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所知,夜大人早年跟随朱桂读书时在学院中因为家道败落而备受欺负,那朱桂虽然知道但也不去理会,这般自诩清高又势利的读书人对于朝廷而言又有何用处呢?”徐沧海的话里透着几分讥讽,“朱桂党人对外表现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以此拉拢了不少年轻学习为他们所用。”
“控制了那些学生就等于是控制了天京城内的舆论,这样一来,即使他们对皇上不满也不用亲自现身,大可以让那群学生为他们出头。”夜未央这番话一出来立刻就让徐沧海眼睛一亮。
徐沧海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正色道:“不错,朱桂党人虽然不足为患,但如此下去也是一个隐患,看来夜大人虽然失忆了但也能明晰其中的道理。”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就跟微博一样,你只要表现得慷慨大义一些再加上专业营销团队的包装,甭管私底下是吃喝嫖赌还是咋的,立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一群人的“精神偶像”。
二十一世纪资讯发达的社会尚且有那么多受过教育的学生因此被骗,更别谈这种信息极为不对称的集权社会了,对付这些人不能真刀真枪的打,否则就算你把他打惨了还会落人口实。
第二十五章:好一个冷冽的妖男
“有一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对付朱桂等人,倒也不难。”既然你以“清廉德高”立足,那就把这块虚假的垫脚石砸掉人自然就下来了。
夜未央说着说着就和徐沧海说开了,后者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淡漠,但后来也是越说越多,尤其是在出点子如何整治朱桂等人的方面屡出奇招狠招阴险招,听得夜未央是又敬佩又害怕,暗暗庆幸这家伙和他一样是皇帝这边的人。
这寂天殇还找他做什么,直接让徐沧海去弄不就得了。
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夜未央见徐沧海突然神情一变望向了门外,他亦跟着望去,秋末时节略显苍凉的苍穹下赫然是一片妖冶的红映入眼帘,整个视野瞬间被涂满肃杀又凄美的红艳瑰丽。
夜未央暗暗心惊,好个妖男!要不是他在“女人女汉子化,男人妖女化”的二十一世纪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乍眼看上去估计会把这个面容美艳气质阴柔穿着一身红袍的男人看成女子。
“呵呵呵,我没有打扰你们的谈话吧?”还好虽然外形过于俊俏了一些,但讲话的声音确确实实是个男人,清洌锐利得像一把月下浸在冰湖中的寒刀。
意味深长地看了红袍男子一眼,徐沧海浅浅一笑,平淡说道:“夜大人,这是我的爱徒灼华,你们以前倒也见过几次面,只是想必现在你已经不记得他了,我这徒弟虽然脾气怪了一点但身手不错,不妨让他暂时留在夜大人的身边保护你的安全,若是有事与我相谈,让他转告即可。”
夜未央朝灼华望去,后者正用一种玩味又冷漠的眼神打量着他。
……
……
要想对付朱桂倒也不难,他既然在书房里找到了记录着商贾巨富种种不可告人秘密的册子,想必就会有关于官员不雅一面的记录,夜未央在翻了一阵之后果然找到了那本被藏在书房花瓶里的小册子。
仔细看了之后其实朱桂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就是偶尔和青楼里的女子秘密约会,对待家境好的学生会更好一些,似乎也收了一些小恩小惠,只是表面上还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仁义之师未免有些厚脸皮了,而以此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人指指点点就更是可恶。
估摸着皇帝只是想用朱桂来打压一下前朝元老嚣张的气焰,对朱桂的私生活和私德并没有什么兴趣,夜未央决定先从收集朱桂偷偷和青楼女子约会的证据着手。
“那名青楼女子名叫海棠,确实有和朱桂在外面见过面。”夜未央坐在轮椅上,李公公推着他的轮椅跟在前边儿的皇帝身后,一行三人慢悠悠地在花园里转着。
时值晚秋,天气越发的凉了,天空也寡白寡白的蒙了一层薄薄的淡色的云,就跟心头也蒙了尘一样不清透。
夜未央拉了拉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因为双腿不能活动容易气血淤塞受凉,保暖就变得十分重要了,这种阴凉的天气要不是皇帝要在花园里散步,他肯定会选择在屋子里待着取暖。
“碍于名声,朱桂没有选择去青楼但也没有让海棠去他的家中,那海棠每隔十多天就会坐着轿子去城西,微臣经过跟踪得知那里有一处偏僻的宅院就是朱桂和海棠私底下见面的地方。”
“呵呵,那朱桂十多年前死了妻子,自此之后一直不曾娶妻,朕还以为他当真是个痴情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只是私底下找青楼女子明面上还表现出一副长情思念亡妻的模样,未免让人不齿。”双手背在身后,寂天殇不屑的冷笑了几声。
夜未央继续说道:“皇上,臣让人查过那宅院的归属,得知那宅院确实是属于朱桂所有,除此之外我也从青楼那边打听到海棠身边有一些贵重的首饰,其中有一些珠宝首饰应该就是朱桂所送,朱桂虽然贵为大学士,但以他的俸禄难以买下那么多的金银首饰,而且他对外一直以清廉自居,所以臣以为朱桂私底下应该有受贿行为。”
第二十六章
寂天殇脚步停了下来,他回头望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眼里难得的露出满意的笑意来:“爱卿聪明才智更胜以往,从青楼入手可破朱桂对亡妻忠贞长情的谎言,从青楼女子收到的首饰可追溯朱桂的受贿行为,以破朱桂虚假的‘清廉学士’之名,看来朕的选择并没有错。”
“皇上交待的任务,臣必当竭尽全力。”这个时候还是表一下忠心比较好。
“接下来只要让那青楼女子供出朱桂即可,呵呵,朕可真是等不及想要看到那群伪君子被人拆穿之后的模样,”寂天殇笑着对夜未央说道,“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朕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
犹豫了一会儿,夜未央还是说道:“皇上还是不要告诉微臣那幅画上的人是谁了。”
“哦?说来听听,为什么不想知道了。”正打算转身继续往前走的男人又停下了脚步,满是趣味地望着低着脑袋的夜未央。
“不该知道的,还是少知道一点比较好。”好奇归好奇,可想起来那天在枫林别院寂天殇看那幅画时复杂的神情,夜未央就觉得画上的人对寂天殇不一般。
难道是暗恋的人?毕竟画上的男子可是穿着僧袍拿着念珠,虽然仍然有一头长发就是了,但也不排除是被臭皇帝逼得不得不出家。正低头胡思乱想着的夜未央突然发现眼前光线一黯,抬起头来看到刚才还在他前面两米处的寂天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微垂的眼眸带着一丝淡漠的笑意正望着他,寂天殇伸出手指轻轻勾起了他的下颚迫使他微微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刚才还在旁边的李公公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还是夜未央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寂天殇对视,那双漆黑眼瞳里深邃的光让人看不透,像宇宙里的黑洞一般漂亮又可怕。
夜未央禁不住暗暗咽了口口水,听到寂天殇笑着对他道:“如果朕说,那人能治好你的双腿呢?”
原本有些闪躲的眼里顿时射出了满含希翼的光,寂天殇很满意夜未央此时的表情,手指轻轻揉捏着对方的下颚顺势抚上了夜未央的脸颊。
“皇上莫不是在拿臣逗乐,这双腿连常太医都说了要治好的希望不大……”面对寂天殇带了些故意的调戏动作,夜未央不躲也不闪,真要躲他也没地方躲,既然寂天殇想要看他慌乱的模样取乐他就偏偏不如寂天殇的愿。
上一次寂天殇虽然留他在宫里过夜,但一整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隔天醒来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问了以后说是去书房处理公务,从那以后夜未央就明白,寂天殇并不是一个会沉溺在美色之中的昏君,恰恰相反,这个皇帝心机深沉得很。
让他留在宫中一夜不知道有没有试探的意味,但肯定是向外传达一个信息:夜未央仍然受皇上宠爱,仍然是皇上的人,别人动不得。可这举动当真是好的吗?要保他有千千万万个法子,寂天殇却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坏他名声的阴险招,无疑是断了夜未央转投其他阵营的后路。
好吧,虽然“夜未央”原本就没有什么好名声。
夜未央的面上一派沉静,这一下子的确让寂天殇少了几分兴趣,却也激起了更大的好奇心来,以往夜未央见了他总是巴不得黏上来,现在倒好,上一次让夜未央和他同眠夜未央一副无奈不愿,这会儿竟然是这般的冷静,倒也趣味。
“朕说的话怎会有假?和未央在一起朕也就不说客气话了,朱桂的事情你办得又快又好,倒是让朕对你刮目相看,你以后必当成为朕的左膀右臂,朕又岂能对爱卿身上的伤病视若无睹。”
旁人若是听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正经八百的谈话大概想象不到此时的两人有多亲昵,寂天殇似乎玩够了夜未央微凉的脸颊,转而轻抚起男人如玉的耳垂来,带了些粗糙的摩擦很快让敏感的耳垂从内而外的渗出红晕来,半透明的模样好像一块光泽亮丽的暖红玉。
第二十七章:皇上有赏2
夜未央虽然有着“天下第一美人”的美名,但寂天殇知道其实这名号有一半都是夜未央让人吹嘘出来的,失忆前的夜未央爱慕虚荣,那些试图攀结之人就整天四处发表“夜大人如天人降世般绝美”的言论,以此来博得夜未央的好感。
以前对这样的虚名寂天殇未曾放在心上,倒是这几日突然觉得这虚名似乎也不是那么虚了。
“皇上平日也是这么对待左膀右臂的吗?”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X骚扰,夜未央虽然耐着性子可也耐不住被人这么调戏,耳垂酥痒酥痒的十分难受,他自从醒来以后连自渎那样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寂天殇低声一笑收了手,却做了一件让夜未央更为震惊的事情,这皇帝走到他身后居然推着他的轮椅继续往前走。
“皇上,这不太好吧?”嘴上这么说着,夜未央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怎么,难道爱卿更喜欢朕用第一种方式对待你这个左膀右臂?”寂天殇这么一说夜未央就把嘴巴闭上了,比起被调戏还是现在这样好,反正皇帝都不介意了他更不会介意。
一手推着轮椅,寂天殇一手鞠起夜未央的几缕柔滑发丝在指间把玩:“那日你在画上看到的人是我的皇叔寂天楼,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有过‘天下第一人’的殊荣,无论是武功学识亦或者是相貌都被当时的天下人所称赞,这些年以来他隐居在寺庙中清修,平日里没事儿就以研习医术为乐。”
“皇叔平日不喜欢有人扰他清修,不过看在你近日为朕排忧解难的份上,朕就允你代朕去看望那个人。”脚步停了下来,寂天殇低笑的声音从夜未央的头顶传了下来,“伯兮亦是寂天楼收的徒弟,每年将要入冬时就会带着东西去山上看望那个人,到时候你与他同去。”
寂天楼是寂天殇的皇叔,又是刘伯兮的师傅,只是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当年更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男子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为什么要带发修行呢?
夜未央暗暗猜想,或许又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因为皇权争斗什么的吧,不过一想到那人有可能医治好他的双腿,夜未央难免有些期待又不敢有太大的期待,但心里隐隐是期待去看一看那画上像仙人一样的寂天楼,更何况路上还有刘伯兮同行。
和皇帝告别以后夜未央出了御花园就见着一个格外显眼的男子,暂且不论那略显冷艳的面容,单单是那一身火一样的红衣在萧瑟的秋天里就十分扎眼了,远远望过去,红墙琉璃瓦下这么一抹红色身影真是分外凄艳。
“等多久了?”夜未央上前去和灼华打了声招呼,后者微垂着眼眸都没有理会他一眼。
自从那日徐沧海让灼华保护他以来,这犹如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就成了他的贴身保镖,虽然灼华不大爱说话,但是大凡夜未央吩咐的任务灼华都能完成的很好,当然也不排除对灼华来讲,去调查一个大学士的私生活实在太过于简单。
夜未央总觉得,这个过于冷艳的男子实在不简单。
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灼华的冷漠,虽然知道这个红衣男子不喜欢和其他人讲话,夜未央还是喜欢对着灼华说话:“朱桂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这徐大人交给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可以不用这么一直跟着我。”
在下人的帮助下坐上了轿子,帘子还没有放下来夜未央就听到了灼华的声音:“师傅给你的信。”
随后就是一封信被递了进来,夜未央伸手拿了过来拆开,信上的字不是很多,意思也很简单,徐沧海这是暂时不打算让灼华回去,为了怕之后的朱桂一事刺激到吴子叔等人,便让灼华暂时留在他身边当保镖。
嘿,这还有啥不愿意的啊?
夜未央把信收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徐沧海对他的“贿赂”?暗暗笑了笑,夜未央总算尝到一点作为皇帝身边红人的滋味儿了。
“替我向你师傅说声谢谢,灼华兄弟,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回应夜未央的是轿子外面某人的一声冷哼。
第二十八章:寂天楼1
晚秋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从白茫茫的天上落下,发黄的树叶被雨水打得压低了脑袋,几片花瓣散落在潮湿泥土上渐渐被雨水淹没。
比往常穿得稍微厚实了一些,打着油纸伞背着药箱的常少典匆匆忙忙地进了户部尚书府的大门,熟门熟路地朝主屋走去,却在半路从府内下人那里得知这会儿夜未央并没有在屋子里缩着而是在玉池苑。
常少典又跟着下人到了玉池苑门口,下人朝里面喊了一声:“老爷,常太医来了。”
就听得里面传来那男人的声音:“请常太医进来,哎,来人扶我起来。”
隐约听到了水声,常少典一边跟着下人进去一边在心里好奇夜未央这会儿在里面做什么,莫非是洗澡吗?进了玉池苑的外屋,屋子里的地暖顿时驱散了身上的湿冷寒气,常少典站在门口将湿淋淋的油纸伞收好交由下人。
正低着头整理身上沾上的雨水就听到了夜未央的声音:“这下雨天的真是麻烦常太医了,你看要不要先洗个澡去一下身上的寒气?”
“多谢夜大人,微臣——”甫一抬头就见着面前不远处的男人一头湿淋淋的黑发披散在胸前,身上似乎只是裹着一件长达小腿的白色长棉衣露出一双白里透红的赤足,松散的衣襟大咧咧地敞露一截细长的脖颈与漂亮的锁骨,衬着那刚刚沐浴后被蒸得似是要滴水的慵懒面容竟是说不出的风情来。
微微一怔,何时见过这等风景的常少典慌慌张张地赶紧把头低下去不敢再去看男人一眼,转过身焦急的说道:“夜大人!”
“啊,咋了?”在下人的帮助下靠在了铺着厚厚兽皮毯子的软塌上,夜未央好笑地看着常少典,这太医今天发什么神经?
“夜大人……你的衣服穿好了没?”脸上止不住的燥热,常少典压着嗓子低声问道。
“哦,你等一下,马上就好。”原来是为了这回事儿啊,夜未央一边让下人帮忙给他穿衣服,一边觉得好笑,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这常少典的反应也太好玩了一些,都是男人,看到又不会怎么样。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穿着他自制的浴袍又不是只穿着底裤。
直到夜未央说衣服穿好了常少典才转过身来,一边低头给夜未央做着日常的腿部按摩,一边带了些责备的说道:“虽然屋子里有地暖,夜大人也要注意保暖才是,大人的腿部气血不通稍不注意就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