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定有事瞒着她。所以,在那场比武的前一天晚上,她悄悄的跟上了那送饭的霜儿,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刚踏入洞口,森森的冷气便扑面而来,洞内漆黑一片。岳灵儿不禁打了个哆嗦,可仍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双脚所踏之处,全是嶙崎怪石,越往里面走,地方就越大。
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个巨大的溶洞前停住了脚步。在那溶洞里,地面和洞顶皆是一道道,如倒挂的竹笋一般的钟乳石。
岳天桓的身影就在那些密布的钟乳石间穿梭,手中的龙吟剑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只要剑锋掠过的地方,那些钟乳石便“唰唰”往下落。
一招一式间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烈剑气,但是鼻间这腥臭的血味是怎么回事?最关键的是哥哥的武功怎么会进步这么多!?就像是有如神助一般!!
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她张大了嘴,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啊——!!”
为什么哥哥他要把剑对着自己的手臂上划!而那剑就像是会饮血一般,滴在剑身上的血没一会就都不见了!
她不知道叫了多久,慌乱之下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身后的巨坑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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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天桓的面上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来,手中的龙吟剑不断的抖动着剑身,如同要挣脱他一般。
不够!还不够!还差一点!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从地狱底部爬上来的恶鬼一样,他将剑对着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臂,没有丝毫犹豫地划了上去,血瞬间漫上了剑身。
为了天下第一,为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为了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他就算是入魔也要练成这龙吟剑里的五决剑谱!
“啊——!!”
是灵儿的声音!岳天桓想也没想地就飞身过去,在岩石后及时抓住了那下坠的少女,用剑撑在石岩上,咬牙把她送了上去,而他自己则攀着石壁,三两步便飞出了石坑。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和你说过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门的吗!?”岳天桓绷着脸,严厉地训斥道:“要不是我及时抓住你,你早就摔死了!”
岳灵儿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颤抖着手指着那把还在轻颤的龙吟剑,“自从哥哥你那天拿着这剑回来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每天只知道拿着这把剑,练一些奇怪的功夫!还不让我靠近,要不是我偷偷跑进来,我可能到你死都不知道,你在用自己血喂这把剑!饮血的剑一定不是正义之剑,它太邪门了!哥哥!你醒醒吧?快点丢了它啊!”
“怎么能丢!?哥哥拿天下第一还要靠他呢!?你难道不想有个天下第一的哥哥,你难道不想继续做武林盟主的妹妹!”岳天桓不断的克制着从握剑的右手上不断往自己身体里传来的暴戾气息,这把剑他难道无法控制住了吗?!
岳灵儿擦去了眼睛里不断滚落的眼泪,伤心道:“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爹他现在躺在床上,我就只有你了!我不想要什么天下第一,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你看看你,现在完全就被这把剑迷惑了心智啊!哥哥,灵儿我求你了,你回到原来的那个样子好不好?”
岳天桓握紧了手里的剑,手臂上的血不停的往下流淌,被剑一滴不剩的吸收了,他对着少女摇头道:“不可能的,灵儿。哥哥不想一辈子都做一个窝囊废,我要证明给全天下的人看,我岳天桓不是庸才,我也能做天下第一!要我像以前一样活着,不可能!我已经回不去了,灵儿!”最后一句,他是喊出来的,那剑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瞬间把他整个人包住了。
“哥——!!”
少女尖叫着要跑上去时,却被一双手拉住了。
凌霜从暗处走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容,轻抚着少女带着泪痕的脸,柔声道:“嘘,你哥哥现在正在冲破最后一层,要是过了,他就是天下第一了。所以,我们安静的看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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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伙计,你们客栈怎么做事的啊?!昨晚上老子的屋子里都是虫子!你们客栈必须得退我一半的房钱作为补偿!”
趴在柜台上的刘管家看了这刀客半眼,怏怏道:“哈哈,这位兄台说笑了,虽然你穿着干净的衣服,带着去味的香囊,但我还是闻到了你身上那恶臭难闻的人渣味!怪不得最近客栈里虫子那么多,原来都是被你引来的啊!”
刀客气的就差没拔刀砍了这秀美的少年,“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我找人扒光你的衣服,让所有江湖人看看你是不是人渣味十足!!”刘管家这一喝让刀客直接退后了几步,满脸冷汗的刀客留下一句“走着瞧!”便逃似地走了。
骂完人的刘管家又重新趴回了柜台上,整个人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
店里的伙计:“喂,你说刘管家今天怎么和吃了火药一样!?”
另一个伙计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嘘!小声点,别去烦他!今天大老板只带着那穷剑客去看武林大会,把他又丢下了,正伤心呢!还有咱们掌柜的今天也跟着去了,估计是要调到申君县分号做了!哎,咱们这里也不知道是谁调过来?”
俗话说失宠的妃子最可怕,可失宠的管家就最可怜了喽!
我们刘管家泪流满面,满面愁容,喃喃自语道:“老板,为什么,我跟了你整整一年多,他才一天多,为什么要他不要我!?为什么?!
第四十三章:明月
申君县。梅花酒楼上。
五官俊逸的锦衣公子端坐在客栈的雅间内,一个面目模糊的黑袍男人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主人,赌局背后的庄家查到了,是谢家。”黑衣人说活时声音沙哑,如同破锣一般。
“谢三思?”紫衣人黑眸含笑,轻佻了一下两道斜飞的浓眉,笑笑道:“呵呵,有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冷芒,脸上依旧含着笑,“让杜欢在赌局停买之前去凑八百万两,分八次买岳天桓赢。”
黑衣人犹豫道,“主人,我觉着还是买陆天原比较好?”
“谢三思不会这么蠢的。要是让陆天原赢了,他这庄家可就不好做了啊。”紫衣人嘴角含笑,“陆天原身份不明,天原门也是刚刚成立,后面要是没有人帮忙铺路,他也没有这个能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反观之,岳天桓,没有人想过他会赢的!要是最后反而是废材赢了,拿下了天下第一。那最大的赢家你说除了谢三思,还会有谁?不过,这一切还都是我的猜测,最后的输赢还是要看今日那场比试!”
黑衣人疑道,“可是,主人,陆天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输给岳天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有那么多武林高手看着,一点小动作也是会揭破这个骗局的啊!”
“广梃,他这赌局的最厉害之处,就是让你完全找不到岳天桓能赢的可能,完全不会想去押这人赢。所以,今日的比试,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看看他这最后一步棋是怎么走的?”紫衣人眯起狭长的眼,笑着道:“谢三思那人心思严谨,在你眼里岳天桓只不过是一个废材,杀了都嫌多余。可他这个商人却在岳天桓身上找到了利用价值,可见他经商的天赋远在你之上。谢家的万贯家财一直都是我的肉中刺,眼中钉。要是让他继续强大下去,这刺就会变成致命的利器,到时想拔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那黑衣人阴毒的双目中布满了杀气,“让我替你去除了他!”
紫衣人却仍旧是带着笑,“不,杀了他就没意思了。我们要拿下谢家,就必须要从他身侧入手。天下第一商的名号,谢家用了太久了。要是由我亲自从谢三思手里收回来,一定会很有趣。”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只要您想要,这世上的一切财富都会是你的。”黑衣人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几分激动,但是态度却恭恭敬敬,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起伏。
“是吗?”紫衣人喃喃自问,眼神一片寂然,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广梃,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就清理干净,换上新的,我想要摆一个不一样的棋局,要是原封不动,那就一点不好玩了啊。”
“主人你放心,棋牌上废弃的棋子,我会亲自给你清扫干净的。”
黑衣人敛去了眼中的异色,恭敬的站到了一边。
这个由他保护着长大的人,他已经渐渐快分不清眼前人什么时候是真笑,什么时候是假笑了。
属于帝王的那张面具,已经被他完全融入血肉之中了。
可是还不够,他为他要扫清一切的阻碍,让眼前的帝王坐稳身下这把万人跪拜的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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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君县集市。
邵君然背着青鸣剑抱着一小盒绿豆糕,轻快地在人群间穿梭,脸上也带着明亮的笑容。
“呀——!”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竟然挂在了一处酒楼的外庭栏杆下,眼看着就要落到地面上,摔得皮开肉绽了,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白影飘过,救下了这姑娘。
邵君然把人放下后,笑着问道:“没事吧?姑娘?”
白衣人面容俊朗,笑容迷人亲切,身形修长挺拔,那被救的小姑娘见了,面孔顿时红了一片,好帅啊!简直就是男神级别的!!
邵君然忽然挠挠头疑惑道:“咦,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受伤了吗?”
这下那小姑娘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捏着花篮忸怩道:“我没事。谢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没事就好。呵呵,姑娘,下次要小心哦。”邵君然说着便要走了,谁知,那卖花小姑娘忽地拦在了他身前,开始介绍起自己,“我叫敏君,今天十五岁,是岭南人,因为家里没钱,所以在这里卖花补贴家用,不过没关系的,为了缓解家里的困难,我就算再苦也会坚持下来的……”
在前面看了这一幕的谢老板眼角抽搐,当初就不该让他留下来!这白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笑容可以迷倒下至十五二十的少男少女,上至二十至四十岁的大叔大婶,还总是对着所有人露出那种傻瓜笑容,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小姑娘在他身前说个不停,可是邵君然却四处张望着,当他在茶肆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后,“嗖”一声就蹬腿往那人跑去了,而这小姑娘却还不知道,身前人早已经跑的没影了,依旧继续低头说着话,“大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让我日后能来报答大侠的恩惠……?!”
她说着说着就抬起了头,这才发现身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咦?!人呢?!她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什么时候走的?话说按照穿越剧本不该是卖花女与俊俏剑客一见钟情,然后神仙眷侣,笑傲江湖的吗?
姑娘默默的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忽地单手指天,啼血大喝,“苍天啊!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绝世的容貌,悲惨的身世,爱我虐我的好男人!!果然穿越小说什么的,都是忽悠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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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茶肆上,青衣人端着茶碗,带着戒指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凤眼中带着几分不耐。
抱着画具的白衣人,走进了茶肆,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盯着他看。
只见他径直走向了那个单独坐一张桌子的青衣人,“这里我能坐吗?”他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月色一般温柔地洒来。
“请便。”那青衣人却头也没转,戴戒指的手指继续敲着桌面,声音冷淡而疏离。
“在等人?”白衣男子把画具放在桌上,从怀里拿出了掏出了一只蓝色底纹的小碗,便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动作轻缓文雅,可那青衣人还是没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被刻意忽略的白衣人依旧浅浅的笑着,他看了一眼青衣人手上的戒指,凤眼一眯,“你戒指上的血玉颜色真漂亮,要是拿它来作画,一定能画出最美的浴火凤凰。”
青衣人这才有了一点反应,收回戴着戒指的手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人。
下一刻,两双丹凤眼对视在了一起,两人的时间仿佛都停留在了这对视的一瞬间。
白衣人一双丹凤眼妩媚动人,眼角带着一些细纹,面容清丽脱俗,眼中的神色温柔又哀伤,如同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一般让人怦然心动。
谢三思瞳孔放大,黑白分明的凤眼中是七分惊讶三分怀疑,他的心跳一瞬间仿佛变得缓慢无比,“你……?”
第四十四章:爱与不爱
明知道自己爱着她也要放弃,只是因为那份爱无法说出口,也不会有结局。夜晚的云喜欢缠绕在明月周围,只因为贪恋那温和的光芒,明知道月亮是不会属于自己的,可是只要能触摸到那月之光芒,就算是做一朵陪衬的云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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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那一瞬间,谢三思的心中闪过无数猜测。
为什么他的脸和风华这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是易容吗?他是属于哪一方的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会是什么?
除了桌上那套用牛皮包着的旧画具,能看出这人擅长作画并且很珍惜这套画具外,他在这个男人身上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能透露他来路的东西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完全看不透一个人。
白衣人露出了一抹笑容,如同百花绽放一般,柔声问道:“怎么了?”
谢三思有些微怔,笑着的样子就更像了……他眯眼转动着右手上的血戒,眼中神色不明,“请问你有何贵干?”
可要是他这脸是刻意弄成这样子的?那么他一定会亲手把这人的假皮活剥下来!
白衣人浅笑道,“我只不过想给你画一幅画而已。”
谢三思来了兴趣,“你是画师?”
白衣人:“我只是一个喜欢作画的闲人而已。”
谢三思让人撤走了桌上的茶具,“哦,那就画一幅看看。”
白衣人起身将宣纸铺在木桌上,用茶碗压着,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一只褪色的画笔,沾了颜料就开始在纸上一点点的勾画起来。
谢三思眼睛一眨也没眨的看着白衣人画画时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动了动唇瓣正要说时,茶肆边的集市上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锣鼓声,打断了他。
原来是一支百余人的迎亲队伍停在了闹市中,一名神情萎靡不振的男子挡在花轿前,嘴里吐着哀切恳求的话语,“柳妹,不要嫁给他,跟我走!我会好好待你的!”
新郎官下了马,一脚踢开那落魄的男子,骂道:“穷鬼,也不掂掂你自己几两重,你能让她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吗!?你能给她这么有排场的婚礼吗?!你只是一个连自己也养不活的废人!”
他每说一句,就踢地上的男子一脚,“你要再敢来纠缠柳妹,我就打死你!”新郎官放下一句狠话,就把那已经没有一点抵抗能力的男子丢在了路边,“好了,没事了,大伙继续走!!”
那新娘子摘下了红盖头,双手紧抓着娇沿,眼里全是不舍,心疼,但她却没有走出轿子,去扶起那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男子,只是含着泪放下了红布帘,就再也没出来过。
“柳妹啊!柳妹啊!不要走!留下来!”男子朝着那远去的花轿不断往前爬着,撕心裂肺般的叫着,可是那迎亲队伍越走越远,知道他完全看不到那红色的花轿时,男子才停了下来,如同失去了所有一般,仰天倒在了泥路中,失魂般的不停自语着,“柳妹……柳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