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思戴戒指的手轻敲着桌面,忽的感叹道:“喜欢的人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做男人做到他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悲啊!”
白衣人停住执笔的手,凝眸看向了那落魄男子,那眼眸中的神色温柔又哀伤,“他一点也不可怜,起码已经对喜欢的人说出了心中的话。就算是失败了,他也不至于会抱憾终身。”说着他从画具里摸出一枚玉制的印章往画上一盖,“好了。”笑着便把画递给青衣人看。
此时谢三思的眼神却停在了前方某一处,那里有一位白衣剑客救下了一个命悬一线的卖花女,众人纷纷称赞不停。
白衣人见了,微笑道,“你等的人就是他吗?看起来是个好人,就不知道能不能一直这么好下去了?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对吗?”
“卡啦——!”一声响,有一只手穿透了刚刚完成了画。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画弄坏了。”谢三思皮笑肉不笑的把手从那画上移开,那画中的人脸空了一个大洞,那残缺的部分正紧紧握在他手里,“多少钱?我按照这画卖价的十倍赔给你。”
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仍是温柔的笑着,“无事,这画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只是没有让你看看你在画里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惜。”
谢老板眯起凤眼,缓缓道“我已经把画捏在手里了,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倒是你,现在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白衣人浅笑一声,抱起了画具,“我……”
“三思!”邵君然忽然跳了出来,白衣人的话再次被打断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哦!”把食盒献宝一般的放到了谢三思面前。
谢三思颇有些意外,“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个?”
“嗯。”邵君然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谢三思看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不吃?”
邵君然露齿一笑:“我只要看着你吃就饱了。”
谢三思嘲道:“白痴。”
邵君然“呵呵”傻笑道:“你只要肯对我说话,我就算做个白痴也愿意。”
谢三思皱眉,“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这种恶心的话!”
“好!”邵君然头点如小鸡啄米一般,“媳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会照做的!嘻嘻!”
谢三思:“……”
此时,那被他们忽略的白衣男人早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只留下了那幅破损的画还留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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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相,请走这里,主人在里面等你。”黑衣男人面无表情道。
“劳烦广梃统领了。”褐衣男子冷着脸,看也没看黑衣人一眼就走进了房间内。
黑衣男人皱紧了眉头,这年轻丞相惟我独尊的样子,还有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还真是让他觉得十分碍眼!
当他走下楼时,却在一处茶肆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黑衣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初云……?!”
出口的声音平稳厚重,完全不是一贯的沙哑破败。
可等他飞身追出去时,那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刚才那一幕难道是他的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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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从暗处走出来,凤眼冷冽,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一抹黑影如猫般落在白衣人身后,“夜主,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个跟踪你的人也已经解决了。”
“你做的很好。”白衣人嘴角带着笑,“再帮我去做一件事,好吗?”
黑影着迷的看着眼前人,“好。”这一字脱口而出。
第四十五章:天下第一(上)
武林大会比武台下。
君子剑邵君然坐在武林大会专门给谢老板安排的位置上,吃的不亦乐乎,嘴里都塞满了食物:“唔唔呜三丝……呜呜呜吃……!”
谢三思端起茶碗,皱眉道:“你好歹也是一个剑圣,就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别这么丢人行不?”
不少大门大派的掌门还特意走来和谢老板打招呼,显然都是熟人。
“三思,你怎么认识这么多掌门,难道都和他们有生意来往,唔——!”邵君然喝了口酒后却忽然捂住了嘴,就像是喝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脸都白了。
谢老板憋着火气,眼角抽搐,“你又怎么了!”
邵君然却忽然拿起了酒瓶一脸悲伤道:“三思,我平时喝的酒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刷锅水!”
谢三思深吸一口气,“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给我一次性说完!”
“没什么,就是太好喝了,赞扬一下!”邵君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后,继续埋头大吃特吃。
“赞扬你个头!!”忍无可忍的谢老板直接一巴掌揍上了那不停在他眼前晃动的家伙。
“啪——!”一声后,邵君然的半边脸被毫不留情地摁在了酒碗中。
“给我安静的吃饭!”谢老板收回手,继续喝茶。“还有转过去,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邵君然假哭着喊痛,“好痛!脑瓜子都要被打下来了!媳妇你好狠的心!呜呜呜……”
这下子,谢老板完全不淡定了,直接发飙,怒道:“你给我滚,现在,立刻马上!!”他眼神又忽然瞄向了身后的一桌,“你看什么!?小子!吃你的东西吧!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给他下酒!”
那个看的目瞪口呆的秀美剑客,立马摆手解释,“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没看到你打了我师父的头,也没听到你骂我师父!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师母!”
谢老板呆住了,“师……母……?”
邵君然张大嘴,一脸惊讶,“八卦!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我这一年来苦练剑法,已经略有小成了!你就收我为徒吧!”年轻剑客激动的大喊。
邵君然有些苦恼,“可是,你爹不是刀神,你又何必来和我学剑?”
可是那青年却直接跑到了他们这一桌,朝着邵君然展开双臂,“师父!抱抱!”他刚想一把抱住邵君然之际,就被紧跟在身后的男子揪住了后领,硬是扯了回去。
“呀!老哥,你放手啊!人家真的想亲手拥抱一下我偶像啦!你每次都这样!我要哭了哦!!”青年挥舞着双手,挣扎抗议。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男子俊眉修目,身形高大,看样子有些西域血统,因为他的眼珠是绿色的,中原这里少有这样身形俊伟的男子,他朝邵君然笑笑道:“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困扰了。这小混蛋我马上就带走。”
邵君然笑了笑,“没事。”可脸上的神色明显就是在说,快点把这个闯祸的小混蛋带走,不然他肯定要被这已经在气头上的媳妇打死!
男子眼神掠过眼前的两人,了然的笑笑,“那就再会了,顺便祝你好运。”
当然要好运了,可是也完蛋了!邵君然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偷偷看着那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喝茶的人,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他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丝厉声,抬头朝前方看去,而桌上的青鸣剑也跟着剧烈颤抖了起来,不断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有人背着长剑走向了他们这边,那样子俨然就是今日决战的主角,武林废材岳天桓。但是,他身上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青鸣剑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邵君然心中疑点重重。
背着长剑的岳天桓径直走来,他朝青衣人微微颔首道,“谢老板,别来无恙。”却可以忽略了就在青衣人身侧的邵君然。
“还可以。”说完,谢三思就饮尽了一碗茶,笑笑道:“三思以茶代酒,祝岳公子你成功归来。”
“谢谢。”岳天桓双目通红,脸色苍白,但嘴角始终带着从容的笑容,“我要上台了,就先失陪了。”
等那人背着剑走上了比武台,邵君然手里的青鸣剑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他皱眉道:“不对劲!他身上怎么会带着那么浓的血味?而且,他的内力就像是被刻意隐藏了一样,我竟然完全看不透他的内力修为,这还真是奇怪呀!?”
此时,又有一人走上了比武台,那人穿着黑色长袍,面容普通,眼神却十分有神,脚步稳稳健有力,显然是内家武功的高手。
两人抱拳问候后,岳天桓伸手解下了背上那把用锦布抱着的长剑。
当棉布变成了碎片,那剑露在了外面后,在场几乎所有的武林人士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剑柄上缠着一条金龙的长剑。
邵君然见了,讶然道:“那莫非就是龙鸣剑吗?!天,原来它真的会发出龙鸣声!三思!我有感觉,等下的比试一定会很精彩!”
“哦?照你这么说,你认为赢得人不一定就是天原派陆天原,而有可能会是武学废材岳天桓了?”谢三思淡淡道。
“三思,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的,你想啊,这开赌局的人也不是傻子啊,要是按照现在一片倒的形势,他不是要亏大了?!我想一定会有后手!”
“那你买了谁?”
“我就只是看看,也没想买谁赢。”
谢三思有些好奇了,“为什么不买?”
“现在的武林大会只是一个金钱和虚荣织成的蛛网,而这个赌局恰恰就是一个引人入网的诱饵,人一旦吞下这个诱饵就要被永远困在这网中,无法自拔,直到泥足深陷,想走都走不了。”邵君然放下了筷子,眼里的神色有些迷茫,“他们变得再也看不到身边的亲人,忘记了学武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只是一味的去追求天下第一这个虚名。”
“你知道武林大会为什么没有天下第二这个称号,因为世人只会记住天下第一的那个人,其余的,只会被忽略。”谢三思勾起一边嘴角缓缓道,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你难道就没想过做天下第一吗?”
邵君然却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苦涩,“我爹是一个剑客,醉武成痴,十年前年前为了追求天下第一这个称号,离开了家,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连点骨灰也没给我们留下来,我娘在他走后的第一年,就因为过度劳累去世了,甚至弥留之际都在想着他。可是,天下第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难道比亲人还重要?”
谢三思静静的听着,直到邵君然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要走了,你要是想看就继续留在这里吧。”
“啊?!”邵君然目瞪口呆,脑袋完全转不过弯来,“可比试才刚刚要开始啊!?起码看一会再走啊!?”
谢三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起身就走。
邵大侠还是没反应过来,怪不得爹常说媳妇的心就像是天边的云,说变就变,但这也变得太快了吧!直到人走远了,邵大侠才抱起剑,“嗖“的追了上去,“等等我啊!萧何——!”
青衣人停下了脚步,凤眼中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脸白如纸。
邵君然追了上去,“我们是要回哪里?客栈还是云水镇?”
谢三思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眯眼浅笑道,“回天州谢家。”
邵君然没有注意到延期那人神色的异样,他惊讶道:“谢家?!这么突然?那我还要回客栈拿下行李才行呀。”
“不用了。”谢三思眼中带着冷意,冷声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跟来了。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彻底划清关系。”
第四十六章:天下第一(下)
邵君然没听明白,他还以为这就是他死去的爹口里常说的媳妇闹脾气只要哄哄就好那般,于是他抱着剑弯下腰,嘟嘴眨眼道:“三思,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出气好了!我全身上次除了那个地方不能随便打,其他地方只要你喜欢,随便打!”
“我说的意思你听不懂吗?!邵君然!”谢三思紧皱眉头厉声喝道,“我说你不用再跟着我了!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各走各的!”
“我不同意。”邵君然神色坚定,语气间露着几丝倔强。甚至于他怀里的青鸣剑也因为主人心绪的不稳轻轻颤抖起来,他固执的眼神直直的看着眼前人,“我不是一个包袱,不是你想什么时候丢掉就能丢掉的。我那时说的那句‘但凡有我家中只余一饭,也只留给媳妇你吃,只余一衣,也只给媳妇你穿的’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来哄你的,我是认真的!”
“你承诺的对象是萧何,不是谢三思!”谢三思打断了他的话,眼中的神情也不复原来的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邵君然!你喜欢的只是那个扮演着萧何时的谢三思,而不是现在这个真正的谢三思!所以,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三思还是萧何有那么重要吗?只要那个人都是你,不就行了?!我邵君然只要清楚眼前的你是我的媳妇,不就好了?”邵君然藏下了眼底一抹受伤的神色,他咧开嘴笑了笑,“就算你常常说我傻,可我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会把自家的媳妇弄错!”
青衣人握紧了拳头,眼中有些隐隐的不忍,可他仍是冷着脸,冷声道:“我只说最后一遍!滚!”
“那时的你开心多了,起码没有像现在这样压抑着自己的感觉,带着假面活着。我不想让我媳妇这么不开心的活着……”白衣剑客毫不动摇的继续说着他心中一直想说的话,“那个能开心的笑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打我骂我的人,才是真正的你……”他忽然俯下了身,拉住了青衣人的手,朝着面前人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所以,不要再做那带着面具的谢家人了,只做我邵君然的媳妇好不好吗?”
这个笑容,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又让人向往,青衣人有些失神了,但他的眼中却浮起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
而他又没有多少勇气去触碰那温柔的太阳,因为太阳越是强烈,就越会显露出黑夜的黑……他冷下脸,甩开了那温暖厚实的手,说出了那伤人伤己的那个字,“滚!”
“媳妇!!”邵君然看着人又要走,索性豁出去了,直接捧住了青衣人的脸,就亲了上去。
谢三思:“……!!”
“三思,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我下次绝对不敢随便在大街上亲你了!大不了晚上我去跪搓衣板!”邵大侠追在青衣人身后,不依不饶。
青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红着脸快走走在前面,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别再跟着我!!不然老子见一次打一次!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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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
曹杜欢看着那远去的两人,手不自觉的捏紧了酒杯。
他身侧的紫衣人察觉到他的异常后,手执酒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杜欢,你看,这岳天桓似乎是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