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明看我一点也没询问沈瀚天事的意思,自发地说了起来。
我眉毛一挑,好你个范正明,自己想去就说,绕什么弯子。
“不去。”我简单回答。
范正明是军事世家出生,对枪械天生有一种痴迷感,如经又到了真正的战场,又怎能不兴奋。
“沈先生的这一批枪是最新的科技成果,国内都没有几支部队能配置上。”范正明锲而不舍。
我低头思忖了一下,刚才故意拒绝了一下范正明。如果我答应得太早,那么范正明不会感激我接下来的答应。毕竟我还需要有时候他能帮我做点事,比如,我不喝牛奶的时候,他不再去请示沈瀚天,而是直接倒掉。
“真的?”
“是。口径相对现有的狙击步枪小了,但射程增加。”
“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是。”范正明低头回答,语气中难掩饰这个有点男孩气息的人的兴奋。
第八章
一套新的休闲西装被人递上,我以前的那套被扔了,这是我的习惯,在这个饮用水基本有味道,需要我们自己带的地方,我不指望能有一点干净的水洗干净我的衣服。
我的下身很清爽,沈瀚天已经帮我清理干净,我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外面范正明的脚步声入耳,我笑了笑,不是我故意,谁让我全身酸疼,行动不方便。照顾病号我想范正明不会介意。
范正明再次走了近来,我刚好将袖扣扣上,范正明将电话递给了我。
“要来?”沈瀚天问了问。
“恩。”我就着范正明的手回电话。
“我派人过来接你们。”
“不用,你的人守着你就成。”
我嘴角难掩痕迹地笑了一下,沈瀚天那边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刀山火海,他还要派人过来保护我。有种很奇怪的暖意,这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的。
“过会儿再出来。”
还没有等我回应,沈瀚天把电话挂了。看来他还是要叫人过来。
我带着范正明从房间出来,黑人妇女干瘦的身子手舞足蹈地想要拦我们,再配上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我叹息,等待沈瀚天派人过来看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这个三分之二的人是文盲的国家,英文完全失去了国际桥梁的作用。
我在Ifeanyi的皇宫优哉游哉地转了半圈,对着一种奇特的植物看了半天,直到沈瀚天派来接我们的人停车在宫殿门口,恭候我上车。
我戴着墨镜打量了这辆军用大型吉普上的人,有两个是当地人,四个我们带来的人,范正明上前和他们低头说了几句,随后为我打开后面的车门,自己跟着坐了上去。
军用吉普车在晒得干瘪的泥地上正常行驶,这六个人以及范正明都配上枪,皆是严阵以待。一路上范正明还要求我靠着车座的后面,不要太暴露在车窗玻璃内。
这俨然就是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只差没有穿防弹衣了。
车窗外面的环境只能用糟糕透了来形容,这里内战后的阴影随处可见,来给我们带路的两个当地人瞧见我看外面看得出神,为我用英文讲了一些这里的情况。
“M国全球贫穷排第四的国家,全国有三分之二的人是文盲,百分之七十三的妇女被强女干过,全国失业率达百分之九十,而且大部分人吃过人肉。”
给我述说这个的人是一名当地的记者,难得能说英文的人。这人估计不是沈瀚天的,而是Ifeanyi手下当差的。沈瀚天面子大,连带着他的情人面子也大了。
“有传闻说,女性生殖器官放在钱包里,能带来特殊的力量,能够控制他的同事。”
另一个接话的是Ifeanyi手下一个将军,自称“兰博”。
一个画面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们才进入这里的时候,有一群人在哄抢着什么了。
我胃内狠狠地翻涌,范正明看着我的样子,想要递上一枚咖啡糖给我缓缓,我摇头拒绝了。
我们经过的这个地方叫做西角,是非洲乃至全世界最贫穷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怜悯之情,吉普车一个猛地急刹车,全员戒备看向四周。
副驾驶座的记者下了车,指着前方的蓦地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吼,试图去疏散人群,让我们通车。
我静坐在车内等着他们把事情处理完,但人群似乎越来越多,一些举枪的成年人甚至开始示威展示他们的行为有多么的威武。
一具男孩的尸体被几个成年的武装男子抬出人群,脸上带着猎到食物的兴奋,男孩手臂断了一条,鲜血淋淋,染红他下方成年男人的军服,成年男人舔了舔男孩的断臂口。
我看不下去,别过了头。
我虽然残忍,伤人,但却从不会要人性命,留有余地。
紧接着,身着白衣的妇女哭喊着被当地武装组织头目拖行,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被砂砾碾磨得伤痕累累。喊声痛彻心扉,硬生生让我将视线又移到了他们身上。
“武装组织的成年男人在战斗之前,会喝男孩的血,这能使他们更兴奋。同时他们会把妇女卖给红灯区,让她们卖氵壬。”
“兰博”将军镇定地向我讲述情况。
妈的,我暗shit了一声。
“不违反法律?”
“违法。”
“兰博”无关紧要地说着这件事,钱都没有,还要法律做什么?法律只在必要的时候去谈论,路过的话,谁愿意花时间去对一群暴力恐怖分子陈述法的重要性。
我抬眼问这位长满大胡子的“兰博”将军,“你收美元么。”
“收。”“兰博”将军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回答。
M国里流通的是M国币,折合成美金,十美金等于好几千M国币,能让他们嫖无数次女支,生活富足好几个月。
范正明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从他自己腰包里掏出了二十美金递给“兰博”将军,“兰博”将军一看美金,笑眯眯地点点头,他懂我的意思。
不能怪他太爱财,只是,他们太穷了,就像,在这里,人吃人也是一种必要。
范正明迅速从他那边下车,为我打开车门,外面的阳光太过强烈,我戴着墨镜也有些阻碍视线。
范正明索性从车座下拿出一把黑色的伞,遮阳遮雨两不误。他为我举着伞,除了司机之外其他人全部跟着我下了车。
我心里其实没底,这是一个名族的习惯,而且这些武装分子肯定吸食了可卡因,等毒品,可能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对什么有所畏惧。
我和我的人停在了人群之外。
“兰博”将军率先走到前方,当地人看到他的脸,自动退散开一条路,兴奋地等着他来分尸。
“兰博”指了指几个人,其中一个肇事者。
沈瀚天派来的四个人之一也懂当地语言,他在我面前为我翻译。
“‘兰博’说,这里的法律禁止强女干,让那名肇事者放了那个女人。”
“他说他代表官方制止这场行动。”
在这个几乎没有法律,全靠枪杆子说话的地方,可行么。
站在高处的武装肇事者首领和“兰博”对骂起来,几个人被指示着走近“兰博”,推推嚷嚷,举枪步枪想要威胁,但他们不能真正动手,“兰博”可是这个国家军事独裁者的人。
这个贫穷国度的武装分子充满血性,不肯妥协。
我和范正明身边围上了来看热闹的普通民众。人民的眼睛里没有凶残,只有害怕、恐惧,是弱小惧怕强者的目光。
他们骨子里是期望和平的,我想。
热风熏上了我的脸,夹杂着垃圾粪便的臭味,能撕掉人一层皮的阳光没直接打到我的脸上,但热得不行。
“兰博”和武装分子交涉无果,双方不肯让步,周围持枪者开始烦躁。
第九章
“兰博”骂了一句狗屎,这个我倒是听懂了。他转过身黝黑的手指指向我,对着那边首领狂喝。
顺着“兰博”手指指向的地方,武装分子全部将目光锁定在了远离他们包围圈的我。
“‘兰博’说,郑少您是沈先生的人,而沈先生是他们手上火力的唯一供应者。”
万众瞩目,能形容此时我们的境地,只是范正明举伞,我戴着墨镜单手放进西装裤内,身旁还有四个不同国籍的保镖。
“兰博”愤恨说着听不懂的话,武装分子的首领居高临下看着我们一行人,滚圆的眼睛在颧骨突出的面颊上显得格外大,有种暴突的感觉。
我回望对方的眼睛,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不过我的,隔着墨镜。
对方举起手,竖起了大拇指,缓缓转移到了下方,对着我的方向吐了一大口吐沫星子。
我平静地回望对方,我不生气,因为他的美餐时间被我打扰,他对那名妇女势在必得,而我只是正义感一时作祟。
看着那群人从高地上跳下,手上的突击步枪对着天空疯狂扫射发泄愤怒,我耐心等着他们散尽。
“兰博”跑向我,抹了一大把汗液,我对他办事能力不由产生怀疑,之所以不走到人群里,就是不想太招摇,没想到他最后还把我搬出来。
我领着他们走到那个妇女身边,我不想碰她,等着她自己缓慢站起身。
女人晃晃悠悠站起来,我没带钱,钱全部都由范正明保管,我同样问了问那个女人,“知道什么是美金吗。”
同行的人翻译,女人茫然无知地摇了摇头。
我叹气,果然,这里的教育应该跟进了。
范正明那里全是美金、欧元和人民币,没有能在他们国家直接流通的本国货币,这个蠢女人拿着一美金,可能当成他们一M国币用,什么都买不到。
最后,我从手腕上取下母亲从北欧为我订做的手表,这个东西,在不识货的M国,再贱卖也能够卖上好几千国币了。
女人拿着我的手表一直俯首感谢,跟上来随行的当地记者闪光灯闪烁,我眯眼看向那个记者,记者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把郑少的行为在国内宣传,宣扬真正的正义与和平。”
我带笑开玩笑问他,要不要我再摆几个造型,他顺便给我弄张海报宣传下。
记者说,好主意,现在就拍。
我噗嗤一笑,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根本不能算什么宣扬和平与正义。我跟着沈瀚天来到这里,沈瀚天为他们提供军火,让他们不仅拿着枪对本国人自相残杀,还残杀外人,这样比明面上开枪的人更不能被原谅。
我将墨镜从鼻梁上往上推了推,范正明拿着电话放到我耳旁,是沈瀚天。
“玩够了?”沈瀚天性感得迷死人的声音入耳。
“玩够了。”
在电话里我们两人沉默了半响,听着彼此的呼吸,我淡淡地笑了一笑。
“过来吧。”
沈瀚天担心着我的危险,毕竟这里真的太乱了。
“好。”
M国的试枪场不像中国,建设在山区或者离城市很远的地方,这种设施基本在市区内。
我从吉普车上下来,车随即被开走。范正明跟着我打着伞一脸忠犬样。
沈瀚天举着枪对着活动靶连续射击,枪口火星闪烁,全部命中十环。我的目光下移停留在沈瀚天撑着手杖的手上。如果这个男人的腿没有瘸,他将会是个怎样的人。
沈瀚天收回带着浓烈硝烟味的枪,看到我。我带上笑容向沈瀚天走了过去。沈瀚天将枪递给了曹承敬,单手握住了我的左手腕,合手来回揉捏了一下,“送人了?”
他问的是我的那块手表,从小跟我到大,很多人认为那块表对于我来说会很有纪念意义,但我却觉得无所谓。那只是母亲对抛弃我们父子感到愧疚的一种表示。在我认为,母亲其实很自私。金钱对于我们而言,是最容易取得的东西,而感情确是难得。她只是将宝贵的东西收起,给了我最简单的东西。
我笑着点了点头。
沈瀚天没有多说什么,将我带近身旁,我背部贴着他的胸口。他把手杖换到了左手撑着,右手执起了我的手,同我一起射了几枪。
沈瀚天知道我左手被废了的事。这件事,只有几个很亲近的人才知道。
我回头,“你怎么会知道?”
“专心射击。”他不打算回答我这个问题。
“沈瀚天。”
我叫他。
沈瀚天没理我,脸依旧阴森森。握着我的手很有力道,射出的子弹百发百中,简直就像是一个枪神。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沈瀚天是军队出生,曾在部队里待过一段时间,也许因为腿的缘故,提前退役了,改换商道。
“沈先生的武器有名,枪法也是一流啊。”Ifeanyi走近,宽大的手掌鼓掌,“郑先生,一路可好?”
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拖你的福,我对这个国家文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看来‘兰博’和克里夫起了很好的解说员的作用,并且我的人民也很‘友好’,不是吗。”
“对于你‘友好’的人民,再普及一下法的意识,他们会更加吸引游客,甚至是投资商的到来。”
Ifeanyi做了一个思忖的样子,做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既然是郑先生说了这个,那么我确实得考虑一下。不过,那玩意儿屁用也没。”
如果人民守法了,开始对人权等等开始有所需求,那军事独裁还有什么用。再说,大量金钱被投入到教育块,还有多少闲钱来购买军用物资。
“法本身也许屁用也没,不过既然以政府的名义颁发了,还有人不会去遵守,是不是说着这个政府的无能,或者对他们的约束力其实不强?”
Ifeanyi故作深思状,“郑先生真是一阵见血,对于拦路的那群人,我会让他们对你有所交代。”
“不必。”
我不想理Ifeanyi,沈瀚天感觉到了我的意思,沉着有力的声音说着货的事,“Ifeanyi,这批货还有什么细节需要处理的,尽早询问曹承敬。”
沈瀚天一句话打破了我和Ifeanyi之间聊天的僵持,Ifeanyi似乎还没和我聊尽兴,笑着说,“这里有一批战俘,既然二位都来了,那么就来看看本国的精彩表演。”
Ifeanyi的大将和数十名红帽卫兵带着一批战俘走到断墙前,血肉之身代替了之前的活动靶。站好位置后,M国的军人退离现场。
第十章
Ifeanyi拿起枪对准异族儿童的脑袋直接扣动扳机,崩爆了一颗头颅。
最后血肉模糊的场面我还没看到,就被沈瀚天的手挡住眼睛,摁到了他的肩头。
“郑先生不喜欢?”Ifeanyi又明知故问。
“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Ifeanyi,你过了。”
我头撑着沈瀚天的肩头,我没有被吓到,只是沈瀚天不想让我去沾染他所涉及的东西,过于血腥,过于肮脏了吧。
残忍的暴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说,“儿童的鲜血是最吸引人的东西,真是太可惜了。”
从我的角度,我能看到沈瀚天勾起了点嘴角,阴气凝重的脸略带鄙夷,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蔑视,“原来你们民族,都是靠猎杀弱小,来展示你们的强大。”
沈瀚天的残忍并不输给Ifeanyi,他的娱乐只在于狩猎更强的生物。
场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火药味,Ifeanyi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威胁性,“沈先生很看不起我们?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走不出这里。”
Ifeanyi如果杀掉了沈瀚天,最好的情况,他们火力供给会被截断。最差的情况,剩余的一批军火将会被提供给他们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