈诺沈诺……
他算得上什么?
不就是一个被沈家养出来的高级女支么?一个高级女支,配出现在他的誓言里么?
沈迟笑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他双目灼灼的盯着圣子:“不参与道魔之争,这一点我可以做到;可是,不去伤害沈诺……沈诺,小九,他可是我的九弟,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他?圣子过虑了。”
圣子声音里都带着喜悦:“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沈迟笑道:“当然是真的。即便是不立下誓言,我也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兄弟的。圣子安心即可。”
圣子显见是高兴的,他抿了抿唇,看了沈迟一眼,犹豫了一会,却道:“我相信沈先生。可是,可是,我还是希望沈先生能立下誓言。”
圣子当然是打心眼里相信沈迟的,可是,他还记得那个人告诉他的话,只有誓言才不会骗人,与其去相信一个将来可能是敌人的人的话,倒不如相信誓言好了。
更何况,在圣子心里,沈诺远远要比沈迟重要。他想,为了沈诺,他为难一下沈迟,仿佛是不可避免的了。
圣子想到这里,语气越发坚定了:“沈先生,请立誓。”
沈迟直接卡了壳。
他太了解这位圣子了,圣子平时看起来害羞老实,可是一旦认定了什么,那就一定会一直坚持下去。
沈迟这誓言,是无论如何都躲不了了,他气得险些再吐出一口血出来。
西漠。
“您是说……果然变了么?”
“变与不变,端看它看中的第一人,是否会顺着它的意思来了。”
“第一人?难道还有第二人不成?”
贺兰公子刚刚问出此话,就和欧阳道君一起被赶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欧阳道君才道:“看来,十七说得不错。若是错了,大约咱们也不会被赶出来了。”
贺兰公子微微叹气:“我见过沈迟。沈迟虽然颇有心计,可是却过于骄傲自大,虽然,我看不出来以他那时的修为,他有甚么好自大的。况且如今整个修真界都要将他踩在脚下,要他犯错,不过是迟早而已。只是这第二人,莫非是天道的次一等选择?只是我们被赶出来了……却又不知是谁了。”
“是谁都好,只要……”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漫不经心的讨论着事关修真界的大事。
而东九洲之上,墨君琰接到了师尊的传讯,大致看了一遍,知道以师尊的修为,还能撑得住,而墨云衣也早就不是被护着宠着哄着的大小姐了,墨云衣在道魔战场上,除了一开始的错误,到了后来,几乎是屡立奇功,当然,受伤也是难免的事情。
墨云衣的事情,都是玄青道君间接告诉墨君琰的。墨君琰已然不会再看墨云衣给他的传讯符了。不管墨云衣是要道歉也好,解释也罢,伤害已经造成,墨君琰不会就此撒手不管墨云衣,但是,让他像过去那样,毫无芥蒂的和墨云衣相处,甚至委屈沈诺和墨云衣交好,那却是不可能的了。
墨君琰想了想,便传讯回去,同时去了天元宗在东九洲的驻地,将一个储物袋交给管事,让管事将东西带回给师尊。——储物袋里的阵法,是他新研究出来的,他给沈诺和自己各留了一份,剩下的就给师尊送过去了。
沈诺虽然出身世家,可是却一直被当做棋子教养,所以沈诺自诩是散修,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墨君琰却是在天元宗长大,受过宗门诸多照顾,就算嘴上说得梁博,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完全不去管天元宗的事情。
转身出了驻地,墨君琰又停住脚步,将一个更精致的储物袋也交给了管事,说明这个储物袋,是其他人送给师尊的,这才离开了。
道魔之战愈演愈烈。
乾元大陆之上,几乎是人人自危。既有道魔两派数万年来的仇恨在,又有青云镇沈家之子沈迟,手握沈氏重宝的蛊惑在,所有的修士都疯狂了起来。
凡人城镇尚且能守着自己的城镇过日子,而那些仙凡混居的城市里,凡人首先遭殃,他们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也只能躲到家里,闭门不出了。
凡人尚且如此,那些修士,全都杀红了眼睛。
“杀了那些魔修!杀了他们,就能把沈氏重宝给抢过来了!还有那些被魔修占领的秘境和城镇,那是咱们道修的东西,不该给魔修!”
“对,杀了他们!杀,杀,杀!”
……
道修疯狂,魔修就更加愤怒了,因为他们知道,沈迟跑了!他们还知道,沈迟是被“道修”所救——至于圣子所说的沈迟死了的那些话,所有人都不信。
“我们抢了他们的东西?笑话,几万年前,那些可都是咱们魔修的东西,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还有那个沈迟,是他自己要献出沈氏至宝的,现在他说了,那就必须要拿出真的至宝,不许拿着假的来骗我们!”
“就是就是,交出沈迟,交出至宝!”
“交出沈迟,交出至宝!”
……
一时之间,沈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里都有人批判沈迟,哪里都有人想要好运气的碰上沈迟,然后“幸运”的将沈氏重宝抢过来,纳为己用。
这场道魔之争,终于波及到了乾元大陆东面的东九洲,还有西面的西漠之地。
就算有些人不愿意参加什么道魔大战,在他们知道了沈氏至宝,洞天福地之后,也会情不自禁的加入战争。
传说中的洞天福地,既可以用作储物用品,又可以自己进去躲避危险,当做随身洞府,还可以在里面种植各种灵植灵草——这样的宝贝,谁人能不动心?
更让人心痒难耐的是,在这种混乱的时候,突然有人曝出了,青云镇沈家,已经在青云镇流传了几万年之久。绵延几万年的世家,虽然是个小到有些不起眼,多少年没出过一个元婴修士的世家,甚至现在还被灭门了,可是,越是这种世家拿出来的宝贝,就越让人忍不住的垂涎。
几万年啊。
几万年的时间,足够沈氏一族,在洞天福地之内,放上数不清的宝贝,数不清的修真典籍,数不清的丹药灵植了!
打!
道魔之争,必须要打!
道修一心认为沈迟还在魔修手中,毕竟之前沈迟投靠魔修,那可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魔修也是一样的愤慨,圣子手里拿的可是天罗地网,除非是道修的那几个不出世的化神期的老家伙,谁还能从天罗地网之下,将沈迟给弄走?
圣子怎么都没有料到,他让沈迟立下了两个誓言,企图让道魔之争平息,可是,他放走了沈迟,这场道魔之争,却才将将走向了高朝。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东九洲之上,饶是沈诺,也不得不再三叮嘱姚莫谦,行事必须要低调,金屋坊也好,开山立门也好,都必须要极其低调,手下也必须不能惹事——当然,必要的时候,金屋坊也只能破财免灾,在道魔之争成了每个人都不得不做的事情时,金屋坊再保持中立,显见是不可取的。
于是金屋坊,很快的就拒绝一切魔修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至于开山立门,招收弟子一事——
“不要找那种能惹事的,我们不需要那些弟子。还有,这个时候,该花的灵石不要省,等到战争结束,我们总能赚回来的。也莫要与人争胜……”
沈诺难得啰嗦了一下,就被姚莫谦给赶跑了。
“公子放心,乾元大陆的金屋坊店铺,凡是没有金丹修士坐镇的,全都关了。东九洲的这几家,有属下在也开着。无论怎样,属下都是元婴期的大修士了,身边还刚刚收了一个比属下修为还高一阶的元婴修士,不会有人真的和咱们动手的。倒是公子,还是尽快和墨道友去皇陵秘境一探吧。”
姚莫谦叹气,“现在也只有皇陵秘境,算是个安生的地方了。”
沈诺沉默,和姚莫谦又商议了建门派的事情,姚莫谦便离开了。道魔之争在东九洲上也开始波及了起来,姚莫谦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和沈诺聊天,即便他们没说多少废话。
姚莫谦走了,墨君琰就走到了沈诺身边。
两人沉默了一会,墨君琰才握着沈诺的手道:“这场战争在所难免,那些人死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修士向来心高气傲,死了便死了。若是活着,却看着自己被对方道修或者魔修压了一头,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