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月见到了满面风尘的向瑜,浅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向瑜把他抱在怀里喃喃道:“我若知道这样,早就带你走了,我以为你是爱他的,所以不敢这么做,唯恐你难做。可他并没有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我竟是错了。”
少月任他抱着,轻轻说道:“我从未悔过……”
一脚踏在门里的少春听他说:我从未悔过。”
少月说:“我从未悔过,如今那些事已是过往,我已经不是少月了,如今我是禅师少月。”
向瑜拉着他坐在了榻上,细细的问了经过,这才长叹一声;“世事皆有轮回,密宗有活佛转世之说,你是少月禅师的转世,只是与那些婴儿不同罢了,说起来是一样的道理。”
俩人叙话,少春始终在一旁听着,少月对他的出现不以为意,他天天来,他也习惯了。
向瑜在少月出歇了几日,一句不提少春的事,只与他谈经论道,少月笑眯眯的应酬他,没有一丝不耐。
向瑜走后,少月的便宜师傅和师兄也来了,还带着个三岁的娃娃给少月磕头。
少月笑呵呵的受了,给孩子摩顶受戒,并不提别的,老道是个成了精的人物,也不说别的,时不常的在他这住下,跟他说一些道家的事,竟是以前少月没听过的。
日子悠悠的过着,反清复明的大旗是按到了葫芦浮起了瓢,南方的战时平了又起起了又平。
少春出征,只为了不娶那个格格,他跟太后说:“臣去平乱,只望太后能替臣谢了格格的厚爱,臣自当奋勇杀敌。”
少月听着他说:“我谁也不娶。”然后大步远去。
少春出征多少日,少月在佛前便抄多少日的经文,刺指做墨,羊毫添血,一张张抄好的血色经文陈在案上,为的是心中那个恨极了的人,他当自己是在还他的养育之恩。不管过去是怎样的荆棘,他已经能很平静的对待他,他们这样也好。
西南兵变,少春领军出征三年,回来时已是满面严霜。
少月眯着眼睛看他,没日没夜的抄经文,他的眼睛已经不好。
少春坐在他的跟前,笑道:“这样看的可仔细?”
已近不惑的他,因常年在外,脸膛黑红,消瘦异常,鬓角隐隐有华发夹杂其间,少月的心里泛起了酸楚。跟着他的侍卫说:“统领常年跟普通的军士吃住在一起,并无特殊。”
少月笑着摸他的脸:“你为何如此拼命?”
为何?我只是不想身边多个不相干的人,虽说自己说不能人事,奈何还是有人要贴上来,只有让上面的人给我挡着,可是没人愿意白白给你效力,只有给了相应的报酬,才可相安无事。
少春躺在榻上问:“原以为能借助满人的手报了沈家的大仇,可自己陷进去再也拔出不来了,走到今日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已累了,陪我走完最后的路可好?”
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在问少月。
少月看着沉沉睡去的人,点头道:“好。”他想说,其实我早就想与你并肩沙场,奈何你的身边并没有让给我停留的地方,如今回来了,那就这样吧。
侍卫说:“统领大伤三次,险险丢了性命,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今年晕倒了好几回,皇上下旨特招他回来。”
少月静静的看着他,便陪着他又如何?
云中大人曾来拜访少月:“当年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一夜我跟鲁二爷和少春公子在商量结盟的事。”
少月释然,原来如此。
云中大人说:“我自是爱慕与他,奈何他心中有人,这个人你是知道的。”
顺治十年,少月而立,少春不惑,俩人携手离开妙应寺,不知所踪。
有人西拉沐沦河河畔见到少月,一袭灰色袈裟,不是喇嘛的红袍,那人惊讶的道:“少月禅师?”
少月合什:“贫僧法号沉风。”
世有三风十衍,其一衍生为比娈童,少月想,既然不能再此风中沉寂,那就沉溺在其中好了。
风起于长春院中,沉寂在西拉沐沦河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