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神经病患者似的有了想要哭的冲动。
却直到真的有眼泪从酸痛发胀的眼角落下,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像个矫情的娘们儿似的哭成傻逼。
……
第二天早上,隔着紧紧闭合的厚重窗帘以及死死关闭的落地窗,被外面传来的热闹欢呼声以及音乐声吵醒的时候,罗修发现自己还是在塔罗兵的卧室里——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塔罗兵,也没有黑暗公爵,只剩下他一个人。
罗修隐约记得自己的第一场比赛是在下午,而现在恐怕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了,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好浪费,他必须要爬起来,将自己从叫花子收拾成一个正常人类,然后开始做热身运动准备比赛。
心动不如行动,躺在床上的黑发年轻人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并且伴随着这个动作,他明显地感觉到有诡异的液体顺着他的股间一路下滑——这无情地提醒了他昨晚半夜在黑暗公爵后花园里和花园主人的“春风一度”,黑发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痛苦低吟,他揪住自己的头发,笨手笨脚地站起来,当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浴室,那在他体内“储存”了一夜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并且流量根据他迈出的步伐大小有显着区别。
罗修:“……”
他忽然觉得初中时期学校里那些嘲笑女生每个月那几天连走路姿势都变得奇怪的男生都应该拉去阉成太监。
当罗修路过浴室的镜子时,他看见自己已经黑如锅底的脸,眼睛底下浓重的黑眼圈、红肿得像猪头的脸唤起了他前一夜动情地倒在一个变态的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回忆黑历史,乱糟糟的头发以及一副纵欲过度导致黑中发青尊容让他开始严肃地考虑要不要干脆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黑暗公爵和塔罗兵不同——在和塔罗兵滚过床单之后,剩下的清理过程罗修全部做的事情只是——躺在那里;而黑暗公爵大概也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他走的是“拔屌无情”路线——也有可能对于他来说,在做完之后还好心将罗修放回房间里已经是他可能做出的范围内最大的仁慈。
打开浴室的莲蓬头,接下来罗修洗了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一个澡——在整个过程中,他尝试了各种猎奇的动作试图将身体里的那些残留液体弄出来,其中包括在浴室里像个神经病似的起风小跑以及各种程度的弹跳,最后,当罗修一只手扶墙,一只脚踩在墙上,另外一只手绕道身后尝试撑开自己的臀部肌肉时,他猛地一眼瞥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瑜伽姿势:他的腿有生之年第二次超过了他的脑袋。
黑发年轻人满脸黑线地将自己的腿放了下来,然后发誓一会一定要捅死黑暗公爵。
当天下午,红色皇后选拔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看上去已经有了一些年头,它的造型是复古的——就像是古代的罗马斗兽场,但是场地的中央像是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格子相间,罗修到的时候,台子上正有一个罗修不认识的塔罗兵在和一个长着猫脑袋鸽子翅膀人类人体的人在战斗,长得奇形怪状的那个人手上的武器是两个重锤,那带着尖刺的锤子每一次砸在地上都能砸出碎石乱飞。
高高的看台上坐满了人,最高处的位置上,黑暗公爵、帽匠、宫廷乐手以及几个罗修不认识的人一字排开端坐得人模狗样,在他们的面前有一面棋子,当他们认为比赛已经分出胜负可以停下的时候,他们就会举起红的;当他们认为比赛双方的受伤程度还不到可以停下的程度时,他们就会举起绿色的棋。
帽匠头上戴着一顶和比赛场地配色十分相符合的拥有黑白格子的高高礼帽,礼帽的最上方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马脑袋,从马的表情和外貌来看它刚刚经历过车祸现场,帽匠的手中从来就只有绿色旗帜,就好像举办方忘记了给他发红色的那一面似的。
黑暗公爵身穿罗修见过的最华丽的礼服端坐在看台的最中间,他的手边放着一只精致的王冠——很显然这个王冠属于未来的红色皇后。男人异色的瞳眸金色的那边戴着一个金属边的西洋眼镜,眼镜的架子上垂下一条长长的金属链子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透过那一边眼镜,他懒洋洋地注视着下方比赛场地内比试的人们,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碰过那两面在他看来大概有些傻乎乎的旗帜。
只有宫廷乐手通常是最公正的那一个,他永远会在合适的时候举起最合适的那一面旗帜。
罗修的目光在与他们一排高度观看席上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他的目光还是回到了黑暗公爵的身上,此时此刻,那个男人与其说是在认真地观看比赛还不如说他似乎是在发呆,只不过在罗修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的时候,隔着十几米的高度差距以及热闹的人群,罗修却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和黑暗公爵对视上了。
然后黑暗公爵冷漠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罗修:“……”
要么怎么说是拔屌无情,还真是贯彻实施到底。
就好像十几个小时前抱着他在花园里吹着冷风说着听不太懂却有点感动的情话的那个人那一幕,完全是他的性幻想虚构出来的似的。
第十九章
选拔红色皇后的比赛规则漏洞多得惨不忍睹,甚至让人怀疑举办者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好好举办一场选拔赛——比赛规则是首先所有人抽签进行排序,然后倒霉的一号就到比武台上去,等着二号三号四号五号以及后面的所有牌号轮番车轮战直到他倒下,最后,留在台子上的那个人替代一号的位置,准备成为迎接车轮战的那个人。
以此类推。
罗修对于这种比赛方式很有看法,在他看来,最公平的选拔红色皇后的方式当然是树状图形成的竞技模式,只不过当他跟塔罗兵提起这种说法的时候,对方只是沉默笑而不语;而黑暗公爵则更加惹人讨厌一些,在听了罗修的长篇大论之后,他唯一的表现就是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而后,自以为意味深长高大上地说:“本来就没有公平而言,艾丽斯,强者总能留到最后。”
如此简单粗暴到无懈可击。
参加选拔比赛的一共有二百二十三人,其中塔罗兵占据人数为一百八十一人,看着手中属于中间偏后的“195号”,罗修老老实实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
罗修一直想知道他认识的那个塔罗兵是多少号,但是对于他的问题,对方却还是以万年不变的杀手锏“笑而不语”面对,直到罗修狂暴,他这才简单地说了句:“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终上所述。
所以。
塔罗兵和黑暗公爵,一个沉默寡言到让人觉得难以沟通,一个傲慢自大得让人完全不想沟通,在同时面对他们两人时,必须要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能不把自己逼疯,事实上这么多天下来,罗修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当走入比赛场的时候,他的信心已经比去领取号码牌的时候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换一个说法:经历了塔罗兵和黑暗公爵的精神肉体双重摧残后,罗修认为,红色皇后只不过算是一部灾难大片放映完毕之后的幸福番外篇。
而此时此刻,在罗修的右手边上方大约三米高的位置,比武台上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在罗修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高科技电子屏幕——和这个到处照明都喜欢用蜡烛的环境完全违和的电子屏幕高清得令人心惊肉跳,大屏幕上清清楚楚地将比武台上的两人之间的动作清清楚楚地放大——
“178号”正在和“194号”做对抗,“178号”丢掉了猫耳朵和鸽子翅膀,当那对被染成了红色的翅膀被塔罗兵抓在手中的时候,她挣扎着从口中发出“嗷嗷”咆哮声,使劲儿扑腾着似乎在试图逃离“194号”塔罗兵的束缚,散落一地的羽毛飘落在地上的血迹里被染红,罗修很有代入感地心想那一定很疼。
而为此付出代价,战斗到最后,负责迎战的那个“194号”塔罗兵在折断了猫脑袋的翅膀之后被她反手一刀丢掉了自己的脑袋——在那戴着钢盔的脑袋从脖子分离,鲜血飞溅开来的时候,罗修在下面很没出息地下意识猛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并不是他的胆子小,事实上比这更加血腥的场景他都见过,只不过那个丢掉了脑袋的塔罗兵的无论是身高还是发色都和他认识的那个塔罗兵很相似,稍稍一代入,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承受能力直线降低。
这场比赛看得罗修十分纠结。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来那么强的代入感而且还令人蛋疼的毫无立场——看见猫脑袋的翅膀被折断了他觉得自己背疼,而塔罗兵丢掉了自己的脑袋时,他浑身上下都疼,包括心脏都一抽一抽的……
至此,罗修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爱好和平的人,这么血腥的场面真的不太合适他。
黑发年轻人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又抬起头把视线放到了远处的高高看台上——意料之中的是黑暗公爵依旧没有在看他,完全把他当做了空气,正当罗修考虑要不要干脆像是早上在浴室里考虑的那样冲上看台捅他一刀就跑路一了百了时,一个脑袋上戴着礼貌的兔子捏着怀表冲他跑了过来——
罗修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熟人。
“195号,195号,艾丽斯,准备到你了!”
可惜这位兔子先生的声音又尖又利,并不是罗修认识的那一个,他说不出这是不是让他觉得失望,只不过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这位陌生的兔子先生推挤着上了比武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罗修走上了比武台,当他在台上站稳的时候,棋盘上已经没有了挑战者,“178号”和“194号”一前一后地被抬了下去,现在场地上只剩下一些举着拖把的工作人员在忙碌地擦拭着残留的血液。
周围此起彼伏“唰唰”的擦地声中,黑发年轻人站在比武台上,脚下是早就被之前的战斗者们弄得坑坑洼洼的黑白色国际象棋盘,头顶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乌压压的一片,这个漫长的仿佛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的冬天让人心生厌倦……寒风之中,黑发年轻人活动自己逐渐因为寒冷变得僵硬的手指时,他看见了他今天的第一个对手——“196号”是一名腰圆膀壮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巧克力色,络腮胡几乎将他的半张脸遮了去,远远地,罗修只能看见他那两条像是毛毛虫似的眉毛。
哪怕是大冬天他也裸露着上半身,而相比之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罗修就像是春游走错了地方的小学生。
罗修:“……”
一阵尴尬之间,罗修默默地解开了临出门之前才临时加的那一层的披风——然后在解开了披风的那一瞬间,他又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因为没有了披风的遮盖,现在他看上去只有那个中年男人三分之一那么宽了。
这下子连小学生都不是了——他只是一只和母鸡妈妈走散了的小鸡仔。
黑发年轻人身穿牛仔裤以及衬衫站在比武台上,风吹过时吹起他衬衫的衣角,隐隐约约露出他最近有点儿发胖的白肚皮,但是整体来看,他的身材还是纤长偏清瘦的。
当“196号”抡圆了手臂,将手中两把杀猪刀似的刀在黑白色棋盘格子场地上砸得哐哐响时,黑发年轻人指尖轻弹,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做出的是什么动作,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肉色的、长着红色骨翼的东西突然顺着他弹指方向凭空出现,那肉呼呼的一团东西冲着那中年男人飞扑而出,下一秒,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高大壮的男人被直直撞飞出比武台,裁判看台上,宫廷乐手愉快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红色旗帜。
观众沉默三秒。
第四秒,看台上爆出了雷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看台上,当肉团子扑簌着翅膀落在罗修的肩膀上时,他脸上还满满都是刚刚上台似的茫然——直到“197号”吭哧吭哧地爬上比武台,面对那个完全全新的面孔时,罗修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在走神的时候已经赢得了一场比赛。
“197号”是个身材矮的像是侏儒的塔罗兵,他进攻的时候喜欢叽里呱啦地念叨一些罗修听不懂的语言,他的兵器是长矛,罗修被他快速的进攻逼得做了接连不断的三个后跃动作——直到肉团子飞到他的面前,尾巴一翘桃心部分无限放大成屏障,呯地一声挡住了注入塔罗兵的进攻,那塔罗兵被自己的进攻力道反弹出去飞得老远,最后重重地落在了比武场地的边缘,罗修走过去抬起脚送了他一程,在那塔罗兵“哐”地掉下比武台时,观众席上再次想起欢呼,罗修转过身挑眉看着裁判席,宫廷乐手笑眯眯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红色旗帜。
“198号”是个漂亮女人,如果不是她背上长出像是苍蝇似的机械翅膀的话罗修可能会不知道从何下手;“199号”看上去像是魔法师,他始终藏在兜帽下的脸让罗修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199号”将比赛场地变成了“燃烧国际象棋棋盘”,也是在这场比赛中,肉团子发展出了他的新的能力,它的翅膀可以变得强大而有利,当它从罗修的背后抓住罗修并腾空飞起的时候,黑发年轻人就如同长出了一对红色的骨翼,战斗地点不再限制于地面的黑发年轻人从天而降,用手中伸展成长杖的葡萄藤挑飞了“199号”的法杖,与此同时,宫廷乐手终于举起了红色旗帜。
比赛进行得十分顺利。
罗修发现他几乎没怎么遇见辣手的对手。
除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之外,一切都显得不错。
比赛有唯一的人性化规定——当同一个被挑战者站在比赛台上坚持过了二十名挑战者后,他可以获得为期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于是,在台上站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罗修又从台上下来了,有工作人员告诉他场外已经开设了关于红色皇后选拔的相关赌局,现在他是庄家赔率最低的选手之一。
黑发年轻人小小不以为然。
简单地吃了一些食物补充体能后,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很快就到来了,等罗修再次回到比武场时,他发现赛台上似乎变了天——相比起之前那些基本控制在十分钟之内可以解决的对手,“216号”可以说是有些水平。
她手中的武器能凝水成冰,上来三招之内就让罗修挂了彩。
黑发年轻人不敢大意,在又一次的翻滚险险躲过那呲着毒牙冲自己扑来的水蛇时,他一把将漂浮在自己周围处于防御状态的肉团子从天空中抓了下来,在后者“咕叽”的惊叫声中,与此同时,始终被黑发年轻人抓在手中充当临时武器的葡萄藤长杖也发生了变化!
长杖上的蔓藤花纹散发出红色的光芒,随即仿佛一瞬间被富有了生命似的抽枝发芽,生长缠绕着将肉团子包围起来编制成了白森森的马头形骷髅头,璀璨的蓝色宝石出现于骷髅马头额间,丑陋的骷髅马头发出“咔擦咔擦”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缓缓张大嘴,当冰冷的金属光泽在乌压压的天色中依旧泛出耀眼的光芒,巨大锋利的利刃从马嘴里伸长出来,在观众席响起的窃窃私语声中,一把黑色的巨大镰刀出现在台上身材纤细的黑发年轻人手中!
那镰刀细细长长,镰刀手柄处带着符合战斗理念适合抓握的弯曲处,看上去沉甸甸的巨大镰刀就这样被黑发年轻人单手掌握着,镰刀灵巧地在他的手中飞快地旋转着三百六十度的圈形成一道红色的屏障,那屏障轻而易举地将迎面攻击而来的几十条水蛇轻易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