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虞世秋猛的把谢君棠抱紧,还紧紧的抓着谢君棠的衣服,道:“说过让你出门带着赵泉,你转眼就把我的话丢到一边,今天外面都是轰炸和戒严,你出事了怎么办,你就是这么让人不省心,这才是来汉口的第一天,你是不是要我把你锁在家里才能安心。”
谢君棠听着虞世秋着急的话,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亲吻他的耳垂,笑道:“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幸好没有丢命,我答应你,以后自己不会乱跑了,你别难过了。”
谢君棠捧着虞世秋的脸,看他苍白的脸色,心中百味陈杂,忽然虞世秋似乎是要崩溃一般的蹲下身,谢君棠着急的扶住他,虞世秋紧紧的抓住谢君棠的手,谢君棠半拥着虞世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虞世秋喃喃的喊着:“君棠……君棠,我心口好难受。”
谢君棠忽然想起来以前,虞世秋有些心悸的毛病,那是老早的事了,没想到这件事让虞世秋发病,谢君棠立马抱起他,喊道:“世秋你别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给你看医生,你别着急,我没事。”
虞世秋慢慢的昏倒在谢君棠怀里,谢君棠边跑边喊着:“有没有人!!这里有人晕倒了,有没有知道哪里有医院!!”
谢君棠抱着虞世秋绝望的空旷的街头里呼喊寻找,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人影,今夜的动乱已经把人都吓的不敢出门,而戒严的士兵恐怕还在忙着清剿匪民,没有普通人会出来乱晃了。
谢君棠疲惫的靠在一颗树边,小心翼翼的把虞世秋放下来,把他半拥着。
他抓着虞世秋的手,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生活才刚开始,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世秋。”
说罢,谢君棠又抱起虞世秋,他才往前走,身侧就有汽车开过来,藤原武的脸在车窗里显现出来,他看着谢君棠怀里的人,连忙让身边的下车帮忙谢君棠。
谢君棠从没觉得这个罗刹来的如此及时,让他没有彻底的绝望崩溃,而当藤原武的收下接过虞世秋后,谢君棠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和手上已经布满了汗水,汉口夏末的夜燥热疯狂让人不安,而就在刚在他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一个人要支撑起自己的心里世界才是最艰难最痛苦的事。
第 28 章
虞世秋被藤原武安排到了日本人的军医所里,谢君棠被挡在屋外,他无主的徘徊着,藤原武从屋里走出来后,谢君棠连忙问道:“藤原先生,世秋他怎么样了。”
藤原武笑道:“谢二少放心,只是暂时昏迷,已经醒过来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他刚说完,谢君棠就跑进屋里,虞世秋躺在床上,人是醒过来了,但是看着还像是没缓过劲来,有些阴郁。
谢君棠坐到床边喊道:“世秋,心里还难不难受。”
他边说边抓住虞世秋的手,虞世秋朝他淡淡一笑,摇头道:“刚才把你吓到了,以前的毛病,没想到突然就发作了。”
“这件事都怪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往外跑了。”谢君棠向他道歉,虞世秋顺了一口气,说道:“汉口现在很危险,你人生地不熟,出门要是出了事我都不知道,你先在家里忍一段时间,等事情安排妥当,我会陪你。”
谢君棠点点头,弯下腰扶住虞世秋的肩膀温柔的亲吻他的嘴唇,他们唇舌相贴的那刻,谢君棠忍不住把吻加深,好像这样就可以离他更近些,虞世秋任他为所欲为,顺从的让谢君棠对他侵占,正在他们二人吻的难舍难分时,藤原武透过门缝冷冷的盯着谢君棠。
谢君棠慢慢放开虞世秋,温柔的看着他,虞世秋往他怀里一靠,又闭上眼睛。
“还好,你还在。”虞世秋轻声说道:“看不到你的时候,我真后悔带你来汉口。”
“没事,我们都很好,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再回家。”谢君棠的手在他的肩膀处抚摸,虞世秋点头,便不再说话。
虞世秋这一睡,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他醒来时谢君棠和他躺在一起,手还放在他的腰间,虞世秋好好的打量着谢君棠的睡颜,他沉静的眼眸里有着深沉的执着,他的手指划过谢君棠的脸颊时带着寸寸的柔肠,虞世秋慢慢靠近谢君棠,把自己的吻印在他的唇上,好像这样虔诚的吻可以诉说自己对他的感情。
谢君棠醒来时,虞世秋已经出去,他立马从床上飞奔而下,打开门虞世秋和藤原武在外边说着话,虞世秋低着头像是认错,谢君棠一步步走进他们。
藤原武看到谢君棠过来便朝他笑道:“二少醒了,今天要回去了?”
“嗯,世秋已经醒了,昨天真是麻烦藤原先生了,要不是先生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藤原武微笑着说道:“哪里话,既然你们要回家,我也不多留了,过几天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谢君棠点头,藤原武朝虞世秋看了看,说道:“世秋回去要养病,别太操劳。”
虞世秋点头道:“多谢藤原先生关心。”
回去的路上,虞世秋一直没说话,谢君棠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朝他笑道:“别板着脸嘛,别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笑笑嘛。”
虞世秋笑道:“走吧。”
这次谢君棠把回去的路好好的看了一遍,发觉车子驶过昨天他走过的街道时,谢君棠好好打量了一下道路。
回到家后,赵泉着急的问着谢君棠昨天有没有出事,外面好乱的样子,谢君棠安慰他说没事,也没和家里的人说虞世秋发病的事,虞世秋吃完饭就出门办事,他就像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到了汉口就变得格外忙碌,谢君棠不让他出门,虞世秋就哄着他说很快回来,就算谢君棠板下脸,也没能让虞世秋留下来。
虞世秋走后,谢君棠在屋里逗着猫,叶叔说是要出门买东西,赵泉鉴于昨天谢君棠的事就主动请缨要陪叶叔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谢君棠。
他抱着猫咪走上二楼,书房的门关着,谢君棠回到房间翻虞世秋的衣服,却哪里也没找到钥匙,他想虞世秋应该是把钥匙带走了,于是他只能和猫先生在阳台晒太阳。
猫先生的白毛还算柔软,谢君棠抚摸了几下,猫想离开谢君棠的掌控,谢君棠不让它走,于是它开始张牙舞爪,谢君棠忧心仲仲的说道:“你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么凶会不会抓伤人。”
猫用它柔软的“喵~”来回应谢君棠,谢君棠把它搂着,笑道:“你这个小东西,脾气阴晴不定,有多难伺候。”
猫往谢君棠怀里拱,爪子使劲的抓着谢君棠的衣服,谢君棠笑道:“你还挠,好痒。”
猫先生用它的掌心往谢君棠胸口一拍,便跳下去,谢君棠追着它跑,猫一口气就从二楼楼梯蹦到一楼,谢君棠追不上它,便只能站在楼梯上,屋子里立刻变得安静。
空荡荡的屋子里,他来回渡步,这座房子装饰的再华丽也抵不上冰冷的气息,谢君棠倒了一杯酒走到阳台,自顾自消耗时间。
他先是看报纸,后来又觉得无趣便自己一个人下象棋,他看着墙壁上的时钟,两个小时过去依旧没人回来,这样的焦虑让谢君棠觉得时间太难熬了,于是他又跑出房间去楼下找猫,猫先生失踪了,也许它藏起来了,但目前谢君棠确实没法找到它,谢君棠只得开门出去透气,邻居家的门前有人在玩球,小朋友之间你追我跑,谢君棠看着他们玩,自己在一旁悠闲的做一个观望者。
然而他的热闹没看多久,孩子就散场了,谢君棠只得悻悻然回家待着。
他再看时间,临近中午,家里的佣人买好了菜回来,谢君棠连忙问着买了些什么,佣人给他看了看菜色,谢君棠觉得还不错,便让他开始准备饭菜,他继续坐回客厅发呆。
除了发呆,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事情了,但是谢君棠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事情,让他不至于如此的无聊,他左思右想,忍不住问道:“虞少爷的书房打扫好了没有?”
佣人回道:“书房上锁了,叶叔专门负责打扫。”
“好。”谢君棠应道,正在他晕晕欲睡之时,赵泉抱着他的猫和叶叔回来了,谢君棠从来没有觉得赵泉如此顺眼过,连忙起身接住他手臂上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买的什么?挺有意思的。”
“都是逗猫咪玩的,它总是喜欢抓东西。”赵泉笑道。
叶叔把装饰用品放好,另一只手抱着一盆海棠花,海棠花开的大朵大朵的,很是漂亮,谢君棠连忙把盆子接下,叶叔道:“大公子吩咐买的,说是放到房间的阳台。”
谢君棠笑着点头,把花放下来,叶叔走进厨房,赵泉给谢君棠讲买这盆开花的海棠费了多大的劲,谢君棠想着虞世秋想的倒是挺用心,这个季节开花的海棠却是难找。
谢君棠把海棠搬到二楼安置好后,便下楼和他们一起吃饭。
饭吃到一半虞世秋就回来了,但是看样子心情并不是很好,简单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谢君棠看他不对劲,急忙吃完饭就跑上楼敲他书房的门,虞世秋开门时有些诧异谢君棠会过来,问道:“饭吃完了?”
谢君棠点点头进屋,虞世秋的书桌上很凌乱,看的出来是被他刚才翻过,谢君棠关心道:“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都是小事。”虞世秋朝他笑道:“我看到房里的花了,喜欢吗?”
谢君棠笑道:“恩,对了,藤原先生说的吃饭的事你去不去?”
“我已经推掉了,顺便把你的也推了。这种场合大多是军官一类的,话题都敏感,我怕你很难适应。”虞世秋道:“况且这里不是广州,对你来说有些不利。”
谢君棠明白虞世秋的考虑,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不去也好。对了,吃了饭吗?干脆下去再添点?”
虞世秋看了看身后那一堆文件和纸,摇头道:“不必了,还有事,处理完再吃晚饭吧。”
谢君棠看他真要忙了,体贴的说道:“你忙吧,我先出去了,等会再来喊你。”
虞世秋应道:“恩。”谢君棠便转身出门,在他关门的时候好好的书房看了个遍。
谢君棠回到房里对着那盆海棠,虞世秋就在隔壁他却老是觉得心神不宁,眼皮跳的厉害,楼下传来一长串汽车的鸣笛声,很吵,谢君棠立刻走到阳台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隔壁的白俄邻居在搬家,大箱小箱的行李往车上扛,而后一身长衫的人在和白俄人说着话,青衣长衫的人把他的帽子摘下后,谢君棠立刻认出来那是杨靖华,他立刻跑下楼去。
出于杨靖华身份的考虑,他并没有出去和他说话,而是在客厅打开百叶窗,依稀能听到杨靖华和白俄说着房子的事,谢君棠想着莫非他是要搬到隔壁了,没过一会又一辆车开来,是国民政府的军车,车里走下来穿着军装的人,他身材挺拔,从车里下来便是带着十足的威严,白俄向他打招呼,杨靖华走到那人面前笑着同他说话,气氛看样子很融洽,谢君棠喃喃的喊了一声“上爻”。
第 29 章
正在谢君棠看着外面出神时,赵泉抱着猫先生走到他身边,笑道:“隔壁这是要搬家吗?”
谢君棠道:“或许吧。”
这时宋上爻携同杨靖华、白俄进屋,谢君棠缓缓关上百叶窗,这一切应该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上爻一直在北方打仗,怎么会突然来汉口,谢君棠想起杨靖华说的事,心事重重的坐回椅子上。
赵泉在一边抱着猫先生逗的正开心,楼上却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响声,谢君棠立刻大步跑上楼去。
书房的门紧闭,谢君棠却觉得里边的情况很紧张,他拍着门喊虞世秋开门,虞世秋却久久没有回应,这时叶叔拿着钥匙上来开门,门一打开谢君棠被里边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满地纸屑,虞世秋甚至是把桌子都被推到了一边,他狠狠的撕着东西,谢君棠连忙上前去,虞世秋喊道:“别过来!”
谢君棠立刻停下脚步,虞世秋抓起一把纸撕烂后点燃火柴往纸堆上扔,叶叔想制止虞世秋,虞世秋却尖锐的喊道:“我说过让你们都别过来!滚出去!”
谢君棠几乎从来没见过虞世秋这样疯狂的样子,他弯着腰拼命的撕毁一切,不让任何人接近他,谢君棠看着他愤怒和失控的样子,顾不得虞世秋的脾气,直接向他走去,虞世秋忽然抬头看着谢君棠,眼里都是怒火,谢君棠沉住气问他:“你要是再烧下去,这屋子你也得一块都给烧了。”
“我不稀罕!这里又不是我家。”虞世秋继续点火,谢君棠抓住他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哈。”虞世秋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老天爷善恶分明,却偏偏瞎了眼睛。”
谢君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虞世秋笑道:“他就是我命里的劫数,呵,该的该的。”
虞世秋这天的神情很奇怪,他一直自言自语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谢君棠看着满地的纸屑,心里却犹如晴天霹雳,虞世秋把日本人给他的东西加上谢家银行近来的账目统统销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藤原家族侵吞的黄金白银和谢家的联系都不复存在,谢君棠把虞世秋抱着,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下来想,你发脾气于事无补,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虞世秋低声说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什么也不用管,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君棠,我现在只有你了。”说罢虞世秋半跪在地上抱住谢君棠。
谢君棠把他抱的更紧,叶叔在一边看着虞世秋和谢君棠亲密的相拥,却连叹了好几声。
第二天虞世秋早早的就出门了,谢君棠目送他上车,虞世秋在车里向他挥手,笑的俏皮,谢君棠心里却是不上不下。
等虞世秋走后谢君棠正准备进屋,旁边的房子大门打开,一辆军车从里边开出来,谢君棠站在原地,军车从他身侧开过去,宋上爻坐在的车里侧过脸不经意的看向这边,看到谢君棠时微微愣住,两人目光接触之间,谢君棠朝他淡淡一笑,便转身进屋,而宋上爻的车子已经与他相背而行,走了很远。
谢君棠在二楼阳台上坐着自己和自己下棋,楼下传来喝彩声,谢君棠看下去,一群年轻人在他们屋前玩着球,你追我跑,好不热闹。
这时,宋上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向他这边走来,然后他站在谢君棠的家门口,谢君棠立马听到敲门声和宋上爻说话的声音,他问着“请问有人在家吗?”
谢君棠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下面有人在说话,谢君棠想或许是赵泉。
叶叔跑上楼来喊谢君棠下去说是邻居来拜访想交个朋友,谢君棠放下棋局下楼点头应道马上下来。
出于各种原因考虑,谢君棠觉得在家里和上爻说话不方便,便和他一起到门前那片小广场说话闲逛。
谢君棠和宋上爻并肩走着,身后是跟在上爻身边的士兵们闲玩着在踢球,谢君棠道:“好久不见,腿伤好了没有?”
“还行,靖华居然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就在汉口,刚才我可对他发脾气了。”上爻笑道:“原来还真担心你在沦陷区出事,现在看你生龙活虎的,可就放心了。”
谢君棠看上爻依旧是那样光彩照人,不由得笑道:“你也别怪杨连长,我让他不开口的。对了,你怎么来汉口了?”
“为了帮靖华,他这边有些问题解决不了,需要我过来调解,刚才听他说你现在和虞世秋走的很近,是不是真的。”
“我和世秋是来汉口定居的。”他拐着弯的说道,上爻听完皱眉,道:“可是他为日本人做事,这次靖华的任务和他有关,情况对他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