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能够通过地位更高更加得苍会会主信任的沙疏引荐,庄欢成功跟苍会搭上线的机会要大得多。
青岩搓了搓下巴,“……沙疏对她那么好,不至于吧?”
“她父亲对她就不好了吗?”黑豹嗤之以鼻,“连亲生父亲都能动手,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青岩啧啧两声,“那我们能怎么办?”他斜眼看了看黑豹,“你想救下沙疏?”
黑豹翻个白眼,趴在了一边。
“我可不知道怎么防御巫蛊咒术。”青岩道,“而且沙疏连这种法宝都交给吴黛娥,证明这姑娘对吴黛娥很关心,就算提醒了人家也不会当回事,到时候反而是我不对了。”
他并不想参与进这么纠结的关系里。
东方景明跟玉骨套着话,把最近青岩的经历扒了个遍,他想了想,“也不是没办法。”
“恩?”
“那姑娘肯定特别恨你。”东方景明说,“不过她手上的不是魔尊的血吗?”
青岩点头,表示这是事实。
“那就不用担心了,她回去之后第一个要弄的肯定是你,到时候魔尊肯定会来关心你的。”东方景明看了青岩一眼,“以吴黛娥那小姑娘的修为,只怕连魔尊血的反噬都扛不住。”
这就是之前黑豹为什么说这姑娘活不长了。
青岩赞同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却一愣,“巫邢来关心我?”
东方景明看着脸霎时间扭成一团的青岩,嘿嘿笑了两声。
青岩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点什么,却现坐在他们身边的玉骨似乎有些不太对。
“玉骨?”青岩关切道,“怎么了吗?”
“恩……”玉骨顿了顿,“最近总觉得背后有人看着我。”
几个人齐刷刷的往背后看了看,除了飞鸢起飞后围绕在周围的白雾之外什么都没有。
距离飞鸢并不算远的地方,一身红衣的蛇瞳男子不紧不慢的缀在那一团在云层之上奔腾而过的白雾背后。
他的视线仿佛刺破了白雾的包围。
90.中途截胡
苍会的会首樊生居住在名为咸武的灵脉源头。
川弥南陆灵脉众多,修为高深之人独自占据一道灵脉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到底有实力这么做的人还是颇少的。
苍会的会首樊生便是这样一个人。
传闻他修为早已能够跨过合体之期平稳步入渡劫,但却用秘法压制了修为,也许是利用如今的时间在筹备渡劫之时可能要用到的法宝。
但不管他将修为死死压制在合体巅峰的理由为何,别人唯一需要懂得的就是,在川弥的修者之中,樊生其修为和悠长的寿命,无疑是一方巨擘。
他将自己的宗派与其他被赤霞宗压迫着的宗派与世家联合起来,成立了有足够的力量与赤霞平等对峙的苍会并且从数百年前一直掌控苍会权柄至今,地位从未有过动摇。
樊生在苍会之中声望是极高的,即便苍会本身并不如同一个铁桶一般难以撬动。
元雪斋的姑娘们在飞鸢落下之后便告了辞各自腾空而去,最终只剩下了沙疏与青岩一行人留在清冷的山巅上。
青岩四下看了看。
脚下的山峰并不多高,坡度也十分平缓,放眼望去能够清晰的看到山下零星缀着的一些府邸,那些府邸围绕在山脉的主峰周围,呈众星拱月之势,将主峰护在中央。
这些府邸,想必是樊生所领导的玄寂宗弟子们的居所。
“还请东方先生稍待片刻。”沙疏道,这姑娘一直温温柔柔的模样,即便是如今苍会对他们有些怠慢的情况下,青岩几个人也没办法对这么一个姑娘生气。
都是大男人,只要不过分到底还是不想为难一直和和气气的姑娘。
稍微等等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毕竟他们等会儿要见的可是处于川弥顶端的人。
——虽然这群人连处于五界顶端的尊者都相处过许久了。
但入乡随俗,强者嘛,总是有着一些特权的。
黑豹在一边抻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被阿甘弄乱的毛发,头一甩把阿甘揪着他脑袋的手甩了下去。
阿甘轻哼了一声。
玉骨依旧不安的时不时往自己背后看看。
青岩和东方景明两个挂着一张笑脸看起来相当镇定,从容不迫。
远处一朵祥云翻滚着靠近了,沙疏抬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黑豹抬头嗅了嗅,迎着光源的兽瞳缩成一条细细的线。
青岩视线扫了扫周围,跟东方景明的视线对上,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了。
祥云靠近了他们,旋即轻轻散去。
青岩看着自祥云中走出来的人,微微拧起的眉头松开。
来者是一身灰色衣袍的引路道人。
沙疏迎上前去笑着与其低语了几句,那人便向青岩等人微微鞠了躬,手中法诀一掐,方才消失的祥云便挟裹着青岩等人腾空而起。
“东方先生,樊会主正在炼器,几日后才可出关。”沙疏凑过来低声道,面上显得有些为难,“樊会主过段日子怕是打算冲击渡劫了,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青岩闻言,宽和的笑了笑,“川弥已有数千年未有人登临上鸿天界,若是樊会主能踏碎虚空,不失为川弥一大美谈,能得樊会主邀请,青岩荣幸之至,怎有怠慢之说?”
沙疏闻言,抬头看着眼前的温和男子,美目中光华流转,“先生过谦了,会主邀先生前来自己却闭关,实为失礼,还望先生莫要动气。”
青岩刚想继续回话,就被东方景明的轻咳打断了。
他看过去,东方景明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青岩甩了个眼刀过去,看起来十分凶狠。
这两个人打的哑谜,身边的人是看懂了,在一旁的沙疏却不甚明了。
但这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并不介意,而是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位于山腰上灵气充裕风景秀丽的庭院里。
“庭院简陋,望……”
青岩连道几声善,打断了沙疏自谦的话,他被东方景明之前的调侃弄得有些尴尬,升不起跟这姑娘继续扯官腔的心思。
沙疏看了一圈发现一切妥当,便不再多留,告辞之后便带上了先前的引路道人,直接向樊生闭关炼器之处飞去。
祥云之中,面色安定的沙疏猛然一震,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然而不过两息时间,便又恢复了安详的模样。
前方同处祥云之中却背对着她的引路道人毫无所觉,一如往常一般将这个在樊生面前颇为受宠的姑娘送到了樊生的庭院里。
庭院之中,一个长相周正——说通俗一点就是一脸正气的男人,正端坐在宽敞院落的石凳之上,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桌棋局,正自己与自己对弈着。
“会主,沙疏姑娘来了。”门外小道童探进来一颗小脑袋,看着正皱着眉凝视棋局的男人,脆生生道。
男人放下手中的白子,抬头看了这古灵精怪的小道童一眼,眼中闪过笑意,颔首道:“让她进来。”
这个男人,正是沙疏口中闭关炼器的苍会会首樊生。
沙疏走进来,看着对他温柔笑着的男人,对方眼中的情意再明显不过。
温柔和姑娘浅笑着,走上前直接坐在男人对面,道:“樊会主近来可好?”
“沙疏不在身边便不好。”樊生道,“叫我会主未免太生疏了些。”
沙疏不语,她忽略了男人的情话,垂眼看着石桌上的棋局,扶着大袖执一粒黑子落于棋盘之上,一边问道:“不知樊会主突然‘闭关炼器’不接见东方先生是为何?”
“先前请不动,如今来了便晾一晾。”樊生笑道,摸出一颗白子,“总不能让这万花弟子觉得我樊生是央求着他来。”
沙疏去拿棋子的动作一顿,刚想告诉樊生白泽也来了,话到口中却莫名被她咽了回去,转而道:“这番出去,沙疏与诸姐妹在半途被截,蒙了一人大恩。”
半途被截是真事,但当时是凭借她身上的法宝逃出生天的。
沙疏目光一转,落在始终带着温情看她的樊生身上,微微抿唇道:“我苍会一贯与赤霞和庄家不和,但这庄家家主,的确是个人物。”
“哦?”樊生眉头微微皱起来,“此话怎讲?”
“救我之人,便是那庄家家主庄欢。”沙疏轻声道,手中冰凉的棋子旋转着,“他托我向会主美言几句,言道有事相商,希望会主能够腾出时间来见一见他。”
樊生闻言,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沙疏见他迟迟不落子,便将手中黑子放了回去,伸手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会主莫要因赤霞之故便拒绝了庄家。”她道,“莫忘了先前仙帝降神在庄欢身上,还有白泽之事。”
樊生反手握住沙疏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思忖着。
“与庄家交好并无坏处,何况如今是庄家家主来求见您。”沙疏好听的声音就如同和煦的春风抚过樊生的内心,“即便会主并不欲与庄家合作,见一见并无不妥,也了了他对沙疏与诸姐妹的恩情。”
樊生眉头依旧皱的紧紧的,他抬头看着神情恳切的沙疏,良久,叹道:“既是救了沙疏,便见一见吧。”
青岩所住的庭院。
沙疏刚一走,青岩就马上在四周下了禁制。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青岩道,他看了一眼东方景明,又看了看黑豹,“如果我刚刚没感觉错的话,似乎的确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我也感觉到了。”东方景明赞同的点点头,“跟青岩截然相反的气息。”
小孩儿啃着灵石不甘寂寞,“阿甘也发现了!”
黑豹甩了甩尾巴,肯定道:“是血腥气。”
几人看向手足无措的玉骨。
“我不知道……”玉骨脸上已经一片茫然,他摇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人。”
青岩耸了耸肩,“我也……”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在三人一豹的注视下,他眨眨眼,“应该不太可能是我猜的那样。”……吧。
“是什么?”东方景明拙计了,说话说到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玉骨你还记得当初你的墓地崩塌的时候,毁了整个浪宁镇的那个吗?”
玉骨愣了愣,摇头。
他那时候直接化作器灵在丹田之中温养与雪凤合二为一的魂魄了,其实连浪宁镇毁了这回事他都不清楚,更不用说毁掉浪宁镇的罪魁祸首了。
青岩想了想,“豹子那会儿你也在的。”
“是血怨。”黑豹甩着尾巴,隐藏在脚掌里的利爪伸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周围,视线在玉骨周身转了转,“从你墓地上出生的血怨,肯定是冲你来的。”
青岩感觉玉骨真是躺着都中枪。
死了都不得安宁,虽然现在是活着的。
青岩并不多关注血怨到底冲谁来的,他比较想知道最直观的信息,比如……
“你打得过吗?”他扭头看着黑豹。
黑豹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算了算距离浪宁崩毁的时间,然后沉默了。
青岩看了看自己这一群人的修为,最后悲伤的发现居然玉骨的修为是最高的。
但是明显这个强力的打手不怎么靠谱。
而这道灵脉的主人樊生,从对方对他们这样怠慢的态度来看,大概也不会出手——何况对方的修为当真不一定比玉骨高。
“……我觉得我们大概需要叫个外援什么的。”
比如巫邢。
91.蛊虫反噬
在小羞涩以及自己的生命之间,青岩很利落的甩掉节操选择了后者。
隐约猜到跟在他们背后的是一只血怨的时候,青岩立马便将手上早就准备好的符篆发了出去,然后放下心等着。
什么都比不上这一条小命重要,血怨之所以叫血怨就是因为怨气极重不易化解,如果对方当真是冲着玉骨来的,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明显是不可能的。
青岩没天真到觉得那种自鲜血和怨气之中诞生的鬼物会有多好说话。
炎龙宫。
重伤垂死的宫主活着回来了的消息让整个炎龙宫上下沸腾起来。
不少人是知道这位宫主之前为了给他宠爱的女儿出头受了到底多重的伤的,即便是苍会最顶上的那位,在元婴破碎神魂几乎溃散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如此恢复如初。
即便失去了一身修为,但到底没有落得个身死道消。
吴黛娥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众人簇拥着,门下弟子面上尽是庆幸和激动的神色。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却展颜笑得开心,眉宇间露出真实的疲惫来。
沙疏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即便下咒成功了,沙疏的神魂却一直没有停止反抗,而以她的修为,并不足以将沙疏的神魂泯灭。
“师妹累了?”方才在吴宫主身边关切着他的一个青年走过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吴黛娥,“这些日子辛苦师妹了,若不是我需要坐镇宫中……”
“师兄,我无碍。”吴黛娥摇了摇头,感觉脑中晕眩一阵赛过一阵强烈,她抬起头,却看见眼前青年的脸变得有些陌生,吴黛娥凝神眯了眯眼,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有些累,先回房去了。”
青年见状点了点头,目含担忧的看着自己师妹的背影,想了想,从旁叫了个小厮,让其跟了上去。
神情不属的吴黛娥并没有发现背后个人跟着她。
在进入了自己的院落之后,她松了口气,进了房间浑身都放松下来,尔后手心一翻,便多出了一个玉茧,里头那只蛊虫依旧咔咔的啃噬这茧壁,而比起先前在丹阁之时,这茧壁已是薄了许多。
吴黛娥见状,抿着唇微微笑起来。
她伸手覆于玉茧之上,深吸口气,运起元力将整个玉茧包裹起来。
茧内蛊虫霎时停下啃噬的动作,难耐的扭动着,发出像极了木柴燃烧的劈啪声,最终不敌茧外来的力量,蜷成一圈安静得像是死去了一般。
吴黛娥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而是继续输送着元力,茧中蛊虫终于是放弃了伪装,在外界的压迫下吐出一股清气,这股气方一离了蛊虫的躯体,便马上被吴黛娥取了去,吸入体内运进丹田之中,吐纳数次,吴黛娥原本疲累苍白的面容顿时变得红润了,精气神比之先前好了不知多少。
恢复之后,吴黛娥便迅速将沙疏挣扎的神魂压制下去,见沙疏先前赠与她的玉佩不再震颤,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后她将已经变得薄脆的玉简敲了个洞,翻出另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石,手一翻转,先前在玉茧之中的蛊虫便落入了另一块完整的玉石之中。
新的玉石厚重凝实,蛊虫蜷在里边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影子。
完成了这一切,吴黛娥终于满意的笑了。
她将玉石收了回去,转而拿出一只小玉瓶,瓶壁透明,能看到内里滚动的几颗血珠。
“吴姑娘当真养得一手好蛊。”房内突然出现一人,在吴黛娥背后轻笑道。
吴黛娥呼吸一滞,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紧绷的面色却在见到身后之人时放松下来,她扬起下巴,傲然道:“我尽得母亲一身真传,自然比西陆那些乌合之众要优秀。”
来人闻言又笑了,一对桃花眼微微眯着,显得风流多情,他道:“我请吴姑娘帮忙,自然是知晓吴姑娘比那些人要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