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院学生的宿舍区相类似,组成大比武场地的云岛群亦然是用铁链、钩锁、石阶等接连而成,云岛极多且大小不一,数量不知凡几。
形状自空中鸟瞰,颇似古罗马斗兽场,中央地带是岛群中面积最大,地势最为平坦的主岛,以作比试之用,而四周由低至高连成圆弧状的方是大大小小的供观众们观赛用的小型云岛。
其中在观众区居中地带,还有一座面积甚大的中型云岛,视线极好,显然是给天君傲鲤以及三大仙君等上界高层观赛之用。
离着比赛场地还有段距离,已经能听到喧哗的人声隐约传来,偌大的观众席上也已星星点点地布满了人群,更有书院夫子在中央场地上跑来跑去,指挥诸人布置擂台,场面一片热闹。
我和风海对视一眼,往场内飞去。
第37章:上界诸临
一落地,风海就风风火火地跑去参赛者场地报到去了。
我东瞅西顾,不觉有些懊恼。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众位同窗们对书院大比武的热情了,距离正式开赛还有一个时辰,基本上视线比较好的席位都被人三三两两地占领了,正兴高采烈地聊天侃大山。
我四处转悠了半天,正发愁,无意间抬头,登时眼前一亮。
看看那边还没人占领,我“嗖”地一声飞了过去,有些洋洋得意地落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处位于观众席中部地段的小云岛,视线不好不坏,即便这样也早已被人占了位子。可妙就妙在岛上生树,虽然不大,但坐个两三人也不成问题,而且从树上向下望去,不但整个比武场地尽收眼底,就连贵宾席一举一动亦然看得清楚明白。
我靠在树干上,看看时间还早,于是打了个呵欠,闭眼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迷糊着半梦半醒,周遭原本吵吵嚷嚷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更大的喧嚷声。
“看,快看,五大战将来了!”
“啊啊,果然是哎!哇——好威风!”
“唉,如果我以后也能那样就好了!多神气!”
“是啊是啊,我也想啊!”
“怎么今年五大战将都来了?往年来两三位就了不得了,这次居然连天空战将都来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懂什么?!听说这次天空战将的儿子也要上场打擂,他能不来么?”
“就是!再说这次连傲鲤殿下都来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来!”
“啊——听说天君殿下俊美无铸,好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样子啊!”
“……”
我睁开眼,瞄了瞄树下一帮子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窗,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然后一边听着众人的“现场直播”,一边泪眼迷蒙地往贵宾席上瞅。
临近开赛时辰,整个比赛场地座无虚席,人满为患,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着实壮观。唯一还算空闲的,就是贵宾席了。
此刻,包括奕微都掌院在内的三大掌院夫子以及充任大赛评委的几位骨干夫子已经落座,自成一区。
另一区人数则要多了许多,特别是后半部分几乎已经坐满,只是前面还有几个座位没人落座。
我搞不清楚上界众阶位官员的衣衫服饰,但听着树下的“现场播报”,倒也大约知道这次大比武盛况空前,凡是有资格并有兴趣前来观赛的基本上都来了。
特别是五大战将和几位上仙强势出场,腾云驾雾而来,身后跟着大批参领、仙人、上人、司人、掌戟等等,端的是声势浩大。
我好奇地在人群里搜索,发现有过一面之缘的皋陶上仙并不在其间,亦然没有特别美貌的女子,想必那位荔婉上仙因为汲厄一事倍受打击,没什么兴致来看书院大比武。
至于那一溜儿威严端坐的五大战将,我仔细瞅了瞅,居首之人一身白色战袍,眉目方正端肃,往那儿一坐,一股浩然正气于是扑面而来,估计就是风海的老爹天空战将。
另外四位分别是大地战将,人中战将,北极战将和南极战将,只不过却不好分辨了,那四位大爷个个都是魁梧昂藏大汉,面色严肃,我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哪个是雷黯的老爹大地战将雷霆。
正看得我眼酸,白日里乍然一道璀璨华光突显,原本是天际一点星光,眨眼间已在场地上空轰然爆开,点点五彩星芒瞬间布满整个赛场,引得观众席上一片惊呼不断。
华光渐消,一行人影慢慢现出身形。
我眯着眼瞧过去,嗯,这个出场,够骚包。
不过,也确实够……惊艳。
与昨日所见完全不同,天君傲鲤一身浅金色锦绣华服,层叠裹身,更显身材颀长高大。腰悬美玉,头戴玉冠,足蹬锦靴,一双狭长若狐的眸子带着股子睥睨天下的味道,淡漠俯视众生。
一身傲气,俱成尊贵。
身旁红衣青年带着大批劲装护卫紧随在侧,嘴角挂着愉悦的笑意,左耳一颗红宝石耳钉在阳光下耀人眼眸。
整个场地不知何时变得寂然无声,无数人目光狂热地盯着赛场上空那夺人视线的身影,连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
此刻,从天君傲鲤身后却突然转出两个人来,一个青衣及身,儒雅俊美又带着淡淡的威严,眉目间的笑意又令他观之可亲,极其微妙地糅合在一处,形成他独特的魅力,引人视线。
“殿下,请入席吧。”
另一人也微笑道:“殿下,请。”
那人一身黑衣,身量极高,面目是少见的普通,看起来年纪略大些,可笑容却极和蔼亲切,就若邻家大叔一般。
我这样看过去的时候,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天君傲鲤略微点头,率先落到贵宾席上站定,另外二人紧随其后,红衣青年祁麟亦跟在傲鲤身侧,其余众护卫则迅速立于小岛周围,虎目炯炯,按剑而立。
岛上众人,包括五大战将、几位上仙、三大掌院夫子早已站起身来,这刻见傲鲤到来,立即齐齐施礼。
且不说傲鲤诸人如何落座,众人如何相互见礼,单说整个观众席,似乎直到此刻方才终于醒过神来,接着就是爆炸般近乎恐怖的疯狂议论声。
在我栖身树下的几个女孩子自傲鲤一现身,就陷入一种诡异的狂热之中,先是双目呆滞,继而开始失声尖叫。不过片刻功夫,嗓音都叫得沙哑,两眼粉红星星乱闪,双手捧心缴械投降,神智彻底沦陷。
我跟树下其他几位仁兄见状,额上齐齐落下三滴冷汗。
不……不至于吧?
“好……好帅啊……”星星眼。
“我不行了……不行了……太帅了……”继续星星眼。
“哪怕是天君殿下只看我一眼,我死了都愿意!”下定决心,握拳。
我嘴角一抽,摇摇头刚要继续看戏,就被下面一道明显是属于男性的声音惊得差点栽到地上去。
“我也不行了……”
某男揪紧胸口,双目梦幻迷离:“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女孩子,原来,原来我是喜欢男人的……天君殿下实在太迷人了……”
一语既出,众男俱成化石,众女先是呆滞,继而双目喷火,回头,猛扑,摁倒,一顿暴打。
我嘴角抽筋,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小插曲一掠而过,众人接着议论纷纷,我仔细听了片刻方才知晓,原来那青衫男子竟是赫彦的父亲,身居仙君高位的赫隐。不过看他样貌,估计说他是赫彦的哥哥,人们会觉得可信度更高些。
而另一人则是位居三君之首,据说极其精通炼器术的术烛仙君了。
我盯着他看了又看,总觉得这人给我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正在凝眉思索,下一段传入耳中的议论又让我大吃一惊。
“其实祁麟大人也很帅啊,只可惜不能跟上界的人通婚。”
“是啊是啊,好可惜……”
“耶?哪一个是祁麟大人?为什么不能跟上界之人通婚?”
“这你都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带了红宝石耳钉,跟随在天君殿下身旁的红衣青年啊!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以前只是听说而已……据说他的原形可是传说中的仙兽麒麟,只不过尊天君殿下为主,可化为人形,这样既是天君殿下的坐骑,又是伙伴和守护者。”
“嘶——原来是这样……”
“我也好想有这么帅的守护者啊……”
“得了吧,你以为传说级别的仙兽那么容易遇到啊!别做梦了……”
这段话着实把我震得不轻,麒麟是传说中实际掌控灵海的王者之一,得其为坐骑是真真正正的可遇而不可求,嘿,这小子运气可真好。
又不由得恍然。怪不得昨天见到他们时,所有护卫都称呼傲鲤为“殿下”,唯有祁麟张口唤他“主人”,原来如此。
至此,所有观赛的上界高层悉数到场,我在人群中仔细逡巡,却始终没有找到极宵的身影。
若说他非身居上界高位,我是绝对不相信的,今天既然不见踪影,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来。
心里不觉有些失望。
时辰已到,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都掌院奕微老先生一道夹杂着法力的“安静”声起,原本喧哗吵嚷不已的会场即刻平静下来,随后,奕微夫子宣布比赛规则,计分方式和优胜奖品,最后鼓励众参赛人员并介绍观赛嘉宾,而因为傲鲤的存在,整个会场气氛迅速被掀升至一个不可思议的狂热状态。
我瞧着面前场景不由啧啧称奇,傲鲤这要换了在现代就是一世界级超级偶像啊,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此外,天君傲鲤还带来了特别准备的大比武优胜奖品。我留意看了一下,初阶法术的优胜奖项是一块翡翠色的九转玲珑玉佩,是件稀有法器,具有辅助法力增益累积之效,特别对初阶法术修习者来说大有裨益。
我不由大为遗憾,不仅是黑夫子的要求,对于现阶段法力还未恢复完全的我来说,这玩意儿的吸引力也是十分巨大的,可惜了。
书院大比武共持续四天,第一天是武技比拼,第二天是炼丹大会,第三天是炼器术大赛,第四天是法术比试。每种比赛各阶位皆同时进行。
今天是武技比拼,中央主岛上早已搭起四个极大的高台,分别是三段、六段、九段和十二段武技比拼擂台。风海要上的自然是三段擂台。
钟响,第一组打擂之人上台。
我四个擂台观望一会儿,见风海还没上台,就干脆将目光停留在九段和十二段擂台上。
上三段和六段擂台的大多只有个武技架子,拼的纯粹是招式和体力,就算有人可以同时修习法术,在这个阶段也不足以与未修习之人拉开距离。我看了一会儿就失了兴趣,转去看九段和十二段擂台。
到这两个段数的擂台上,同时修习法力和武技的人就开始显示出其优势之处,若是手中兵器又是有些名堂的法器,就更了不得了。
不过现在时辰尚早,虽然有人打得比较精彩,但真正实力强的还没有上场,大家都是一边看着一边议论,场面热闹得紧。
我正靠在树上看得高兴,冷不丁耳边传来阵阵熟悉的欢叫声——
“哩哩——哩——”
哩?
我一呆,下一刻,大头再次中招,眼前一黑,后脑勺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
第38章:一朝失足
坐在树下的几个武院学生都知道这棵树往外延伸而出的横枝上坐着个人。不过那人坐的方向离他们头顶距离甚远,也不存在什么危险或者尊严问题,他们于是都不太在意这个。
不过也因为那人身形头脸都被繁茂枝叶所遮挡,众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就在刚才,从他们眼前却突然飞过一道白光,以近乎肉眼难辨的速度钻入树冠之中,然后,他们听到了“砰”的一声钝响,然后是一道,惨叫。
众人被那人声音里透出的一股子凄厉劲儿给惊得抖了一抖,终于有人忍不住直起脖子,抬头叫道:“喂,树上的兄弟,你没事吧?”
我被那股子冲劲砸得头晕眼花,差一点失足跌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边扶着树干重新坐好,一边把那团毛绒绒的东西从脸上往下扯,还不忘顺便稳住声音,勉强回了句:“没事!”
树下于是没声音了。
“哩哩——哩哩哩——”听起来极其欢快的叫声,却让我怒不可遏。
“你个小混蛋小色胚!再敢这么冷不丁地冲上来,看我不把你OOXX∫M一万遍再扒皮抽筋油炸水煮卤烫热烹挨个过一遍最后再裹成叫花鸡烤得外焦里嫩啃个干干净净*&……%¥#*&……”
我被气得心口直抽抽,嘴里胡言乱语口不择言地发着狠。
白绒球儿被我从脸上撕扯下来,干脆又往我衣领里钻,丝毫不受我那些恶毒言语的影响,依然一脸欢快地叫个不停。
“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盯着那团球儿,我突然泄气了。
唉,跟个毛球儿斗气,算哪门子本事啊。
摸了摸后脑勺儿,靠,好大一个包!
黑着脸,我捉住小家伙儿四个爪儿摆正,理了理被扒拉得乱七八糟的衣襟,然后一指头戳在毛球儿头上,义正言辞:“听好了,我不是你的主人,你家主人在那儿——”
我指了指贵宾席方向,继续教育:“所以,你现在该去你主人那儿,而不是到处乱跑!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主人担忧?嗯?乖孩子,抓紧时间回去,别给我添乱,知道么?”
——也不知道这么多人,这个小家伙儿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心里暗自嘀咕,那天君殿下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自家宠物又走丢了,若是发现毛球儿又跑来我这里,说不定突然想起我昨天对他不敬的事情,进而惹来麻烦就糟了。
我在这里头疼不已,小毛球儿却只管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我,发出一声:“哩——”
“别‘哩’了,‘哩’也没有用,知道么?抓紧时间回去,别在我这里!”
我不耐烦了。
眼见着那层雾气渐浓,毛球儿眼里居然滚起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要掉不掉的,我心里暗暗叫苦,不至于吧……
知道这小家伙儿通人性,却没想到居然聪明到这种地步。
一人一兽对视片刻,于是,我投降了。
想了想,我捏捏毛球儿的小手,语重心长道:“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今天比赛一结束,就必须回去,知道吗?”
现在还是比赛期间,少了小家伙儿这么一会儿估计傲鲤也不会发觉。
毛球儿讨好地舔了舔我的下巴,大尾巴摇了一摇。
最终的最终,肥肥,哦不,小腓腓在我怀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我靠在树干上,衣领被扒拉开,毛球儿窝在我怀里,一人一兽,继续观战。
没办法,如果你跟一只肉球儿搏斗了一个时辰,它依然执意要去扒开你领口窝着才肯安生,我只能选择妥协。
风海是在比赛下半段上场的,实话说,在我们这一届学生当中,他的枪法还是不错的,一上来就把擂台上的那个大个子给挑了,之后过五关斩六将,居然在擂台上呆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最终,随着鸣金之声响起,第一天的武技比拼正式结束。
风海得了三段擂台第四名,还不错,不过看他下擂台的时候,表情似乎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