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腿要是不动一动再怎么按摩早晚都会肌肉萎缩,我就是在水里飘一飘荡一荡,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效果也总比整天坐着的好,而且在水里飘着的时候我就不觉得我是个废人了。”前阵子管家李咏就把他要的游泳圈给弄好了,往手臂上一套就能在水里飘着。
看着给自己认真按摩的常少典,夜未央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常太医,我之前问过你,我这双腿还有没有希望康复,你说是希望不大,那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能让我的腿好起来呢?”
“世界之大无所不有,少典的医术有限不代表没有其他医术高人。”
“那日我在宫里,皇上告诉我有人能医好我的腿,”夜未央注意着常少典脸上的表情,“那人就是皇上的皇叔寂天楼。”
专心按摩的常少典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楼王爷?”
夜未央眼睛一亮:“看来的确是我失忆不记得楼王爷了,常太医也知道这位王爷?”
第二十九章:寂天楼2
寂天楼,被喻为天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年仅十六岁就曾带兵出征,文武双全,又因姿容卓绝而在当年享有“天下第一人”的美名,只可惜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跑到了天京城旁边的玉衡山上带发修行。
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夜未央还记得那日常少典告诉他的这些关于寂天楼的传闻,不过比起这个来夜未央对其他一些事情更感兴趣。
比如说这位皈依佛门的楼王爷似乎脾气不太好,这些年宫里宫外时常有人想去玉衡山把人请下来,但无一例外的都被踹出来,而如今的大将军刘伯兮刘将军则是楼王爷的两个徒弟之一,还有一个徒弟竟然就是当今皇上寂天殇。
「皇上小时候身子弱就一直跟在楼王爷身边习武,每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玉衡山上,只是自从皇上登基以后就再也没去过玉衡山了」
呵!要不是问了常少典,夜未央都不知道寂天殇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告诉他,那家伙明明知道他“失忆”了。
赶在秋天的尾巴溜走之前,寂天殇就命夜未央代他前去玉衡山烧香拜佛顺便看望楼王爷,就像那日在宫里说的那样,路上还有刘伯兮同行。
在他们临行之际,朱桂被人举报受贿且与青楼女子密切来往的一事已经由皇帝交由大理寺进行调查。
刘伯兮倒是轻装上阵,虽然贵为当朝大将军却只是佩带着一把剑骑着一匹马背着一个包袱就上路了,哪里像夜未央,一马车是寂天殇让准备的礼物,一马车是他自己乘坐,还有一马车坐着两个专门伺候夜未央的仆人。
一人三马车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离开了风雨欲来的天京城,浩浩荡荡地朝着玉衡山而去。
这从天京城到玉衡山倒也不算远,只是路上没有人讲话夜未央觉得有些无聊,他本来就对刘伯兮有些好感,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和对方讲讲话,这种事情还得主动出击,夜未央可不会等着刘伯兮主动和他讲话。
“伯兮将军。”打开了马车的窗户,夜未央探着个脑袋朝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喊了一声,听见了夜未央的声音以后刘伯兮放慢了前进的速度,等着马车追上来以后骑马到了马车旁,面上一派沉静:“夜大人有什么事?”
“这么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伯兮将军不觉得无聊吗?”刘伯兮离夜未央并不算远,仔细想想距离上一次看到刘伯兮也有一段日子了,看着刘伯兮夜未央的脑海里就只有四个字——丰神俊朗。
“不无聊。”刘伯兮目光注视着前方淡淡回了一句,突然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什么来,听不出情绪的问了一句,“朱桂被查,夜大人就这般心安理得吗?他毕竟是你的老师。”
好吧,带了些质问的谈话总比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好,夜未央虽然对刘伯兮有好感也不意味着他会因此失了自己的个人坚持,听了刘伯兮的话,夜未央问道:“他是我的老师,和我查他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听伯兮将军的意思,倒像是在责备我不应该查朱桂,暂且不论这事情是皇上交代下来的我这个小官敢不敢不从,就算他曾经是我的老师也不意味着我就能无视他犯下的过错,朱桂要是没做过那些事情,我若是办了他就是我的不对,可若是我查出来的都属实,我又何错之有?”夜未央望向一旁的刘伯兮,“还是将军也觉得我做错了?”
刘伯兮意外的淡淡一笑,直视着前方也没有回头去看夜未央,说道:“你以前虽然在民间在朝廷里的名声不大好,却也向来爱惜羽毛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些落人口实的事情,替皇上办朱桂这事情本不该是你亲自动手,就算朱桂犯下的事情都是真的,难道夜大人以为朱桂一党就会因此嘴下留情,不说一番‘欺师灭祖’吗?”
咦?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质问他,倒像是在关心他一样,夜未央顿时心里犯了甜,笑着说道:“我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再添上一笔也无所谓。”
“夜大人倒是看得开。”说了这么一句,刘伯兮就又策马向前走去,眺望着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的高山。
第三十章
在夜幕降临之前夜未央一行人到了玉衡山脚下,寂天楼不喜欢外人打扰,刘伯兮将自己的马拴在装载物品的马车后,又让夜未央从他那辆舒适的马车上下来乘上这辆稍显拥挤的马车,吩咐那些照顾夜未央的佣人们在玉衡山下的小镇里等着,便驾驶着马车带着夜未央上山去了。
夜里林间小道虽然又安静又昏暗,大概是刘伯兮曾经救了他一命的原因,看着前面挺直了腰杆子驾驶马车的刘伯兮,夜未央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安全。
大概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夜未央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微弱的火光,没过一会儿他们的马车就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寺庙前,只见寺庙门上悬挂飘逸劲道的三字——白马寺。
刘伯兮上前敲了敲门,轻声喊道:“花生,是我。”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探出个脑袋来一脸笑嘻嘻:“大将军来了,赶快进来吧,师傅还没睡呢,我这就去喊他。”
刘伯兮点了点头,牵着马车进了寺庙,熟门熟路的到了院子里,先是把马车上的轮椅拿了下来,又把夜未央给抱到了轮椅上。
夜未央自我安慰了起来,这一趟万一腿上的病没办法治好也不是白来,起码他和伯兮也算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就在他刚刚在轮椅上坐好,刘伯兮正给他的双腿盖上毯子的时候那圆头圆脑的小和尚又跑了出来。
乍一看到轮椅上的夜未央,小和尚眼睛瞪得圆圆的,喊道:“呀!大将军什么时候都成婚了,师傅快来看,大将军的媳妇儿来了!”
媳妇儿?夜未央左右看了看,这里除了他和刘伯兮以外也没有第三个人了,他不禁指着自己疑惑的问道:“小师傅,你说谁是大将军的媳妇儿呢?”
“花生,你这是在山上待久了连男女都分不清了。”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从小和尚身后传了出来,虽说夜未央早就在寂天殇的画上看到过这个带发修行的王爷,可亲眼看到的时候夜未央还是禁不住惊为天人。
这男人应该年近四十了吧,可看起来仍然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头秀丽黑发随意披散在背后胸前,配上一袭白色僧袍真是说不出的飘逸脱俗。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摸着他那圆圆的脑袋,嘿嘿笑道:“这也不能怪花生啊,这位施主长得可比山下镇上的春花还好看咧。”
微微上扬的唇角透着几许温柔来,寂天楼笑骂道:“还贫嘴,快去看看伯兮都带了什么来,说不定有你爱吃的桂花糕。”
一听到吃的,小和尚立马精神了,三步并两步的朝马车跑了过去。
“徒儿拜见师傅。”刘伯兮上前一步双膝着地朝寂天楼行了一个大礼,夜未央见状也赶紧低下头,只是他没办法下跪就只能双手合十做阿弥陀佛状:“未央见过师傅。”
“都起来吧,你们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我去给你们烧些热水。”寂天楼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倒也没有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脾气有些怪,“伯兮,你们先去房间安顿下来。”
“麻烦师傅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刘伯兮倒也没有拒绝寂天楼的好意。
寂天楼这时望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夜未央,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笑意:“这庙里只有一间客房,你又腿脚不方便,正好和伯兮住一起,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你们今夜好好休息。”
“多谢师傅。”夜未央赶紧又双手合十低头道谢,心里却微微一惊,这刚刚在山下就顾着欣喜能和刘伯兮多呆一会儿,却忘了他现在可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废人,仆人都在山下的镇上那就意味着在这里不是他照顾自己,就是要刘伯兮照顾他。
第三十一章:一屋过夜2
屋子不算大,墙壁上挂着一些简单的字画,一张深色书桌上堆放着几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本,一柱檀香燃着淡淡的香,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古朴和禅味。
小和尚没一会儿就把热水拎了过来,夜未央没敢让刘伯兮伺候他,他虽然腿不能动弹但还能给自己洗脸洗脚,只是最后还得麻烦刘伯兮抱他上床。
梳洗完以后都快过了半个时辰,整个白马寺安静又祥和,一豆灯火在窗户上摇曳着微颤的身姿,夜未央躺在床上就看到刘伯兮背对着他脱了外衣爬上了床的外侧,在对方靠过来的时候一股夹杂着清爽的暖流顿时倾袭了过来。
床不算大,但也能睡得下两个成年男人。
“将军,我们要在这儿待几天?”夜未央小声问道。
“以往我会在山上待上六七天,但现在要看师傅对你的腿伤怎么看,若是治疗的时间要长一些,夜大人也会在山上多待一阵子。”刘伯兮平躺在夜未央的旁边,一双星目望着屋顶平静的说道,“夜大人可是觉得这里太简陋,住着不舒服?”
“不不不!”夜未央赶紧澄净,“我没有这个意思,山上挺好的,只是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还得麻烦你们来照顾我,有点……有点不好意思。”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夜未央自认是个厚脸皮,但对于喜欢的人却没办法厚起来,让刘伯兮每天抱他倒没什么,可问题是如厕什么的……
这将要入冬的天气渐渐变得冷了起来,山上湿气重就更是冷一些,可夜未央这会儿却觉得脸颊发烫,烫得他脑袋都糊了。
“夜大人多虑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刘伯兮只说了这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手指朝灯的方向一弹,一豆灯火咻地一下就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夜未央尝试着闭上眼睛赶紧睡觉,但脸颊发烫过后没一会儿他就开始感觉到冷了,山上不像家里那样有暖炉有地热有各种让他感觉不到冷的取暖设备,身上只有一床冷冰冰的被子,身下是硬梆梆的石床,唯一的热源大概就是身边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刘伯兮了。
喜欢归喜欢,好感归好感,也不能趴上去啊。
可是真的很冷,干脆靠过去算了,反正都是男人,是吧?就假装他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不过就在夜未央陷入思想挣扎很想伸手过去的时候,他发现又一个难题出现了——从上山到现在,他还没有上过厕所。
如果他的腿能动那一切都好说,可现在这样子他根本没办法自己爬起来去找厕所,这会儿才刚刚睡下没一会儿,要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啊?
夜未央决定先忍一忍,说不定睡着了一转眼就到明天早上了,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不但没睡着,人反而因为寒冷和尿急而越发清醒。
不行了,再不去厕所他就得尿床了。
小腹涨得难受,夜未央是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顾不得会有多丢脸,他伸手扯了扯刘伯兮的衣服,声音发着颤儿:“将、将军……将军……”
刘伯兮很快就醒了过来,听到夜未央这跟哭似的声音微微一愣,倒是有些紧张的问道:“夜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只是天色昏暗看不到夜未央这会儿脸上的表情。
“我、我尿急……”狠狠咬了咬牙,夜未央双手紧紧抓着刘伯兮的衣服,一边打着颤儿一边带了些啜泣的急声道,“夜壶,快拿夜壶,我、我快忍不住了。”
刘伯兮二话不说翻下床去把夜壶拿给了夜未央,低声问道:“夜大人,要帮忙吗?”
“不,不用!我、我自己可以……”夜未央一抓到夜壶就赶快解开了裤带,他的膀胱真是快要爆炸了,终于得到了解放,夜未央如获大释一般的长舒一口气,只是这尿尿的声音未免太细水长流了一些。
幸好刘伯兮把夜壶递给他以后就离开了房间,虽然不知道门外的人能不能听到,但至少夜未央不会觉得那么尴尬难堪。
“将军……”完事儿以后夜未央轻轻喊了一声,没一会儿刘伯兮就推门进了屋,借着流入屋子里的月光,夜未央发现刘伯兮居然是光着脚没穿鞋,一时间心头一暖说不出的感动。
刘伯兮拿过夜壶带了些笑意的说道:“正好我也尿急了。”说着便拿着夜壶又出门去,是真是假不知道,但夜未央至少可以肯定刘伯兮是怕他尴尬才这么讲的。
以前只觉得刘伯兮这个人似乎有些闷闷的,平时见了也不喜欢和他打招呼,脸上也冷冷冰冰的,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如此细心体贴,夜未央原本就有的好感顿时满涨得快要溢了出来。
没一会儿刘伯兮便回来了,感觉到身边的位置一沉,夜未央低声说道:“将军,谢谢。”
“睡吧,有什么事情再喊我便是。”替夜未央拉了拉被子,手碰到了男人的身体虽然隔着衣服却是凉冰冰的,刘伯兮便又朝夜未央的方向挪了挪让他们紧挨在一起,“还冷吗?”
“不冷了。”什么尴尬早就飞得一干二净了,夜未央脑袋一偏靠在了刘伯兮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枕着对方的温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
隔天醒来洗漱以后刘伯兮推着夜未央的轮椅到了院子里和寂天楼他们一起吃早饭,虽然是粗茶淡饭味道却好的不得了,夜未央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吃太多,不过看着花生小师傅和刘伯兮那一碗接一碗的模样,夜未央在吃完一碗以后果断的又要了第二碗。
其间四个人有说有笑,在初冬的暖阳下格外惬意,夜未央趁机讲了一些他上辈子听来的好笑的笑话和小故事,逗得花生是哈哈大笑,没一会儿夜未央便和他们处熟了。
吃完早饭花生和刘伯兮忙着收拾碗筷,寂天楼和夜未央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趁着这个机会夜未央便将皇上的话带到,大致就是希望寂天楼注意身体之类的。
寂天楼听完以后只是淡淡一笑:“这些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让他送上山来的人,关于你腿伤的事情今天早上伯兮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先看看。”
夜未央坐在轮椅上,见寂天楼搬了个板凳在他旁边坐下,伸出手指在他膝盖上敲了敲,问道:“可有感觉?”
夜未央摇了摇头以后,寂天楼又顺着膝盖向上,这一次用在他的大腿根部位置看似轻柔地点了一下,但夜未央却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咧起嘴来:“师傅,好疼。”
“疼就对了。”寂天楼却是笑了起来,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腿还不算彻底没希望。”随即转身对一旁的小和尚说道,“花生,准备扎针。”